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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传说》:以人性的旗帜模糊善恶观

2012-08-23陈风

电影评介 2012年1期
关键词:白素贞白蛇传法海

程小东的新作《白蛇传说》用人性来模糊善恶对立的界限,在人物形象增加了能忍这一关键性的人物,用他来解构传统的身份认同,进而在深度上挖掘出人性,模糊了传统意义上的善恶分明。

如果说在《白蛇传》流传过程中增加小青这一角色是为了凸显白娘子的妩媚温柔,那么影片增加能忍这一角色无疑把法海从封建顽固的堡垒拉回了人间,让他首先作为一个人而存在。能忍的世俗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可以说有点玩世不恭。我们在影片中看到,作为徒弟他在师父面前说生平最大的理想是要做金山寺的主持。法海这时候没有像一个封建家长那样批评能忍,反而说:“你做了主持,那我做什么?”而且还一直调侃徒弟:“你的理想是什么?最大的那个?”这个时候法海不像一个师父,倒更像一位挚友在亲切的开玩笑。能忍的出现不仅把法海冷漠,顽固的形象淡化了,更把传统的师徒关系淡化了。在影片《白蛇传说》里我们看到法海或多或少蜕去神圣的一面,而更加像一个人,一个长者在和晚辈款款笑谈。为了凸显师徒俩的幽默和消减师徒之间的等级,影片还大胆的吸收了的小品因素。比如在抓蝙蝠妖的时候,法海吹了一下罗盘,磁针就转了。能忍说:“师傅,转了转了。”法海这个时候说:“你吹它也转。”这显然借鉴了赵本山的小品《卖拐》里“你跺你也麻”这句话。彻底引起法海身份焦虑的是当能忍被蝙蝠妖咬到变成妖怪后,法海如何对待这一人物。法海在经历了自我斗争、自我说服的煎熬后只是说了一句“看他的造化了”。我们看到法海大闹许仙提亲现场抓妖时,他自己的徒弟能忍(当时已经成为妖怪)袒护着小青时(当然能忍的行为具有和理性),法海像一个有私心的家长制里的长老一样,看着自己的孩子犯错,不知所措了。任由能忍带走小青。如果说法海被视为正义的象征,那么在这里他显然也是怀有私欲的正义。在法海的表情上我们可以看出他勉为其难的相信“妖亦有道”。 这是他人性上的一个极大的精进, 一种大彻大悟、大智大勇的精进。法海对于善、恶的重新审视和对于自身行为的重新选择, 无疑又是相比较以往作品而言的一大创新点。[1]刘再复说:“在现实生活中往往存在法与道德的不一致,某些违反法律条文的行为反而是道德的。”[2]程小东在这里可能也是想对我们说,善和恶并不那么对立。我们要在具体的语境中去看,这是颇有一些后现代主义的风格。

其次,从身份认同角度来看,身份的逻辑主导着法海。在中国传统社会里师徒关系维系着某一技能的传承与发展,从传播学的角度看,“它并不单纯地表现为人的生理层次上的作用和反作用,而伴随着人复杂的精神和心理活动,伴随着人的态度、感情、价值和意识形态”。[3]这时候每一个传承者都具有一种身份的归属感,这就是身份的逻辑,即以本门本派的宗旨来规定自己的所作为。法海自然也不例外。影片中能忍和小青的一段对话中可以体现出这种身份的认同。在抓蝙蝠妖的时候能忍说:“妖害人”,“师父就是教我怎样除妖”。小青抱怨能忍不分好坏就抓妖时说:“我看不是你师父有问题,就是你师父的师父有问题。”这也是在反思这种身份的认同是否合理。我们知道堂吉诃德以身份的逻辑替代了结果的逻辑。堂吉诃德认为自己是一个骑士,因此他说:“在这种情形下,一个骑士会怎么做?那么我就那么做。”与之相同,在各种版本的《白蛇传》里,法海都是以“除妖人”的身份出现的。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除妖人会怎么做?他当然就会怎么做。李锐的一篇小说里有过这样的描写,法海的师父在临终前应该对他说过:“记住,你是一个铁面无私的除妖人! 切记不可因小善而忘大义”。[4]影片在实践方面,法海除妖一共有四次:

