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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传统视觉艺术铭刻桂林文化史——书画篆刻艺术家林汉涛访谈录

2012-08-15黄伟林敬晓娟李佳佳

贺州学院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焦墨桂林

黄伟林,敬晓娟,李佳佳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用传统视觉艺术铭刻桂林文化史
——书画篆刻艺术家林汉涛访谈录

黄伟林,敬晓娟,李佳佳

(广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编者按]2010年11月8日,广西桂学研究会成立大会在南宁饭店召开。该会议以“整合文化资源、保护文化遗产、创新文化理论、打造文化品牌”为主题,围绕“四新”,即“新思路——整体包装提升文化发展活力,新机遇——创新合作共拓文化新空间,新使命——打造广西区域文化新智库,新目标——以成为广西文化总形象代表为任务,以实现文化积淀与现实问题的深度结合为基点,以为未来发展提供建议与对策为归宿,共商开拓广西文化富矿的战略举措”。为此,编辑部连续编发了黄伟林、张利群等学者的访谈和研究成果,通过宣传广西学人及挖掘文化资源,旨在探究广西文化之内涵与积淀,以期引发学界对桂学文化传承的关心和支持。

受访人:林汉涛

采访人:黄伟林、敬晓娟、李佳佳

时间:2011年11月11日下午

地点:桂林钵园林半觉艺术陈列馆

录音整理:敬晓娟、李佳佳

黄伟林:《贺州学院学报》将做一个您的专辑,其中有万竞君先生写的研究您的文章,还要发一篇关于您的访谈,今天贺州学院就委托我们来采访您。首先想问一下,林老师这些年主要做了哪些工作?

林汉涛:我是书法家、画家、篆刻家、艺术评论家。但我不是一个纯粹的画家,也不是一个纯粹的书法家。我研究的方向比较广泛。以前,我父亲曾经告诫过我:“不要周身都别着刀,好像很吓人的样子,其实却没有一把锋利的。应该要有一把是锋利的,才能立足于社会”。我的爱好比较广泛。作为画家,人物、山水、花鸟通通会画;作为书法家,正、草、篆、隶通通可写,是中国书协80年代中期的老资格会员;是篆刻家,父亲和马万里就是我的篆刻老师。我也发表了很多艺术评论文章,我把有关家父林半觉及我的文章收集在我的《钵园谈艺录》里,已经有40多万字了,附有图片,时机成熟就会集结出版。同时,编著的还有《林半觉篆刻印稿》、《清佚名印谱》等,在创立林半觉艺术陈列馆前,我花了几年时间整理家父达几百万字的各种手稿,这些都是非常珍贵的地方史料。此外,有待出版的尚有关于书法、焦墨国画、钢笔线描及篆刻印跋等方面的几部作品集。

