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传播关系刍议
2012-08-15王琦
王 琦
(长春工业大学 党委宣传部,吉林 长春 130012)
人类自从组成了社会团体并进入文明时代,其本质属性就真正地显现出固有的团体合作性、交互性、传播性和文化性,进而得以持续延绵、进步、发展,彰显出人类群体的合理性及合法性,同时又相互作为文化与传播的共同表征而存在。个人作为文明社会的独立体,时刻离不开文化与传播,从人类文明发展史的意义上说,文化是人类的生存方式,传播是文化延展的途径。人类文化从产生起,就本质地具有传播本性。
一、文化:传播积淀中生成
文化所包含的内涵与外延极其深广,古往今来,无数贤达都在试图给其下一个精确而全面的定义。以悲悯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儒家学人,希望给文化下一个圆满的定义而对涂炭生民有所裨益,无论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还是“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亦或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谭嗣同等古圣先贤,希望其立言能“拯万民于水火,扭乾坤于乱世”,通过对家国、朝政、历史进行“文而化之”,助益于社会风化变迁与进步。
在古代,“文”与“化”作为单音节词独立分开使用。《说文解字》认为,“文,错画也,像交文”,也就是纹理交错的意思;“化”则为改易、化生、生成、造化、化育,为教育教导的结果。《论语·雍也》解释,“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其意是通过文化与文明的熏陶可以将人从内到外化育成为文质彬彬,懂得道德礼仪的君子。战国末期儒生编著《易·贲卦·象传》,首次将“文”与“化”结合起来,“(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古人将自然界的“天文”和作为人类文明成果的“人文”并列使用,意指通过观察日月星辰的天象交替运行,可以认识一年四季的变化规律;观察人类社会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纵横交织的复杂关系,可以教化世人遵从文明礼仪,确立人伦秩序,提升道德修养,建构和谐有序的人类社会。
据统计,全世界对于“文化”一词的解释,得到学界认可的的定义达160种以上,[1](P9)而能令多数人接受的是英国人类学家泰勒(E.B.Tylor),于1871年在其著作《原始文化》中下的一个经典定义,说,“文化,就其在民族志中的广义而论,是个复合的整体,它包含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和个人作为社会成员所必需的其他能力及习惯”,[2](P9)该定义囊括了民族文化的科目类别,得到各个不同学派的普遍认同和接受,并以其作为学理思维向度。
二、传播:文化延展的途径
当人类进入文明社会时代,精神交往、信息交流和物质交换一样变成人与人之间的内在联系的必然规定性,成为人类生产不可或缺的材料,从意识形态和精神视角的意义上说,前者(文化传播)比后者(实物交易)对于社会的推动作用与影响力量更为深广,更能从本质上显现出长远与不朽。传播作为人类活动的文化特性之一,是人类的创造与特权,并使其在自然时空中突破障碍而扩散。因此,传播也就形成了人性和人格的建筑材料或延展途径,成为人存在于社会的外在表现和内在必然规定性。
在古代中国的语义中,“传”与“播”作单音节词使用。《说文解字》解释说:“传”,“相也,从人”;“播”,“种也,一曰布也,从手。”在许慎看来,“传”与“播”两个字都与人及其劳作相关,即通过各种活动使他人跟随,通过信息播布让对方知晓。“传播”一词的合并使用,较早的见于《北史·突厥传》:“宜传播天下,咸使知闻。”其意是要广而告之,使天下人相互传闻,共享信息,影响他人的认识及行动,达到预期的宣传目的。
如同“文化”一词一样,“传播”的定义也是各家各派众说纷呈,“有关传播定义至少有140多种”。[3](P42)“传播”就其定义而言,不同学科对其理解各异,而能得到普遍认可和广为流传的多属欧美学者的界说。美国社会学家库利在《社会组织》一书里下了一个流传甚广的定义:“传播指的是人与人关系赖以成立和发展的机制——包括一切精神象征及其在空间中得到传递、在时间上得到保存的手段。它包括表情、态度和动作、声调、语言、文章、印刷品、铁路、电报、电话以及人类征服空间和时间的其它任何最新成果。”[4](P2)库利的定义从社会的关系性出发,将传播看成是人与人之间关系得以确立和发展的基础,与马克思对人的社会性定义极为接近。库利和马克思都认为,社会个体通过信息传递和精神交往等文化传播的形式使其内在的人性和人格的建筑材料特性得以传达、延续、扩散、共享。如果说传播是一种关系互信和对话机制,在市场出现后,人与人之间就要构筑社会契约(信息传播的一种方式)使自己得以生存、发展,并规范其相互关系。
沃伦·韦弗认为,“传播是一个心灵影响另一个心灵的全部程序”,[5](P28)该定义从心灵影响、精神交往这样的高度来分析传播在社会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展现个人与群体之间的巨大关联作用,并将此种关联当做社会系统得以顺畅运行的全部程序来看待。传播学巨擘W·施拉姆则说,“我们研究传播时,我们也研究人——研究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与他们所属的集团、组织和社会的关系;研究他们怎样相互影响、受影响,告知他人和被告知,教别人和受别人教,娱乐别人和受到娱乐。要了解人类传播,我们必须了解人是怎样相互联系的。”[6](P7)施拉姆认为要掌握传播的实质内涵就要了解人和人之间的相互联系,即信息传递过程中产生的社会组织形式极其运行法则,该学说将传播放到社会科学的内在必然联系上思考,从中看出传播与人类社会的紧密联系。
