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大革命时期的《中国青年》对早期妇女运动的独特贡献①

2012-08-15王鹏程

湖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2年5期

关键词：中国青年妇女

王鹏程

(中共湖北省委党校，湖北武汉 430022)

建言立论

论大革命时期的《中国青年》对早期妇女运动的独特贡献①

王鹏程

(中共湖北省委党校，湖北武汉 430022)

大革命时期，《中国青年》是共青团中央机关刊物，它先后发表了近20篇文章专门就中国妇女状况及开展妇女运动进行了分析和阐释。这些文章描绘了中国妇女在政治、经济、教育等方面的境遇，分析了中国妇女追求解放的障碍和历程，提出了如何开展妇女运动的良方。这些思想的提出和传播，促进了中国妇女的觉悟，推动了大革命时期妇女运动的发展。

《中国青年》妇女运动大革命

妇女运动是社会运动中极其重要的运动。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一直关注并高度重视中国妇女的解放。1922年7月党的二大即通过了《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明确表示中国共产党“应为所有被压迫的妇女们的利益而奋斗”［1］(P57)。1923年6月党的三大及同年8月青年团二大也相继通过了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并提出了“全国青年妇女运动的大联合”、“参加国民革命”等口号［2］(P70－72)。《中国青年》创刊于团二大之后，是团中央机关刊物，作为“一般青年运动的机关”［3］(P19)，它在宣传妇女解放、指导妇女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本文旨在通过分析其主要观点，探讨其对大革命时期中国妇女运动的影响和独特贡献。

一、从讨论“恋爱”入手，宣传正确的婚恋观

(一)关于“恋爱”的一般讨论

王一知是中国妇女运动的著名领导人，她对恋爱问题有深入研究。在《中国青年》中她曾撰文批评《妇女杂志》关于“恋爱”的论调，反对把恋爱从实际生活中剥离出去。她说，“恋爱不能说是‘生命的根本要求’，只可说是‘实际生活之一’”，“恋爱生活不能离开了实际生活去讲，她是同样地为经济制度所支配”［4］。对于现实中有关恋爱的两种对立观点，即一派以为是小事不必谈，另一派以为是大事要特别谈，王一知表示皆不能同意。她认为既然有了恋爱这个问题，当然是要谈的，但是大谈特谈则会“误人害世”。她要求恋爱论者及一般男女青年谈恋爱一定要以实际生活为立足点，认为“谈恋爱及恋爱问题，要先贮藏有关系的实际的知识”［5］，不能空谈爱情。

小立论及恋爱问题更是开门见山。他说，在黑暗的社会里，烦闷枯燥的生活中，青年们自然希望求着爱泉洗濯，但是双方结合的恋爱并非绝无条件，因为监狱似的家庭和处处一样凶恶的社会，是不会让一对亲爱的恋人自由结合的。他引用马克思《共产党宣言》中关于“宗教的热忱，义侠的血性，儿女的情深，早已在利害计较的冰水中淹死了”、“有产阶级，已将家庭爱情的面帕扯碎了”的观点，并表示在重重经济压迫之下，“要找真正的恋爱，还得要大家去先改造社会经济，干社会革命的工作”［6］。

(二)中国妇女的人生状况

中国女子的人生状况究竟如何呢?时年14岁的作者勉行在《中国青年》撰文进行了实证分析。文章在鲜明提出论点“女人是传统思想的牺牲品”后，详细叙述了重庆某家小姐未婚先孕被家人和族人逼死的过程。文中祖母、母亲、下人、无赖之徒、父亲、伯父叔父们对女子的态度看似表现各异，实则共同杀人，明晰地勾画了一幅礼教吃人摧残青年女性的嘴脸。

(三)共产主义者的“恋爱观”

男女青年恋爱本是人生永恒的主题之一，但是作为社会性主体的恋人，他们无论在任何时期都应当接受正确的“恋爱观”的指引。大革命时期革命党人熊雄即在《中国青年》撰文，向广大青年介绍了共产主义者的恋爱观。他首先批判了小资产阶级认为恋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心理。接着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中因“经济的支配”而每每造成“以恋爱始者每不免以痛苦终”的现象，由此表示:“人类的真正自由恋爱，只有在现社会制度打破以后，才有可能!”那么，在经济落后、自由浪漫思想和宗法社会观念沿习颇深的中国社会，广大青年应当怎样对待恋爱问题呢?熊雄认为，因为社会制度不良，所以青年的首要责任是为民族革命而奋斗。最后他转摘了莫斯科东方大学对于一个因失恋而自杀者的宣言，为一些沉醉于恋爱的中国青年作当头棒喝。该宣言明确表示:东方劳动共产大学预科学生、共产党员格利扬巴夫因恋爱自杀，已不配为共产党员，他是“共产主义旗帜之下的无用之人与颓败者”［7］。

