从动物语言到人类语言的进化研究综述
2012-08-24吴文
吴 文
(长江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8000)
从动物语言到人类语言的进化研究综述
吴 文
(长江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8000)
语言进化可以简洁地理解为从动物语言到人类语言的进化。因此,进化主义者借助动物语言进行对比分析为人类语言进化提供活的证据。研究人员通过对灵长目动物语言与人类语言的对比研究揭开了人类语言进化的部分秘密。近年来,人们逐渐把焦点集中在鲸鱼和鸣禽的鸣唱上,希望能为语言进化提供更具说服力的实证证据。本研究将对国外从动物语言视角揭示人类语言进化的研究作一个简要的综述,以期引起国内语言学者对语言进化研究的关注。
人类语言;语言进化;对比分析
长期以来,思想家们一直在思索这样一些语言起源的问题:人类语言到底来自哪里(神赋予的还是人自造的)?最初的语言是什么(希伯来语,荷兰语还是梵语)?语言产生于何时(1万年,10万年还是100万年)?语言的变化是进步的标志还是衰落的象征?数百年来,无数学者都在苦苦地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其中不乏在哲学、神学和科学领域中一些最有才智的先辈们。长期以来,部分学者希望从生物语言学的视角来探源。从生物语言学的角度思考语言起源的大致可分为“连续论”和“非连续论”两种不同的观点。“连续论”也被称作“进化主义论”,“非连续论”则被称作“本质论”①。持“进化主义论”观点的学者多以灵长类动物研究专家为代表,他们主张一些高级灵长类动物如黑猩猩等与人类并无本质区别。从进化的角度来看,语言也不是突然产生的,而是长期自然选择过程中缓慢地以渐变的方式形成的。他们认为人类语言的起源、进化可以通过动物语言加以推演。赫尔德在《论语言的起源》中以这样一句话开头:“当人还是动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语言。”这句话己成为语言思想史上的一句名言。他这一个断言,暗含着下列三个论点:(1)人与动物有某种共同的东西;(2)动物也可以有语言;(3)人类语言从动物语言演化而来[1]。波普尔也曾将语言进化简洁地表述为:“从动物语言到人类语言的进化”[2]。波普尔的这个旗帜性说法至少蕴含两个意思:人类语言起源于动物语言,人类语言和动物语言都是一种交际系统,并且在某些功能上是一致的[3]42-47。因此,有学者认为人类语言形成中大致经历以下几层变相(见图1):
沿着赫尔德和波普尔的思路,研究人员研究发现,除了人可以交流以外,动物之间也可以沟通,即小鸟会以歌会友、猴子可以谈天说地、猩猩分散的群体成员间可藉由高声呼喊保持联络,动物交流方式也许是最终形成人类“前语言”的一部分,因此研究人员推测动物的手舞足蹈很可能就是语言的前奏。Fitch认为动物除了可以言语,同样具有思维,也彻底否定了语言决定思维的观点;但是Fitch认为动物思维的能力相对人来说是非常有限的,并且动物的思想不能通过语言进行交流,而人类则可以借助语言交流以达到思想共鸣[4]342。因此,近年利用现有物种的经验数据来提取对有关灭亡祖先详尽地推导的对比分析方法成为研究语言进化与起源问题的焦点。
图1 人类语言形成中的变相(王士元,2006)
人类探索语言起源与进化至少可以追溯到200年前,在此之前,人们虽然有些猜想,但很少付诸文字;如工具的使用过程或者艺术的创作历程一样,人类语言的进化不会给考古人员留下任何痕迹。关于语言起源的研究更多的是提出一些假说或者“杜撰”一些故事,而少有实证证据为其佐证,故曾一度被巴黎语言学会在其会章中明文规定为“禁区”。研究人员通过人类语言与动物语言的对比研究得出一些实证证据才扭转了语言进化研究的尴尬境界,也才使得语言进化研究发展成为成熟的、大家认可的新兴领域。语言进化研究成熟的另外一个原因可能是部分语言学研究人员跳出乔姆斯基的语言突变观的限制,他们认为人类语言是由已有交流系统的逐渐延伸进化而来的[3]42-47。乔姆斯基自己也意识到他之前的误解,故对其理论进行了重新构建,将语言机能区分为广义的语言机能(FLB)和狭义的语言机能(FLN),FLB包括一个内在的运算系统、感觉运动系统和概念意向系统;FLN仅指抽象的语言运算系统,是FLB的一个组成部分;乔姆斯基妥协地承认FLN才是人类特有的,FLB则为动物与人类共有的机制,即乔姆斯基亦承认动物同样具有语言机能[5]1569-1579。
