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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派地域文化对90年代上海女作家创作的影响

2012-08-15李冬梅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2年7期
关键词:陈丹燕弄堂女作家

李冬梅

海派地域文化对90年代上海女作家创作的影响

李冬梅

海派地域文化精神,是沉淀在性格深处的集体无意识,深远地影响着上海作家群体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20世纪90年代的上海女作家们深受传统地域文化的滋养,形成了自身文学创作的第一层底色,同时,也正是本土资源和个人感受的互相糅合,创造出了女性都市写作的新天地。因此,探究海派地域文化对女性作家创作的影响以及她们作品中透露的丰富的文化信息,对于文化与文学的研究都是相当有意义的。

海派地域文化; 90年代女性;都市写作;上海女作家

地域文化哺育了文学。泰勒在《艺术哲学》中说过:“本地域文化中的内核即群体思维模式和心理因素在作家和客体的交互作用中影响作家,改造了作家的价值取向和思维方式,在感性的对话中不断积淀为艺术的审美方式,最终导致与该文化同形同构的心理定势。”[1]可见,长期浸染在地域之风里,地域文化已深深储藏在作家们的情感记忆中,并融入其深层的文化心理结构,引导作家文化视界的形成,成为其观察世界、认知世界并理解世界的一个起点和支撑点。

从地理上看,上海的位置襟江带海,这使它得天独厚地成为近代最早开埠的城市,被称作中国的“钥匙”、“门户”。上海是个传统文化很薄弱的近代城市,短短百多年的历史使它不受国家意识形态和主流政治话语的影响,因此避免了无趣繁琐的史料考证。上海地域文化是兼容并蓄的,历史上各国租界的划地而居致使西风渐进,市井繁华,形成了一种多元化的殖民文化格局,也表现出了强烈的现代特征和开放姿态。无论是鸳鸯蝴蝶派还是新感觉派,孤岛文学还是左翼文学,上海城市小说都不同程度地表现了十里洋场的畸形繁荣,显现出或唯美颓废的上海格调,紧张刺激、充满速度的现代风貌。发达的工商业文明催生了消费主义的观念,大片的洋房、酒吧、弄堂架构起了上海文化中的阴柔气质和浮靡气息。讲究物质、怀旧、唯美、伤感、时髦的海派文化格调渐次生成,并在女作家的笔端流淌出来,弥漫着不同的时代气息。从张爱玲、苏青到王安忆、程乃珊、陈丹燕,她们以时而高贵时而平民的叙述姿态,强调了上海的城市性格:关注自我、关注经济生活;享受日常生活的精致和舒适,鲜见对现实剑拔弩张的批判。20世纪90年代的上海女作家,深受海派城市文化的影响,不拘泥于女性的立场,不呈现与男权对抗的战斗姿态,显示出超强的对城市生活的领悟力和操控能力,表现在她们的创作中特点如下。

一、对上海的亲和和认同——世俗日常性写作

20世纪90年代的上海都市生活,是全球化大背景下消费、物欲的喧嚣,此时的城市文化比起以往的任何时代都更具物质性、变幻性和流动性。生于斯、长于斯的上海女作家们,受世俗性文化的熏陶,个人性格和社会整体性格保持了步调的高度一致性。无论是长年生活在上海的王安忆、陈丹燕、王晓玉、殷慧芬、棉棉,还是后来受上海城市魅力的吸引栖身上海的卫慧、潘向黎等,她们都善于迅速吸收和消化上海的世俗性文化,重视对于市民生活的观察和体会,同时擅长采用平民视角,抓住城市的细微之处进行描摹。她们一反现代都市小说中热烈的开放性和洋场气息传统,将笔触伸向了寻常文化景观,将关注的重点从“客厅文化”和“酒吧文化”向“弄堂文化”转移。如王安忆的《流逝》、《长恨歌》,程乃珊的《女儿经》,王晓玉的《阿花》等作品,展现了作家们试图摆脱无根的状态,寻找上海地域文化深厚基础的努力,可以说这是地域文化空间上的一种拓展。

另外,造成作家市民意识强化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长期稳定的政治经济环境使知识分子的“漫游性”弱化。数十年的磨合后知识分子和文化人早已放弃了迁徙游荡,与市民融为了一体,她们的态度不可避免地受到“切身相关性”的影响。因此她们看待上海的目光中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世俗化”、“市民化”的一面。