二、深入解析“妇女解放”的内涵与外延

妇女解放是一个历史发展的过程。王一知在《中国青年》撰文分析妇女的地位时指出，在私有财产制度和丈夫的保护与监督之下，妇女在法律上的地位极低，财产也不能单独的处分，政治上的权利更是绝对没有。但是近代产业革命使一般妇女开始能够求职业于社会，由此，跳出了牢狱式的家庭，也就是说开始了一般意义上的妇女解放运动。但王一知对妇女解放的认识并不就此止步，她在文章中进一步分析说，产业革命实际上是使部分妇女从家庭奴隶变成工钱劳动的奴隶，从这个意义上讲，资本主义社会乃至现存整个社会都无法使妇女得到根本解放。

妇女没有得到根本解放，妇女解放运动因而成为历史的必然，并成为长期斗争的一项实践活动。王一知分析说，中国的妇女就总是屈居男权和皇权之下，如段祺瑞的国民会议组织法就将女性国民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完全剥夺了。而且国内外一般女权运动者“她们只根据个人的利害，单认参政运动，教育机关开放运动，经济独立运动，为妇女解放的全部”。王一知认为，妇女解放不能只是争着要男女平等，因为即使在男性统治的现实社会，男性中也还有大半是被压迫者，这些被压迫的男性也还谈不上得到解放。

那么如何谋求妇女解放呢?王一知指出:“我们女子要求彻底的解放，只有协同劳动者共同推翻现在的经济组织，以创造平等自由的社会，这平等自由的社会，也只有劳动者得了解放之后，才有创造的可能。”［8］他认为，女子的当前任务是尽快与穷苦劳工联合，一起向旧社会制度作斗争。

“妇女解放”在内涵上包括妇女在政治、经济、教育、婚姻、社会等各方面的解放，而不仅仅是要男女平等;在外延上包括妇女解放的提出、解决力量、解放途径、最终目标等，也不仅仅指妇女解放的过程。“妇女解放”内涵深刻，外延周全。《中国青年》对这一概念的诠释除王一知外，该杂志的编辑者在杨之华《怎样纪念国际妇女节》的文尾有一补白:《妇女解放是什么?》，更是一个科学的注解。它从五个方面概论了“妇女解放”:“一、妇女解放不是‘打倒男子阶级’。二、妇女解放应该由妇女群众自己起来解放，若仅靠几个同情的男子，或有名的‘夫人’在喊喊，不会成功的。三、妇女解放的最后成功，是经济制度的革命。四、妇女解放是与无产阶级革命相辅而行的。五、有志妇女解放的人，应该为共产主义而战!”［9］这一补白言简意赅，立意高远，是对“妇女解放”内涵与外延的正确表达，为妇女解放运动指明了目标、道路和方向。

三、介绍、分析、引导并指导妇女运动

(一)中国妇女运动概况

对于中国妇女运动，王一知、恽代英、蔡和森、杨之华、纯之等皆有深入分析。

王一知的论述在前文中有详细表达。恽代英在论中国妇女运动时表示，虽然妇女解放已闹得很久了，但是以往妇女运动的成绩很小。其原因是这些妇女只重视个人自身的解放，当他们个人得着解放后，便把其他一切社会问题抛在了脑后。因此他希望妇女解放的目标是全体妇女的真正解放，“一定不是要造就几个女政客，女学者，或者甚至于造就几个政客学者的洋太太”［10］。蔡和森在论妇女运动时，也直陈了中国女子受压迫的境况，分析了中国妇女运动沉寂不发达的原因。他指出:“重要原因是大多数女子受宗法社会礼教的遗毒太深。”认为女子在名教纲常的束缚之下，极易苟安迁就;而“现代的政治、经济制度”，也是“陷女子于奴隶地位的樊笼”。因此，妇女解放的大路应当是:“从争本身的利益(如工厂中之增加工资的要求，学校中争改良教育的要求)做出发点，到参加国民革命，反抗军阀、帝国主义的压迫，到打破旧的社会制度，建立男女平等的共产社会。”［11］蔡和森与恽代英都发现了中国妇女运动不如工人、农民、学生运动的最弱点——缺乏领袖人才。他们认为妇女领袖人才在中国妇女运动中至关重要，急需培养。

杨之华、纯一则以历史为序对中国妇女运动进行了疏理介绍。1927年“三八”妇女节之前，杨之华撰文将中国妇女运动的历史分为三个时期:一是辛亥革命时期，二是五四运动时期，三是“五卅”前后劳动妇女解放时期。她认为中国妇女谋解放的趋势已渐渐显出一条光明的道路，妇女运动“是要以一般平民阶级妇女的利益为前提的，尤其应该认清劳动妇女本身的力量是妇女运动的主干，妇女要谋彻底的解放，亦必要参加世界无产阶级社会革命运动的总联合战线。”［12］纯一在《中国妇女运动的历史的发展》一文中同样将中国妇女运动分为三个时期，即一是女权运动时期，二是反抗宗法社会运动时期，三是劳动妇女运动和参加国民革命运动时期。不过纯一的划分显得更明晰、阐述更详细。比如，对于第三时期，纯一表示，从《新青年》、《星期评论》宣传社会主义开始，各地罢工运动随之勃兴，许多工厂女性的利益渐次得到了保护，尤其是“五卅”后广州车衣女工、上海丝厂纱厂女工及湖北湖南烟厂、织补女工等，都在经济政治各斗争中得到一部分胜利。纯一指出，只有第三时期的妇女运动，“已经寻着妇女解放的出路”［13］，认为这一时期是中国妇女运动史上最光辉的一页。

