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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社会性质论战论析

2012-08-15

重庆与世界(教师发展版) 2012年4期
关键词:论战帝国主义资本主义

项 杰

(安徽师范大学政法学院,安徽芜湖 241000)

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社会性质论战论析

项 杰

(安徽师范大学政法学院,安徽芜湖 241000)

1927年国民革命失败以后,对如何认识革命失败后中国的形势和中国社会性质等问题进行反思,从而弄清楚革命发展的前途问题,思想理论界对中国社会性质进行了长达10年之久的大论战。通过这场论战基本得出了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性质,解决了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对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形成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社会性质论战;新民主主义

1927年大革命失败中国革命转入低潮以后,中国社会急剧动荡,政治格局不断变化。由此,思想理论界开始思考“中国向何处去”,并由此展开了长达10年之久的关于中国社会性质问题的大论战,主要围绕了中国社会性质、中国社会史和中国农村社会性质三个方面展开,总称“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何干之曾说:“社会史、社会性质、农村社会性质的论战,可说是关于一个问题的多方面的探讨。”[1]186通过这场大论战,解决了中国社会许多基本重大的理论问题,认清了中国的社会性质,在客观上为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形成在学理上奠定了基础。

一、论战兴起的背景

导致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发生的直接原因是国共合作大革命的失败。第一次大革命失败后,当时人们对于如何认识革命失败后中国的形势和中国社会性质,从而在根本上弄清楚革命发展的前途问题就尖锐地摆在了人们的面前。何干之在1937年对这场论战的历史背景作了详细的说明:“关于中国社会性质的估计,是1927年大革命以后的事情。从那次革命以后,国内的社会政治各方面的情势都起了剧烈的蜕变,思想界也发生了尖锐的变化。为清检过去革命运动的经历,确定解决中国问题的政策路线,关心中国前途的人,不得不重新细密地考虑提到大家面前的问题,如中国革命的性质和对象是什么?革命的动力和逆动力是什么?各社会阶层在革命过程中的矛盾与关系怎样?怎样配置中国各种社会力量执行民族解放和社会解放的任务?……要在实践上理论上解决这些问题,首先必须了解中国社会的性质。……1928年以后,轰动一时,在中国思想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光辉的关于中国社会经济性质问题的论战,是在这客观的要求下揭幕的。”[2]

中国共产党作为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中国革命的许多问题都是在苏联的帮助和共产国际的指导下进行的,所以论战的发生与之前苏联内部关于中国社会问题的两党派争论密切相关。苏联对于中国社会性质有两种根本不同的主张,两种根本不同的看法。在国民革命时期两派的政见争论的特别严重,在1928年到1932年中国民族危机加深但政治运动暂时潜伏时期传播到中国。在中国共产党内对中国社会性质和中国问题也未能达到普遍的共识。1928年6月召开的中共六大,认真总结大革命失败以来的经验教训,提出了“中国现在的地位是半殖民地”,“现在中国的经济政治制度的确应当规定为半封建制度”的正确论断,指出中国革命现阶段性质是资产阶级性的民权主义革命。这一论断的提出,客观上需要在理论上加以进一步的充分论证,另一方面其他政治派别为了宣传自己的政纲,打击敌党敌派的政纲,也不得不争论中国社会的性质。“于是在公开的半公开的或不公开的刊物上,各人都展开了自己的认识,以刀枪相见。”[1]210于是一场激烈的论证也就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二、论战的主要内容

这场论战的主要问题集中在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这个问题上。主要围绕着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民族资产阶级这三种社会势力相互关系展开的,具体来说就是帝国主义入侵中国之后,中国是资本主义社会还是封建社会,又或是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性质的社会。

