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恨、罪与 罚——李碧华怪谈小说论
2012-08-15邓颖君
邓颖君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从《山海经》到《搜神记》,从六朝志怪到明清志异,中国文学从来不缺少带着神秘色彩的笔墨。京极夏彦在《巷说百物语》[1]中也写道:“在任何时代里,妖魔鬼怪的怪谈都是不可或缺的。而且我甚至认为,怪谈乃书籍故事之尊。”以妖魅绮丽故事著称的李碧华不讳言:“我是日本妖怪书的忠实读者。”李碧华以鬼神写人心,以奇幻诡谲的故事反映社会百态,利用鬼魂、轮回等传统文化的传奇之处来表达现代人的种种生活境遇。刘登翰在《香港文学史》中将李碧华的小说列为“诡异言情小说”,“她本人十分相信轮回或鬼神那些事情”。[2]王德威也说:“她的想象穿梭于古今生死之间,探勘情欲轮回。冤孽消长,每每有扣人心弦之处。”[3]
一、中国志异与日本怪谈
在李碧华的作品中,我们既能看到日本怪谈文学的影子,也有中国古代传统志怪小说的浸染,她曾说:“中国的《西游记》、《聊斋》、《阅微草堂笔记》、《子不语》……有更加天马行空的人鬼狐仙妖描述……周朝古籍 《山海经》,更超时空、荒诞不经。——它说是神话,但似怪谈多些。”李碧华笔下的奇情异事、奇闻怪谈是深受中日两国文学的影响。
(一)沿习中国志怪小说之传统
鲁迅先生在谈到魏晋六朝志怪小说的起因时说:“中国本信巫,秦汉以来,神仙之说盛行,汉末又大畅巫风,而鬼道愈炽……故自晋迄隋,特多鬼神志怪之书。”[4]我国古代小说有文言和白话两个发展系统。文言小说就是指由神话传说演化为六朝志怪,再演化为唐人传奇这一系统的小说。以花妖狐媚著称的《聊斋志异》就是属于这一系统。而李碧华的怪谈正可以视为这一系统小说的当代演绎。人物别具一格,故事瑰奇诡异,可谓当代的《聊斋志异》。
《八十七神仙壁》[5]讲的是北宋年间洛阳城外,官府重修古庙,吴道子真迹不得保全,一老一少两位画师为保全壁画,倾尽所有得到壁画,许诺他日重绘。老人画技神乎其技,将壁画中八十八位神仙像摹成纸稿,阿元不禁怀疑老人就是吴道子本人,并问他入画之法。老人将画技悉数传授给阿元,却留下谜团而去,留给阿元重现壁画的重任。阿元呕心沥血花了三年时间重修壁画,在这过程中他爱上了画中的一个神仙。官府验收壁画,却发现壁画中原本八十八个神仙只剩下了八十七个。这不禁让人联想起《聊斋志异》中的《画壁》,也是讲书生爱上了画中少女,只不过《聊斋》中具有道德教化意义,最终书生从画中走出,而画中少女已然“螺髻翘然,不复垂髫矣”,一切皆因淫念而起。而《八十七神仙壁》则更多了一些浪漫色彩,少了些教化含义,作者不对少年画师与画中仙女的爱情做任何描述,却给这一旷世传闻更添了一层神秘朦胧的面纱,让人不禁心向往之。根据家喻户晓的传说进行“故事新编”,也是李碧华创作的一个重要手法。《青蛇》就是将《白蛇传》中知恩图报的桥段改成了现代版的多角恋。对于传说中水漫金山的真情进行解构,许仙不再是那个呆呆傻傻的痴汉,青蛇也不是惟命是从的小婢,背叛与诱惑,充斥在字里行间。古典的故事内容,现代的感情纠葛,有的是对爱情的不解和怀疑。有研究者把李碧华和张爱玲进行比较,在《青蛇》中,李碧华就毫不掩饰地借用了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经典之句,只不过到了这里红玫瑰与白玫瑰对于男人的困惑,变成了法海和许仙对于女人的两难。故纸堆里的早已僵化的人物在她的笔下重新获得了血肉,那些虚虚实实的幻想,影影绰绰的身姿,让死去的故事又焕发了新生。像这类的改编不胜枚举,《凤诱》、《樱桃青衣》、《洛阳牡丹》、《十八姨》……这一个个带着中国古典传奇色彩的故事,披着现代的外衣婀娜多姿地向我们走来。
(二)兼收日本奇妙物语之影响
