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场域:符号与历史的出场意义

2012-08-15任平孙琳

天府新论 2012年3期
关键词:解释学出场布尔

任平 孙琳

场域:符号与历史的出场意义

任平 孙琳

“场域”是指出场者的历史生活的空间。出场学是关于场域研究的学说,指涉历史出场者所处的历史语境与思想符号之间的辩证关系。场域的定义、本质、分类、步骤、研究对象等一系列的体系架构,都是在马克思主义出场学关于历史建构的交往实践视阈中逻辑地展开的。出场学对场域的探讨可以通过与著名的解释学和社会学场域论之间的对话,来分析比较而得出它初始的出场样态。

出场学场域;马克思主义出场学;社会学场域;解释学;对话

(一)

研究“场域”问题意旨有三:

1.因为时代历史坐标的转换而导致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性和在场性受到严重挑战,需要通过“场域”研究而科学指认马克思主义何以可能重新出场的历史根据。在出场学视阈看来,理论必先联系实际,理论之所以成其为理论,就必须与广阔的历史背景相关联,在历史的时空象限中准确定位理论的坐标系,才能达到合理的穿透与准确的理解。当前的理论话语的历史背景与学科遭遇主要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的特征:

其一,以全球发展的时代背景来看,苏东剧变、冷战结束、9·11事件、金融危机、多方对话和全球反恐等,都为时代发展提出了理论更新的要求。

其二,马克思主义的当代性和在场性受到严重挑战。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文明活的灵魂,马克思主义是否还能找到自己当代的出场路径?

其三,从前的哲学都是以对“在场”的研究为己任,只有马克思才开始把哲学纳入现实社会,开始关注那些“不在场”的现象。那么,马克思主义哲学如何在新的历史时空以“不断出场”而秉持“永远在场”,努力贴近现实,这也是当代历史境遇给我们的学科所提出的挑战。

其四,鉴于学界目前对马克思的空间与空间生产理论领域关注较多,而忽视了以时间与时间生产为基础的马克思的哲学的基架 (虽然它在马克思的学说中本来就是基础性的,在西方受到了应有重视),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获得一种范式创新,从总命题的高度将空间与时间相互结合起来看待,而不是顾此失彼?

2.在场与出场关系的争论,引发当代哲学需要高度关注场域问题。海德格尔以“Dasein”为原点展开的存在现象学,被德里达视为“在场的形而上学”或“最后一种形而上学”而遭遇消解。那么,德里达所指认的既“在场”又“不在场”的状态,按照“幽灵学的逻辑”,是否是一种出场状态?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现象学家梅洛-庞蒂对“场域”的研究,又开启了另一种在场之思。出场与在场究竟处在何种内在关联中?场域研究是揭开这一思想之谜的锁钥。

3.解释学向出场学的转向,需要通过“场域”研究来通达。无论是海德格尔的现代解释学或者是伽达默尔的哲学解释学,都有时间历史作为底板。尽管他们都希望对历史本身做出解释,但是,他们的重点在于解释思与史的关系,为思之解释提供一个史的基础。但是,史的建构性和空间性表明:场域展开不仅是历史建构,而且是空间建构;不仅是单一此在的实践,而且是多元主体的交往实践;不仅是已成的、指向以往历史的客体存在 (在场),而且是一种指向未来和他者的价值存在。场域不仅是存在空间和历史语境,更是出场者的立场。因此,诸多向度之间如何重新构筑解释学之解释的可能性,就推动解释学走向出场学。

(二)

马克思在著名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提出的一个著名命题就是: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马克思对“解释世界”与“改变世界”的区分,为我们出场学场域的种类区分提供了思想的源头,它曾经经历了阿尔都塞在《保卫马克思》中对“理论实践”与“真实实践”(政治实践)的区分后,来到了出场学场域对“符号实践场域”(思)与“历史实践场域”(史)的分别审视。马克思“解释世界”对应了阿尔都塞的“理论实践”,也就是出场学场域的“符号实践场域”;“改变世界”则对应了阿尔都塞的“真实实践”,也就是出场学场域的“历史实践场域”。在“场域”前加上“出场学”三字,是为了与布尔迪厄的社会学场域进行区分,即现在所谈论的场域是出场学视阈下而不是单纯的社会学视阈下的场域。对出场学场域的体系架构将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

1.出场学场域研究的意义与历史重要性。

其一,是当代马克思思想出场的全球性的历史语境——资本全球化与政治多元化的出场学审视。

其二,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宣称:“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因而,马克思主义是在批判资本全球化过程中诞生的关于后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设计。

其三,历史时空的变迁导致历史环境的差异。所谓全球化就是指资本及其所属要素 (经济、政治、文化和其他要素)的跨国流动,它们构成一个相互依存和互动的资本整体;而一旦进入中国这片古老而文明的土地,又该发生怎样的适切性发展?

