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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时刻刻》中的“房间”意象

2012-08-15

关键词:劳拉伍尔夫丽莎

董 晓

(中国矿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江苏徐州221008)

《时时刻刻》中的“房间”意象

董 晓

(中国矿业大学外国语言文化学院,江苏徐州221008)

迈克尔·坎宁安;《时时刻刻》;房间;悖论;自我

在美国当代作家迈克尔·坎宁安的小说《时时刻刻》中,“房间”意象具有明显的悖论性:它既可以是现实中监禁的牢笼,又可以是释放自我的自由之所。小说借助“房间”这样一个共通意象将三位处于不同时空的女性连接起来。她们对理想中“房间”的探求其实就是对自我存在和自我实现的追寻。面对悖论式的生存状况,无论是选择自杀、逃离还是享受当下,皆出于人们对生活无尽的信仰和热爱。同时这三种选择也表现出宏观上的进步性,反映出现代人在追寻生命意义的道路上对个人主体价值的强调,以及人们以乐观积极的姿态而实现的对当下社会的超越。

在美国当代作家迈克尔·坎宁安的小说《时时刻刻》中,“房间”作为贯穿故事始终的意象存在,不仅为文本的建构和情节的展开提供了背景框架,更是在塑造个体形式、深化主题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小说中“房间”具有明显的悖论性:一方面它作为现实生活中监禁个体的牢笼而存在,另一方面它也可以是理想中实现自我的自由领地。面对这样一个悖论式的生存模式,现代人在追寻生命意义道路上的选择,越发表现出对个人主体价值的强调和对当下的超越。

一、“房间”作为监禁的牢笼

“家”被看作是“可以依附、安全,同时又受限制的地方”[1]60。小说中三位处于不同时空的女性分别拥有可以满足自己物质需求的家宅,但这个表面美满的密闭空间,在精神上却给予她们极大的压抑和禁锢。根据福柯的观点,这些物理性的空间凭着自身的构造可以构成一种隐秘的权力机制,持续不停地发挥“监视和规训的作用,将个体锻造成一个新的主体形式”[2]104。社会空间的父权制在家庭空间内部得以再生产,身处其中的女性个体被重新锻造,丧失作为自由主体存在的自我,取而代之的是对驯顺的妻子和母亲角色的扮演。

作为栖身之地的伦敦郊区里士满镇的霍格斯宅对于弗吉尼亚·伍尔夫(以下简称伍尔夫)来说就是这样的一间房子。虽然在这里她拥有“自己的一间屋”,不用为金钱发愁,可以从事自己热爱的写作,但事实上她还是时刻处于一种精神高度紧张和焦虑的状态。因为作为一名病人,她无时无刻不受到丈夫无微不至的监护和医生事无巨细的安排,几乎丧失了自己的自由和空间。作为父权社会的代表,此处两位男性对于女性生存空间的过度干涉,变相表现出他们的控制欲,隐藏在这种刻意呵护下的是他们想将女性“妻子化”和“病人化”,改造成“驯良的身体”的愿望。同时,作为家里的女主人,伍尔夫不得不与仆人们打交道,而这又恰恰是她所惧怕的。她在与仆人耐丽的关系中感受到同样的压迫。从权力关系看,伍尔夫是雇主和指示者,耐丽是佣人和服从者,但伍尔夫对这种权力结构的逃避和耐丽对此的一贯认同,使后者自动站到了代表权力结构的一边,因而伍尔夫与耐丽的冲突有时就表现为她和权力结构的冲突。这样表面上的压迫者与受压迫者位置互换,这就是为什么伍尔夫总是试图逃避耐丽的视线,“偷偷摸摸地进入书房”[3]85、“轻轻关上门,确认安全了”[3]34,才开始一天的写作的原因。因此虽然里士满使她的病情得以好转,但时时刻刻生活在丈夫、医生、仆人监视下的失去自由的生活让她厌恶,越发使她将自己当成一个病人和弱者看待。坎宁安在故事开端对霍格斯宅永恒的昏暗阴沉基调的描写更是加重了这种压抑气氛,使宅子本身看上去更像一座监狱或精神康复病房。

