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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中共领导下的重庆文化运动

2012-08-15杨希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文化界抗战文艺

杨希

(西南大学,重庆北碚400715)

“文化”是一个十分宽泛的概念,主要指文学、艺术、新闻、出版、思想、理论、教育、社会科学等内容。抗战时期,文化运动与政治的联系程度,超出了以往任何时候。抗战时期,毛泽东同志也多次谈到文化教育工作的重要性。在1942年的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毛泽东同志就指出:“在我们为中国人民解放的斗争中,有各种的战线,就中也可以说有文武两个战线,这就是文化战线和军事战线。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依靠手里拿枪的军队。但是仅仅有这种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文化的军队,这是团结自己、战胜敌人必不可少的一支军队。”[1]抗战时期我国的文化运动呈现出了空前的繁荣景象,形成了以延安为中心、“孤岛”上海以及以重庆为中心的西南三个文化运动中心。重庆文化运动兴起于1937年7月,结束于1946年5月。笔者将重庆文化运动分为四个阶段,借以分析抗日战争时期中共领导下的重庆文化运动。

一、重庆文化运动的兴起时期(1937年7月—1938年8月)

全面抗战爆发后,中国社会生活的主题为抗日救亡,民族解放成为当时政治意识、文化意识的核心。一切不愿作亡国奴的中国人,以国共两党为主体,结成了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一致对外,携手抗日救亡。文化人自觉改变生活习惯、思维方式与文化观念,迅速打破原有的文化体系和派别的对立局面。在抗日的前提下,他们先后建立了一系列的文化界抗日救亡团体,如文化界救国联合会、戏剧界抗敌协会、电影界抗敌协会、文艺界抗敌协会等;先后创办了一批文化刊物,诸如《救亡日报》、《七月》、《抗战文艺》、《文艺阵地》等;先后撰写一批短小精悍的、以反映抗日救亡为主题的文章与文艺作品。中国文化界转入抗战文化运动阶段,全中国的抗战文化运动新时期到来了。中国共产党向各地党部发出“各地此时最要紧的任务是迅速的、切实的组织抗日统一战线,向当地党、政、军、警、学、商各界接洽组织统一救亡组织”[2]的指示,号召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反抗日本侵略。抗日文化运动作为抗日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一时期显示出文化力量的强大。

这一时期,重庆文化运动也如火如荼开展起来。重庆文化界救国联合会是重庆文化界第一个抗战文化团体。该会由重庆《人力》、《春云》、《商务日报》和《新蜀报》等报刊社团发起组建,漆鲁鱼等人为干事。该会虽然成立于“七七事变”前夕,其中主要活动还是在“七七事变”后开展的,并于1937年11月23日改名为重庆文化界救亡协会。重庆文化界300余人出席易名大会,肖崇素为主席,大会通过宣言与章程,选出漆鲁鱼等25人为执委。该会宣称:“我们愿尽我们所有的力量,与一切为民族自由解放而战的友人们携手,我们能为我们全体国民所要求的自由解放的中国奋斗!”[3]这些都反映出重庆文化界所具有的时代紧迫感与高度的爱国精神。1937年9月15日,第一家抗战戏剧团体——怒吼剧社于重庆炮台街8号召开成立大会,这是由北平与天津流亡到重庆的部分戏剧工作者和重庆本地部分戏剧爱好者共同发起成立的。其任务是为挽救祖国危亡而从事抗战戏剧宣传活动。会上赵铭彝、余克稷、陈朗、章功叙等人被选为执委,于9月29日在重庆国泰大戏院公演夏衍等人集体创作的第一部抗战剧本《保卫芦沟桥》。这次演出引起强烈反响,“在重庆剧坛上不能说不是划时代的阶段。”[4]该会还组织了街村演剧队和六七战地工作团,到街头、乡村、部队作宣传演出。此外,上海影人剧团等外地戏剧团队来到重庆,为重庆抗战戏剧的演出大增声威。演员们的精湛演出使重庆观众大开眼界。这些话剧演出活动顿时把重庆与硝烟弥漫的前线的距离大大缩短,对于动员重庆民众支援前线起着重要作用,同时对重庆抗战文坛与剧坛的筑成与巩固也具有重要意义。中华全国戏剧界抗战协会(简称“剧协”)重庆分会于1938年6月4日得以最先成立,该分会是重庆戏剧界广泛的统一战线组织。从参加成立大会的戏剧团队与人士即可看出其广泛性:重庆越剧团、青年剧社、怒吼剧社、中央大剧社、重庆剧团、国民剧院等单位的代表以及曹禺、吴祖光等70余人参加了成立大会,选余上沅为主席,肖崇素、余克稷、吴祖光等30人为理事。该分会的成立预示着重庆抗战戏剧活动与全国抗战戏剧活动大汇合的开始,“在全国戏剧界抗战协会有计划的指导之下,把自己的力量贡献给民族和国家。”[5]在文学方面,这一时期重庆主要有改组后的《春云》杂志和《诗报》半月刊,并出现了大量抗战题材的小说与诗歌。