日本人接纳佛经故事中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的神异鬼怪,并将其与本国民间传说、怪异故事融为一体,对中国古典小说也更关注他们感兴趣的传奇描写方面,如《红楼梦》中正照为人面、反照为骷髅的风月宝鉴,《水浒传》中洪信开石碣误走百八妖魔等情节,形成一股绵延不绝的怪异审美潮流。周作人《鬼念佛》[6]有一段话:“日本讲鬼那是妖怪的故事……因为这种怪物与人鬼不相同,幽灵找人,必定有什么原因,不论冤衍或是系恋,就是所谓业……但是怪物必定蹲在一个地方,你如若走到那里去,就得遇上他,不管你和它有没有恩怨……”《水袖》[7]一篇就如这般讲述了一个诡异的诅咒故事,幽灵般被诅咒的“水衣”,吸收了前度主人的汗,如今又吸取无意将它穿上身的女孩的生命,而爱情占卜的结果正是“魂藏水袖中”,不禁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有前因后果,没有因果报应,女孩并没有犯任何过错,只是偶然中遇到了“它”,便成为了诅咒或者“衣灵”的牺牲品。又如《似颜绘》[8],干脆将背景直接设置在日本,不夜城大阪,主人公高桥良三在宿醉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脸只剩下了皮肤,这一切都是由于那天无聊戏弄街头摆卖“似颜绘”的少女,少女画了他的肖像却被侮辱不值一钱,羞愤中少女将画中他的五官擦除,邪门的是,他也如画中一样,面孔竟变成了一张没有内容的白纸。日本怪谈文学对李碧华创作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我收藏了大批古今的:《妖怪地图》、《百鬼夜行绘卷》、《百物语》……《百鬼图》……余不一一。 ”[9]自江户以来百物语就极度流行,到如今妖怪学成为日本的显学。富士电视台从1990年开播并延续至今的深夜短剧《世界奇妙物语》系列,每集讲述三个奇妙、诡异、惊悚的小故事,深得百物语之风,可见如今的日本人对于灵异事件和恐怖故事仍然是相当热衷。
和李碧华有异曲同工之处的小泉八云出生在西方,原名Lafcadio Hearn。只因对日本事物的热爱,他入了日本国籍,从妻姓小泉,并认真研究起了日本文化。他本身有西方浪漫主义文学的积淀,又接受了日本古典文学的洗礼,创作出了集大成之作《怪谈》。不管从体裁还是结构来看,《怪谈》与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都极其相似,可谓是日本版的《聊斋志异》。如果不是看过背景资料,单单阅读《怪谈》,你很难相信,这样一位将日本民间的怪谈故事传神表达的作者竟然是一个高鼻梁白皮肤的西方人。《怪谈》辑录了39个神怪故事,其中大多以日本的民间传说为原型,小泉八云对这些传说故事进行了精心的加工和再创作。他曾在《谈阅读》中说:“当然不可能存在人鱼这种东西,从某一种观点看这个故事是荒诞不经的。但是故事所表现的无私,爱情,忠实,这类感情却是万古长青的,这个故事是这么美,所以我们就忘记了情节上的一切非真实性……”《青柳》中与武士相爱的柳树精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李碧华《蟾酥》中的蟾蜍精、《逆插桃花》中的桃树精,在这些故事中,这些集天地灵气幻化成人型的精灵,似乎比真正的人类更痴情,更有人情味。而有趣的是,作为西方人的小泉写出了相当正统的日本怪谈,而李碧华的现代志怪却更像是多种文化的大杂烩,有中国志怪的魂,日本怪谈的底,《逆插桃花》更增添了西方基督教的色彩,作品中不断引用《圣经》中的句子。李碧华的作品真是像极了香港这座城市,多年的英国殖民统治,使这颗东方明珠的身份变得暧昧而复杂,她就像一个中西文化的混血儿,既有别于中国本土,又不属于英国传统,既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因子,亦有西方外来文化的冲击和养分。中西文化交融的汇点,孕育了这样一个多元的、交杂的、相互融合的文化状态。
