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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邦故园》别解

2012-08-15陶晓跃

中学语文 2012年16期
关键词:故园肖邦意蕴

金 云 陶晓跃

《肖邦故园》是波兰著名作家雅·伊瓦什凯维奇的经典作品,作者以极为精巧的构思,引领着读者踏上朝拜的精神之旅,从而彰显出肖邦音乐的魅力以及他人格的美丽。

整篇文章就如同一部交响乐。

文章开头的1、2两小节可以视为这一交响乐的序曲,作者的起笔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热那佐瓦沃拉。一百多年前以前,弗雷德里克·肖邦的摇篮就放在这儿的一间小房子里。”这就奠定了全文的的一个基调:缅怀。接下来作者以平实而略带深沉的语调,以故园曾有的“宫殿式的豪华府第”、“富丽堂皇的建筑群”,“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与“唯独留下一座简朴的小屋,一幢小小的房舍”进行对比,在貌似平静的叙述中披露了一个值得人们思考的事实,那就是“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然而肖邦的“小屋”何以得以幸存?“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光辉的照耀或是某位神明的庇护”,这“光辉”、这“神明”自然是波兰人民,他们对肖邦倾注着满腹的爱,唯有这样的一种柔软的东西坚不可摧。序曲的最后作者用抒情的语调,昭示了“小屋”非同寻常的意义,这一伟大艺术家的“摇篮”,而今已成为“波兰人民所能享有的最珍贵的古迹之一”,成为“波兰人朝拜的圣地”,“举行精神宴会的殿堂”,乃至世界各地的艺术家都把造访这里,“看成是自己一生的夙愿”。

由此,作者揭示了文章第一个层面的意蕴:故园因人而存现。

文章的3—8小节,可以将其当作交响乐的第一乐章。第一乐章是以慢板为主,作者先是以舒缓的语调,饱含深情地赞颂了肖邦音乐作品的“博大精深”,肯定了他的音乐是“世界文化的不容置疑的组成部分。接下来强调艺术创作的一条定律:“艺术家跟陶冶他的景物之间的联系比一般人所想像的要紧密得多”,特别是“孩提时代”对故土景物的印象,会半自觉或完全不自觉地出现在作品中。借此引出肖邦音乐的色调与其故园景物色调的联系。在此,作者叙述的节奏快了起来,特别是描述故园四季景色的文字,明快而轻盈,故园的春天有怒放的丁香呈现出一片紫色,夏天有欣欣向荣的树木青翠一片,秋天是遍野的金黄,冬天则是白雪覆盖,粉妆玉琢。没有“招摇的俏丽”,却具有着朴素、淡雅、持久、深沉的特点,而这物象的特点又渗透在肖邦的音乐作品里,成就了他音乐中幽远而深邃、宁静而安详的“蔚蓝的色调”,这样的色调又与波兰的景色相一致。

这一乐章,可以把它看成复调音乐,两个层面的意蕴同时展开:一是人因其音乐而不死,一是音乐因渗透着故园的元素而丰厚。

文章的9—12小节,是交响乐的第二乐章,可以将其视为如歌的行板。作者以饱蘸深情的笔调,叙述了肖邦对故园的缱绻之情。青春年少时的肖邦,总是经常带着他心爱的妹妹一起探望故园,他 “总爱坐在这小河边,坐在小桥旁的这棵大树下”,“总要走这条遍植垂柳的普通小道”;年青时代的肖邦浪迹天涯前,还“专程从首都来到这里,跟故园告别”。无论是故园的茅舍、小桥、流水,还是秋日,他一样都怀着“无限依恋”。在肖邦的心目中,“这小小的庄子就是整个祖国的象征”。即使是他身处他乡,眼前也总是“浮现出了故园的景色”,耳边也总是回荡起在故园 “听见过的歌”。“我怀念我的家,我的母亲,我的姐妹……”肖邦写给友人的信,平添了一种悲音。故园的一草一木都流进他的血液中,也融进了他的音乐里。他内心深处的“万种离情”、“一怀愁绪”都被他净化在音符中,即使是“关山阻隔”,即使是“命运多舛”,也无法割断这绵绵悠长的情思。“倘若此刻我们听到,或者亲自弹奏伟大作曲家临终前的最后一组玛祖卡曲,我们必能从中听到昔日国内歌声的淡淡的旋律。”沉重的语调又强化了这种悲音的力度,读之无不让人动容。

第二乐章的意蕴是第一乐章 “音乐因渗透着故园的元素而丰厚“的深入展开,强调了肖邦音乐中的“祖国的旋律”、“祖国的音响”。

文章的13—19小节是第三乐章,可以将其看成快板。作者由既往的回忆重新回到现实,回到 “肖邦之家”。这里有肖邦的音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流”,于是全世界各地的人向“清流”涌来,他们不仅仅是“为取得一瓢饮,为分享这馨香醉人的玉浆”,更是为了“表示对这圣地的敬意”。就连世界上最为杰出的钢琴家都把能够在这里弹奏一曲肖邦的作品 “引为莫大的荣幸”。那些挤满在房前屋后的听众,他们则在肖邦的音乐中或领略到“无限美好的世界,或引发起“甜蜜的回忆”,获得“莫大的精神享受”。而在波兰沦陷,肖邦的音乐成了违禁品之际,依旧有一些人会偷偷摸摸去演奏、去听肖邦的音乐,他们从肖邦的音乐中感受到“自己祖国文化的伟大”,汲取了“无法窒息”的“民族精神”。