二、海派情调的浸染——精致、怀旧的上海记忆

“90年代描写上海的文学大都不是从‘当下’写起,而是‘时光倒流’式的追念。”[2]尽管生活在20世纪90年代高速发展的上海,相当多的女作家却选择把目光转向20世纪三四十年代或五六十年代的上海,以“海派”文化为名,通过文化怀旧的方式点燃人们心中残存的对老上海的美好回忆。从程乃珊到陈丹燕、王安忆,上海女作家回归上海的日常生活,都在创作有浓郁海派地域风味的城市文学。陈丹燕曾经说过上海人有两种生活,一种是向着大街的生活,也就是向着大街那面霓虹灯闪烁的生活;另一种则是藏在弄堂里后门的风景。程乃珊给我们展示的是人前街面上的上海,陈丹燕、王安忆则深入到上海背后展现出另一面上海的风景。她们均通过怀旧让上海回到它最本土的色调,形成与当下上海女性写作“被消费”趋势的一种对峙。

程乃珊似乎最了解上海曾经的上流社会,这与她出身于老上海名流世家的背景不无关系。怀着对昔日辉煌的眷恋与想象,她的“上海FASHION”和“上海LADY”等专栏把父辈们曾经的上流社会生活展示得面面俱到,这种商业化运作的上海怀旧迎合了外地人对上海的想象与预期,把这个城市最光彩照人、最乐于展现于人的一面展示出来。

陈丹燕,她从不掩饰自己对西方文明的推崇,她声称自己不是地道的上海人,而是上海移民,欧洲才是她的精神家园。也许这与她受西方小说的熏陶有直接联系,这样,她可以以一种旅游者的眼光去看待上海的过去和现在。陈丹燕用她上层社会的怀旧故事告诉我们,上海绝不是咖啡厅、舞厅、高跟鞋、洋房、大厦的肤浅想象,真正值得回味的是人生跌宕后的平淡和繁华落尽后的感悟。由于陈丹燕的成长背景和家庭环境的限制,她始终停留在追忆上海往事,缅怀繁华的都市旧梦上,在最具体最琐碎的细节上不惜花费大量笔墨。而王安忆却不同,她将怀旧的笔触深入到上海粗糙一面的空间——大街小巷中被高楼大厦逐渐掩盖的弄堂里,这才是上海人真正的生存空间,里面藏着最不为人知的真实:“弄堂的环境与花园洋房、公寓大楼截然不同。这个差别不仅是物质条件上的,更是文化心理上的……弄堂作为上海最悠久,稳固的社会形态,凝聚着上海人的共同精神品格特征,从中可以看到一幅最逼真的上海生态图”。[3]王安忆对弄堂全景的展示弥补了上海怀旧中世俗一面的缺失。

程乃珊对老上海时尚化的追忆,到陈丹燕对上海传奇的写实化,王安忆对弄堂人生的描摹,使上海这座城市的存在更加真实,也使人们对上海怀旧的想象更丰富更立体。同时这种怀旧努力拉近了和历史的距离,从而使上海文学在城市文化内涵上有所倚重,在城市寻根中保留住上海的本色,不至于沦为消费时代的消费品。

三、消费主义文化影响下的物化写作

消费主义文化让20世纪70年代后出生的卫慧、棉棉、金仁顺、朱文颖等作家构成了一批特立独行的“城市新人类”,她们的出现是和上海这座国际化的大城市经济的繁荣、思想的开放、文化的宽容有着直接的关系。这些女性和绝大多数人都选择的通过上大学然后工作、结婚、生子的老路不同,她们观念前卫,行为另类,时刻听从本能的呼唤,颠覆和解构传统道德、主流文化和人文精神。城市新人类一方面在精神层面上游荡在城市的边缘;另一方面,在物质消费面前,又走进城市的中心,歆享物质的丰盈,追求“后现代”特点的消费性生活。这些“物化”的人物诠释了人在都市中的异化,具体则表现为一种被物质同化的沦落状态。

作家是其本土文化的代言人,文学则是对本土文化的艺术表达。“所谓上海书写,是指以上海为表现背景,展示20世纪中国人在上海这样一个现代化大都市中的生活习俗、情感方式、价值判断和生存形态,以及书写者本身在这种书写过程中所体现出的对上海的认识、期待、回忆和想象。”[4]20世纪90年代的上海女作家,以女性善于发现的眼睛和真实细腻的笔触,自由自在地描画了对海派都市的感觉和感受,她们的作品不仅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更是转型期都市文化变迁的真实写照、以及上海人对逝去文化的追忆和对现实的关照。这种地域文化底色在上海女作家的都市写作中或潜或现,在解读的过程中都是不容忽视的。

[1][法]泰勒,傅雷译.艺术哲学[M].安徽文艺出版社,1995,2.

[2]陈惠芬.“文学上海”与城市文化身份建构[J].文学评论.2003(3):140-141.

[3]应光耀.论海派文学的弄堂文化景观[J].当代文坛.1994,(5):17.

[4]郭运恒.王安忆“上海书写”中布尔乔亚情结的文化隐喻[J].小说评论.2010,(1):118.

责任编辑:郭一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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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2)07-0041-02

李冬梅/吉林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讲师,博士(吉林长春13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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