二、美狄亚式的爱欲和复仇
李碧华的作品中经常会出现一种“妖女复仇”式的阉割与杀戮,这种复仇都带着残酷的血腥味,读李碧华的作品,仿佛看到了妖艳的女巫,杀人之后还要舔舐刀刃,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这种笑是无力的、麻木的,是苍凉的。得不到的,就毁灭了他,残忍的复仇也是种无可奈何的举动。五四时期,古希腊神话中美狄亚原型传入中国,这一原型有着欲望与复仇两大特点。因爱生恨的美狄亚杀死丈夫伊阿宋的新欢,并亲手处死了自己和伊阿宋所生的两个孩子,进行了极端疯狂的报复。唐人传奇中也有霍小玉变成女鬼向抛弃自己的李益报仇的故事,死前立下诅咒“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聊斋志异》中也有许多写复仇故事的,但不管是用超自然的力量复仇还是凭借智谋或是借助他人力量的复仇,都还是被中国传统道德所束缚,女性的复仇还是弱者的反抗。而美狄亚式的带着最原始欲望的复仇,残忍、血腥、决绝,似乎更符合现代人的胃口。为了爱人背叛祖国杀害兄弟,又因为报复背叛自己的爱人,杀死自己的孩子,这些情节在中国传统的伦理观下是多么的匪夷所思。而披着怪谈外衣的复仇故事,在李碧华设置的因果循环的背景里,一切残忍的复仇似乎又合乎了情理。其实,复仇一直是世界文学史上一个重要的母题,有研究者将中国文学中的复仇母题叙事归纳整合为三种模式,分别是为血亲复仇、痴心女子负心汉式复仇、第三类复仇(主要指以捍卫个人尊严与名誉为旨归的复仇和由个人的家仇情恨转向群体的、阶级的复仇)。[10]李碧华的复仇对这三个方面都有涉及,当然最多的还是痴男怨女的故事。
(一)人类之间的复仇
这一部分的作品主要是描写女性在遭到爱人背叛、抛弃之后以决绝的姿态向背叛她们的男性掷出复仇的利剑。在传统小说中,男性是出于绝对权威的地位。进入八九十年代,商业化的加剧和文化的转型,传统的价值体系和权威纷纷倒塌,女性拥有了独立自主的力量,特别是在香港这样一个殖民城市,出现越来越多的独立自主的女性。就像《青蛇》,看似许仙玩弄了青蛇、白蛇的感情,游戏其中,实则千年过去,许仙早已化成了青烟,而青白二蛇依旧在西湖边寻找爱情,自以为是的男子,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妖女无限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而抛弃了糟糠之妻的男子,以为自己得到了新的佳人,没想到正是噩梦的开始。《潮州巷》[11]中男人遗弃妻女,在大陆包二奶,还若无其事地往返两地之间,大男子主义作祟,认为女人无非是依附于他,无力反抗,却不知,被逼急了的女人,因爱生恨,破了他的法,夺了他的命,将他一块块永远地留在了家族生意卤水鸭中。《凌迟》中的复仇可谓是血亲复仇和个人恩怨的结合。富商余景天的儿子余继宗从小就有一种吃鱼就会呕吐的怪病,而后又吸食毒品,害得余景天身败名裂,卜卦大师却说是“前世因,来世果”,让他困惑。自己的发妻在生下儿子后说了一些不明就里的话就撒手人寰,而儿子在病中的胡言乱语更让他跌入绝望。原来同治三年,起义军邱永安被侩子手尔力凌迟处死,死前备受折磨,许下毒愿,下一世做他的儿子。他的妻子原是邱永安的女儿,这一世只为把自己的爹生下来才嫁作仇人妇,转世的邱永安作为儿子向他讨债来了。相比前两篇,《双妹唛》显得不寻常起来,不是女人对男人的怨恨,而是女人对女人的惩罚,同性之间的爱比异性来得更加暧昧,更加无法言语。经历了生死相隔,半个世纪过去了,心中的结依然无法消除,娇婆祈求得到的原谅最终没有实现,只能带着惊恐和遗憾离去。复仇最高的境界莫过于让对方终身不安。
(二)异类向人类的复仇