用焦墨重彩绘画桂林城市景观

林汉涛:我这个人从来就喜欢做别人不愿做的事。比方说我画画,我原先是学人物画的,从湖北美院毕业,我人物的造型能力很好,素描能力较强。那么,我为什么又画焦墨山水呢?说来有点话长,大体上是因为:中国画有两种,一种是焦墨,一种是水墨。水墨是可以用水来调墨的画种。焦墨是原汁的墨汁,是不能加水冲淡墨汁,不能用水的画法,画出来的画当然就比较黑了,画成一幅画也很困难。为什么呢?因为笔上没有水分就容易变成乱麻似的一团,运笔起来就很艰难。你画水墨的画呢,你画中景加点水,墨变得较淡了,你画远景再加多点水,怎么画都行,用笔会非常爽快。焦墨画画起来就很痛苦、很慢了。但是这焦墨画有焦墨画的长处。为什么美术界中画水墨国画的人占98%以上,而画焦墨画的不到1%呢?原因就是这焦墨画难画。在中国几千年的绘画传统中,历代都有人尝试画焦墨画,多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比如跑到山顶上没有水,忘记带水了怎么办呢?他就只能画焦墨画了。回到家里有水了,他就不画焦墨画了。所以黄宾虹、程邃、龚半千、杨善琛等也画过焦墨画。但是中国焦墨画的真正开创者是原中央工艺美院的院长张仃。他对焦墨画及派系的创立所做的贡献是很大的。张仃画焦墨画,正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取得了极大的成就,出了很多集子。我画焦墨画的原因是,像我们这种专业出来的人,人物、山水、花鸟、走兽什么都可以画,现在分的科那么多、那么复杂,你要让人家记得住你,就要画出自己的特色。我想自己的素描比较好、书法比较好,而且我自幼随父亲上山去拓碑,拓出来的拓片大都是黑色的,所以我对黑色的东西特别喜欢、特别敏感、特别有感悟、有感觉,在黑白之中我发现的美丽大大超过色彩。黑色是堂堂正正的颜色,神秘悠远。本来中国人讲墨分五色:焦、浓、重、淡、清,但是我觉得在墨里面,黑白的世界里面,令我陶醉的东西简直太多了,所以我从小就喜欢画墨色的、纯粹的东西。后来认真审视自己,对自己的长处和缺点都作了一个较为客观的评价,这是我的特长啊,所以我就决定终身画焦墨,搞焦墨写生创作。我画焦墨大概也是从2000年前后开始的。以前我也是画水墨画的,画焦墨画我已经画了11年了。决定画焦墨,那选择画什么题材呢?我也画人家不愿画的东西。我刚才说的,桂林美协四五百会员中画焦墨的就只有我一个,不要说在桂林美协,在广西、在整个中南几省我画焦墨也是很突出的一个。那画什么呢?焦墨只是个手段、工具,我想画两江四湖,画桂林城景是最好的选择。

我画桂林、画桂林城景、画桂林两江四湖。我在想,桂林市政府投资一两百亿对城市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造,短短几年间把桂林变成现在这么美丽的地方。平心而论,两江四湖确实是好,彻底改变了桂林的面貌,使桂林变成了一个人间仙境般的大花园。我在桂林住了大半个世纪,桂湖、木龙湖、铁佛塘等处原来是什么样子,我太清楚了。原先不是这个样子的,原先是臭水塘,臭得一塌糊涂的,要花好大的力气来进行这种整改。作为一个画家,总要有点画家的责任和良心,我就是要宣传桂林,宣传桂林市的美丽。然而,区内外画桂林山水的大师们太多了,北京有李可染、宗其香、白雪石,广西有阳太阳、叶侣梅,桂林更有数不清的一大批画家,我画的桂林城景和两江四湖的作品,它必定表现那个景就是那个景,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当然要比现实的景更加漂亮。所以我画桂林城景、桂林的两江四湖,就等于也树立了自己的一个品牌,占领了一个小山头,“占山为王”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人们常说,徐悲鸿画马,齐白石画虾子,林汉涛画两江四湖,就是这个意思。仅从2009年到2011年两年间,我在桂林搞的两次专题画两江四湖的画展,是很隆重、轰动的。展前《桂林晚报》整版为我做宣传,李金早给我的画展发来了热情的贺文,令我振奋感动!这都是区领导、市领导和桂林人民对我努力的肯定和回报。

我画焦墨,焦墨淡彩、焦墨重彩,这些都是我开创的新的表达形式,属原创形式。张仃也画淡彩,但是他的淡彩和我的淡彩不一样。张仃喜欢画大山大水,昆仑、太行、十渡等大场面,中间灰色用得多,感觉笔力较显细弱。我主要画桂林城景、两江四湖,都以小景为主,小场面较亲切、真实可信,色彩也较为美丽,较为群众所喜欢,有好事者亦有“北张南林”之谓,此乃笑谈也。

敬晓娟:重彩和淡彩的区别是什么?