其四,出场学场域作为出场学的方法学原理——注重探索社会化过程中的符号意义论原理,注重探讨符号学、解释学、历史哲学,最终都如溪水回归大海,走向马克思主义出场学。出场学场域还深入探索由经济发展带来的负面效应即道德弱化,工具理性所带来的人性缺失,多种文化冲突现象,要求场域对它们作深刻的剖析,并提出合理的解决之道。

2.出场学场域的定义、分类、本质、步骤、研究对象的体系架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范式创新的秘密所在地。

其一,定义。定义的创新之处在于它是一个范式的“总问题”的创新:是对虚假意识形态批判的指涉,是一个关注于不断生成、不断在场的学说,是反思的交往行动哲学。既是显与隐的互转,也是没有光与影的游戏。其定义为:(1)场域的客观性,是历史造就的方位。(2)场域的主观性,是价值观念与立场。(3)出场学场域是主观与客观的统一、主体与客体的融合,无论是理论实践场域还是历史实践场域,出场学场域更为注重的都是有关历史的构境。

其二,分类。出场学场域反对将场域进行无限细分,无限细分所带来的后果与柏拉图的理念的无限细分的后果一样,将导致无穷倒退的困难。因而借鉴了马克思和阿尔都塞对实践的两种分类法,认为所有的场域都可以归于这两种场域之内。(1)符号实践场域,也就是理论、思想的实践场域。(2)历史实践场域,也就是真实的现实中的当下性的历史的正在生成的场域。在交往实践的基础下,前者由后者决定,并对后者产生能动的反作用。当然,还有一些分类的法则,例如按照时间阈限分,则可分为“当时的场域”与“当下的场域”;按照空间阈限分,则可分为“本国的场域”与“外国的场域”,或“当地的场域”与“全球的场域”;按照文体阈限可以分为“文学的场域”与“艺术的场域”;等等。但这些都不能最大限度地体现史与思的辩证关系,也不能接洽当下性的实践与生成性的历史的本质,因此,笔者暂不讨论其他分类的场域观念,而仅以出场学视阈来将其分为“符号实践场域”和“历史实践场域”,亦可简称为“符号场域”与“历史场域”。

其三,本质。(1)场域之本质,在于建构性而不在现成在场。客体性的场域在于主体出场的空间性和置身性。这一空间性可有两个向度:一是属人性的居所,二是外在于人的由人的实践所造就的置身性空间 (对象化-异化的结构)。主体性的场域则需要考察人的价值投射。实践造就的空间本身对于人的作用就是意义,而意义的有用性就是价值,价值的体系就是文化。场域作为主体性在场就是立场的价值投射,而不是价值无涉。场域还是社会交往结构,即主体-客体-主体之间的立体交往结构。(2)场域不仅是形塑的,而且是建构的。建构则是一种真实的生命律动的存在,是形塑、传播、解码的过程与意义的互动的结果,而不仅是符号化的过程。如果说形塑指向的是过去,那么,建构指向的是未来。实践的特质使人们参与正在生成的运动从而指向未来,过去的流传物中一定包括了客体化与对象化形塑过程,它们历史的传播过程与人们的解码过程才能为建构提供质料,这样才能指向未来。历史建构包括了人们活动的真实舞台的全部内容的结构,场域传播不如说包含历史传承和横向传播两个向度。(3)马克思主义对于场域的敏感性在于差异地出场、断裂地在场和批判地对待一切在场的形而上学。