作为怪谈类小说自然少不了一些超自然的复仇描写。《青蛾》中对好色肥汪的寄身产卵,《蓝蜘蛛》中蜘蛛精将肆意寻欢的男人吃掉制成“空罐头”。这类的复仇没有特定的某个对象,但都是指向都市中好色的男人,作为对不负责任的“淫念”的惩罚,李碧华创作出了“青蛾”、“蓝蜘蛛”这样的都市妖女作为行刑者,在想象的空间里实现对女性自身的保护。《吃猫的男人》[12]又是将仇恨交织起来,伍健康出于对前女友阿CAT的仇恨,从此染上了吃猫的怪癖,而长期虐猫、杀猫、吃猫,也让伍健康变成了一个怪物,被送进医院只能“喵喵”地怪叫,“好像肚子中有成千上万的猫要自喉头涌出来”。这可以看成是猫的怨灵对伍健康的变相复仇。最恐怖的莫过于《纠缠》[13]中死去的儿子对母亲的复仇,在华人地区,流行着一种婴灵信仰的传说。所谓婴灵,就是人工流产、胎死腹中,或出生不久即夭折的婴儿灵魂。如果不予超度,他们便会以种种方式或现象,来危害其亲属以及跟他们有冤的人,造成家庭的不安,社会的恐惧。死去的大儿子还未成形就被母亲堕胎,冲进下水道。他怨恨母亲抛弃了他,一直盘旋在母亲身边直到弟弟长大,而对母亲最大的惩罚就是将弟弟带走。女主人公从来都活在惊恐之中,内疚自责但是无法挽回。这些坊间的传闻、迷信,也让李碧华运用自如,幻化成为笔下夺人心魄的灵异故事。
(三)异类向异类的复仇
《吞噬》[14]讲的是瘦弱的小鳗爱上了“海中霸王”灰星鲨,鲨鱼对小鳗的爱根本不屑一顾,但小鳗却是抛弃一切地爱上他,甚至被他吃掉都心甘情愿,然而毕竟心有不甘,对铁石心肠的鲨鱼因爱生恨,潜藏在它身体里,最终将鲨鱼活活吃成一个空壳。将动物赋予人的感情,将故事衍生到陌生的海洋世界里,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还是讲述了一个痴心女子的故事。《算账》则是鬼魂之间的恩怨,为情自杀的安仔从十八楼跳下,只是重伤,脑震荡,灵魂与肉体分体,正当他要“重新做人”之际,一个老婆婆却拼命拽着他,不让他回去。为何如此固执?原来那老婆婆正是安仔的替死鬼,家中还有九只小猫也人道毁灭。十条命让安仔不得还阳,欠的帐终究是要还的。
李碧华讲故事新颖独特,但总是逃不过痴男怨女、因果循环和命运惩罚,王德威说她“其文字单薄,原无足观”。也许说的就是这一点。《聊斋》的评论者冯镇峦在《读聊斋杂说》中所说“读聊斋,不作文章看,但作故事看,便是呆汉”,李碧华的不足之处就是她的故事足够吸引人,传奇性、怪诞性、趣味性都有,但同样题材的文章一旦重复出现不免有类型化的嫌疑。
三、残酷趣味与大众审美
“一切‘除妖’故事,最好看,还是妖的部分,吸引我们的,都是刺激、恐惧、震栗、淫邪、心寒……被虐的感觉。”就拿《聊斋志异》来说,数个版本的电视剧的翻拍,拍成电影的《倩女幽魂》和《画皮》更是卖好又卖座。李碧华的这些夺人眼球的“现代志异”故事也自然难逃编剧的“法眼”。不同于令人惊声尖叫的恐怖怪谈,她的作品往往还带着一丝哀婉痴缠。李碧华以看似恐怖的形式讲述一个使人落泪的伦理故事,既有引人入胜的奇幻色彩,又不乏对世俗道德观点的影射和探讨。
《潮州巷》中有一段描写:“刀起刀落,刀起刀落,把爸爸一件一件一件的,彻夜分批搬进那一大桶卤汁中。他雄健的鲜血,她阴柔的鲜血,混在一起,再用慢火煎熬,冒起一个又一个的泡沫与黑汁融为一体,随着岁月过去,越来越陈,越来越香。”这样近乎残忍的血腥描写,不禁让人想起施蛰存的《石秀》、余华的《现实一种》,都是用冷静的笔触描写血腥、暴力和死亡。根据《月媚阁的饺子》改编的电影《饺子》是香港导演陈果向商业片转型之作,看似高档的驻颜美容之术竟是可怕的吃人,用婴胎制成的饺子让艾菁菁重新找回了青春,留住了男人的心,然而可怕的不是残忍的吃掉用婴儿的肉包成的饺子,而是艾菁菁全身散发出的罪恶的血腥味,那是洗不掉的罪孽。影片最精彩一处在最后艾菁菁把丈夫的孩子制成饺子吞下肚,走火入魔的追求回春之法的贵妇竟然残忍至此,不禁令人咋舌。