二、重庆文化运动的深入发展时期(1938年8月—1943年12月)

作家老舍率先提出“文章下乡,文章入伍“的口号,提出文化人到乡下、前线、游击队中去,要使抗战文学成为“战斗精神之发动机”。[6]1938年8月,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简称“文协”)迁来重庆。这期间,更多的国内外文化人来到重庆,大批文化机构与文化团体迁来重庆,大量文化刊物或复刊或创办于重庆。此刻,重庆成为大后方文坛中心,肩负着历史赋予的重任。以“文协”迁来重庆为标志,大后方文化运动进入了深入发展时期。

这一时期,就文化机构与文化团体而言,有国民政府机构里实为中共领导下的抗战文化堡垒“第三厅”(该厅改组后,“文工会”继起);有国民党中央文化运动委员会;有中苏文化协会、东方文化协会、中法比瑞文化协会、中国青年新闻记者协会;文艺界的全国性组织除“剧协”、“文协”外,有中华全国电影界抗战协会(简称“影协”)、中华全国音乐界抗敌协会(简称“音协”)、中华全国美术界抗敌协会(简称“美协”)、中华全国木刻界抗敌协会(筒称“木协”)、中华全国漫画界抗敌协会(简称“漫协”)。就报刊杂志社而言,有《中央日报》、《扫荡报》、《中央周刊》,《新华日报》、《群众》周刊,《中苏文化》,《国民公报》、《大公报》、《新民报》、《新蜀报》、《时事新报》等,英国的《泰晤士报》,美国的《纽约时报》,法国的《巴黎日报》、苏联的《消息报》都在重庆设有记者站。就文艺刊物而言,诸如《抗战文艺》、《文艺阵地》、《七月》、《中原》、《文学月报》、《天下文章》、《戏剧岗位》、《文化先锋》、《文艺先锋》、《中国诗艺》、《诗歌丛刊》等等。[7]就出版机构而言,据1942年统计,重庆出版机构达130余家,诸如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世界书局、生活书店、新知书店、读书生活出版社、正中书局、独立出版社、作家书屋等。这说明战时“重庆文化运动”具有了大发展的广阔阵地,汇聚重庆的广大文化人士利用这些阵地,开展了一系列抗战文化活动。

