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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辛亥革命时期革命派的武器策略

2012-08-15

湖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分派革命党人武器

简 婷

(中共温州市委党校 科研处,浙江 温州 325000)

试论辛亥革命时期革命派的武器策略

简 婷

(中共温州市委党校 科研处,浙江 温州 325000)

辛亥革命时期,革命派为了解决武器问题,采取了自制、缴获、接受馈赠、转借与寻求援助,以及购买等方法。其中,购买尤其是海外购械成为了主要模式,形成了三条主要购运线路,并积累了丰富的武器运送与分派经验;因海外购械线路甚长,辗转多地、多人,极易受到多种不可控因素的影响,直接导致了诸次起义的失败,却间接推动了武器策略的重大转型。

辛亥革命;革命派;武装起义;武器策略

在长达17年的武装斗争过程中,辛亥革命时期革命派领导发动了数十次起义。这些起义大多以失败告终,其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就是武器匮乏。因此,武器问题研究,本应是辛亥革命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现有的辛亥革命研究对武器问题的关注不足,只是在孙中山研究、战役研究中有不多见的文字,至多作为起义的筹备工作进行简要交代。在此,笔者尝试以武器问题为焦点,总结革命派解决武器问题的主要方法,归纳武器购运的主要路线以及运送与分派方法,分析革命党人海外运械失败的原因,并对其武器策略进行简要评价。

一、解决武器问题的主要方法

从武器来源来看,革命派主要采取了五种方法来解决武器问题,即自制、缴获、接受馈赠、转借与寻求援助,以及购买。

自制武器是革命党人自力更生解决武器问题的一种较为简便易行的方法。1911年黄花岗之役中党人自制炸弹多达四种,由于武器先进,清军纷纷仿造革命党的武器,“革党鎗码炸弹类皆新式精锐,为官军所无者”,“故已将所获各军械炸弹发交制造局试验仿造以资军用。”[1](P530-537)

从敌军缴获武器也不失解决武器问题的一种方法。如1900年惠州起义中革命党人曾数战数捷,缴获敌军武器无数。沙湾之战“夺洋枪四十杆,弹药数箱”[2](P17)。佛子坳大捷,“夺洋枪七百余杆,弹五万发,马二十头”。[2](P18)永湖大捷:“夺洋枪五六百余杆,弹数万发,马三十余头”[2](P19)。

另有极少部分武器来自国际友人馈赠。1900年惠州起义,军械缺乏,在香港的日本友人梅屋庄吉闻讯,立即组织人员将一批军械秘密运往三洲田山寨。[3](P27)革命党人还试图从同情中国革命的菲律宾独立军转借武器。1900年惠州起义中,孙中山“致电宫崎,令将前向菲律宾独立军代表彭西Ponee预商借用之械,速送惠州沿海岸接济”[4](P95),同时力图获得台湾当局的武器援助。孙中山“将拟进攻惠州以便北上的计划告诉台湾民政长官后藤新平,请其援助。”[5](P248)终因种种原因,转借武器与援助计划均化为泡影。

事实上,上述方法均无法真正满足革命派对武器的需求,因此,购买成为革命派解决武装问题的最主要的方法。如1895年广州起义的武器就是由杨衢云在香港购买,然后由在香港招募的士兵同船运回广州。“器械之购自外洋者,仍源源而来,赖公驻港为之转运”,“定以初八日下午,并军械七箱同附保安轮船赴省”[6](P10-11)。而在1911年黄花岗之役则发展到了从四个渠道购买,即日本、安南、暹罗、香港,据《黄兴胡展堂之报告书二件》,在日本购枪628支,由西贡购160余支,在香港购30余枝。[7](P70)又如,1911年武昌起义成功发动后,革命军武器供应主要通过中间人从外商购得。据知情人透露“各国洋行商人对于此大宗买卖甚为注意,争先恐后,惟恐其不得也”[8](P3-4)。另,1903年大明顺天国之役在广州洋商手中购买武器。[9](P674)1904年长沙之役的武器是从日本购买。[9](P676)1907年皖浙之役的武器是从上海购买。[10](P24)总之,海外购械事实上成为了革命派武器的主要来源。