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15]中认为,日常生活是消费文化的发生地点,它的本质是平庸和重复,工作、娱乐、家庭这三者组成了封闭的日常生活,它的单调和狭隘令人难以忍受,于是必须以另外一种极端的、对立的方式维持其宁静和优势,即消费暴力。经过大众传媒戏剧性的夸张手段,战争、犯罪、屠杀等暴力都成为日常生活的反向之境,以暴力的恐怖衬托出日常平庸生活的崇高和美好。[16]消费文化日渐发达,对暴力、恐怖的嗜好就日益大行其道。而言情小说又给了孤独寂寞的都市人一个情感的幻想,小说中情感至上的法则正好弥补了现实中感情的匮乏和空缺。李碧华的作品恰好符合了全部的要素,言情、暴力、奇幻,真是想不畅销都难。其早年的作品都被著名导演拍成电影,并屡次获得大奖。李碧华成功地把文学和电影结盟,打破了精英文学和大众文学之间的壁垒。在文学界对于文学作品翻拍电影普遍不看好的时候,或是担心票房卖好不卖座,尊重了原著失去了观众,或是担心电影为夺人眼球将文学作品改编得面目全非,李碧华的成功树立起了一种信心,原来文学与电影的结盟可以这么成功。
结语
在怪谈恐怖的外衣下,李碧华对香港社会的人情、对人类永恒追求的爱情进行了剖析,她的文字残忍却又瑰丽,就像美杜莎一般,明知致命却被吸引。作为畅销作家,李碧华并没有为市场而写作,她的怪谈小说正是趣味所致。正如唐传奇中也有不少娱乐遣兴之作“一时兴到,偶寄毫素”[17]。明代《剪灯新话》的作者也称自己是“假此道以自遣”。正如李碧华在其散文集中所说的那样,她的写作全是凭兴趣,认为人生追求的不外“自由”、“快乐”,但求“活得逍遥”。正是有这样豁达的人生观,李碧华的文字才能如此的怪异灵动,而她低调的为人,不为人知的经历,也更为她的作品增添了一股神秘的色彩。
[1] [日]京极夏彦著.萧志强译.巷说百物语.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
[2] 刘登翰.香港文学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3] 王德威.想像中国的方法.北京:三联书店,1998.
[4]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五篇.鲁迅全集·第九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
[5] 李碧华.怪谈精选集(卷二).迷离夜.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06.
[6] 周作人著.陈子善编.知堂集外文·四九年以后.湖南:岳麓书社,1988.
[7] 李碧华.流星雨解毒片.广州:花城出版社,2002.
[8] 李碧华.怪谈精选集(卷二).迷离夜.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06.
[9] 李碧华.最恐怖的也许不是妖.真假美人汤.广州:花城出版社,2002.
[10] 杨经建.论中国文学中的“复仇”叙事.人文杂志,2004,3.
[11] 李碧华.樱桃青衣.广州:花城出版社,2002.
[12] 李碧华.怪谈精选集(卷二).迷离夜.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06.
[13] 李碧华.流星雨解毒片.广州:花城出版社,2002.
[14] 李碧华.樱桃青衣.广州:花城出版社,2002.
[15] [法]让·鲍德里亚著.刘成富,全志刚译.消费社会.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16] 焦雨虹.消费文化与都市表达——当代都市小说研究.上海:学林出版社,2010.
[17] 汪辟疆校录.唐人小说.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