一、同质同源研究
持语言进化论观点的研究者主张一些高级灵长类动物,如黑猩猩等,与人类并无本质区别,语言并不能作为人类独有的特殊东西。从进化的角度看,语言不是突然产生的,而是在长期的自然选择过程中逐渐演化而来的,我们通过研究动物的语言,总能发现人类语言进化的痕迹。这些研究主要包括:人类语言与猿猴等动物交际行为之间的共性和差异,灵长类动物学习人类语言的能力表现等等。他们认为人类语言和动物交际系统无本质区别。在进化过程中,人类现有的交际和认知的能力,包括语言能力都在类人猿猴身上有所体现,人的这些高级技能只是在此基础上渐变的结果。因此,人们就希望通过同质同源研究寻求人类语言进化的相关证据。
对比分析方法利用提取现有物种的经验数据来对有关灭亡祖先进行详尽的推导。与非人类灵长目动物的对比分析,可以为我们提供重要的数据和开拓研究的前景。语言进化研究的首要点就是确定语言机能的特定部分是否为人类语言而进化,是否是人类特有的。这就需要对比数据资料来阐明其他动物没有此特征。因此,对比分析在语言进化研究中的角色就是证明。另外,尽管非人类动物可能会出现的某一特征是语言机能的一部分,并且和语言加工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此特征可能不是专门为语言而进化的(比如类属认知能力)。即有可能某些语言特征为人和动物共有,但在人类和非人类动物身上分别因不同的原因而独立进化而来[5]1569-1579,例如,有声模仿为人所拥有,而非人类灵长目动物不具备,但是却为鸣禽所有。这也需要研究人员通过对比实证研究来加以验证和说明。因此,用对比分析方法得来的数据对语言进化的判断十分关键。
人类语言进化从动物语言的视角进行对比研究最初从灵长目动物开始。对灵长目动物之间的交际进行观察,有两种不同的方法:一种方法是观察它们之间自发的交流活动;另一种方法是教会它们用人类设计的交际系统[6]10。在野外和实验室条件下进行的观察都表明:灵长目动物有大量的交际活动,而具体的交际程度,则随着特定种类以及同一种类中不同群体的社会性不同,而有所差别。
灵长目动物有很多交际活动,是通过肢体语言或面部表情这些“非语言”的方式来进行。黑猩猩是跟人类最相近的动物,现在由于人类跟黑猩猩的基因串都已全部分析出来,我们得以知道它们跟我们大约是在六百万年前分开的[7]。它们语音种类的数目很小,能发出的叫声不过几十种。而且这些叫声,不能像人的话语一样分解成更小的语音片段。尽管有些声音的区别,显示出共振峰频率的不同,但是比起人类元音,这种以共振峰频率区别声音的方式要粗糙许多。毋庸置疑,灵长目动物发出的声音跟人类的语音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进化差距。
另一种研究灵长目动物的方法,是教给类人猿某种由人类设计的交际方式。考虑到这些类人猿自身还没有创造语言,它们对现成的语言是否有学习和使用的能力呢?20世纪50年代开始,心理学家Keith和Catherine Hayes在家中像对孩子一样收养了一名叫Viki的大猩猩,并希望培养Viki像小孩一样说话,而Viki最后只大致学会了四个字:mama,papa,cup和(近乎于)up的单词[8]。20世纪初的前几十年里,人们开始尝试教黑猩猩说话,却遭到明显失败。这表明大型类人猿中(如黑猩猩,大猩猩和红毛猩猩),没有哪一种具有学习有声语言的能力。人类还不清楚造成它们学习困难的原因,是大脑不够发达,还是嘴巴不够灵巧。
多年以来,人们难以断定,猿类不能学习语言的现象,有多少是由于语言符号本身的特性,又有多少可以归因于跟人类语言相关的专门的发声——听觉通道。20世纪60年代末,美国心理学家Gardner夫妇成功地教会黑猩猩Washoe大量的美式手语动作时,人类才在这个问题上取得突破[9]。
在Washoe之后,又出现了一系列有名的猩猩,它们在各种环境里,接受几种完全不同的训练方法来学习语言。长期以来,人们对类人猿是否已经掌握语言有争议,部分原因是来自“语言”这一术语本身的模糊性。毫无疑问的是,训练较成功的猿类已经学会了一些词:这些词可以用不同的符号来表示,有几只猩猩已经掌握了100多个词汇符号。据说旧金山的大猩猩KoKo已经掌握了400多个。另外还有一些记载:有一只猩猩可以主动对一个符号,从一个已学过的意义中引出一系列没学过的相关语义来。利用开门的动作给黑猩猩Washoe示意了“打开”的符号之后,它可以成功地把这个符号推广使用于抽屉、行李袋、罐子以及电灯的开关上(尽管英语中开关电灯所用的动词,与打开其他物品所用的不是同一个,可是很多其他语言是可以那么用的。这表明这只黑猩猩能独立掌握所有这些动作中,所包含的认知相同性)。