其四,场域的步骤。(1)出场学场域的步骤或过程是一相互联系的动态过程,其步骤是一个三部曲的动态过程——形塑、传播、解码。三个步骤之间是互动的辩证的,并综合起来构成历史建构模型。(2)布尔迪厄社会学场域的步骤仅涉及形塑的三部曲,即自主性的获得、双重结构的出现、象征财富的市场。或将其分为:场域的混沌、分化和高度自主化三个阶段。(3)因而,出场学场域研究步骤超越布尔迪厄社会学场域之处在于:社会学场域仅仅是隶属于出场学场域的第一个阶段,而对传播与解码没有进行深入地研究以及进行实质性地探索。也就是说,社会学场域在历史的建构方面缺乏论据陈述,而出场学场域则是有关历史的动态的辩证的流转的总体过程,是关于历史的建构论证。

其五,研究对象。(1)符号实践的场域——文本、艺术及各种形式的符码,注重文学性,注重指称 (能指)的形塑、传播与解码。(2)历史实践的场域——历史、社会、现实中的各种形式的交往、关系,也是对意义 (所指)的形塑、传播与解码的及其整个动态过程的研究。(3)是否存在一种交叉场域?叙述主义的历史哲学与反对非此即彼的二元分裂或继续“二选一”的游戏,并且对符号文本与历史哲学的交叉场域也进行了具有开拓性的深入探索。(4)研究对象的创新之处——坚持“一体两翼”的研究格局,将解释学的“文本”与历史哲学的“历史”都纳入到出场学场域的研究视野中。

3.出场学场域的方法论支持。

其一,现象学方法的改进——从对胡塞尔现象学的五点批判〔1〕说开去,汲取了现象学意义论的思想精华,而摒弃其唯心主义。

其二,认识论方法的升华——从传统认识论,即线性单一主客体的认识论,升华到广义认识论,即立体全面的主客主模式的认识论。摒弃了朴素唯物主义直观的照镜子式的单一的主客模式的机械认识论以及客观唯心主义的抽象认识论。

其三,辩证法的延续——从头脑中的辩证法到现实社会的交往实践辩证法的转变。

其四,精神分析法——从心理学的显隐结合的例证到社会化途中的各种现象的显与隐的辩证互动。

其五,基因谱系学——从知识考古学、概念史回溯法到通过多个视角的“无影灯效应”来探索各种知识的基因密码和文化的传承密码。

其六,反思的问题学与理解的发生学——立足于现实社会的哲学范式创新的秘密所在地:行动中的对正在发生的事实的反思;批判理论的升华,即先进行自我批判再进行客体批判。

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指引下,带着这样的总纲与总体思想概要,我们可以开启出场学场域之大门了。我不否认出场学场域也是一种理论工具,但是这种理论工具深刻地扎根于社会现实土壤,深刻传承了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是对马克思主义出场学的方法论支持与意义论参照。在出场学场域看来,除了深刻的社会现实土壤,理论若需具有真正的科学的意义,那么一方面必须是关于范式的意识,另一方面则不得不包括更为重要的反身意识,即反思意识。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反思意识与批判意识使得场域具有进行不断地自我更新的能力,而不再拘泥于一个封闭的系统之中;但其意义因扎根于现实土壤,而不致于逸于常态理性之外。出场学场域是通向出场学的方法之路,秉承了出场学的范式研究意识与理论的自我反思意识的思想与立场,因而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出场学场域的反思是从自我反思开始的,建立了一系列的范式理论与问题模式的研究观念,这种自我反思性使出场学场域得以不断地反思自身,从而得以汲取一切优秀合理的理论精华,得以不断贴近社会现实,为通向出场学之路提供意义论参考、方法论支持、过程论思考。

(三)

