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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沼泽地上的麦尔维尔——透析《白鲸》中的宗教困惑

2012-08-15刘永清

关键词:白鲸船长上帝

刘永清

(中南民族大学外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4)

行走在沼泽地上的麦尔维尔
——透析《白鲸》中的宗教困惑

刘永清

(中南民族大学外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4)

《白鲸》是一部蕴涵深邃的宗教哲理的小说。麦尔维尔在小说中表现了他的“神的至高无上”、“上帝决定一切”和“天佑”等为核心的加尔文主义宗教观念的同时,也表现了他对社会现实的宗教性思考,即对基督教的质疑。而这种质疑与他的加尔文主义宗教思想共同反映了麦尔维尔的宗教困惑。

宗教;现实;质疑;困惑

《白鲸》是一部蕴涵深邃的宗教哲理的小说。麦尔维尔在小说中表现了他的“神的至高无上”、“上帝决定一切”和“天佑”等为核心的加尔文主义宗教观念的同时,也表现了他对社会现实的宗教性思考。

一、《白鲸》——麦尔维尔对《圣经》的诠释书

“赫尔曼·麦尔维尔的《白鲸》有着浓厚的宗教色彩”。[1]生长在加尔文教派家庭环境中的麦尔维尔从小深受加尔文教教义的熏陶和影响。他关于达尔文主义宗教观念在《白鲸》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孙筱珍认为,“他在《白鲸》中给予书中人物《旧约》的名字和属性,和《圣经》有关系的地方达上千处。他对基督教的态度、对神的观念在一生中也没有动摇”。[2]关于《白鲸》与宗教的联系,我们从《白鲸》的“选录”与“注解”也可以窥探出一二。《白鲸》(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选录”的前五条分别是:“上帝就造出大鱼。”——《旧约·创世纪》;“他行的路随后发光,令人想深渊如同白发。”——《旧约·约伯记》;“耶和华安排一条大鱼吞了约拿。”——《旧约·约拿书》;“那里有船行走。有你所造的鳄鱼,游泳在其中。”——《旧约·诗篇》;“到那日,耶和华必用他刚硬有力的大刀,刑罚鳄鱼,就是那快行的蛇,刑罚鳄鱼,就是那曲行的蛇,并杀海中的大鱼。”——《旧约·以赛亚书》。把这五句经文置于解开全书的密码——“选录”之首,足以反映出麦尔维尔的意图了。另外,《白鲸》的注解中共有81个注解是关于《圣经》的。其中涉及到《旧约》中的人名有23个,其中以实马利、亚哈、法勒、比勒达等都是《白鲸》中的主要人物;涉及《圣经》的典故有20个;有32个注解是对《圣经》经文的引用,有60个注解涉及《圣经·旧约》;《旧约全书》总共39卷,而《白鲸》中涉及到的《旧约》就有18卷。从某种意义上说,《白鲸》就是赫尔曼·麦尔维尔关于《圣经》的诠释书。

二、《白鲸》所反映的主体宗教思想

《白鲸》向读者讲述了一个关于“裴廓德号”船长亚哈追杀“白鲸”,并在与“白鲸”的搏斗中船沉人亡的故事。

小说中的白鲸与亚哈都同《旧约》有着神秘的内在联系。麦尔维尔把与“鲸鱼”有关的五条经文放在“选录”之首是清晰地告诉读者,上帝造就的鲸鱼具有巨大的神性。同时,麦尔维尔将神秘而又庄严的基督教的象征色“白色”披在大鲸的身上,使白鲸自然而然地与“像羊毛一样白”的上帝建立了直接联系,即白鲸是上帝的神灵。

而亚哈的原型来自于《旧约·列王记上》。据《列王记上》记载:以色列王亚哈,娶耶洗别为后,改宗异教,拜巴力神。王后耶洗别杀了耶和华众先知并追杀耶和华的先知以利亚。耶洗别为了帮助亚哈霸占拿伯的葡萄园,并且设计陷害拿伯,遣人打死了拿伯。上帝就让先知以利亚告诉亚哈:“耶和华如此说,你杀了人,又得他的产业,狗在何处舔拿伯的血,也必在何处舔你的血。”(《列王纪上》21:19)从此亚哈的名字就成了“恶毒”的同义词。从文本的描述可以看出,《白鲸》里“裴廓德号”船长亚哈的血液里流淌着《旧约》以色列国王亚哈所表现出来的“恶毒”的渎神者的特质。