二、海外购运的主要线路

从各方记载来看,革命派海外购运武器大致呈现出三条主要线路:

1.日本—香港(或台湾)—东南沿海一带

以1900年惠州起义为例,孙中山请求台湾民政长官援助武器,日方提出要从惠州北上,经过厦门,在香港、汕头间的海、陆丰提供武器。[5](P248)孙中山立即表示赞同,“乃集众横冈,改变军令,取道东北,以向厦门”。[4](P93)即运送线路应当是台湾—厦门。在1907年汕尾之役中,根据随日船同行并担任翻译的邓慕韩回忆,武器从日本购买,计划运送至广州防城,后因种种原因改运惠州汕尾。[11](P70-71)另外,1911年广州黄花岗起义中,由日本、安南、暹罗三处购买的武器全部集中在香港,再由香港运往广州。[9](P824-825)显然,此条路线可以概括为日本—香港(或台湾)—东南沿海一带。

2.日本—上海—长江流域或者内陆各省

1904年长沙之役,当时湖南巡抚奏折提到,武器是从国外购进,然后通过湖口,运送到湖南:“在外国买有洋枪三百多枝,九月初间到湖口(在江西省,引者注),月内即可运到湖南。东洋学生,已回来多人,约期起事等

情。”[9](P676)“外国”可以肯定是日本。1909—1910年广安、嘉定诸役的武器也是从日本购买,再运至四川。据邹鲁《中国国民党史稿》,“购得手枪百余,枪弹万余…由日至沪。溯江而西。…辗转输运,竟达夔府(重庆地名。引者注)。克武、佘英以枪弹散置忠州(重庆地名,引者注)吴恩鸿、重庆淡春谷两地。”[9](P900-901)1911年陕西光复前,革命党人张若奚到日本买炸药和手枪,结识在日本的革命党人任叔永、吴玉章等人,武器的运送颇费周折。于是,张若奚从日本回上海查探情形。[12](P5)此处,从日本购买的武器是由上海运送至陕西境内。因此,这条运送的交通线路应当是日本—上海—长江流域或者内陆各省。

3.越南—云南、广西交界—钦、廉地区

据1907年防城起义后,清军探报“军火系由云南、广西交界,广南地方运入西省,得由百色厅转运南宁等一带地方藏匿。然后或水或陆偷入钦、廉”。[13](P140)可知,武器由云南、广西交界运送至钦、廉地区,但是武器的源头是在哪里呢?1908年钦、廉、上思起义是从河内商人中购得,“向河内法商购得盒子炮百数十杆”。[14](P201)此处给出了最初的源头,即由越南购进,即越南—云南、广西交界—钦、廉地区。

实际上,除了通过以上三条线路直接从海外购买武器外,革命党还通过一些渠道,从洋商手中购买,由洋商负责将武器运送至国内,是为间接海外购械。

三、武器运送与分派的主要方法

在长期的武装斗争过程中,革命派也积累了丰富的武器的运送与分派方法。

1.武器运送

其一,利用华侨、商人、新军军官等特殊身份,偷运或公开运送武器。黄花岗起义中,革命党人自携武器运送,为防止海关盘查,常常乔装为华侨巨商蒙混过关。“杨光汉以个人自任运械,初扮巨商乘广大轮船带曲尺六枝,藏西关第十甫丽真映相店,继乃用星洲带来之领事护照乘金山轮船运大帮进省。”。[9](P824-825)1906年广西起义,郭人漳正好在广西任职,送给谭人凤“步枪和手枪数十枝,要他仍回湖南去活动,准备响应广西的起义”,谭人凤得到这些武器后,“将枪身和机件一一拆卸下来,用竹篓分装在货物底下,自己装作商人,平安的回到了宝庆”。[15]1907年皖浙起义的武器则是从官方获得正式的公文,名正言顺地从上海运送至学校,徐锡麟“购此鎗也,请于知府熊起蟠,言明系各学校体操所用,领公文而往,明目张胆,雇挑夫十余名,直过杭城,警吏皆不顾问。”。[10](P24)