还有一些著名的例子,就是通过训练,猿类能把不同的符号标记用新的方式组合起来,指示还不知名称的对象。如Washoe用“水—鸟”来指称鸭子,用“硬—糖”来指称坚果等等。这种语义概括和新的组合的意义在于:它们第一次指明语言符号是以一种创造性的能产方式被使用[6]7。这种创造性行为,以及在野外和实验室对猿类进行的其他观察结果表明,猿类有很强的认知能力,使它们有可能获得比目前所表现出来的更为复杂的语言学习能力[10]。
从某种意义上说,目前对猿猴是否具有掌握语言的能力的争论,就如同在“瓶子是半空的”“瓶子是半满的”这两种说法中作出选择。这种差别在涵义上的不同,大于它们在名称上的不同。看起来,猿类这种萌芽状态的语言能力,跟几百万年前早期原始人处于萌芽期的语言能力是一样的。然而,在对Washoe进行第一次报道后的几十年里,我们还是没有取得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证明猿类能够学会那些5岁或者6岁儿童不费力气就能掌握的复杂句法[6]12。当然,很多科学家也否认Washoe等类人猿真正学会了语言。尽管如此,这些证据似乎可以说明一个问题:类人猿不能学习发声语言,但仍有一部分能学会手语;因此研究人员就认为语言起源于手势语,而口语则是后来才发展进化来的。从对猿类的研究中,我们终于对在进化道路上距今至少1000万年前发生的人猿分化情况及语言进化,有了一些了解。
针对Gardner等人提出猩猩等不能学习发声语言,而只能学习手语的结论,英国约克大学心理学家Katie Slocombe反驳道:通过几个实验数据就下结论说灵长目的动物不能学会发声语言难免太草率,我们没有证据证明猩猩可以学会发声语言并不能说明它们不具备学会发声语言的能力[11]。Slocombe和英国圣安德鲁斯大学Klaus Zuberbühler研究表明猩猩根据争斗的激烈程度发出不同频率的尖叫声;同时,他们在研究中也发现猩猩在找到食物时却会发出哼哼的嘟哝声[12]。Klaus Zuberbühler还发现尼日利亚加沙卡古姆蒂国家公园的白鼻长尾猴有两种示警的声音:Pyows是指豹子接近、hacks是指麻鹰盘旋,将两种声音结合,就是示意同伴离开。他们的发现得到了法国雷恩大学Alban Lemasson和Klaus Zuberbühler的验证。Alban Lemasson和他的同事们发现生活在森林之中的雄性猴子可以根据当时是遇到诸如鹰、猎豹等捕食动物,或者是遇到了邻居等不同情况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13]。过去科学家并未发现动物能将不同声音组合,组成新的意思。研究员Klaus Zuberbühler说:据我们所知,这是首次有证据发现人类以外物种懂用类似句子的形式沟通。这次发现显示,部分灵长类动物可能已发展出语言的雏形,研究将有助追溯人类语言的演化。
除此之外,研究人员对大脑的研究也取得了新的进展。20世纪,人们发现人的左脑中,被认为对语言有特别重要作用的区域,比右脑的相应区域明显要大得多。这个发现提出后不久,又有报道说:神经构造上两个半脑区域不对称的现象,甚至也出现在新生婴儿的大脑中。考虑到这些研究结果,人们试图把这种大脑半球不对称现象,解释为“言语器官”中存在一部分特殊的神经环路的标志。但是,在最近的Nature Neuroscience上已经有人发文,在猴子的大脑里找到了与布洛卡区(Broca area)跟韦尼克区(Wernicke area)相对的神经系统;而这两个区正是跟我们运用语言有关的重要部分[4]292。我们由此发现猿类也具有相似的大脑半球不对称现象的事实,尽管猿类大脑半球不对称的程度不如人类那么显著。法国艾克斯市普旺斯大学Jacques Vauclair和Adrien Meguerditchian教授认为这些猿类大脑半球不对称现象发挥着控制它们学习手势语的功能[14]。另外的研究人员发现狒狒在乞讨食物时右手的手势语特别丰富,而非交际身体语言如擦脸等非常欠缺。近年,Vauclair把相似研究扩展到小孩,并发现婴儿或小孩也习惯于用右手做交流,即11个月的婴儿在喋喋不休地表达自身想法时都会用右手手势相伴。因此他们得出结论:语言与手势语是相互关联,且均位于大脑的语言区。为了进一步探究猿类手势语是否具有特殊意义,Cartmill到欧洲3个公园对28只猩猩进行了长达100个小时的录像。经过分析,Cartmill发现这些猩猩的手势语均可归入“和我一起玩吧”“分享一下你的食物”或者“离开”等6个意义;因此Cartmill认为有意图的意义交流在人类符号交流前就出现了[15]。
