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商会与天津慈善救济事业
2012-08-15张佳佳
张佳佳
(中南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近代商会与天津慈善救济事业
张佳佳
(中南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近代华北地区灾荒频发,作为华北地区重要的工商业城市的天津市,吸引了来自各地的大批难民。天津官方和民间组织对难民实施了一系列赈灾措施,进行了紧急的社会救助,对难民的衣食住等进行了安置。近代商会与官方通力合作,对灾民实施的一系列救济措施,发挥了一定的社会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灾民的生存压力,使商会在社会慈善救济这一公共领域占据一席之地,在社会上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商会组织;慈善救济;天津
一、问题的提出
清代中后期起,由于人口压力造成中东部地区的过度开发,使得中国境内天灾频仍。传统的以官方救助为主的救灾方式和落后的交通条件,无法应付大规模的灾荒救助,往往酿成旷世惨剧。随着西方工业产品和经济运作方式的输入,中国也开始由农业经济向工业经济过渡,更促使农村剩余劳动力进入城市谋生,而刚刚转型的中国城市尚无法容纳如此多的就业人口,造成城市失业和半失业人口的大量出现。因而对灾荒和弱势群体的救助,成为近代中国社会面临的重大问题之一,而清季民初风雨飘摇中的中国政府却还在反复地为自身的生存奋斗,根本无力承担如此广泛的社会责任,因此刚刚合法化不久的商会组织就承担了相当一部分社会管理职能,其中也包括慈善救济事业。
慈善救济事业是在政府主导下,由民间的团体、组织或个人自愿对处于困境的人进行的无偿救助的事业。近代慈善救济事业中,近代商会组织是其中重要的成员,本文着重于探讨20世纪前期商会组织在天津的慈善救济事业。
二、天津近代慈善事业兴起的社会历史背景
近代华北的灾荒战争不断,依靠官方和当地救灾机构很难满足灾荒地区的需要。因此外界的救助显得弥足珍贵,在灾荒时期各种社会组织可以从相对富裕的天津筹集到大量救灾物资运往华北各地,也可以将部分灾民运往天津等地就食;此外相当一部分在华北内地谋生困难的贫民也来到天津寻找工作,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成为天津社会组织救助的对象。
(一)天津繁荣的工商业。20世纪以后,由于铁路和河运的交通优势,以及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工商业经济,使天津成为华北地区的中心城市。广泛的物资交流,广阔的腹地,频繁的人员交往使得天津成为华北地区的经济中心,同时也使天津成为灾荒战乱时期赈灾救济的中心。随着商业的发展,人们的观念发生了变化,大量的人选择了经商,商人的社会地位提高的同时财富也增加了。不少商人财力雄厚,成为天津社会上财势显赫的富商。天津开埠通商后,出现了一批买办、近代商人、金融家、企业家,他们构成了近代天津的商人群体,成为天津慈善救济领域的主要参加者。
(二)近代以后华北的自然灾害。自古以来中国就是一个多灾的国家,而这其中,人口人多、环境破坏严重的华北地区的自然灾害非常严重。天津每年几乎都是非旱即涝。近代以来,作为华北地区中心城市的天津比较严重的自然灾害包括:1890年水灾、1907~1908年水旱灾害、1911~1912年水灾、1917年水旱灾、1924年水灾、1939年水灾等等。
(三)惨烈的战争。中国近代百年,外患日亟,兵连祸结,战争频仍,给中国民众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残酷的战争给天津人民的生命和财产造成了极大的破坏,迫于生存压力,许多人不得不抛弃田地家舍,沦落他乡。除此之外,一些人在万般无奈之下选择做土匪。使得原本动荡不安的社会更加不安。这时悲苦的民众渴望得到慈善救济,使其生产生活得到恢复。
三、商会在天津的慈善救济措施