16小节可以看成是快板中的小插曲,就是德居斯太因侯爵对肖邦说过的一段话:“我听着您的音乐,总感到是在同您促膝谈心……我接触到您身上那点最美好的东西。”肖邦身上“那点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呢?有个故事可以形象地说明这一特点。华沙起义失败后,肖邦一直居住在巴黎。有一天,肖邦与李斯特、希勒在波兰贵妇人吾斯汀家里会面,他们就音乐中是否有民族的意识争执不休。于是,吾斯汀建议三人分别演奏肖邦的《波兰舞曲》,来感悟音乐中是否有民族的意识存在。希勒是主张“绝对音乐”的作曲家,他先以严谨、纯熟的技巧演奏了《波兰舞曲》,可除了准确严谨,其他什么也没有。李斯特知道肖邦这首曲子是为被瓜分了的波兰而作的,于是在他的演奏中有枪声和奔马,有恐怖和死亡,有妇女和儿童的啼哭,有志士绝望的呼叫。一曲奏毕,希勒深为音乐所感动,吾斯汀、李斯特和肖邦则泪流满面。肖邦沉默了良久,“不是这样的”,他对自己说。于是钢琴在肖邦的演奏下,出现的是波兰的阳光,以及阳光下的村庄、牛羊;田野里到处开放着鲜花,村庄里到处是嬉戏的孩子;还有幸福的村民在假日里吹着笛子在舞蹈。当肖邦的身心全然进入音乐的境界时,他喃喃自语:“波兰还没有灭亡!”在场所有人无不为肖邦音乐中营造出来的特别意境所感染,脸上泛出会意的红光。

可见肖邦身上“那点最美好的东西”就是“民族的精神”,而这一精神的内核是对波兰未来一定会灿烂辉煌的坚定信念。正是这样的一种信念,让波兰人走过了黑暗的昨天。这样的一种信念,还将引领波兰人走向更加光明的明天。因为肖邦的音乐已成为“民族的最坚韧的纽带”,成为“民族精神的支柱和基础”,“渗透进了民族的最深层”。

由此,第三乐章的意蕴也得以最为充分地展现:音乐因其渗透了民族精神而传响。

文章的最后20—27小节是终曲,也是最为华美的乐章。这一乐章重新回到了慢板。因为有了前面几个乐章的呈现,这部分的语调更为抒情。作者似乎是漫步在故园的四季,静听着肖邦的音乐,于是故园四季的美景便与肖邦的音乐融合在了一起。

春天,栗树初发的新叶连接成一派嫩黄色,悬挂在屋顶的上方;而粉红色的樱花,则轻扬在庄园的上空,一切是这样的清新而柔和,让人极为自然地联想到肖邦作品中最为温柔和轻盈的曲子。

夏天,水面上盛开的睡莲白色和黄色相间,清澈的河水摇动着睡莲的倒影,阵阵幽香悄然袭来,让人仿佛听到肖邦那些最成熟的作品;河边排列得整整齐齐,有条不紊的银灰、淡紫的树干,又宛如让人听到肖邦的f小调叙事曲的开头几节;而花园里那簌簌的声响,正是肖邦音乐中悠扬的旋律,清丽的和声。

秋天,是乡村婚嫁的季节,置身在金黄的树冠下,寂静的草坪上,脑海里便会浮出《玛祖曲》的旋律,想见那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轻盈旋转的舞蹈;而当漫步于花园的林阴小道,踏上雅致的小桥,听到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则让人更多的想到肖邦的忧伤的奏鸣曲结尾中令人难忘的三重奏,那是肖邦身居异乡,心系故园的“深沉的郁闷”。

冬天,白雪茫茫,花园里树木挂上了水晶般剔透的冰凌,偶尔会传出银铃样的清脆的响声。一切都归于“无边的静寂”,就连那屋舍也“安然入梦”。然而也正是在这样“静寂”的、“一切都成为往事了”的冬天,会让人真切透彻地感受到肖邦的“音乐长存”,肖邦永远和人们在一起,同人们“促膝谈心”。作者叙述的语调,此刻显得格外的舒缓和从容,营造出来的是一种安详静谧的氛围,传达出来的却是一种回归平静后的思绪,而这也正是作者造访肖邦故园所认知的“最美”。

文章就此作结,意蕴也随之彰显:肖邦的音乐长存,肖邦崇高的文化人格常在。

全文环环相扣,层层相进,先写园因人而存现,既而表述人因其音乐而不死,再书音乐因其故园元素、祖国旋律、民族精神而传响,最后总结这样的园、人、音乐都将走向永恒。它堪称散文中的佳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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