从灵长目动物语言与人类语言的对比分析②中我们可以看出:动物的交流系统③和人类的语言被认为并无本质区别,只不过人类语言稍显复杂而已。通过对比分析语言的听觉机制、发音机制、协调听觉和发音的大脑,研究人员得出结论:“听觉具有很强的延续性,人和其他灵长目动物均有基本的听觉特征,如能感知不同概念,也能感知辅音是否出现在某一概念中。大脑也体现出一定的延续性,人脑容量比其他灵长目的大,神经连接更多,语言区的神经元比其他部位的神经元更积极地参与和语言有关的细胞丛活动。最缺少延续性的成分当属发音机制。黑猩猩能在急促的叫喊中发出音节,可它们无法发出清晰的元音,而人能发出所有的元音和辅音。”[16]但是对黑猩猩及大猩猩所做的科学研究表明,我们对于猿类与人类的语言鸿沟,应保持开放的态度。不管这条鸿沟是否可能由进化来搭建一条桥梁,但我们都可以从动物语言的对比研究中理清一些语言起源与进化的思路。今后有望在弄清楚动物语言和人类语言之间差异的形成机制以后,构建一个模型或者一种理论来解开语言进化之谜。事实上,现在许多科学家已经开始着手这方面的探索了,如Nowak教授的团队就立足于“进化博弈论”建立了一个语言进化的模型[17]。
二、异质同源研究
长期以来,人们在研究语言进化时习惯于把人类最亲近的亲戚——灵长目动物作为对比研究对象,但是根据灵长目动物在发声学习方面与人类具有的巨大差别,而小孩却具备模仿成人声音的惊人能力,有研究人员认为,猿类并不具有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发展得到的一种最基本能力——对有声语言的学习能力。于是我们必须跨越动物的不同谱系达到相当的距离,去找到那些具有类似能力的物种。因此,对鲸鱼的歌声进行的研究,就成为语言进化研究人员的关注焦点,因为这些哺乳动物的大脑容量很大,它们表现出来的智商,明显地达到较高的等级。此外,跟人类一样,鲸鱼是社会型的、并能发出声音的动物。有些种类的鲸鱼歌声具有复杂的声学特征,可以不重复地持续30分钟。这些歌声可以向四周传播到几百英里的范围,因此,每头鲸鱼都可以跟散布在广大的三度空间里面的若干其他鲸鱼同时进行交流。只是由于人们最近才开始对鲸鱼的歌声做系统的研究,至今对这方面还了解得很少。与进化连续论相反,非连续性语言进化论的研究人员认为:从远古类人动物的交际系统到现代人的语言系统之间有过一种被称之为“突变”的生物学过程,因此我们也有可能通过对其他动物的研究寻找出人类语言进化的些许踪迹。
达尔文很早就敏感地意识到人类语言进化与鸟唱的关联性,提出“鸟类发出的声音在若干方面同语言极为近似,因为同一物种的所有成员都发出同样本能的鸣叫来表达它们的情绪,而所有能够鸣叫的鸟类都是本能地发挥这种能力。不过真正的鸣唱,甚至呼唤的音调,都是从它们的双亲或其养母养父那里学来的。达尔文援引Daines Barrington的研究证明,“‘鸟类的鸣声同人类的语言一样,都不是天生就会的’。鸟类最初鸣唱的尝试‘可以同一个幼儿不完全的咿呀学语的努力相比拟’”[18]105。除此之外,达尔文还意识到因为文化传承的差异而导致的“地方方言”,在鸟类鸣唱中亦有体现,“栖息在不同地区的同一物种,它们的鸣唱有轻微的自然差异”[18]106。最后,达尔文也提及并非拥有语言器官就一定能习得语言,语言学习需要大量的训练。这同具有适于鸣唱的器官但从来不鸣唱的鸟类事例是相似的。例如,夜莺和乌鸦都有构造相似的发音器官,前者能用它进行多种多样的鸣唱,而后者只能用它呱呱地叫。人类也有相似的案例:美国女孩Genie在被父母残忍地隔绝了与外界所有正常接触后,13岁时被人们发现并帮助她与外界接触,但她最终还是没能发展她的语言能力④。