其二,将武器伪装成货物或者将武器藏在其他货物里偷运。革命党人在斗争过程中,创造了许多武器伪装与隐匿方法,包括洋桶运送法、幻灯机、印刷机运送法、头发运送法、铁床装枱及盆花运送法、颜料罐头运送法、棺木运送法、沙发运送法等等。1895年广州起义托运货物时,是将小洋枪藏在五个红毛泥桶内,由当时经常代客运货的广兴源栈,当作美国钵兰士敏土寄运往省城。[16](P447)1909年广安之役时是将武器藏于重机器中:(从日本)“购得手枪百余,枪弹万余”,“时小咸购运幻灯机、永年购运印刷机,乃以枪弹密置其中。”[9](P900-901)1911年黄花岗起义时,革命派用到头发、铁床装枱及盆花、颜料罐头运送等方法。[11](P824-825)还有将武器放置于棺木内,逃过检查。[1](P530-537)1911年陕西光复前,革命党人将武器装在沙发内运送。[12](P5)

2.武器分派

武器的分派也充分体现了革命党人的智慧。以黄花岗起义为例,武器运送至广州后,革命党人将武器伪装成结婚器物,分派给各处革命党人。“悉饰婚具,将军械及大刀运至大石街,或由主任人凭黄兴条到取。当日由大石街分派至小东营等处”。女革命党在这次武器的分派中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女同志将武器藏在轿子里,装扮成结婚贺喜者将武器分派各处。“女同志胡宁媛饰贺喜者乘肩舆藏械其中,毕积等饰仆从数次分运至小东营及始平书院。”党人还将武器装在菜蔬、饼食盒中,伪装成礼品、食物分派出去。“吴镜、邓滔、刘济川、刘梅卿等所运之械,藏于万福里罗錞之二小女阿练、四妹伪为送礼于戚友送至各机关。罗则或饰工人,或饰伙夫,纳枪弹于菜蔬,或装以饼食盒,饰饼食分送各处”。[9](P824-825)时人记载,黄花岗起义失败后,巡警在广州城内搜获革命党人炸弹的情况:“西一区于三十日起,分派长警前往督署左右各街挨户搜查,经在莲塘街吴公馆搜获大小枪码、炸药、炸弹,为数不少。当即运送子弹库收放,计所得炸弹,其药力以之毁广州全城而有余。”[1](P530-537)这无疑间接地证明了,此次起义中,党人运送与分派军械是非常成功的。

结语

1.革命派充分利用了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来解决武器问题。

清政府对革命党的武器购运并非熟视无睹,而是严禁私运武器。查广东政府对沿海私运军火事保持着高度警惕:“惟近来访闻有□□洋行轮船名德拉,由德国载来快枪十五万枝,逼码五百万颗,现在已到日本,闻拟在中国沿海口岸设法起运,船内有中国改西装者二人,其船上烟筒向系蓝色,用英国旗,此次或将烟筒改用别色,或将旗帜改用他国,亦未可定,望速通饬严防,并请杨大臣速请日本政府严查禁运等因,亟应札饬,望速密饬各营,加意防范,认真查缉,以杜隐患。”[17]