当我们看待两大场域时,不得不考虑到形塑者的主体性与客体性向度,同样也要考虑到传播者与解码者的主体性与客体性向度。他们在将思想对象化为文字与符号时,可能代表了某种价值立场,就此方面而言,符号化不代表完整的场域,主体的意义与客体的对象的统一融合才是场域的本质特征;就解码者而言,符号的重新内主观意识化并不代表不受主体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价值向度的影响,因而意义与符号异化可能在场域的各个阶段发生。而马克思是这两大场域区分的首要发现者,阿尔都塞是西马中的两重场域的积极宣扬者。罗兰·巴特是符号实践场域的主要支持者,伽达默尔则是历史实践场域的主要支持者。结构主义者往往反对符号的无限衍义,来获取意识形态批判的实证论据;存在主义者往往支持符号的无限衍义,来为意识形态化的合法化出谋划策。但是,前者是符号的形塑,后者是历史的形塑,都没有达到出场学场域——历史的建构的高度。就两大场域而言,前者一般以人类的文学、各种符号学-语言学的语符实践 (例如写作)为主要领域,后者代表了人类的真实的当下实践 (例如行动)。符号实践形塑的是思想的外化物与对象化之物,不仅仅是有形客体,还包括各种文字理论符号、雕塑、乐谱、绘画等的对象化-异化结构;其中隐藏着形塑者的价值观念。流传于世的客体为主体的出场营造了置身性场域;而历史实践场域是主体价值实现的当下路径,它的客体性同样包括了空间寓所与置身性的结构,它的主体性就不仅是当下性的价值观念和对生命意义的把握,更是对未来的具有“预见”与“筹谋”的交往实践。

所以,在两大场域中,我们都需要关注场域的客体性与主体性。在符号场域中,形塑仅仅代表了单一的对象化-异化的向度,如果纳入主体的生命意义,就可以与“建构”同义;在历史场域中,形塑仅仅代表了主体性的生成向度,而没有对符号结码方面的分析,如果纳入对象化研究,也可以与“建构”同义。而生命的意义不可能仅仅存在于单一的符号客体或历史客体的实践中,须通过交往实践过程中的符码的形塑、传播与解码过程,主体才能获得意义。所以,建构是形塑-传播-解码的统一过程,是整体性的、正在生成的、具有螺旋式上升的过程论特质;建构同时是一种真实的生命律动的存在,是形塑、传播、解码的过程与意义的总和,而不仅是符号化的过程。历史建构包括了人们活动的真实舞台的全部内容与结构,因而,场域是一个动态的辩证的整体过程。

“场域”之概念主要起源于法国学界,而此理论的倡导者通常都与马克思有着莫大的关联。存在主义马克思主义者萨特就在《辩证理性批判》中多次使用这个词语。而更为大家所熟知的是作为马克思传人的法国后结构主义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观。萨特没有系统研究场域,或把场域作为一个基本的研究对象,萨特更为关心的是自在与自为之间的关系。虽然在法国之外,也有学者专门研究场的问题,但基本都是格式塔心理学与传播学的研究方向,例如,人们会想起美国学者莱维 (Kurt Lewin)的“团体动力场”、“心理动力场”学说和考夫卡 (Koffka)的“心物场”理论,场域理论为人所知甚至广泛被人们所接受的功臣当属法国著名学者布尔迪厄。布尔迪厄的社会学场域理论充满了马克思的哲学革命的意味,甚至可以看作是马克思哲学革命在新时代的继续与发扬,是从微观社会化视角在微观社会学领域中对马克思进行的一种补充性观测,进一步向前推动了马克思开创的哲学革命以来的哲学生活化和生活哲学化的道路。布尔迪厄的场域的行动主体性、关系性理论与马克思主义出场学之间的契合,及其他的非理性倾向等与马克思主义出场学之间的差异,都将让我们理解:马克思主义出场学本质上是一种实践的历史建构论。