林汉涛:重彩就是用矿物性颜料。矿物性颜料比较重,有很强的遮盖力,适合焦墨,因为焦墨本身就比较浓重了,需要重的颜色才能压得住。淡彩就是用植物性的颜料,以特级花青赭石为主。我画两江四湖比一般画家要上心。李金早在一次观看我的作品时告诉我:“你画两江四湖,要着重表现两江四湖的全景。全景什么地方看最好呢?老人山的山顶上,只有那个地方,你到了山顶就知道了”。他讲了以后,我就一直期望着要上老人山的山顶。我曾经两次一个人去,拿好干粮、水,带着我的画夹就上山了。上到山顶往下看,两江四湖从北边出来,北边是进水口,这一边宝贤桥,老人山刚好处于两江四湖的居中位置。你如果在南边画,老人山挡住了北边的视线来源。如果在北边画,老人山挡住了往南的视线。只有爬上了老人山的顶上,两边你才看得清楚明白。我在山顶的悬崖峭壁上写生。2011年11月15日《桂林晚报》特派记者对我进行了专访报导,大标题就是“朋友用绳子拉我登上老人山”,在社会、美术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人们赞誉我表现两江四湖的进取精神,毕竟我已经是72岁的老人了。

黄伟林:那“桂林城景”是什么呢?

林汉涛:桂林城景区别于桂林山水。桂林城景是指桂林城市的景色。大桂林除了市区之外,还包括了12个县,而桂林城景是特指桂林市区的景色。桂林山水其实也是桂林城景所表现的一个范畴,但是桂林城景,我着重表现桂林的城市面貌,尤其是表现与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有关联的一些景色、景区。

黄伟林:就是历史人文方面的东西?

林汉涛:对,这就和桂林山水画拉开了距离,和张复兴的桂北山水画也拉开了距离。我就等于是画桂林城景和两江四湖方面的专家了。我这方面的写生创作作品总数已逾2000幅,我想不是每一个画家都可以拿得出如此数量的写生作品吧!

我画的画除了是一般画家不愿涉及的以外,我画的题材也不是一般画家喜欢画的。你看我画什么,我画桂林的岩洞、画桂林的摩崖石刻、画岩洞里的石刻雕像,风洞山风洞的两边我画了两幅6尺连加起来的大横幅,这些作品都是一般画家不画的。为什么呢?因为我父亲是研究石刻的,从小就带着我跟摩崖石刻打交道,所以我对石刻的东西、碑刻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我从来不考虑自己的画别人会不会喜欢,有没有市场,有没有销售的可能。即便画作没有市场而使我的生活变得穷困不堪,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做自己认定的事,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一位艺术家能按自己的心意来创造艺术品,我认为这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用砚石为桂林历代名贤造像

黄伟林:林老,您能谈谈您的《桂林历代名贤砚石造像》吗?

林汉涛:砚石造像是我做了五六年才大体完成的一项工程,同时大体上已经完成了《桂林历代名贤砚石造像》一书的工作。这是我的一个大项目,在当今中国美术界是没有人做的。做这个事要求很高,要求你必须是一个人物画家,必须是一个书法家,正、草、篆、隶你样样必须懂,人物、山水你样样能掌握。你必须是一个雕刻家,你能刻东西,而且不是刻一般的印,而是有32开书大的石刻画面的把握。此外还要求你是一个学者,有丰富的历史文化知识、地方史知识。还要求你有强健的体魄,因为这200多块石刻作品有1000多斤重,每一件作品都有几十道工序,搬进搬出,做这个做那个,你没有力气是做不了的。我的眼睛现在已经变得很不好了,说实在话,就是因为这五六年以来近距离做篆刻用眼过度,所以视力下降了很多。

黄伟林:1000多斤确实够重的。

林汉涛:对我来说,现在这个是最大的美术工程,还有大量的文字工作。你们看看这些砚台,我的家藏砚台中有很多巨型砚,一个都有几十斤重。像这个砚铭,以前是中国历代文化名人中一种最高级的观赏形式,最高等的文化人才玩这个东西。以前是在砚台边上刻的东西。苏东坡或者哪个大家用过的砚台,只是在砚台磨面及边上刻了些东西,有文、诗、词、句子,还有些简单的梅兰菊竹等,然后用墨拓打出来,打出来以后那种黑白的效果,做成书或者其他东西来进行传播,那种形式就叫作砚铭。现在我把砚铭的形式扩大了,比如这种,我现在根本不用拓打的旧有形式,部分可以用墨拓打出来,就有黑白的效果了,白的线变黑的,黑的线变白的,就呈相反的效果出来了。(看书)现在我这些都是用照片,因为我这些照片是请专业摄影师拍的,都拍得很好,以后拍出来了你可以放大,这种广东肇庆端砚老坑产的砚石本身的效果和纹路都很漂亮。而且我在拍摄之前已经对砚石进行了美化处理,有些地方添了墨,有些地方添了颜色,这样做出来的就比传统的砚铭进步了。现在科技进步神速,条件、设备、用品大胜于昔,砚铭较之历代有进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现在砚铭在中国根本没有传承,没有美术家来做这个事情,这个非常关键。所以我的这个砚铭是近百年都不见传承的一种艺术的延续。以前高凤翰之所以成为“扬州八怪”之一,就是他做了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凤翰砚史》。砚台上刻的东西就叫做砚史,也叫砚铭,即砚台上的文字。