从以上各家学派的定义来看,学者们从信息、知识、精神、人际规约等的传递及其相互影响予以阐释说明,将其放到人的信息交流,精神交往活动的社会系统中进行把握,将传播的实质内涵放到社会系统互动之中,使其具有丰富的概括性。从社会意识观念和历史发展变革来看,一定的意识形式(文化的一部分)的解体或建立(传播),足以使整个时代文化遭到毁灭或重建,人生存其中,必然随潮流而发生改变。由此看来,人存在于社会体系之中离不开传播,没有传播就没有人类社会的运行和发展。
三、文化与传播:鱼与水
当人类组成社会群体进入文明时代,文化与传播就形影不离,相辅相成。只要有人类活动的地方就会有文化的存在和显现,有文化存在或展现的地方就必然有传播活动,文化无处不在,传播无时不有;有人类的活动就有文化的印迹,人不能离开文化而生活,文化不能离开传播而延展和生存。正如庄晓东所言,“传播与文化总是和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交织在一起,成为人与人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必不可少的交往活动。正如人的生存离不开空气一样,我们也离不开传播与文化。”[7](P1)文化、传播是人类存在、发展并得以进步的表征与特性,为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提供场域,双方互为一体,如同磁铁正负两级。
文化与传播乃一体两面,如果说文化是鱼,传播就是水,没有水(传播),鱼(文化)就面临死亡,没有鱼(文化),水(传播)就只能是死水一潭或一汪臭水。没有不传播的文化,没有文化不传播,有文化就会有传播,传播以文化、信息的交流为基础。“文化是传播的文化,传播是文化的传播。没有文化的传播和没有传播的文化都是不存在的。”[7](P3)文化促进传播的发生,传播促成文化的发展,两者互促互进,紧密关联,并使人成为完全的人,真正的人,而不是让人完全像神或者完全像动物。[8](P39)一切文化离不开传播,一切传播都在大小不同的程度上与文化相联系。文化是被人创造和为人利用的,它要生存、延展,影响人,就要进行传播,在时空上像动植物一样展现有形生命,突破障碍,四处播散,流动,增殖,扩展,充实。自有人类社会组织以来,解释生活,传播文化,传递信息就必然地成为人类社会的生存方式和“存在哲学”。文化因传播而得以扩散、发展、壮大、变异、消逝或灭亡,传播因有文化的载体和赋予而变得丰富、发达、快捷。
文化不是天然生就,而是要通过后天习得。“人类文化的这种后天获得性,乃是文化变迁与发展的基础。文化变迁与发展受到传播的巨大影响,而传播本身是一种文化现象。在世界范围内,变迁是文化的纵向发展,传播是文化的横向发展,两者结合促进世界文化的进步。这是文化发展的一般规律。”[9](P25)有文化存在才会有传播发生,有传播进行才会催生新文化;没有传播,前辈创造的文化无法次第传给后辈;没有传播,我们无法采借外来文化以充实自己,检验自己,发展自己。文化的传播活动突破各种疆域和界限,促进人与人之间,社会与社会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交流、沟通、合作、共赢,使一些文化从孤立、封闭、保守的状态下解放出来,这就“在很大程度决定了使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更为密切和复杂”。[10]“文化传播作为人类存在和发展的表征和特权,是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武器和工具”;“文化传播是人类生活的主要样式,是人类社会最普遍、最重要、最深层和最复杂的现象之一”。[7](P1)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文化与传播相伴相生,互促互进,传播促进文化的变革和创新,文化促进传播的多样化和丰富性,加速异文化交流,生成新文化,拓展世界文明,丰富文化内容。“传播促成文化整合、文化增殖、文化积淀、文化分层、文化变迁和文化‘均质化’”。[7](P3)
文化与传播互为表里,形影不离,传播是文化的传播,文化是传播的文化,两者相得益彰,相互促进,比翼齐飞,富于生机。
[1]〔美〕克罗伯、克拉克洪.转引自黄淑娉,龚佩华.文化人类学理论方法研究[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2]〔英〕泰勒(E.B.Tylor).原始文化[M].转引自黄淑娉,龚佩华.文化人类学理论方法研究[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3]邵培仁.传播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
[4]库利.社会组织[M].转引自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5]沃伦·韦弗.转引自邵培仁著.传播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
[6]W·施拉姆.传播学概论.转引自郭庆光.传播学教程[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7]庄晓东.传播与文化概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8]W.施拉姆.传播学概论[M]陈亮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4.
[9]王红梅.传播文化与信息社会[M].呼和浩特:内蒙古教育出版社,2003.
[10]陈卫星著.传播的观念[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