尽管如此,武器仍源源不绝进入内地。以军事活动频繁的1907年为例,尽管中国官员三令五申严禁洋商私运、夹带军火,但是此种事例层见迭出。据《申报》:“有都立号商轮装载军械驶过檀香山洋面,往南而去,恐由日本转至中国,接济匪徒。”[18]“某洋商于承运官购军械内私自夹带快枪七千八百枝,子弹三十余万颗,佩刀五千把,被津海关查出”。[19]“德商某洋行又在德国定购老毛瑟枪七万枝,约六个月内私运来华”。[20]“有□□洋行轮船名德拉,由德国载来快枪十五万枝逼码五百万颗,现在已到日本,闻拟在中国沿海口岸,设法起运。”[21]“吉林官场亦有电到京谓该省前与□□□□两洋行订购克虏伯炮六尊洋枪二万五千杆,现该商等将此项枪炮弹药陆续运来尚未告竣。闻□□洋行因订立该约,以为密输,机会不可失过,于是暗运其枪约八万杆。”[22]“有俄商洋鎗一百十七杆,为日本某公司偷运入境者。”[23]“美顺轮船昨日私运军火三十三箱来芜。”其中,“验出每箱藏炸弹三十二颗”。[24]

如此多的军火最后会流向哪里呢?笔者不敢枉加揣度。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从洋商购买军火必定是革命党获取武器的一个重要渠道。虽然,由于革命党购运武器系秘密活动,至今缺少直接史料的支撑,但是上述史料为考察革命派海外购买运武器提供了新的思考空间。革命派充分利用澳门、香港、台湾,以及天津、上海、汉口、广州等地的特殊性,打破了清政府的武器封锁,源源不断地将武器辗转运至起义地点。可见,革命党人选择了一种特殊的开展武装斗争方式——由外而内的模式,从海外获得必要的武器供应,并不断发动武装斗争,从而在清末民初的政治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

2.海外购械模式的弊端间接地推动了革命派武装斗争策略的转变。

当然,革命党人的海外购运模式也是弊端丛生。由于海外购械模式线路甚长,辗转多地、多人,极易受到各种不可控因素的影响,因此,当遭遇外国政策的变化外国政策变化与中间人吞没义金(1900年惠州起义),加上革命派计划不周(1907年的汕尾之役),以及党内分歧较大(1907年防城起义前后发生的倒孙风潮与购械风潮)等问题时,海外购械常常以失败而告终。

此外,还有一些非可控因素,对海外购械产生深刻的影响。如1895年广州起义的武器在运送过程中,装有军械的箱子发生移动,船只到达广州时竟无法取用。[25](P532)1911年黄花岗起义,留日学生周来苏负责从日本运送武器至国内,因为胆小怕事,竟将武器丢入大海,损失惨重。[26](P109-112)

可见,海外购运模式风险大,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但是,正是在不断摸索中,革命党人开始逐渐意识到,必须改变武器与队伍分离的格局,转而策动新军,实现了武器策略的重大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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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粤督请查改装华人私运大批军火[N]. 申报,1907-6(1).

[18] 檀香山领事电告商轮装运军械[N]. 申报,1907-4(30).

[19] 专电一[N]. 申报,1907-5(18).

[20] 专电三[N]. 申报,1907-5(23).

[21] 粤督请查改装华人私运大批军火[N]. 申报,1907-6(1).

[22] 吉林亦有扣留军火[N]. 申报,1907-6(7).

[23] 东省又有日人私运军火[N]. 申报,1907-10(12).

[24] 专电一[N]. 申报,1907-10(19).

[25] 冯自由. 广州兴中会[A]. 革命之倡导与发展(一)(《中华民国开国五十年文献》(第一编))[C]. 台北:正中书局,1975.

[26] 吴玉章. 辛亥革命[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

On Revolutionists’ Strategies of Weapons in the Revolution of 1911

JIAN Ting

During the 1911 Revolution, to solve the weapon problem, the Revolutionaries took many measures, including self-making, capturing, purchasing, and being donated and aided. Purchasing esp. overseas purchase as the most important way, resulted 3 purchasing routes and tranporting and assigning experiences. Being easily influced by many uncontrolable factors, oversears pruchasing directly led to the failure of some uprisings as well as indirectly promoted the great transition of weapon strategies.

the 1911 Revolution; the Revolutionaries; armed uprising; weapon strategies

K257

A

1008-7427(2012)04-0071-03

2012-02-13

作者系中共温州市委党校科研处讲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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