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全球化的核心——论詹姆逊的文化全球化思想

王君

（湖南科技学院 经济与管理系，湖南 永州 425100）

文化：全球化的核心
——论詹姆逊的文化全球化思想

王君

（湖南科技学院 经济与管理系，湖南 永州 425100）

詹姆逊认为文化是全球化问题研究的核心。全球化的文化上层建筑是后现代主义，詹姆逊对全球化问题的研究是从他的后现代主义理论中生发出来的。

全球化；文化；后现代文化

全球化已经成为当今时代发展的一种不可避免的趋势。全球化这一概念由来已久，加拿大学者、传播学家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于 1960年提出“地球村”（global village）这一术语，用来说明传播技术对我们社会生活的影响。由于媒体技术的发展，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更方便，交流更容易。1985年，美国学者提奥多尔·拉维特(Theodre Levitt)首次提出了“全球化”的概念，用来说明全球经济的发展变化。此后，全球化这一概念逐渐融入到其它学科领域，迅速成为学界的热门话题。

一、文化的全球化

尽管人们对全球化问题观点不一、众说纷纭，但经济全球化基本上得到了普遍的认可，然而全球化的内涵不仅仅限于经济层面，它也包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关于文化的全球化问题仍存在严重的分歧，文化是全球化研究的一个重要层面，20世纪90年代开始，全球化的研究重心转向文化领域。对于文化全球化的研究主要在于文化全球化是否存在，以及文化的全球化到底是一元同质化还是多元异质化的问题。总之，文化的全球化已经成为人们关注的重要问题。

（一）文化形式的全球化

关于文化形式的全球化的争论中的重要问题就是“文化全球化”到底是否存在。其实这个问题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共产党宣言》中就有涉及，“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个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1]虽然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没有明确指出是否存在文化上的全球化，但也为我们指出了文化交流和共享的发展趋势。全球化不仅仅局限于经济领域的物质生产，同样文化领域的精神生产也会受到全球化的影响。随着经济的全球化，精神产品也会实现全球化，会有“一种世界的文学”产生。

另外，对文化全球化的争议还有到底是文化的同质化还是异质化的问题，对此，学者们有不同的观点。有观点认为文化的全球化意味着文化的一元化、同质化，认为在美国大众文化和消费主义的影响下，未来将是以美国为代表的单一的西方文化统治着全球文化。随着全球联系的日益紧密，相互影响的逐步加深，使不同文化之间有了相互沟通和交流的空间，而在这种交流和影响的过程中，美国文化的主导作用是不可忽视的，它在其中占据着绝对的霸主地位，美国的文化形式已经深深地影响着其它文化。詹姆逊认为文化的全球化也就意味着文化的美国化。全球化语境下的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就体现为美国化，美国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在世界范围内大力推行美国文化和美国的生活方式，各个民族国家都受到这种美国化的强烈影响。对此，美国学者约翰·汤姆林森（John Tomlinson）与詹姆逊的观点有相似之处。汤姆林森的文化帝国主义观就是强调美国文化在当今世界的重要影响，他认为对文化差异性的坚持和对同质性的否定容易陷入文化相对主义，某种程度的同一性有利于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与沟通，也就是说当今这种美国文化的推行有助于各个民族文化之间的交流。

但是多数学者倾向于全球化文化的多元共存。美国学者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的“文明冲突论”是异质论的代表，亨廷顿强调世界历史的发展将加深各种文明之间的冲突，各个民族的文化将继续存在。美国学者罗兰·罗伯森（Roland Robertson）同样认为全球化意味着差异和多样，全球文化是多元的，各种文化处于多元共存的状态。

对于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到底是同质化还是异质化的问题，詹姆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全球化文化呈现的是一种同质状态，这种同质的文化就是美国文化。詹姆逊说，从文化层面来看，全球化的真正核心问题是世界文化的标准化，也就是美国化。目前全球化的现状是：民族文化正在被美国文化取代。詹姆逊对文化的全球化的思考是有一定道理的，在全球化背景下，世界文化在某种程度上变得彼此相似，美国凭借自己的经济优势试图在全世界推行自己的文化观和价值观，使不同国家和民族都接受美国文化。