荷兰乌特列支大学Johan Bolhuis也注意到,与人类的语言学习相似,鸣禽的鸣唱是一种后天习得的发声行为,依赖于听觉反馈作用[19]。Johan Bolhuis认为人类语言学习与鸣禽发声学习至少有两点相同之处:首先,在感觉学习期,幼鸟必须听到并记住来自外界的鸟语;而小孩需感知成人的话语。其次,在感觉运动学习期,幼鸟运用听觉反馈逐渐将自己发出的声音与所记住的鸣声相匹配,直到习得正常的鸣叫;儿童语言发声学习也是如此。Bolhuis还发现控制鸟鸣的大脑区域与人脑语言区域的布洛卡区和韦尼克区惊人地相似。然而,这一相似并不能用鸟类与人类有共同进化史加以解释,因为人与鸟在很早以前就分化成不同的类属了。Fitch(2010)认为:“为了发声学习,都需要……听他人的话语以刺激听觉皮层……并传递给运动皮层”以控制言语的发生,故在进化过程中就导致了趋同;且Fitch认为这一相似可以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具有发声学习能力大脑的结构。另外,Fitch还指出德国柏林自由大学Constance Scharff和他的同事在鸟身上还发现了称之为人类语言基因的FOXP2,并对鸟类的鸣唱起着重要的作用[4]236。因此,前些年猩猩、狒狒或猿是语言进化研究的焦点,现在鸟儿也成为语言进化研究的主角了。
异质同源的研究证明了存在着相同的自然选择的限制,也就揭示出哪些自然力量、哪些机制能够引导进化。异质同源对比研究为我们研究人类语言进化提供了关于适应的关键资料。对比范围越大,就越有可能发现进化中的规则和限制,这一点也可以从鸣禽学歌的成功、失败和各个阶段与人类语言学习的对比得到证实。通过对其他动物异质同源的对比研究有利于探明人类语言进化之谜。
三、结束语
从动物语言到人类语言进化对比研究基本沿袭了从近到远的路径,研究人员在进行动物语言比较研究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人类的近亲——灵长目动物的语言,其次才拓展至鲸鱼、鸟类等物种上。按照此路径,语言作为宇宙进化的终极产物,为了寻根究源,今后的研究可能会延伸至人类更远的远房亲戚,甚至会回到原点,最后可能会回到“鸡生蛋,蛋生鸡”的悖论。此外,形形色色的动物世界,到底谁是人类语言起源的最终代言人,动物学家们不可能全方位地对比,只能对学界认识到的动物进行选择。既然有选择,就会有遗漏,正如20世纪Gardlers等人在研究黑猩猩语言时,怎么都想不到鸟类的鸣叫也可以为我们研究语言进化提供参考,这也是今后语言进化对比研究难以攻克的难题。动物语言到人类语言进化的研究方法经历了教授动物语言向动物语言本身的研究转向,即沿用了由外铄到内敛的研究基本思路。最初,研究人员以为动物语言学习仅仅是教会动物像小孩一样说话;一系列的尝试失败后,人们才转向教授动物身体语言或手势语,进而引发了大脑神经结构的比较研究;最后开始思索人类语言基因(FOXP2)的深层缘由。沿着这个思路下去,研究人员依然会遇到问题:目前学界对“人类语言到底是什么?语言学习是怎么回事?语言学习是怎么发生的?”这些问题本都无最终定论,甚至大家连基本的共识都没有达成,我们将如何去寻求人类与动物语言的根源问题?基于这些困惑,笔者认为语言进化研究人员首先要明确“语言”是什么、语言学习的生理基础到底是什么等等问题,也就是找到语言进化研究的落脚点。其次,研究人员应该明确我们进行语言对比研究的出发点是研究人类语言进化问题,而不是一味地追问动物语言,否则就会永无止境地回到原点,这就要求研究人员须明确动物语言研究仅仅是为人类语言进化提供实证证据的最终目的性问题。
语言的进化始于大约200万年前的“智人”(genus Homo),语言在当时作为一种认知适应,对于人类应对自然界带给人类的挑战(如动物掠食与森林毁坏)有很大帮助。关于语言的起源问题,早在1772年,德国人赫尔德就发表了专著《论语言的起源》展开论述。至于语言进化问题,August Scheilurer也在19世纪晚期的《达尔文理论与语言学——致耶拿大学动物学教授、动物学博物馆馆长恩斯特·海克尔先生》中进行了说明,但经过两个世纪的探索,依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因此,我们借助动物语言为语言进化研究提供活的证据,这是有必要的,也是必须的;而国外从动物语言到人类语言进化的研究“都是用外语书写,况且又杂乱分散在诸多不同的理工或医学学报里,不容易读到。”[6]14在这个方面,王士元教授已经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和贡献,本文只是对前人的研究进行了粗略的梳理和整理,以希望能够起一点穿针引线的作用,让国内语言学界扩大视野,引起大家对语言进化和生物语言学的关注。