时隔二十余年,生活在美国洛杉矶的劳拉·布朗更因其“家庭主妇”的身份而将房间的囚禁意味最大化。劳拉所处的时代是二战结束后,战场上幸存下来的士兵返回家中,受到英雄般的欢迎,而作为他们妻子的女人们就将为他们提供舒适的家庭生活当作自己理所应当的职责,将“察看西红柿,坐在吹头发的吹风机下面”[3]42当作她们的本领。殊不知当她们被特定的购物场所、职业类别和家庭生活的狭小范围蓄意孤立起来的时候,“被蒙上面纱的父权正在都市公共空间悄悄蔓延”[4]179。“社会空间将其权力结构投射到家庭空间中来,父权制的幽灵在室内徘徊。”[2]163-164做一个安于相夫教子的“屋子里的天使”是父权社会给予她们最高标准的界定,而作为独立个体的声音和自主性在此处全被忽略和掩盖,那些看上去温馨美满的房子其实在不断实现着对她们新的主体形式的锻造。劳拉就生活在这样的一间房子里。她尽量忘掉自己小小的未被实现的才华,微笑着做好一名尽职尽责的妻子和母亲,压抑着自己的精神诉求,甚至将偶尔多读一会书都当成是对自己难得的纵容。白天丈夫出门上班,整个房子便成了她自己的空间,但即使这时她也未必见得真正自由和轻松。因为她的小儿子里奇“醒着的每个小时几乎都在她身边度过,始终在观察她……他会永远观察她,确切知道她什么时候失败了,失败到什么地步”[3]192。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男性的监视和以男性标准对女性的衡量使她窒息,男性权力的不可抗性存在仅以一间规训和监视性的房间将女性牢牢束缚其中并逐渐改造。

时间转到二十世纪末,纽约的书刊编辑克拉丽莎·沃恩与同性恋女友萨莉拥有一座两人共同营造的豪华别墅。虽然相比于伍尔夫和劳拉,克拉丽莎拥有更多的自主性,但仍难以逃脱社会为她设定的妻子的角色。她会因没和萨莉一起被邀请去参加某男影星的午餐而伤心,感觉“他认为克拉丽莎是她们关系中的被动方,仅仅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世界对她的兴趣在减少”[3]94。而事实上在与她前男友理查德的关系中,她几十年如一日对他无私的照料,几乎是主动扮演起一个妻子的角色。因此外界的强加与个人的行动实际上双重肯定了父权社会对她身份的这一规训,并在其潜意识中得到认同。无论在与萨莉还是理查德的相处中,她都对家庭生活的细节安排主动承担起责任,正是由于对这些日常琐事和对伴侣生活关怀的无止境地投入,使她陷入他人或家庭对自己的囚禁当中,而失去了对自身主体性存在的思考。同时,虽然她与萨莉的房子能满足其物质需求,但这样一种空虚的、人为的舒适却使她感到陌生,面对自己的居所却毫无归属感。克拉丽莎的这种体验实际上代表了现代都市人的“通病”,现代都市的空间形式不断地毁掉人们的家园感,“在这个物质的城市中发现不了自己的根据,也在各种繁琐的体制中培植不了自己的个性”[5]。这是纽约都市这个“大房间”对生活在其中的身体起到的规训作用,人与空间的关系发生错置,个体的丰富性被压制,无奈只能在空间的物质坐标中自我定位。个体被禁锢其中,社会成了名副其实的“监狱群岛”。

二、“房间”作为自由的领地

现实中物质“房间”的囚禁驱使个体对理想之所的寻找和对真实自我的实现。正如列斐伏尔所言,“对标准化和抽象化的时空概念的抵制从来没有停止,对空间的不驯服同对空间驯服的历史一样古老”[2]109。小说中三位女性对自由的庇护所的向往从来没有放弃过,它可以是精神世界中的永恒存在,也可以是一次瞒天过海的逃避计划,因其独一无二性而给予个体短暂的释放与回归。

对于伍尔夫而言,她的理想之所是伦敦这间大“房间”。她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回到伦敦去,“回到城市生活的种种危险中去”[3]83,“她宁愿在伦敦疯疯癫癫地死去,也不愿在里士满人间蒸发”[3]71。作为一名作家,伦敦对她来说是创作之源。她在她的日记中写道:“伦敦本身永远吸引我、刺激我,无需任何麻烦,只需挪动双腿就能给我提供剧本或故事或诗歌素材……独自漫步在伦敦就是最好的休息。”[6]“伍尔夫喜欢在伦敦街头长时间远距离地散步”[7]9,在这个过程中,她试图去倾听理解社会各阶层、各式各样人的生活与心理,“她所观察与经历的就成了她创作的素材”[7]9。在她的作品中,读者会经常读到人物穿过伦敦街头的意识流动,同时各种地标性建筑和普通街景都尽收眼底。伦敦能赋予她创作灵感还因为这里有使她眷恋的文化氛围,布鲁姆斯伯里文学团体的成员,可以随时进行艺术的探讨和思想的释放。同时,作为她的出生和成长地,伦敦也是真实的生活,是自由与自主的归宿,洋溢生命激情的乐园。她享受伦敦都市的生活,可以“去剧院和音乐厅,去参加聚会,经常上街,什么都看,把脑子里装满故事,过她本该过的丰富多彩的生活”[3]209。只有在伦敦,伍尔夫才能找回自己作为一名正常人、作家的真实存在,伦敦是她获得自我回归的自由领地。