黄伟林:它实际上就是碑铭,碑上的文字相对的一种东西。

林汉涛:对。它属于拓片的小型表现、精品表现。它不是很大的石头,高凤翰的砚铭里有石头、也有木头,但是它是砚,也就是一种好的石头而已。

黄伟林:这样它就跟文房四宝连在一起了。

林汉涛:对。

黄伟林:实际是铭刻在砚台上的文字或者书画。

林汉涛:对。从历史上的情形来看,它绝大多数是文字,有诗、文、句,有一些散文,也少有一些图案的构成,这一类的形式。如这个版面,你可能还看不懂,这个是合二为一的,是同一张。为了印刷上让你看得方便,就分成了两块,这部分石头,这部分是砚。这个是高级的粟木板,把木板挖空,这个是木板上雕刻的文字,然后拓砚的时候就挖空,镶进去,先拓这个,再拓那个。

敬晓娟:刻一个作品要多长时间?

林汉涛:不能一概而论,有大量的前期工作,你要打稿子、要了解人物,有收集资料的过程,过程有快有慢。如果光是刻,快的话就是半天、一天时间。稿子做出来,刻起来就很快了。我这个砚铭是用几种手段刻的,这里是用刀、这里是用电钻头。电钻头刻胡子、头发的效果特别好。因为有砂,有飞白的感觉,而且非常细、非常劲健,这样胡子就有飘起来的感觉。刻这些细的东西,效果就特别好,有意断笔不断及笔断意不断的效果,很有味。另外刻这些点(头帘),电钻一下子就可以了,你如果用刀就要一直打转、老要磨刀。每种工具都各有长处,你掌握了它的特点,就有可能创造出非常杰出的效果。如果我刻轮廓我就是用刀,用刀才能刻得这么宽、这么挺拔。刻一个东西需要各种工具混合使用,出来的效果肯定就好了,刀法也显得十分丰富多彩。

黄伟林:您的这个工程现在还没有完成吧?

林汉涛:大体上已经完成,包括连文字工作都做完了。我这个人做事情是凭着兴趣来的,一下做这个,一下做那个。几乎可以说是做一件即可完成一件,出手即好。桂林历代名贤砚石造像是一个很大的美术工程,我现在已经刻了200件砚石作品,从秦始皇开始,直到近现代与桂林有关的名贤。你看,这是我父亲为郭沫若刻的印。这个是郭沫若写的信,送给我父亲的。

黄伟林:你父亲为郭老刻的章已经给他了,怎么还会留着呢?

林汉涛:有印稿留下来的。这是我父亲帮马君武刻的印,马君武为我父亲题的词。你看这是马君武为我父亲写的另一件墨宝,题有“半觉仁兄”。这个是我父亲为梁漱溟刻的印,这是我刻的梁漱溟的像,这是梁漱溟写给我父亲的诗。你看我这些东西是不是有点珍贵?