无论是伽达默尔的理解的发生论,还是布尔迪厄的社会学场域,都关注在场的生成与形塑的问题,从某种角度讲,布尔迪厄的思想尽管在立场上与伽达默尔不同,但在方法论方面,还是有其类似之处,即都是从一种发生与生成的角度来看待在场问题。出场学场域也同样关注于发生的过程,但它不仅关注在场的生成状况,并且关注由隐到显、显现与打开、由显到隐的一系列的动态发展过程,但是理论的观测视角不同。伽达默尔的理解的发生论主要是在站在场域主体的视角上来观察客观语境对主体的影响,其光线的聚焦之点是场域中的主体,尽管其在海德格尔的基础上复活了客观主义,但客观主义的地位在一种审美学的价值视阈审视下,是那么的单薄无力。所有的解释学研究的都只能是在场的问题,无论是对历史还是符号的理解或此在中的行动规约,究其根本还是一种在场的形而上学。只有出场学才能研究场之前在、此在、生成、流动、退隐、谋划等一系列与时间空间都具有关联的环节,从而超越所有在场的形而上学。布尔迪厄场域则是选取了客观的社会化视角,在社会内部考虑主体的思想生成和客观场域的形塑,显然不管其理论的客观主义方面是多么具有层次性,其主观主义方面的策略、惯习与充满客观性质的场域之间的连接是不自然的,仿佛客观的场域中的权力系统可以被这些“前理解”的替代词直接同化,反而使得认识论显得不伦不类。所以,两者虽然强调主客体之间的互动,但是前者主要是主体之光,后者主要是客体之光,这一点,有必要阐述清楚。尽管布尔迪厄的理论中充满了尼采式的非理性的光辉,但是非理性内部的分野也越来越明显。尽管骨子里充满了尼采的法兰西崇拜,但布尔迪厄还是另辟蹊径,率先以一种批判的眼光来审视尼采。此前布尔迪厄批判尼采的出发点,也在于此,尼采即使可以作为解构者和非理性主义者的先驱,但他所能研究的毕竟还是他当时所处的当时在场的状态。尽管布尔迪厄的场域观点具有超越性,但是这种超越性还没有达到出场学的高度。马克思主义出场学究其本质而言,是实践的历史构境论,是关于历史的建构的学说。既是当下的构境生成,也关注构境之前的历史形塑过程;既着眼传统与“前理解”,更展望未来,是在实践中的反思,也是在反思中实践。因而,在此就布尔迪厄社会学场域与马克思主义出场学场域之间的联系与区别,笔者分别进行了十题整理,以期将出场学场域的问题清理一遍。

马克思主义出场学场域与布尔迪厄场域概念的相同之处主要体现在:其一,其“正在生成”的实践观都可以理解为一种被构成的实践与构成的实践相结合。其二,场域之关系性、结构性与认识论方法都是必要方面。其三,场域不是内主观意识的场域,而是内外结合,更是一种注重社会化的路径研究,是敞开而不是遮蔽,是交往对话而不是学科壁垒。其四,黑格尔辩证法的灵魂浇筑:场域的推动力——对立面的矛盾与斗争。其五,将时间上的前理解的决定作用转为可能性空间的决定作用——既不是前决定也不是后决定。既是前提批判,也是结果批判,从而将可能性的空间客观化,同时将主体经验客观化、经验视角客观化。其六,同样包括了符号形塑、传播、解码 (反思)的三大步骤与三大步骤的重新出场过程;虽然布尔迪厄尚未作出系统梳理,但关注于符号的意义论原理的分析。其七,不再拘泥于“二元分裂法”;对普遍性问题的看法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其八,其理论的关注之光都在于一种由隐到显的正在生成的状态。其九,都是马克思所开创的哲学革命的继承与发扬,都关注于国家场域理论。其十,都更加关注社会的差异性和社会的阶层分化,如同巴塔耶对同质性社会与异质性社会所作的区别一般。

出场学场域与布尔迪厄社会学场域的不同之处,即出场学场域研究的必要性是:其一,出场学场域更加注重探索隐藏在场内部的不在场的场域——历史构境论,不仅仅是对当下在场的问题的分析与研究,更注重历史的筹谋和打开与对话的生成性运动。其二,布尔迪厄认为:场的“自我运行”是“客观精神”的再现〔2〕。这显然是一种客观的唯心主义的再现,与马克思主义出场学场域的唯物史观基础不符。其三,布尔迪厄场域的生成注重一种外界客观环境的先验性的直接化约,而出场学场域的生成只关注这种客观环境的先在性,却不直接化约为先验性。出场学场域从来都反对任何患了夜盲症般的先验性思想。其四,历史与社会的无思,无意识、潜意识、前意识真的是发挥作用的那一切吗?反哲学与无理性的无思与潜意识并不是基础的基础和前提的前提。其五,在布氏场域中依然看不到“主体-客体-主体”的交往实践架构,最多只有客观位置与主观立场。主客体在社会学场域中的遭遇与海德格尔的存在论中的遭遇是一致的,被放逐出了“此在”的范畴。在出场学场域看来,主体客体在认识论中无法被分解消融。其六,社会学场域对场域的无限细分与理念的无限分有一样,会带来无限的困扰。与布氏场域概念之内涵外延的含混性相比,出场学场域只需要分为文字符号实践场域 (理论实践)与历史社会实践场域即可 (真实的当下实践)。其七,场域,与其说是游戏场域,不如说是戏剧场域。布尔迪厄对场域的起承转合及其离散重聚以及 (历史的)舞台背景的说明非常少,几乎没有关注过。其八,如果说列维·斯特劳斯是经典结构主义的宏大叙事,那么布尔迪厄就是后结构主义的微观策略,融合了后现代思潮的结构主义在有限的模型下重视偶因要素,而出场学场域是一种新的解释模型,建立在“主客主”的多极交往层次上的宏观与微观的思与史的融合。其九,符号的形塑、传播、解码(反思),布尔迪厄虽然也是在一个动态的场域中进行的,但是对解码是直接的非理性的惯习的反思。而出场学不否认理性的认识论的作用,也不否认非理性的各种要素,出场学的解码是在历史与哲学、时间与空间的两大地平线上来进行符号解码活动,是整体反思和循环解释的统一,而不是简单的思维定势般的“惯习”。当然,惯习可以是其中的一个主体性方面,而不涉及到客体,所以,布尔迪厄并没有将动态坚持到底。其十,布尔迪厄仅仅是在研究过程,没有给予出路。而出场学的场域不仅涉及到客观性场域的出路,同样也涉及到主观性场域的出路。这种出路既不是目的论也不是规律论,而是打开后的对话与视阈融合。这也正是出场学之“道”的研究意义所在。

