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哲学思想初步形成的标志——《反对本本主义》一文探析

李军星

(遵义师范学院 政治经济系，贵州 遵义563002)

20世纪20年代后期30年代初期，在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队伍中，流行着一种教条主义的错误思潮。这些教条主义者不是从中国的具体国情和中国革命的实际出发来看问题和做事情，而是只知照抄照搬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本本”，共产国际的指示和俄国革命的经验。在教条主义(当时把教条主义称作本本主义)盛行的期间，由于这些人顽固地坚持“城市中心论”的思想，使中国革命几乎陷于绝境。在《反对本本主义》(原名《调查工作》，1964年公开发表时，毛泽东改为现名)写作的1930年，中央红军和中央苏区虽然在毛泽东路线指导下不断扩大，但教条主义的思想并未清除;随着六大决议(1928年7月)的贯彻，对六大决议本本教条化和对共产国际指示神圣化的倾向日渐加剧。面对当时的革命形势，一些同志思想保守，盲目乐观，认为只要遵守党的六大制定的既定办法就会无往而不胜。毛泽东觉察到这种错误倾向后，主张进行调查研究，立足中国实际贯彻六大决议。于是在寻乌调查后写出了《调查工作》一文，批评了本本主义的错误及表现形式，强调了调查研究的重要性，论证了马克思主义的“本本”和中国实际的关系，中国革命斗争和外国经验指导的关系，并具体提出了一些调查的技术方法，从而对中国革命的经验教训作了初步的哲学总结。这篇文章中所蕴含的实事求是、独立自主、群众路线的思想，显示了毛泽东哲学思想的特色，标志着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初步形成。

1 强调了调查研究对中国共产党的重要性

中国共产党作为中国革命的领导者，只有制定出符合中国国情的正确路线方针政策，才能在实践中指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中国社会的经济政治和各阶级的情况进行调查研究，从而得出正确的认识，为正确政策的制定提供理论基础。但在《反对本本主义》写作的时期，中国共产党内和红军内却存在着一种不做调查，不了解实际情况而空发议论，只知闭着眼睛清谈的主观主义作风。针对这一情况，毛泽东从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高度，在文章一开始便提出了“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1］109的著名论断，从而凸显了调查研究对共产党的重要性。这一论断看似野蛮，实则道理明显。之所以这样说，其原因就在于:第一，调查研究是了解实际情况的前提条件。毛泽东认为，不从实际出发，不调查现实情况，不了解历史情况，而是一切从本本出发，或从主观愿望出发，去制定路线、方针和政策的工作方法，是从根本上违背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基本原则的。因为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有两个基本特征:一是把实践观引人认识论，阐明了认识的来源;二是把辩证法应用于反映论，强调人的认识的发展是一个由浅入深、由低级到高级的发展过程。人的认识来源于实践，又对实践具有能动的反作用。所以，要想获得正确的认识，首先必须进行调查研究，了解实际情况。否则，对问题的看法肯定是瞎说一顿，其结果是既解决不了问题，又会给共产党带来耻辱。第二，调查研究是解决问题的途径，解决问题是调查研究的目的。毛泽东指出，“你对那个问题不能解决吗?那末，你就去调查那个问题的现状和它的历史吧!”［1］110因为“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情况的末尾，而不是它的先头。”［1］110如果你对于某个问题没有调查，就停止你对于某个问题的发言权。这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具备的基本常识。而调查研究就是解决问题。毛泽东用形象的比喻阐明了调查研究和解决问题的辩证关系。他说:“调查研究就像‘十月怀胎’，解决问题就像‘一朝分娩’。调查就是解决问题。”［1］110-111就是说，调查研究和解决问题两者之间是密不可分的，调查研究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解决问题是调查研究的必然结果。后来，随着认识的深入和实践的发展，毛泽东在1931年对“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这一论断又进一步作了补充和发展，提出了“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1］118。从而使“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这句名言获得了新的生命力。第三，调查研究是洗刷唯心精神的需要。毛泽东指出，如果离开实际调查去估量政治形势和指导斗争工作，就是空洞的唯心的政治估量和工作指导，这样势必产生机会主义和盲动主义错误。因此，为了克服机会主义和盲动主义，必须调查社会各阶级的经济和政治的现状及其历史，搞清楚各阶级间的相互关系，确定革命斗争的主力、同盟者和敌人，得出正确的阶级估量，从而定出正确的斗争策略。这就深刻地说明:调查研究是共产党在自己的实践中坚持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一切从实际出发，贯彻群众路线，克服唯心主义的现实需要，也是关系到中国革命成败安危的重大战略问题。