《白鲸》里的亚哈是一个冷酷的复仇者。曾经因为经济利益与征服欲望的驱使去追杀白鲸,被咬去一条腿而终身残废,从而激发了他对白鲸的无比仇恨。于是,追杀白鲸成了他余生的唯一目标。亚哈是一个狂妄的基督教反叛者。他崇尚自我,反抗神明,把自己看作“裴廓德号”的神,把追杀白鲸——上帝的神灵看作是自己神圣的使命。“裴廓德号”主要股东之一,法勒船长在谈到亚哈时说:“亚哈船长么,他是个伟大的,不敬神却又像神似的人物。”[3]76当大副斯达巴克认为,亚哈因跟白鲸赌气而去冒险似乎是亵渎神明时,哈亚嚷道:“别对我说什么亵渎神明,朋友,如果太阳侮辱我,我也要戳穿它。”亚哈的内心充满了对神灵的藐视。当“裴廓德号”遭遇最可怕的风暴和致人死命的大雷电时,亚哈左手紧抓着连接主桅上的避雷针的最末一个连环,脚踏在异教徒的身上,眼睛呆瞪瞪的往上望,右手甩的高高的,笔挺站在那高高耸起的三股火焰前面,叫道:“我这会儿了解你,了解你这真神了,我这会儿才知道对你的真正的崇拜就是蔑视。不论是爱戴,还是崇敬,你都无动于衷,甚至因为嫌恶,你就要杀,一切都要被你杀尽杀绝。现在没有一个无所畏惧的傻瓜敢来冒犯你了。我承认你具有说不出的、摸不准的权力;可是,我至死都要抗拒那无条件而无所不至的控制着我的这种权力……只要我还活在人间,我身上就有威严的个性,而且有一种高贵的权力。”[3]480亚哈把自己比作上帝。在追击白鲸的前一天,大副斯达巴克劝说亚哈放弃冒险时,亚哈说:“……是亚哈,亚哈嘛?举起这只手臂的,是我,是上帝,还是谁?”

《白鲸》里的基督教教徒亚哈明显违反了基督教的诫令:“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讨他的罪。”“众百姓见雷轰、闪电、角声、山上冒烟,就都发颤,远远的站立。”(《旧约·出埃及记》第20章第3、5、18条)

然而,神是“至高无上”的、世界是“由上帝主宰”的。任何冒犯上帝的尊严和挑战上帝的权威的行为都是加尔文主义所不能接受的。因此,亚哈率领的追杀白鲸的“裴廓德号”船毁人亡的命运是不可避免的。正如法勒船长所言:“那个古代的亚哈,你知道,是一个君王呀!”“而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当那个邪恶的王给刺死了的时候,狗可不是都去添他的血么?”[3]77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白鲸》深刻地反映了麦尔维尔的主体宗教思想。

三、麦尔维尔对社会现实的宗教性思考

始于18世纪末的产业革命促使19世纪上半叶的美国社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工业、铁路与建筑业的巨大发展与淘金热与规模宏大的西进运动使美国成了创业者的乐土。于是,数百万人的国外移民洪流与新兴资产阶级的快速发展一系列的宗教性问题,引发了人们的广泛思考。这种思考在《白鲸》中也有所反映。