重庆抗战文化界依靠“文协”等组织和《新华日报》、《抗战文艺》等报刊,积极开展抗战文化对外活动:一是与美苏等国文化界进行信函交往,求得国际舆论的广泛同情与声援。二是进行抗战文化成果“出国”的讨论。《抗战文艺》发表了胡风、姚蓬子等人的文章,论述开展中国抗战文化出国的重要性。胡风在《民族战争中的国际主义》一文中,从国际主义原则出发,分析了对外文化宣传和开展抗战文学作品出国的战略意义。三是重庆抗战文化翻译界先后编译《中国抗战小说选》、《中国抗战诗选》、《中国抗战文艺选集》等,在英美等国家出版发行。四是一些世界文学名著的译本流传到重庆。特别是欧战爆发后,重庆抗战文化界把大量的世界反法西斯文学作品通过翻译引入重庆。这些对外文化交往活动不仅让世界人民感受中国人民抗战的信心与力量,而且使中国人民了解了世界,认识了中国抗战的世界意义。中国抗战文化对外交流呈现出双向交流与成熟的态势。[8]

“文化运动要能够有力地服务于政治,而它本身还要不断进步发展,进行艺术创作,努力使艺术走向群众。”[9]重庆文化运动是在共产党的推动和领导下,以国共合作的形式开展的。在抗战前期,国民党虽参与了“文化抗战”的领导,但实际上共产党在军委政治部“第三厅”和全国“文协”等抗战文化团体中,在思想上和组织上起着主要的领导作用。自1939年1月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后,国民党当局执行防共、限共、溶共、反共的方针政策,对抗日文化运动已经不再是起领导和促进作用,而是千方百计地进行限制,起着阻碍的作用。

三、重庆文化运动的新高涨时期(1944年1月—1945年10月)

随着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推进,民主潮流席卷欧美和中国大地。1944年1月3日,《新华日报》发表“扩大民主运动”社论之后,又连续发表《纪念“五四”廿五周年》、《民主作风与环境》等多篇社论,号召文化界“把实现民主的促成当作目前新文化运动本身的一个主题来奋勉。”[10]周恩来和董必武在《关于大后方文化人整风问题的意见》中也号召文化界的进步分子联合中间分子,向国民党当局进行学术、言论、出版自由的斗争。重庆抗战文化界抓住世界民主潮流提供的机遇,呼应周恩来和《新华日报》传达出的共产党的声音。文化界人士没有听从国民政府“只许作研究工作,不许从事对外政治活动”[11]的无理要求,开展了一系列较大规模的“争民主”活动来促进文化运动与民主运动的合流。

援助贫病作家运动是这一阶段里重庆抗战文化界开展的第一个民主运动。1944年7月15日,“文协”在《新华日报》上发布筹集援助贫病作家基金缘起。文章指出,作家们为抗日斗争和文艺运动的发展处于贫病交迫,有的因为穷困而病倒,甚至客死异乡。文章一发表,应者云集,很快形成援助贫病作家运动。《新华日报》等报刊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之下,慷慨捐赠,宋庆龄主办两次晚会,捐款80万元,工人、市民也纷纷捐赠。成都、昆明、桂林等地抗战文化界及各界人士也投入了“文协”发起的援助贫病作家运动。云南省主席龙云捐款20万元。12月31日,“文协”发布结束募集援助贫病作家基金运动公启,宣布这一运动告一段落。持续半年之久的援助贫病作家运动不仅募集到700多万元,可缓解部分贫病作家生活之危,更主要的是动员了社会各界声援文化界争民主斗争,鼓舞了作家们的斗志,密切了作家与民众的广泛联系。

1944年9 月,重庆文化界召开了文艺的民主问题座谈会,讨论的中心议题为“今天文艺工作者的切身问题”。茅盾、胡风、何其芳、臧克家、宋之的等人出席。与会人士在发言中倾吐了在重庆发展文艺的艰难,呼吁作家民主自由。聂绀弩在发言中说道:作家写作品也像母亲生孩子一样,“要有婴儿生存权”,首先就得反对“使母亲不敢受孕的社会。”这样的文艺民主问题座谈会大大推动了文艺运动与民主运动的结合。