商会是中国近代最早建立的社会团体之一,也是社会影响力最大的社会团体之一。天津商会组织是中国近代商业资产阶级在北方最为活跃的民间组织,北方早期商会的代表者当属天津商会。天津商会诞生于庚子事变后的1903年,直到建国初年为止,存在了整整半个世纪。作为近代化的社会组织,天津商会具有人员思想开明、联系广泛、组织管理规范等特点,都是传统行会所不具备的。天津商会自产生即日起对推动近代中国工商业的发展和社会转型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由于商会聚集了各个领域的富商,使得商会成为地方慈善事业的有力支持者和推动者。
灾荒期间,在官方的指导下,天津商会与其他社会慈善团体组织合作,对灾民实施了一系列赈灾救济措施,使得商会在社会救济领域占据了一席之地,赈济措施包括以下几点:
(一)散发粮食和衣服。每每灾害发生,首当其冲的就是生活在底层的劳动人民,这些人的生活安置问题成为赈灾的头等大事。商会首先组织号召商人慷慨募捐,然后将所筹备的捐款捐物散发到灾民手中。1907年六月间,永定河决口,相连各州县被水淹,袁世凯心念受灾的黎民百姓,传谕刚刚建立不久的天津商会放急赈,“赶即约集全班会董董事暨诸善堂社长详细妥商”,“前经职会筹办救急善会,劝募赈款,约会董李向辰并善友督同司事人等赴灾区查放铜元,查明武清县被灾急贫户三千六百二十余户,均按每大口一吊小口减半核实发放,两次为武清县发放铜元共计七千三十吊,为宝坻灾民三千两百二十余户发放铜元八千余吊”。[1]
1910年底,天津城内贫民数量激增,由于天气寒冷,天津商会致函赈抚办公处,“敬启者:敝会前因城厢一带贫民众多,募款散放玉米面,并请尊处惠赐棉衣五百套,择急散济。现在募款汇齐,购面派员散放,随处查看贫民较往年加增数倍,其中文贫犹多,睹此无衣无食惨状,令人酸鼻,若无以抚恤,实难存活,用特函恳叩乞尊处查照,速拨棉衣五百套”。[2]
1917年天津水灾期间,洪水淹到市区,天津商会下属组织商团在维护社会秩序的同时,还积极发挥了赈灾救济的作用。商团成员不仅帮助灾民抗洪救灾,而且“驾一叶之扁舟随波逐浪冒险已极,然陈君佩之、王君殿甲、杨君少卿不避其险,披星戴月详细调查”[3]。为了不使流落失所的灾民受冻挨饿,天津绸缎洋布棉纱商尽其所能施助面食三星期,之后交由天津警察厅长维持善举。“商团诸君冲寒跋涉将婴儿慈善会陆续由从汉口、北京筹到棉衣一千三百套及时散放,以拯灾民,并辅助红十字会向灾民发放粮食”。[4]
(二)组织粮食调运和平粜。灾荒发生后,解决灾民的粮食问题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天津商会组织人员对粮食进行调运。灾荒期间,虽然水陆交通都还便利,但是由于局势动荡,战乱频仍,交通受影响经常堵塞,所需粮食常常积滞采买地,去外地采买粮食成了商人的大难题,粮食的运输显得格外重要。1924年天津的粮商在东北等地的存粮数量达到了 43火车1290吨。[5]此外,商会还派人到各个存粮地,协调商人间的运输顺序。如1920年安徽积粮北运困难,天津商会代表杨晓林等前往津浦路各站调节,开始以一列车为标准按数均运,后平均办法破裂,由商会代表监视装运,将各粮商积存之粮按编号依次运达天津,调和了运输矛盾。[6]
灾荒发生后的每次粮食调运,天津商会都会在政府和粮商之间充当中间人。在每次粮食调运中,商会都会代表商人向政府呈请以求减免商税和运费,使得商人的利润最大化。由于政府本身对救灾力不从心,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经常在税收和运费方面会优惠商人,以利于粮食的调运。粮食到天津后,对于粮食的价格会实施一定的限制,由于商会和相关同业会监督各米面铺,限制任意涨价及囤积居奇的行为,加上越来越多的粮食运抵天津,粮价开始逐渐回落,市场趋于稳定,灾区的生活得以维持,社会也趋于安定。
(三)设立收容所。1939年水灾后,鉴于城区洪水为灾,加之城区各河水势涨发,天津商会组织开会商讨决议并通过组织水灾救济协会。协会成立后,首先拟定灾民收容救济办法,主张实行分区管理。关于水灾各项情节由水灾救济委员会为最高机关,指示各协助机关团体分任办理各项事宜:1.担任劝募捐款团体;2.救护未脱险灾民团体;3.担任办理购置救济食粮机关团体;4.担任收容灾民机构团体;5.担任诊治死亡机关团体;6.担任治安维持秩序机关。各团体担任一项事务,听从委员会指令。之后,水灾救济协会救生船只在南市、东兴大街、西广开、老三不管、杨家花园、南关下头、日租界、三义庄等地救济灾民,八月底九月初,仅四日发船17艘就救出灾民近1320人。[7]