无论是同质化还是异质化都是对文化全球化的片面理解，于是有学者提出融合论。例如，英国学者麦克·费瑟斯通（Mike Featherstone）就认为文化全球化可以产生“第三种文化”，文化与文化之间的交流和影响，会带来一种新的混合的文化形式。其实无论哪种观点，都为我们理解文化全球化都提供了参考价值，全球化趋势下文化呈现的复杂状态，使人们对文化全球化的认识也存在着巨大的争议，文化全球化过程是一个充满各种复杂关系的矛盾的过程。

（二）位居全球化中心的文化

文化全球化虽然依赖于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但同时对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有巨大的促进作用。虽然全球化包括多种内涵，但全球化中的文化是我们体会最深刻的。

詹姆逊指出，全球化包含了多个方面，“对我们许多人而言（特别是在文学和文化领域工作的人），文化是界定全球化的真正核心。”[2]詹姆逊认为全球化的内涵不仅仅局限于经济、政治等层面，文化领域中的全球化现象更值得我们深刻思考和研究。约翰·汤姆林森也认为文化是全球化的中心，他指出:“全球化处于现代化的中心地位，文化实践处于全球化的中心地位。”[3]英国学者戴维·赫尔德（David Held）也认为：“最直接感受到和经历的全球化形式是文化全球化。”[4]经济与文化是一个相互关联、互相依存的有机整体，物质产品也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经济的全球化必然带来文化的全球性发展，全球化不仅仅是经济问题、政治问题，它首先是一个文化问题，全球化也是各种文化相互交流、相互联系的不断发展的过程。

詹姆逊的全球化研究是以文化为中心的。我们可以看到，虽然詹姆逊在分析全球化问题时也从技术、政治、经济、社会层面来进行探讨，但作为一名文化理论家，詹姆逊对全球化问题的研究主要还是围绕文化来进行的。其实，我们纵观詹姆逊的思想理论不难发现，文化理论是詹姆逊研究和关注的核心问题之一。对文化问题的研究，詹姆逊也延续了他的总体性的思想，他把文化置于经济、政治和社会的联系之中进行考察，文化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体系，它与社会生活有着紧密的联系。詹姆逊认为对于资本主义的生产和消费而言，文化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在如今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文化的角色越来越重要，从文化角度来分析晚期资本主义是一个有效途径。

二、全球化的文化上层建筑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文化作为上层建筑，必然会反映经济基础的发展变化，而经济基础的发展变化也会作用于文化，使文化发生一定的变化。詹姆逊在分析全球化问题时，着重关注的是与之相应的文化方面的上层建筑——后现代文化。

（一）后现代文化的内涵

詹姆逊认为，全球化的“文化的上层建筑是我们常说的后现代主义或后现代性；它与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出现的金融资本主义的独特性质有着密切的联系。”[5]詹姆逊认为全球化的产生动力就是跨国资本主义，而跨国资本主义是晚期资本主义的特征之一，同时后现代主义是晚期资本主义的主导文化，他认为后现代主义是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

詹姆逊对后现代文化的特点作了深刻的概括。第一，平面感。平面感是后现代文化的首要的显著特征。后现代主义不注重意义的深刻性，不追求作品深度价值，后现代主义作品“一般拒绝任何解释，它提供给人们的只是在时间上的分离的阅读经验，无法在解释的意义上进行分析，只能不断地被重复。”[6]后现代主义作品无法进行意义的解释分析，它们只能给我们带来表层的阅读体验，甚至有的作品背后并不具有一定的意义。后现代主义的目的就是要打破二元对立的传统模式，反对追求本质，反对探究终极意义和价值。第二，历史感的消失。在后现代主义的时间观念中，“只有纯粹的、孤立的现在，过去和未来的时间观念已经失踪了，只剩下永久的现在或纯的现在和纯的指符的连续。”[7]詹姆逊把后现代时间概念比作一种“精神分裂症”，在精神分裂症的头脑中，无法把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时间统一起来，时间呈现出一种非连续的断裂的状态。后现代的“现在”状态是一种与过去和未来相隔绝的现在。第三，情感的消逝。情感的消逝是与主体的消失联系在一起的，在后现代主义中，主体被零散化，人是一个非中心的个体。詹姆逊认为，在后现代境遇中，主体已经分裂和瓦解，从而导致主体的灭亡。主体自我已经消失了，不存在了，那么情感也就失去了承载的主体，情感也就消失为了。另外，随着主体的消失，后现代主义文化也失去了个人风格。在后现代主义中，主体性和风格都已经消失了，后现代主义文化不再表现人的个性。正如詹姆逊所说：“一切属于自己的、能够在绘画表以一笔一划表达的个人特征——这一切都由于机械再生产技术的流行而告终了。 ”[8]