黄伟林:珍贵,非常珍贵。

林汉涛:你看这是李济深,这些印就是我父亲为李济深刻的。李济深还题了词,词好字老,难能可贵,而且这词至今还在。这是我父亲为李宗仁刻的印,这是徐悲鸿的“江南布衣”、“阳朔天民”,这些印都是我父亲刻的。这个是《钵园林半觉汉涛父子诗文交往篆刻印稿》,是我编著的又一部书稿。很多文化名人写给我父亲的东西,题的词都在这里了。李济深、章士钊、梁漱溟、欧阳予倩,这些都是。这是章士钊给我父亲写的一首词,这些是我父亲的篆刻印稿。这是郭沫若写给我父亲的信,是1961年。你看这是马万里写给我父亲的信,马万里的毛笔字写得多好啊,这个信封当时他用朱笔刷刷刷画了几片竹子。这个是写给我的信,当时我还在湖北上学,那时的信封很差、很丑,才4分钱、8分钱一个,他就刷刷刷画几笔竹子,显得光彩夺目、至雅至美。这些印是我父亲刻的,郭沫若的、沈尹默的、丰子恺的……

黄伟林:林老师,我觉得你做的这个事业很好,对桂林文化、对中国文化都非常有价值。对桂林这座历史文化名城有贡献,这是肯定的。

用鸡血玉传承印跋艺术

林汉涛:我不仅刻章,我还刻石头、刻砚石、刻鸡血玉。桂林龙胜产的鸡血玉是一般篆刻家刻不动的,因为它的石头硬度达到了7度,已经跟翡翠达到了同一个硬度了。

黄伟林:您现在还刻?

林汉涛:现在还刻啊,这是我近年来研究的一个方向,我现在着重做的事情就是桂林鸡血玉印章印跋艺术。一般篆刻家只刻2度、3度以下的东西,也就是青田石、寿山石等等,这些石头都是在1度半以上到3度以下的。玻璃是5度,超过了3度半的石头就不好刻了,普通的锋钢的刀刻起来就很吃力了。

你看这是鸡血玉,它的硬度是7度,普通的刀刻不了,我就用电刀来刻。这是一篇我谈印跋的文章,你可以拍照下来,看看以后在哪里发表,你觉得合适就可以用上了,1200多字,讲的就是印跋艺术。

黄伟林:(看印)“一见漓江不忍离,别来朝夕似相思。青罗带绕千山梦,碧玉簪系万缕丝。愿约三生酬壮志,勤将四季作农时。迢迢南北情何限,心逐春风到水湄”。

林汉涛:邓拓的诗。这个你看看,这个是12公分的。(指另一方鸡血玉巨印)

黄伟林:这个是鸡血玉石啊?

林汉涛:这些都是啊,而且是很好的品种,这个底子都成冻状了的。这些鸡血玉雕刻玉石章,实在太漂亮,气概雄浑,美感特强,大体上远胜于一般石材之石章。

黄伟林:这幅画是您刻的?

林汉涛:这幅画也是我刻的啊。现在刻得动的玉石雕刻工匠,刻出来的印章要不得,边款更是刻不出,印作俗气低下,不堪入目。像这个东西,你不打草稿怎么能弄,怎么能驾驭得了呢。使用电刻刀是很难的,它比使用刀难,需要很高的运转速度。比如这种要1000、1200转,转速越高就越难控制。另外电动钻头的前面是金钢砂,很硬的,刻8度的东西亦能胜任。但是由于转速快,你就很难控制,稍稍打滑,不是弄坏东西,就是伤到手,所以它是很难掌握的。我刻这些东西,刻人物、山水什么都可以,是不是一绝?鸡血玉印巨章本身是天然的、很漂亮,但是现在没有我刻的话,它只是工艺品。我刻了以后,才赋予了它艺术生命。只有加上了文化艺术的内涵,它才是艺术品,才有很高的价值。

黄伟林:现在龙胜还在开采鸡血玉吗?

林汉涛:龙胜产的鸡血玉原来是在浔江河里,但水里出来的东西质量不好、被水冲刷而有沙眼、年头不够、里头有空洞。所以要切开的话,效果就不好。另外,它有杂质。现在这些好的全部是山岩里藏的,玉矿石脉里面的。桂林龙胜现在已经有大批人经营这类石头及其相关产品,市场前景广阔。

用砚铭楼收藏桂林文化记忆

黄伟林:(看墙上几幅红军过广西的摩崖石刻拓片)写红军的这块石刻是在哪里?(碑文为:朱毛过山,官恨吾心欢,甲戌孟冬月,胞把家还。)

林汉涛:在龙胜。

黄伟林:现在原碑还在吗?