与伍尔夫相比,劳拉将自己对那间房子的追求付诸实践。她将自己与日常生活隔离的第一步便是对自驾汽车的选择,她将自己比作一个“在汽车里的女人”,可以开车去任何地方。汽车的“自移性是一种滚动的公共空间中的私有空间”[8]。这个小型的密闭“房间”构成一个自主的世界,使它独立于整个城市之外,而司机又对这个“小房间”拥有极大的掌控权,暗示劳拉暂时获得在自己空间内对个人命运的掌控。“她要到什么地方去,一个人待着,不受房子、孩子和今晚要举行的小小的晚会的打扰。”[3]142她最终为自己选择了一间旅馆的房间。“酒店(旅馆:笔者注)大厅使人们与日常生活相分离”[9],这里的冷漠、静寂与隔绝的氛围使劳拉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归属感和安全感,“人与人之间毫无联系,维护着相对的自由”[9]。她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专心阅读《达罗卫夫人》,思考或者其他,不会受到任何打搅。她去的十九号房间,这个在多丽丝·莱辛同名作品中女主人公苏珊选择在其中结束生命的地方,因其远离生活中具体的一切的生死两茫茫性,亦让她想到了死亡。而也只有死亡才能给人以深深的慰藉和极度的自由。在这样一间旅馆房间里,她暂时摆脱了日常生活的束缚,获得独处的愉悦感。

克拉丽莎的自我“房间”是那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儿时小屋,那个“树枝轻轻敲击着玻璃窗,就像有人用唱针触碰留声机的唱片一样”[3]92的房间,那是她三四岁时候的一个夏天,她的父母在威斯康辛州租住过的一所房子。虽然那短暂的停留后她也再没回去过,但那时留下来的唯一的最简单的记忆,却成为此时此刻这个被物质包围的世界里最大的慰藉。巴什拉认为,我们记忆中的这些“陋室”具有一种“原初性和母性”[10]6,我们“通过体验受保护的回忆来获得自我安慰和幸福的安定感”[10]4。回忆中的家宅庇佑着我们的梦想,“梦想代表着人内心深处的价值”[10]5。克拉丽莎对儿时小屋的眷恋其实就是对家宅的原初依恋,对证明自我价值的需求。而她的价值,正是在“理查德和萨莉都不存在,只有本体的克拉丽莎”[3]92的“另一个家里”才能得以实现,这种对他人及现实社会的逃遁与隔绝,以寻求独处的愿望,其实是摆脱外在依赖,以自我存在证明自我价值的表现。她就是她,不是萨莉的妻子,也不是理查德的“达罗卫夫人”,她只是克拉丽莎。虽然只是存在于回忆中的简单小屋,“但越是简单,就越接近绝对的庇护”[10]32。

三、“房间”里的选择与自我实现

生活中现实房间与理想房间的冲突与不可调和迫使三位女性做出选择。伍尔夫由于饱受病痛折磨,无法继续正常生活与写作,又不想继续拖累丈夫,因而选择了自杀;劳拉在生下第二个孩子后选择抛弃家庭独自去往加拿大这个足以保证其新鲜感和独立性的“房间”生活;克拉丽莎在理查德死后真正抛却了“达罗卫夫人”的阴影,这件事同时也使她顿悟,意识到“尽管面对极大的困难,完全出乎意料,我们的生命似乎会有那么一个时刻突然绽放开来,给予我们所期望的一切……我们仍然珍爱这座城市,珍爱清晨”[3]225,所以她选择接受当下,享受与萨莉所拥有的生活。