标志着重庆抗战文化运动与民主运动结合并走向高潮的是1945年春文化界要求民主的签名运动以及宣言书公开发表。1945年春,重庆文化界进步人士两次集会于“文工会”和郭沫若寓所,商议具体开展民主斗争问题。大家公推郭沫若起草《对时局进言》,之后工作人员分头征求哲学界、社会科学界、文艺界人士的意见,郭沫若亲自登门征求美术大师徐悲鸿的意见。重庆文化界的大部分人签了名,政治上处于中立、或偏右但又有一定民主倾向的人士也签了名。于是,372人的签名宣言书——《对时局进言》于2月22日在《新华日报》上发表了。[12]接着,成都文化界200余人签名的《对时局献言》、昆明文化界300人签名的《关于挽救当前危局的主张》也公开发表了。一个要求结束国民党一党专制、废除一切限制民主的政策法令、成立联合政府的民主运动强大洪流猛烈地冲击了国民党的统治,要民主的呼声响彻西南地区甚至穷乡僻壤。抗日民主根据地文化界对重庆文化界争民主行动给予了极大支援。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于4月7日电慰重庆文化界,对《对时局进言》深表赞同,坚决反对国民党法西斯主义者的压迫,誓为后盾。

四、重庆文化运动的尾声(1945年11月—1946年5月)

1945年10月21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易名为中华全国文艺界协会。由此开始,战时“重庆文化运动”进入尾声。抗战虽然结束,“文协”虽然易名,但是国民政府还在重庆,中国共产党南方局还在重庆,一些重大的文化论争还在进行,一批抗战文艺作品还在问世。重庆文艺界及成都、昆明文艺界或召开讨论会,或撰写文章,对抗战文艺运动与抗战文艺创作进行总结。到1946年5月,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大批文化人士离开重庆,贯穿抗战文艺运动始终的《抗战文艺》杂志终刊,重庆抗战文化运动才算是宣告结束。

重庆文化运动是抗战时期最为典型、参与面最广的文化运动。在抗日的主题下展开活动的,一切不愿作亡国奴的中国文化人团结起来了;在争民主的基础上,积极抗日而又不满意国民政府的中国文化人士又团结起来了;在坚持革命文化运动方向的基础上,一切进步革命的文艺工作者又团结起来了。因而这条文化战线包括了不同政治观、社会观和文艺观的文化人和文化派别,并呈现出不同文化力量为核心的多层次关系。在抗战的中后期,文化思想战线的斗争更加尖锐复杂。进步文化工作者不仅要同日本和汉奸的奴化思想政策作斗争,而且要同国民党顽固派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13]重庆抗战文化运动是在中共领导下开展的,得益于这一时期中国政治、经济、文化由东向西的大转移。正是这种大转移,促使战时文化运动深入发展,并与世界反法西斯文化运动接轨,成为中国抗战文化的重镇和世界反法西斯文化的有力支柱。同时,重庆文化运动的开展及深入发展,为中华民族的解放和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1]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N].解放日报,1943-10-19.

[2]南方局领导下的重庆抗战文艺运动[M].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3.

[3]重庆市文化界救亡协会成立宣言[N].新蜀报,1937-11-24.

[4]漆鲁鱼.保卫芦沟桥在重庆[N].新蜀报,1937-10-02.

[5]余克稷.为什么要组织全国戏剧界抗敌协会重庆分会[N].新蜀报.1938-02-24.

[6]老舍.文章下乡,文章入伍[J].中苏文化,1941,(9).

[7]张弓,牟之先.国民政府重庆陪都史[M].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43-344.

[8]国际文化合作.革命文献(第59辑)[Z].1971.156-164.

[9]文化界努力的方向(社论)[N].新华日报,1940-04-26.

[10]纪念“五四”廿五周年(社论)[N].新华日报,1944-05-04.

[11]南方局党史资料(文化工作)[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0.9.

[12]南方局党史资料(文化工作)[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0.196-197.

[13]苏光文.抗战时期重庆的文化[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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