(四)

场域研究的可能性问题,正如赫拉克利特的永恒的活火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活泼性和流动性一样令人向往。时间也是生机蓬勃的,即使是流逝了,那也是一种运动。布尔迪厄虽然深刻地展现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思想灵魂和辩证法的内涵特质,但是将实践建构为惯习的产物显然是有失偏颇的。在我看来,实践概念与惯习概念 (同样适用于两大场域)之间的关系,究竟谁先谁后的问题正是一个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它们在相互纠结的过程中互为前提和产物。如同保罗·利科对意识形态的态度一般。意识形态本是中性的,它本就是场域的打开过程与对话过程的产物。在批判理性的整体反思与现象学方法的循环解释之间,如果非要设定一个前提,那么这个前提就是一种共生关系。

如果非要对场域进行一种生动的比喻,那么笔者就借用赫拉克利特的永恒的活火来比喻,但与赫拉克利特的永恒的活火尚有区别。这火不是与万物相互转化的火,而是意识的发生与意义的点亮。这个火的产生不是先验的例如天上掉下来的火,而是须经过火柴与火柴盒的相互碰撞才得以产生这团宝贵的火。火柴就是行动者 (主体的肉体)、火柴盒就是社会历史世界、碰撞就是实践又称缘起与打开,火本身就是意识的阐明与意义的点亮,缺了谁都不能生火。场域正如这个火柴盒的质地,是大是小,是优质还是劣质,是很快就能生火还是需要多次碰撞才能得到火……并不是个人意志就能决定的。也就是说,场域既是火柴与火柴盒、又是碰撞、也是火本身,确切说来,场域至少是这四者的结合体,它们是充满辩证法的共生关系和相互运动。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甚至不尽完整的比喻,以便形象地说明这一系列看似纷繁复杂的新进概念之间的关系。而平时所说的理解的发生就是对这团火所产生的那一瞬间 (各种正常和离奇的状态的)的发生所进行的研究,或者可以作为场域的一部分来研究。而所有的观念、意识与辩证法都不过仅仅是一团火,而不包括火柴、火柴盒以及真实的火柴与火柴盒之间的碰撞,因此,各种观念的学说总是片面的思,而不是完整的思与史的融合。