中国问题已经不是中国人的问题了,苏联思想界对于中国问题的观察和争论,给中国的思想界造成了重要的影响。早在国民大革命时期,苏联思想界通过对中国经济的两种不同的分析,产生了两种不同的政治主张。一种主张是苏联少数党的主张,以托洛斯基、季诺维也夫、拉狄克为代表,他们否认封建势力对中国的压迫,否认封建势力的存在,认为封建势力乃是“残余的残余”,只承认中国资本主义要求关税自主是带上反帝的性质。拉狄克甚至认为:“中国从秦代起,就已进入商业资本主义时代,近代的中国已经发展到资本主义国家了。”[3]少数党主张中国革命运动是反资本的运动。另一种主张是多数党的主张,以斯大林为代表。认为帝国主义入侵中国之后中国资本主义已经出现了,但是前途暗淡无光,封建势力也处于崩溃的过程中,由于背后有帝国主义有意无意的帮助,目前还占有一定的优势。斯大林批驳拉狄克、托洛斯基的观点认为,中国的基本事实是“半殖民地地位和帝国主义的财政经济的统治”、“因军阀和官僚的压迫而加重的封建残余的压迫”。因此,中国的革命既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又是反帝“民族解放革命”[4]。总之,这派认为,反帝国主义反封建的民主革命,是中国当前的两大任务。这两种争论在国民革命时期争论得非常厉害,随之传播到中国来,中国当时正处于大革命失败后的革命低潮期,受苏联的影响,关于国家性质问题的争论随即在国内展开。

1927—1928年,反动文人陶希圣在《新生命》上发表了《中国社会到底是什么社会?》挑起了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的序幕。以陶希圣为代表的《新生命》派,他们以《新生命》杂志为阵地不断发表研究中国社会性质的文章,从1928—1930年在《新生命》杂志上先后发表了《中国社会到底是什么社会?》《中国之商人资本及地主与农民》等文章,并且汇编成《中国社会之史的分析》《中国社会与中国革命》等书出版。主要观点是:歪曲中国社会是“帝国主义侵略下的封建社会”,“封建制度在春秋时已经崩坏,所以中国已不是封建的国家”[5]。认为中国是商业资本主义社会,新生了不反帝的以帝国主义资本为中心的资本阶级,所以中国没有开展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必要。

另一派是以严灵峰、任曙等人为代表的《动力》派。他们在《动力》杂志上,先后发表《中国是资本主义的经济,还是封建制度的经济?》《再论中国经济问题》等文章,任曙出版了《中国经济研究绪论》,说中国经济已发展到战前俄国的水准,中国社会的资本主义可与各国资本主义并驾齐驱,所以中国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严灵峰出版了《中国经济问题研究》《追击与反攻》等著作,说帝国主义曾促使殖民地趋于资本主义的发展,封建半封建的经济,已日趋于崩溃;又说帝国主义排挤民族工业,只是国民经济趋于发展的证据,先进国发展重工业,后进国发展轻工业,也只是国际分工的结果。因此,也得出同样的结论:中国是一个资本主义社会。托派的另一位代表刘镜园(即刘仁静)在其《评两本中国经济的著作中》对严、任二人作了一些不彻底的批判,但其根本观点仍然是认为,中国现在不是一个封建社会,而是一个资本主义社会——落后的资本主义社会,即“买办资本主义”。

在国民革命失败后全面讨论中国革命问题的中共六大上分析中国经济政治制度时认为:“现在的中国经济政治制度,的确应当规定为半封建制度”,而“农村的封建关系之余孽,还有帝国主义压迫半殖民地的制度维护他”[6]。《新生命》派和《动力》派都否定了此观点和开展反帝反封建民主革命的必要性。为此,中国共产党不得不组织力量进行反击。1929年11月,中央文化工作委员会成员朱镜我、王学文、潘东周等人在上海创办《新思潮》杂志。王学文、潘东周以《新思潮》杂志为阵地发表了一系列著作如《中国资本主义在中国经济中的地位、其发展及其前途》《中国经济发展中的根本问题》《中国的经济性质》和《中国国民经济的改造问题》。针对“新生命”派和“动力”派都认为帝国主义的入侵破坏了中国的封建势力,中国已经是资本主义社会,无须进行反帝反封建革命等观点,王学文指出:“中国经济是帝国主义侵略下的半殖民地的封建经济。”[7]“……中国经济就其主要的势力及其发展方向来看,乃是个保有强大封建经济关系而走向殖民地的资本主义的途中。这是说中国一方面是在国际帝国主义的统治下,是全国成为一个半殖民地的国家,已经开始了资本主义方向的发展,但另一方面仍然保持强有力的封建关系。”[8]1930年4月,《新思潮》月刊登载“中国经济研究专号”,潘东周、吴黎平、向省吾、王学文、李一氓等人著文批驳托派和陶希圣等的观点阐明共产党人的主张。这期专号的编后记说:要理解中国革命的性质和现代中国社会的阶段性,“必须分析中国社会的经济构造及其特殊的性质”,认为“中国是资本主义社会”或还是完全的封建制度的社会都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错误主张,都是“中国革命的障碍”。总之,帝国主义入侵虽然冲破了闭关自守的经济组织,但资本主义不能自由发展,其目的是使中国变成它的殖民地变成它的附庸。中国经济,实在处于国内封建的(半封建)否认势力和国外帝国主义二重势力压迫之下,“即半殖民地的半封建经济”。“新思潮”派从中国的实际情况出发得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正确结论。