(二)大革命潮流中的妇女运动发展

大革命潮流中，妇女运动在中共中央、共青团中央政策策略的指导下蓬勃发展。广州、上海、武汉、北京、重庆等地女工工潮、女校学潮此起彼伏，同时，这一时期普通妇女的组织也纷纷成立，如各界妇女联合会、妇女解放协会等组织，竭力参加国民革命运动，以图社会制度的彻底改革和妇女的彻底解放。《中国青年》特地发文分析了湖南妇女运动的情况。“湖南通信”介绍说，湖南的妇女向来比较富于革命性，秋瑾、唐群英早在清末民初就领导湖南妇女群众参加过革命斗争。但北伐未到长沙之前湖南妇女在赵恒惕、叶开鑫的统治下却遭受了极大的痛苦，直到北伐军完全夺取湖南以后，该地妇女运动才又开始了发展。一般有知识的妇女及有觉悟的女工，因为在民主政治之下得了相当的自由，更积极地参加革命的工作。如国民党省党部女党员开始增多，学生会女学生活动积极，女子织布工会、刺绣工会等组织相继成立，妇女团体活动日益活跃等等，都是这种事实的具体表现。该通讯最后得出的结论为:一是妇女在军阀统治之下是特别的受压迫，尤其是在战事期间;二是妇女在民主政治之下是有比较的自由，可以为本身利益而奋斗;三是妇女的本身利益虽然在比较自由的政治之下，仍是要妇女同志竭其最大的力量积极奋斗，才能得到［14］。

在国民革命的推动下，除了湖南等地妇女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以外，全国各地的妇女运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发展。

(三)妇女运动的方法探析

指导革命妇女开展妇女运动是《中国青年》义不容辞的责任。恽代英、蔡和森等都曾提出过如何培养妇女领袖人才的建议。1927年暑期前，《中国青年》又及时发表文章，号召学校女青年利用假期“到民间去”努力唤醒数万可怜的姊妹。文章要求革命女青年“尽力去宣传她们，组织她们，使她们成为忠勇的革命战斗员!”作者程离隹还特地向革命妇女介绍了如何开步走的方法:一是“你应当‘到学生妇女中去’!”要努力帮助学生妇女破除极深厚的小资产阶级性，设法接近她们，慢慢地灌输她们以政治的常识和革命的理论，并通过组织艺术社、研究社等，领导她们参加社会活动。二是“你应当‘到工农妇女群众中去’!”要努力宣传教育工农妇女，提高革命的要求，领导她们加入工农协会中去，作者殷切希望广大青年妇女能在革命运动中树立科学人生观，从而成为革命战线上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汲取国际妇女运动经验上，《中国青年》也曾特地刊发过阿为纳的《德国妇女红色联合会》一文。文章介绍说，德国妇女红色联合会成立于1925年，“联合会第一重要的工作，在对于能够发展的妇女们，施以政治训练。……由这些政治训练中，养成为妇女红色联合会的中坚分子及无产阶级解放运动的重要分子的职务员”［15］。正是在妇女红色联合会的努力工作下，许多起初并不关心政治的德国妇女群众才开始觉悟，并走上了街头游行。

大革命时期的《中国青年》先后发表了近20篇文章就中国妇女及其运动进行了阐释。这些文章既描绘了中国妇女在政治、经济、教育等方面悲惨的境遇，也分析了她们追求解放的层层障碍和艰难历程，同时，借鉴国内外有益经验提出了如何开展妇女运动的良方。《中国青年》作者和编者对中国妇女状况的分析和妇女运动的梳理是客观的、全面的。这些思想的提出和传播，大大促进了中国妇女的觉悟，推动了大革命的发展。

［1］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一册［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

［2］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妇女运动历史研究室．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921－1927)［Z］．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3］团中央青运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青年运动文件选编［Z］．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8．

［4］一止．中国青年与恋爱问题——向妇女杂志抗议［J］．中国青年，1924，(51)．

［5］一止．谈恋爱之先著［J］．中国青年，1925，(68)．

［6］小立．恋爱问题［J］．中国青年，1924，(57)．

［7］熊熊．介绍共产主义者的恋爱［J］．中国青年，1925，(66)．

［8］一知．妇女解放与劳工解放［J］．中国青年，1925，(67)．

［9］妇女解放是什么?［J］．中国青年，1927，(157)．

［10］代英．妇女运动［J］．中国青年，1925，(69)．

［11］H．S．妇女运动［J］．中国青年，1926，(117)．

［12］之华．怎样纪念国际妇女节［J］．中国青年，1927，(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