通过对这团永恒的活火的比喻,我们也可以发掘解释学的不足。当然,在开始之前,我们还是来先看看解释学与出场学之间的对话,首先看看它们的相同之处。其一,认识论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都关乎一种对 (思与史的)形塑者本意的探讨。其二,对交互主体和固定符号作出合理性理解也都是客观性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的共同目标。其三,本体论解释学或主观性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之间的相似之处就更加多一些。它们都认为:历史,不仅仅是对过去的回忆,更是面对,面对活生生的当下现实和活生生的鲜活未来。其四,本体论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都把存在与存在者的意义问题放在了解释世界与理解世界的首位,出场学场域将其升华为出场与出场者的意义。在解释学循环的问题上,同样持有“决定性的事情不是从循环中脱身,而是依照正确的方式进行这个循环”〔3〕的观念。其五,本体论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都是在社会化和交往实践基础上的正在生成性的学说。其六,本体论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都是有关摒弃内主观意识的有关此在之场域的敞开与打开的对话与交流,以期达到相互理解和“视阈融合”。其七,本体论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都对真理的显隐互转和背后的权力话语进行了揭示。其八,批判的 (理性主义)与出场学场域都对批判、理性、反思以及认识论方法进行了后现代解构思潮之后的重构,并将其运用于对理解的前结构的理解话语中。也就是说,理解的前结构即便不能被推出于首要地位,也是可以进行反思与理性判断的。其九,语境问题,是除却客体论解释学的所有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的共同话语基础。其十,虚假的意识形态批判与精神分析法都是批判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对本体论解释学的史与思的补充部分,此外,它们还都运用了非本体地位的非理性来补充解释学中的理性帝国主义。

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之间的差异是:其一,所有解释学都是没有在马克思主义出场学中的多极时空多极视阈之间的融合与普遍性,只有在场性,没有出场性,也没有从隐到显和从显到隐的基础路径分析图。它们要么只谈“当下”或“当时”主体的交往实践,要么忘却实践的存在;要么沉迷于无判断实证的或实用的探究,要么执着于有判断的片面批判。其二,出场学场域经历了马克思的哲学革命和布尔迪厄的社会学场域的塑造后,有一种宏观与微观相互融合的意识与倾向,而不再是空泛的本体论解释学的存在与此在的意义架构。其三,方法论方面,广义认识论原理融合了在本体论解释学中所使用的现象学方法和在认识论 (客体论)解释学中所使用的抽象认识论方法的共同优点,而摒弃了它们的缺点。其四,理解的前结构与批判理性谁先谁后的问题,出场学场域不再如解释学那样具有共同的二中择一的倾向,而是更加关注于这种共生关系。其五,出场学场域的去心理学本体论化,不再将客体论解释学的“体验”、本体论解释学对此在的“策略”(“畏”、“烦”等)、批判解释学的“兴趣”等一系列心理学的概念当作一种基础性的变体。其六,所有的解释学都是关注在场的事物,无论如何具有敞开和澄明的性质,最终都会沦为在场的形而上学。出场学场域关心的是“不断出场”,从而才能秉持“永远在场”。其七,所有的解释学在历史观上都是唯心主义的,都对历史的偶然性抱有崇拜的态度,而忽视了马克思所构建的唯物史观的历史建构理论。其八,出场学场域关注到符号与历史的双重运动以及相互之间的密切关系,而不仅仅是就文本符号而谈论文本符号,或就历史而谈论历史。其九,出场学场域在历史与逻辑的关系上是逻辑一贯的,而不是那种特有的解释学断裂,例如历史的多元的,逻辑是一元的;或者历史的一元的,逻辑是多元的。其十,出场学场域还关注了人类学的研究成果,关注到场域中的各种关系性、主体性、竞争性、规则与自由等一系列与权力话语有关的微观领域,是时间生成与空间生产等与差异性出场和断裂性在场有关的各个方面的综合视阈,是马克思主义在当代发展的新方式。

通过社会学场域、解释学与出场学场域的对话,出场学场域的出场的初始面貌终于得以较为清晰地呈现出来。

〔1〕孙琳.保罗·利科对胡塞尔现象学的批判——从马克思主义出场学的视域看〔J〕.苏州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1).

〔2〕[法]布尔迪厄.文化资本与社会炼金术〔M〕.包亚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240.

〔3〕[德]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节译.三联书店,1987.187.

B15

A

1004—0633(2012)03—019—06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范式创新研究》(编号:10AZX001)阶段性成果。

2012—03—13

任平,江苏师范大学校长,苏州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江苏徐州 221116孙琳,南京农业大学讲师,苏州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 江苏苏州 215123

(本文责任编辑 赵荣华)

猜你喜欢

解释学出场布尔
还没出场,就已出局
布尔和比利
布尔和比利
布尔和比利
布尔和比利
哲学解释学对人文社会科学的启示
“生活转向”的解释学意图
伽达默尔解释学中的内在话语
看这不寻常的出场
戏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