在《白鲸》中,麦尔维尔对社会现实的宗教性思考主要反映在以实马利与异教徒魁魁格之间的关系以及法勒船长与比勒达船长关于魁魁格信仰问题的争论上。

就宗教信仰来讲,基督教是无法容忍其他宗教的,尤其是无法容忍异教徒的。基督教徒的这种态度在《白鲸》中有多处描写。比如,以实马利一开始听“大鲸客店”的老板说只能与一名“黑皮肤”的“卖人头的野人”异教徒标枪手同床而睡时表现出了十分反感、厌恶与恐惧之色。再如,比勒达要求魁魁格出示改信基督教的证件,否则不容许这个异教徒上船应征。但是,通过深入的了解与相处之后,以实马利不仅喜欢上魁魁格,而且对他的溢美之词流于笔端。我极感兴趣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从他那浑身可怕的刺花中,看到了一个质朴的灵魂的许多痕迹;在他那双深沉的大眼睛里,那股炯炯的黑光和勇猛的神气,似乎表征出他是一个敢于抵敌无数恶魔的人物”。[3]47“这个异教徒身上还有一种崇高的气质”,“他的样子像是一个从来既不奉承别人,也从未做过债主的人”。[3]47“就骨相学的观点看来,他的脑袋肯定是很出色的”。“它的确教我想起了华盛顿将军的脑袋来”。“魁魁格就是野化了的乔治·华盛顿”。[3]48“那种质朴而寓有恬静的泰然自若的神气,好像具有一种苏格拉底的智慧”。这个异教徒的气质令基督教徒以实马利神往,并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他天生毫无文明人的虚伪和甜言蜜语的奸诈。他虽然是个野人,虽然看来是个绝无仅有的人物,我却已开始觉得我自己是在神秘地向着他了。而那些本来就会排斥大部分别的事物的感情,却成为这样吸住了我的磁铁”。[3]49“这时,晚霞和一幢幢魔影正朝窗格拢来,在悄悄地窥视我们这两个一声不响的、孤寂的人。外边的暴风雨正在发出庄重、昂扬的隆隆声,我不由撩起阵阵奇特的感觉。我感到浑身都融化了。我的破碎的心和疯狂的手再也不想反抗这个虎狼的世界。这个镇定的野人已把众生给超度了”。[3]48这对一个忠实的加尔文主义者来说,被异教徒所感化与吸引是不可思议的,也是十分危险的。

再看看“裴廓德号”船的两位最大的股东法勒船长与比勒达船长关于魁魁格信仰问题的争论。

老船长法勒的原型是挪亚的儿子闪的第六代子孙。(《旧约·创世纪》11:16)而比勒达船长的原型是《旧约·约伯记》第8章所提到的书亚人比勒达。比勒达自称是宣言公义无私虔敬上帝者。[3]69法勒与比勒达都是基督教教徒。

当口袋里总是放着一本《圣经》,口口声声《圣经》的比勒达用带点儿水手腔,刺耳地夹杂着《圣经》上的词汇和家乡土话劝告魁魁格放弃异教,改信基督教时,法勒嚷道:“别说啦,别说啦,比勒达,别再糟蹋我们这位标枪手吧”,“虔诚的标枪手决做不成好水手——只会使他丧失胆量;做标枪手而没有好胆量就一文不值。”[3]86他并且以曾经是整个南塔开特和维因耶德数一数二的最勇敢的头浆手——叫纳特·斯汪因为例予以说明。然而,比勒达并不死心。他用当年“裴廓德号”在日本海上遇到台风时的事故责问法勒当时“难道没有想到死神和末日么?”法勒船长说:“听呀,你们大家。请想一想!那时候,我们每一分钟想的都是那条船就要沉下去了!还想什么死神跟末日?不是吗?那三根桅杆像打雷一样老是不停地撞击着船侧;海浪前前后后地泼溅着我们。还想死神跟末日嘛?不,那时节没有时间想到死上面去。亚哈船长跟我想的是生;想到怎样救大家的生命——怎样装上那应急的桅杆——怎样设法驶到最邻近的港口去;这就是我那时候想的东西。”[3]87比勒达无话可说了,只是扣上他的上衣,高视阔步地在甲板上走着。可以看出,比勒达与法勒关于异教徒是否要改信基督教的争论给予我们这样的启示:现实需要与宗教信仰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宗教服务于现实。这正符合新兴资产阶级的利益诉求。但是,这种启示是基督教所不可接受的。因为世界万物都是由上帝所创造的,是随上帝的意志的变化而变化的。这种启示明显与加尔文主义的核心观点“天佑”相冲突。

无论是以实马利对异教徒魁魁格的神往,还是比勒达与法勒的争论给予我们的启示都反映了麦尔维尔对社会现实的宗教性思考,即对基督教的质疑。而这种质疑与《白鲸》阐释的主体宗教思想共同反映了麦尔维尔的宗教困惑。这种困惑犹如一个行走在沼泽地上的人所表现出来的焦虑。

[1]徐艳艳.《白鲸》中蕴涵的宗教意义[J].黑龙江生态工程职业学院学,2011(9).

[2]孙筱珍.《白鲸》的宗教意义透视[J].外国文学研究,2003(4).

[3]赫尔曼·麦尔维尔.白鲸[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I712.074

A

刘永清(1976-),女,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高校英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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