无论她们做出怎样的选择,其实都是出于对生活无尽的热爱和信仰。伍尔夫选择自杀是选择了解脱而不是末路,更多是关于“生”,而不是“死”。她对生活、对伦敦的热爱执着到让人心痛,直到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她还不忘观察手中石头的纹理和成色,不忘对可以正常生活在这个三月时刻里的人表示出羡慕之情。或许死亡是她对另一个“房间”的选择,而也只有在那里她才能获得身心的真正安宁与回归。而对于劳拉而言,逃离并不等于消极逃避,相反却代表了她对生活的积极态度。她在旅馆房间里想到自杀的那一刻,头脑里闪过伍尔夫的自杀,却决定不能像她那样做,对生活的热爱和责任敦促她活了下来。从伍尔夫到劳拉,从二十世纪初期到中后期,个人在追求生命意义的道路上,越发展现出对自身存在价值的强调。面对现实“大房间”的禁锢,从仰视生活到平视生活,自我意识的增强将“个人”地位提升,与现实和命运抗争的勇气越来越强烈,人们宁可选择积极地逃离,也不愿再次成为这间“房子”无谓的牺牲品。而身处世纪转型期的克拉丽莎,面对一个更加荒诞和充满危机感的时代,却表现出超越现实的乐观姿态。她没有因为理查德的死而悲观绝望,相反却学会珍惜生命和眼前所拥有的幸福,并开始正视真正的自我,思考自身存在的价值。对于社会“大房间”的现状,她也没有选择逃离或试图改变,反而欣然接受其本来面目,即使未来充满黑暗得多也困难得多的时刻,但她更希望的是得到更多期望的一切,她对生活充满希望和信心,并将依然如故地爱下去。有学者在论及20世纪喜剧精神时指出,这种掩住挫折与无奈,微笑面对苦难,站在高处俯视生活的态度,“赋予人们以喜剧精神的眼光去观照自身生存的荒诞性”[11],“将绝望之情归于平静,缓解因对世界的荒诞感受而产生的焦虑与不安,从而获得一种宁静感和豁达的生活观”[12]。这种宁静和豁达其实是主体意识战胜和超越现实的结果。

小说借助“房间”这一共通的意象将三位处于不同时空的女性连接起来,贯穿了整个二十世纪以及在这个历史时间统治下的整个现代社会“大房间”,空间对主体的塑造作用得以彰显。一方面,“房间”可以作为监视和规训个体的权力机制的空间表现而存在,以其封闭性的优势,将生活在其中的人锻造成“驯良的身体”,个体性被消解。监狱是其极端强化表现。现代社会就是一个通过空间来管制的社会,各种规训性空间的并置被福柯称为“监狱群岛”,生活在其中的现代人主体性被不断同质化,个性被吞噬。另一方面,对前一种“房间”的抵制催生了另一种“房间”的产生,它们可以存在于最简单的记忆深处,或是某个与日常权力机构相隔绝的独处空间。这些去社会化的“房间”将人们带到梦想的层面,重新体验自我价值的存在与存在的原初性,使人们得以暂时的逃遁与庇护,获得自我的回归和安慰。然而这种存在的悖论性迫使现代人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面对历史的荒诞和生活的无奈,与其悲痛哀婉,激进而消极地抗争,莫如居高临下,豁达地正视和认同当下的生活,热爱并相信生活中蕴藏的希望,以乐观积极的姿态实现对当下的超越。

[1] 迈克·克朗.文化地理学[M].杨淑华等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 汪民安.身体、空间与后现代性[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

[3] Cunningham,Michael.The Hours[M].New York:Farrar,Straus and Giroux,2002.

[4] 包亚明.现代性与都市文化理论[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8.

[5] 格奥尔格·西美尔.大都市和精神生活[A].郭子林译.孙逊,等.阅读城市: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都市生活[C].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19-31.

[6] 段艳丽.伍尔夫笔下的伦敦[J].《世界文化》第11期,2010:40-42.

[7] 易晓明.优美与疯癫:弗吉尼亚·伍尔夫传[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

[8] 米米·谢勒尔等.城市与汽车[A].汪民安,等.城市文化读本[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208-233.

[9] 西格菲尔德·克拉科尔.酒店大厅[A].汪民安等主编.城市文化读本[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86-194.

[10] 加斯东·巴什拉.空间的诗学[M].张逸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

[11] 董晓.感受冷酷的喜剧精神——契科夫诞辰150周年随想[J].艺术评论,2010(11):44-47.

[12] 董晓.契科夫戏剧在20世纪的影响[J].国外文学,2010(2):40-47.

“Room”in Michael Cunningham’s The Hours

DONG Xiao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CUMT,Xuzhou Jiangsu 221008,China)

Michael Cunningham;The Hours;room;paradox;self

“Room”as a metaphor holds paradoxical meanings in The Hours written by contemporary American writer Michael Cunningham.On the one hand,it shackles people’s thought and behavior in real life,while offers them enough freedom for relief.In the novel,the author uses this common image to connect these three women of different time and spaces.Their search for the ideal rooms is in fact the pursuit of self-existence and self-fulfillment.Facing a paradoxical condition,no matter it is to choose to commit suicide,to escape or to enjoy life as what it is,people always hold their love and faith for life.Moreover,the three choices form a progressing relation,reflecting people’s emphasis on personal values while pursuing the meaning of life and the surpassing of current existence with positive attitude in modern society.

I106.4

A

2095-2708(2012)02-0152-03

2011-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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