林汉涛:可能不在了。这个原碑是很珍贵的。这个石刻是在悬崖边的,是我父亲1940年去拓回来的。当时是白色恐怖时期,拓这种石刻是要冒着通共罪名的。石刻文字是老百姓刻在岩石上的,写着“朱毛过山”。落款是“黄孟矮”,“黄孟矮”是三个地方的统称,“黄”是黄家寨,“孟”是孟家寨,“矮”是矮岭脚,“时遇恩人朱德、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当年是朱毛称谓,石刻在路边的岩石上,路是很窄的,只能容两人通过。这件拓片上的题字是我写的,当时我父亲用铅笔字写在背面,我再用毛笔写下来。现在这件石刻拓片在中国博物馆哪里都没有。领导来看了我的馆,都说太有价值了。我这三件东西是镇馆之宝。这个“红军绝对保护民”,是红三方面军刻写的。是用刺刀刻的,上上下下,字写得也差一点,一般的战士,也没什么专业工具。这一份就不同了,这个就刻得好了。这个是“继续斗争,再寻光明”,落款是“红三宣”。

黄伟林:这些收藏都是很珍贵的。

林汉涛:我钵园这栋楼房之所以砚铭楼,就是因为我收藏了高凤翰的砚铭。他们现在出版的是黑白的(指上海出版社出版的《高凤翰砚史》一书),我的是彩色的。

黄伟林:等于你同时也是收藏家。

林汉涛:还不是一般的收藏家,这是托我父亲的福。我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一个艺术的宝库,毫无疑问,你在桂林找不到第二个,好多东西连博物馆都没有。道理很简单,当时的文化人互相赠送东西是以情感为基础的。你给我刻了印,我就写一副字给你,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这些都是桂林人的一笔宝贵的文化遗产。这些东西我怎么办呢,如果是哪个市领导和我谈得来,愿意建一个馆,那我就把我这些东西捐出来。黄教授,这些事情要靠你们来呼吁,我自己不能“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让人笑话了。

黄伟林:我在做桂林文化发展规划的时候也谈到了,就是桂林的文化名人,要给他们做纪念馆。林半觉先生为桂林文化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应该单独有一个林半觉先生的纪念馆。

林汉涛:现在是我自己在做。问题是我值不值得做,达不达得到水平?我为什么到今天这一步?我就是要保护好我的艺术品。我是一个艺术家,我已经70多岁了,我做的这个林半觉艺术陈列馆,我父亲的这些东西都在,我为什么要省吃俭用建陈列馆,就是希望桂林这个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能把它宣传下去。桂林除了山水、碑刻,就是出了大量的文化名人。在全国来说,像桂林有如此多高水平的文化名人是非常罕见的。黄教授,我对你是很敬仰的,听说贺州学院请你来采访我,弄得我两夜睡不着觉。从2007年起,贺州学院聘我做客座教授,我很高兴地接受了,我是想借贺州学院艺术系这个平台来推行我的焦墨写生教学,把这里作为我在高校进行我的焦墨写生教学的一个试验基地。我数次带贺州学院艺术系的师生去黄姚、贺街、道东以及富川秀水等地进行焦墨写生创作的教学实践,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比方说,2011年4月,我带08、09级几十名从未摸过毛笔的学生去黄姚写生,短短5天时间,有不少学生居然可以完成一幅四尺三开、甚至斗方大小的焦墨写生作品,受到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当然,我也给院领导提了不少建议。比方说,建议学院要在黄姚建一个写生基地,发出邀请,对全国大专院校去黄姚写生的人在吃住上给予优惠等。给学院图书馆的整体文化建设方面提出了具体的方案,更赠送大幅的书法作品给学院图书馆展出布置。我两次在桂林的个人画展,院领导都率大队人马到桂祝贺。今年又聘我为终身的名誉教授。今天学院领导、《贺州学院学报》委托您来访谈,做我的专辑,更令我激动。谢谢贺州学院,谢谢《贺州学院学报》。

黄伟林:谢谢,我会认真做这个事情。

J05

A

1673-8861(2012)01-0014-06

2012-02-04

黄伟林(1963-),男,广西桂林市人,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广西桂学研究会副会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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