(四)教灾民生存手艺以自救自立。灾荒期间,天津商会除了在粮食、衣服、住所等方面对灾民施与救助之外,还帮助灾民恢复生产,实现自救,帮助他们掌握生存手艺一门技术,实现自立。1920年天津旱灾期间,天津商会处理灾民运往上海,由上海灾工收容所将两批共计30名灾童送往上海厚生纱厂做工,两年后文字与工艺技术均有进步,但由于年龄、生活习惯等原因,这些灾童被送回天津。这批灾童因家庭贫寒,不愿即时回家,拟在天津谋生,天津商会又致函天津纱厂联合会,希望各纱厂以慈悲为怀安置这批灾童,但后因纱市不振,纱厂经营不善,这批灾童被遣散。[8]虽然对于数百万灾民来说,仅有30灾童进厂做工无事于补,但是毕竟为这些灾童解决了生活问题,而且救济灾童显然是出于长远考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培养更多的可以依靠一技之长谋生的社会成员,避免灾荒贫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一代成为未来需要救助的弱势群体,虽然仅仅不过30名灾童,然而商会更看重的是他们对整个社会的示范效应。
四、商会在天津的慈善救济特点
纵观商会的赈灾救济活动,呈现出如下几个方面的特点:
(一)态度有所转变。天津商会刚成立时,官方就传谕天津商会,“仿照奉天江北各义赈,劝募赈款,散放急赈,以补官款之不及”[9],商人的捐助还比较积极。如1907年夏和1908年冬对宝坻、武清等县的赈济还尤为踊跃。但由于之后水旱灾害频繁发生,商会所要捐助的数量也日益增加,渐渐的商会有些力不从心,因此到二三十年代对劝捐显示冷淡态度,所捐数量也越来越少。这也说明商会由于担负了过多的社会责任,在多方面的压力下已感到生存困难。
(二)对各地捐助轻重不一。一般情况下,天津商会的捐助侧重于本地,因为本地灾民的生存状况与他们的生活状况息息相关,直接影响到商人的日常生活秩序及自身的利益,所以商会更加注重对本地灾民实施救助。如1932到1934年国内各团体来津募捐统计表明,天津商会对于河南、山东、上海、湖南等地的捐助要么捐助极少物资,要么找理由将捐启寄还,而对天津本地及河北的捐助就十分重视,捐纳很多。[10]当然从商人自身利益的角度,这样做可以说并无大过,尤其是在应该担负主要责任的政府在救灾问题上缺乏资金投入和有力措施的背景下。
(三)在赈灾过程中兼顾社会利益与经济利益。天津商会重视社会利益,对在赈灾活动中有功人员的奖励,对商会来说,“若不予以奖叙,无以启其好人之心”。[11]因多次参与赈灾救济有功,天津商会会长卞荫昌就被授予许多奖章。同时,商会也试图通过赈灾活动帮助商人获得一定的经济利益,灾荒期间天津的粮食调运使粮商获得了不菲的经济收入。
[1][2][9][11]天津市档案馆,等.天津商会资料汇编(1903-1911)[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9.2137-2142,2151-2152,2153.
[3]函送商团冒险赈灾[N].天津:益世报,1917-12-11.
[4]天津市档案馆,等.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912-1928)[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3417;婴儿慈善会之公布 [N].天津:益世报,1917-12-30.
[5][6][8]天津市档案馆,等.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912-1928)[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1765,1713,3417-3419.
[7]天津市档案馆等.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937-1945)[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1507-1511.
[10]天津市档案馆,等.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928-1937)[G].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2344-23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