原因 结果 妖争取的话语权雪女 坚 守信念:六 道轮回、各 有所序男人负心、思迁蝙蝠妖 当场处死 无狐狸精 镇压雷峰塔下镇压雷峰塔下我们知道错了白蛇青蛇一镇一伤 苦短人生的真爱

从这四次除妖来看,程小东并非用传统的主流话语话语贯穿其中,而是安排了各种对话。对话性、多声部,使电影蕴含了各种不同的声音、思想,形成了具有对话特点的复调电影。俄国批评理论家巴赫金以为“创作长篇小说的散文作家,不从自己作品的杂语中抽除他人的意向,不破坏在杂语背后展现出来的那些社会思想的不同视野,他把这些视野都引进了自己的作品。”[5]该影片同样借鉴了这种方法。最为显著的是第四次和白蛇的对话。程小东保留了白素贞善良温顺的一面,至于救劳苦大众则完全是出于对许仙的爱,不忍心看他那么辛苦而已。这是影片从作为个体的人出发,而不是为了解救大众。因此和法海的行为动机明显相反。法海鉴于白素贞的救苦救难,先是对她警告:“人间再现,绝不容情”。白素贞说:“苦短人生,难得拥有真爱!”法海劝说:“你这不是拥有,是占有。你要是真的爱他就自己流泪,别让他流泪。”这一次的争锋体现了不同话语权的交锋。一个出于个人,人性的爱。认为生命再长有什么用,关键是要活的精彩,有意义。另一方则出于天道人伦,为了普天苍生。认为人妖不能在一起。大家都有道理,只不过思考的角度不同而已。这两种思想的交锋最终导致了一场大灾难——水漫金山。当法海看到生灵涂炭一片狼藉的时候,不禁说出:“我一声护法,为的就是天道人伦。为什么会招致这场灾难,是不是我太执着了。”程小东跳出了歌颂浪漫爱情故事的俗套,将作品的基本思想题旨演变成对“身份认同”命题深刻的思索与表达。法海,由一个铁面无私的“除妖人”,发展成为一个行为延宕的焦虑者,其身上也隐藏着“身份认同”这一问题。然而,进一步讲,在“身份认同”的背后所隐藏的造成法海迷惘的本质原因,并非是他的“除妖人”身份,也并非是白蛇的“妖精”身份,而应是他对于何为善、何为恶的不可把握性。这一疑虑就将观众的注意力凝聚到了对人性问题的关注上来。

尽管影片《白蛇传说》采用人性来模糊传统的善恶观,但是迫于故事和期待视野的传统性,程小东最后没有破坏大传统,而在故事发展过程中尽量突出小传统。大传统坚守了秩序,以大善来终结影片。在承认大传统合法性的前提下,尽量凸显人性。所以最后还是把白素贞关押在雷锋塔下。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结局,康德对道德的解说很有深意。“善良的意志,并不因为它促成的事物而善,并不因它期望的事务而善,也不因为它善于达到目标而善,而仅是由于意愿而善,它是自在的善。”[6]

概言之就是虽然白素贞以反抗的姿态来改变自身的不合法性,追求自身所需的福利,充分展现了人性之美。但法海的身份的逻辑有他的合理性,是一种大善的表现,是被至今为止主流社会仍然承认的大善。这也是为什么程版的《白蛇传说》在模糊策略的背后依然选择了天道人伦,人性启蒙的结果竟然是他在过程中否定的东西。

[1]胡艺丹.焕然一新的“除妖人”——论李锐、蒋韵长篇小说《人间》[J].常州工学院学报,2011(4):36.

[2]刘再复、林岗著.罪与文学[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3.

[3]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2.

[4]李锐.人间:重述白蛇传[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7.

[5]巴赫金.长篇小说的话语[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6]康德.道德形而上原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4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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