随着中国社会性质问题争论的深入,1932—1933年这一争论扩大到史学界,展开了中国社会史问题的论战。1934—1935年进一步开展了中国农村经济性质的论战。这些问题的争论都是关于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的不同层面的探讨。

三、论战的深远影响

“革命的实践,引起了革命的论争,论争所得的结果,又纠正了民族集团中的偏向,帮助了实践的开展。”[1]183这次论战是当时思想战线上马克思主义与非马克思主义的一次交锋,进步的社会科学家、经济学家、史学家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分析了中国社会和中国革命问题,批判了各种非马克思主义特别是托派思想,推动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同中国社会和历史的具体问题相结合,推动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中国社会性质问题的论战,涉及中国应当进行什么性质的革命、依靠谁来革命、革命往哪里发展等问题。这些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要取得胜利必须解决的基本问题。总之,这次论战对中国社会特别是中国共产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形成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首先,使得近代中国的社会性质有了科学的定位。这次空前深入的社会大论战在社会政治领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马克思主义阵营的学者们,第一次比较充分地阐明并赞同了近代中国社会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正如1935年7月,沈志远先生说:“现在你随便拉住一个稍稍留心中国经济问题的人,问他中国社会性质如何,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复你:中国经济是半殖民地性半封建性经济。”[9]近代中国社会的性质经由这次论战并加上马克思主义观点的学者的深入研究论证,基本上形成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科学定位。认识了中国社会,才配谈改造中国社会。这问题本身是实践所引起的,也该来做实践的指导方针。

其次,论战的成果解决了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基本问题,对其形成产生影响。中国共产党对中国社会性质和革命性质的认识经历了曲折的探索过程。正如毛泽东所指出的,早期的中国共产党“终究还是幼年的党”,“是对于中国的历史状况和社会状况、中国革命的特点、中国革命的规律都懂得不多的党”[10]610。中共早期对中国社会性质的“半殖民地半封建”概念并未做系统的分析,只是零星地存在于有关文件或文章之中,并且缺乏学理上的论证。通过这次论战,“半殖民地半封建”这一核心概念成为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基本依据。1937年,党的理论家何干之对论战作了系统的总结,《中国社会性质问题论战》《中国社会史问题论战》两本书的出版,使“半殖民地半封建”在学术界形成共识,参与论战的许多学者陆续奔赴延安,对中国共产党建立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起了重要的作用。毛泽东比较早地认识到了社会性质的重要性:“只有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才能认清中国革命的对象、中国革命的任务、中国革命的动力、中国革命的性质、中国革命的前途和转变。所以,认清中国社会的性质,就是说,认清中国的国情,乃是认清一切革命问题的基本依据。”[10]633毛泽东关于中国社会性质和中国革命基本问题的论述充分吸收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社会性质论战的有益成果,发表了一系列的理论著作如《〈共产党人〉发刊词》《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等,把中国社会性质与中国革命基本问题紧密结合,最终形成了新民主主义理论。

[1]何干之.中国社会性质论战[M]//何干之文集:第1卷.北京:北京出版社,1994.

[2]何干之.研究中国社会史的基本知识[J].自修大学,1937(1).

[3]拉狄克.中国革命运动史[M].克仁,译.上海:新宇宙书店,1929:45.

[4]列宁斯大林论中国[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112.

[5]陶希圣.中国社会之史的分析[M].上海:新生命书店,1929:261.

[6]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4)[M].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1983:196.

[7]何干之.中国经济论[M]//何干之文集:第1卷.北京:北京出版社,1994:47.

[8]何干之.社会科学讲座[M]//何干之文集:第1卷,北京:北京出版社,1994:212.

[9]何干之文集:第 1卷[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4:187.

[10]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责任编辑 周江川)

K263

A

1007-7111(2012)04-0069-03

2012-02-28

项杰(1987—),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党的学说和党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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