2 反对本本主义，把马克思主义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

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本来是马克思主义者应具备的一个常识。但是当时党内和革命队伍内犯本本主义错误的人却不懂得这一点。这些本本主义者往往只以马克思主义的本本和“上级指示”为是，开口闭口都要“拿本本来”，从而严重危害着中国革命事业的开展。面对这种情况，毛泽东明确提出了“反对本本主义”，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的主张，并论述了马克思主义必须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的思想。毛泽东指出:我们说马克思主义是对的，是因为它在实践中和斗争中证明了是对的，我们需要这一理论。但是学习马克思主义一定要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一定要纠正脱离实际情况的本本主义。如果不根据实际情况一味盲目执行上级指示，这样只能是党的策略路线不能深入群众。所以，对于马克思主义的本本和上级领导的指示，我们必须一切从实际出发，深入群众，理论联系实际。一方面要认真学习马克思主义的书本知识，领会上级领导的指示精神，因为这些书本知识和指示是实践经验的总结，对实践有着重要的指导作用;另一方面，我们又要根据变化了的实际情况，在实践中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灵活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本本和上级指示，而不是盲目地表面上无疑义地执行。这才是学习马克思主义的本本和执行上级领导指示时应有的科学态度。

3 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

面对当时的本本主义者打着“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和“国际路线”的旗帜来吓唬人的情况，毛泽东本着对中国革命前途和命运负责的态度，根据自己革命的斗争实践，以彻底唯物主义者的大无畏精神，针锋相对地发出了“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1］115的振聋发聩呐喊，从而充分显示了自己的巨大政治勇气和理论勇气。这一思想是对党的独立自主原则的初步论述，也是《反对本本主义》的精髓所在。对此，毛泽东意味深长地指出，马克思不是什么先哲，马克思主义本本不能保障永久的胜利。我们党要争取工人阶级的大多数，发动农民群众和城市贫民，打到地主阶级，打到帝国主义和国民党政权，完成从民权主义革命转变到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任务，就必须依靠无产阶级政党的斗争策略的正确和坚决。而要做到这一点，“决不是少数人坐在屋子里能够产生的，它是要在群众的斗争过程中才能产生的，这就是说要在实际经验中才能产生。”［1］115也就是说，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深入实际，调查研究，了解中国情况，在实际经验中才能产生正确而坚决的斗争策略。为此，毛泽东呼吁革命同志和共产党员放下身子，走出屋子，到实际中通过调查研究，找到认识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办法，从而带领中国人民实现中国革命的胜利。

4 提出了共产党人从斗争中创造新局面的思想路线

我们知道，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一个开放的理论体系。它来源于实践，必须随着实践发展变化而不断地加以丰富和发展。但本本主义者却把马克思主义理论当作僵死不变的教条，并在实践中加以固守并机械执行。在这些人看来，“党的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本本’保障了永久的胜利，只要遵守既定办法就无往而不胜。”［1］115-116面对这种完全错误的想法和保守路线，毛泽东明确提出了“共产党人从斗争中创造新局面的思想路线”［1］116。这一思想路线也就是共产党人通过调查研究，了解实际情况，把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际结合起来，实事求是，创造性地运用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从而开创中国革命的新局面。而坚持保守路线的本本主义者，只知安于现状，不求甚解，空洞乐观，对人讲一些使人生厌的老生常谈的话，其结果必然会给中国革命造成很大损失。因此，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毛泽东大声疾呼:唤醒这些同志迅速改变保守思想!到斗争中和群众中进行实际的调查，从而换取共产党人的进步的斗争思想!

5 论述了调查研究的技术

共产党人要想从斗争中创造新局面，就需要深入实际调查，但怎样才能搞好调查呢?毛泽东在文章最后一部分从方法论的角度给我们论述了调查的技术，这就是:①要开调查会作讨论式的调查。如果只讲个人经验，而不开调查会，不进行讨论调查的方法，是不能得出正确结论的。②调查会到些什么人?参加会议的人员从年龄上说要有老中青参加;从职业上说要有各行各业的人参加。自然，对调查问题无关的人员不必在场。③参加会议人数的多少要根据调查人的指挥能力来定。④要定调查纲目。开调查会要事先准备好调查纲目，包括大纲和细刚。⑤要亲身出马。领导要想得到真实的调查结果，必须亲自出马。为此，毛泽东号召凡是担任各级领导工作的人，从乡政府主席到中央政府主席，从大队长到总司令，从支部书记到总书记，都要亲身从事实际调查。⑥要深入。调查研究是为了解决问题，如果不能深入调查，就不会得到真实的结论。⑦要自己做记录。只有自己亲自做调查记录，才能得到第一手资料。假手于人是不行的。上述七个方面调查的技术都讲得非常详细，操作性很强，对我们如何进行调查研究提供了示范，具有很好的方法论意义。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在《反对本本主义》这篇文章中，毛泽东提出的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反对本本主义，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的思想，为我们提倡了一种立足实际，调查研究，独立自主，深入群众，切身实践的马克思主义学风。因此，《反本本主义》阐述的不仅是一个认识问题，更是一个方法论问题。从而使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的三个方面——即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独立自主在文章中得到初步体现，显示了毛泽东哲学思想的特色，标志着毛泽东哲学思想的初步形成。正如黄楠森所言，“《反对本本主义》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从认识论上总结中国革命经验的第一篇著名哲学论文。”［2］266通过这篇文章，毛泽东以通俗的语言，向人们深刻地阐明了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中为什么要反对本本主义，如何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路线，克服和防止唯心主义的思想路线，把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在实践中化为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思想武器做出了杰出的表率，开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先河。

［1］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黄楠森.马克思主义哲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2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