论文撰写过程中,承著名语言学专家、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王士元教授鼓励并惠赠书稿和论著。王士元教授长期以来十分关注语言进化,并在此领域做了深入的研究。文中部分观点援引自王士元教授,《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匿名审稿专家也为本文提出了许多宝贵的建议,谨此一并致谢。
注释:
①吴文:《论达尔文“乐源性语言进化理论”》,《山东外语教学》,2012(录用)
②从字面上看,“灵长目动物语言的对比分析”是指灵长目动物语言跟人类语言的对比。
③在论文中,“动物语言”与“动物的交流系统”交替使用,是指同一对象,还是各指不同对象?这需要有所界定。如果使用动物语言和人类语言就会给人感觉既然都是语言当然不具本质区别,故使用了交流系统这一表述。
④这是一个有争议的个例。但是本文持的观点,很多生物语言学者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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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f Human Language Evolu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volutionism
WU We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 Literatures,Yangtze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8000,China)
Language evolution can be regarded as the evolution from animal language to human language;so we can find concrete evidence for human protolanguage from the contrastive studies between animal languages and human languages.To date researchers have uncovered part of the truth of human language evolution by contrastive research of primate animal communication and human languages.Recently,researchers shift focus to the birdsong and the language of whales to find more persuasive evidence for language evolution.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research on human language evolu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nimal languages.
human language;language evolution;contrastive analysis
HO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2095-2074(2012)04-0001-07
2012-06-15
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12XYY011)
吴文(1976-),男,长江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教育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