詹姆逊对后现代主义文化持的是一种批判的态度，但同时又客观地对后现代主义做出评价。他认为要以一种辩证的探索的意识来面对后现代主义，要正视后现代主义问题，同时要避免把对后现代主义的批判变为道德评价。詹姆逊认为，对于后现代主义 “在提出解释时极力避免让批判性的分析沦为道德性的评价，并尝试在‘历史’中探索当前的时代意识，企图以真正的辩证法来正视问题。”[9]我们不应该把它后现代文化批判为一种衰落的象征，同时也不要把它视为一种新技术和技术统治论的乌托邦征兆而感到庆幸，应该把它放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背景下进行分析。詹姆逊清醒地意识到对后现代主义文化的研究就是对晚期资本主义的研究，他对后现代主义的看法，实际上也体现了他对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观点和立场。因此他说：“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只有作为我们社会及其整个文化或者说生产方式的更深层的结构改变的表征才能得到更好的理解。”[10]后现代主义文化不是一种孤立的文化现象，而是与经济、政治等有着紧密的联系，对文化的分析也是对后现代社会分析的重要层面。

（二）后现代文化与全球化

在詹姆逊看来，伴随着晚期资本主义资本的全球扩张，后现代主义文化也必然将走向全球化。詹姆逊把全球化问题与后现代问题联系起来，他对全球化的认识与对后现代的认识有着某种一致之处。“在很多方面，对全球化的描述与对后现代化的描述相呼应。后现代理论比全球化理论早几年出现。我们确实有理由认为这两个现象根本上是完全相同的一件事。我们现在称之为全球化的经济组织形式，其上层建筑中的文化层面就是后现代化。”[11]在这里詹姆逊指出了全球化理论与后现代理论的关系，他认为二者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同一性，全球化在文化方面的上层建筑就是后现代化。詹姆逊对全球化问题的研究正是在对后现代研究的基础上生发出来的，他对全球化的论述是在后现代语境中展开的。

詹姆逊谈论的全球化是后现代语境中的全球化。詹姆逊指出：“经济似乎不断地消融到全球化的其他各个层面：控制新的技术，强化地缘政治的兴趣，并最终因后现代性而使文化融入经济之中——而经济也融入文化之中。”[12]也就是说，全球化也是一种后现代化。我们必须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全球化已经渗透到各个角落，它对我们的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产生重要影响。詹姆逊认为，我们处于一种特殊的全球化背景下，也就是跨国资本主义的全球化时代。后现代主义的多元思维模式打破了我们原有的单一思维模式，使我们对客观事物的价值判断摆脱了二元对立的局限。

不可否认的是，后现代理论强调的是一种多元、差异，这与全球化所呈现的标准化是对立的。对于这个问题，詹姆逊吸收了黑格尔在分析统一性和差异性之间关系的哲学思想。他指出“你以同一性开始，……结果只能发现同一性总是依据与其他事物的差异性来界定的；于是你转向差异，结果发现任何关于差异的思想都涉及关于这一特殊范畴的‘同一性’的思想。当你开始观察同一性变成差异性，差异性又回过头来变成同一性时，你把二者解作不可分割的对立，你学到的是必须总把二者放在一起来思考。”[13]詹姆逊指出，这就是回归黑格尔哲学的意义，现在它对我们仍然有一定的指导作用。詹姆逊强调要从辩证的角度来理解全球化的运动，从同一性与差异性的运动中来把握全球化的总体。

[1][德]马克思，[德]恩格斯.共产党宣言[M].中央编译局，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5.30.

[2][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论全球化的影响[J].王逢振，译.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1，（5）：72.

[3][英]约翰·汤姆林森.全球化与文化[M].郭英剑，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1.

[4][英]戴维·赫尔德.全球大变革[M].杨雪东，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456.

[5][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论全球化的再现问题[J].王逢振，译.外国文学，2005，（1）：67.

[6][7][8][9][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M].陈清侨，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7.288，292，449，500.

[10][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文化转向[M].胡亚敏，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49.

[11][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美]三好将夫.全球化的文化[C].马丁，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前言（2）.

[12][13][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逊.全球化和政治策略[A].陈永国，译.王逢振.现代性、后现代性和全球化（詹姆逊文集·第四卷）[C].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368，4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