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痛刺应试教育的檄文——小说《IQ测试》有感
2012-08-15杨顺仪
杨顺仪
郑晴禾的小说《IQ测试》首先作为杂文,载于《杂文选刊》2011年6月上,后又被作为小说为 《微型小说选刊》2011年第18期转载。小说以“我”的应聘经历为线索,叙述“我”与三家不同应聘单位之间的面试,以“我”在面试中遭遇的种种窘境,有知识,无智商,深刻反映时下越演越烈的应试教育模式对人的戕害。
小说叙述“我”,一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拥有双学士学位证,且英语过六级,又是优秀学生干部、三好学生,可以说是品学兼优、德才兼备,但却在连续的几次应聘面试中,惨遭淘汰。惨遭淘汰的,不是过不了这关那关,而竟然是面试一道极平常的IQ测试题,过不了关。当年有才学考进重点大学,在校有余力攻读双学士学位,英语过六级,在上万人的学府中荣获三好学生,聪明勤奋自不必多说,但却回答不了一个简单的生活问题:坐车,是坐车头还是车尾。小说以“我”的酸涩经历,典型地反映了当前高校培养出来的学生高分低能的现实惨状。
有什么样的教育方式,就有什么样的人才。由果索因,我们可以从小说中沉痛地感觉到当下应试教育的弊端,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1)“我”遇题,第一反应是回忆搜索,有否哪个教授讲过,找现成既有答案,没有则束手无策,反映当前教育只重知识传授,以本为本,以纲为纲,不敢越雷池半步,不重教学创新,也不重学生的思维训练。结果,学生积蓄到了知识,但未练到善思考的头脑,因而高分低能。
(2)“我”遇同一道题,死认标准答案,不作具体分析,反映学生包括不少在校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在内,不分具体情况,把现实问题简单化。说到头,还是反映当前教育很少设置生活情景去让学生去体验去经历,很少创设情景去触发学生的思维,没有进行实实在在的素质教育,而学生也很少向老师请教,很少向老师提问题,很少对问题进行质疑,只要答案,不想动脑。
(3)“我”再遇同一题,不是积极应对,而是囿于自己的知识与阅历,作茧自缚,庸人自扰,这虽然有大学生从学校到学校的局限,但思维是没有樊篱限定的,反映教育缺少对学生的机智教育、应变教育等,缺乏应有的素质教育。
那个私企副总说:“我们公司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企业,需要的是高智商的人才。”言外之意,你是高智商人才吗?这“将”的是作品中的“我”这个重点大学的毕业生,“打着”的却是教育的“脊背”,你在创造性地培养高智商人才吗?
小说把重大的严肃的教育问题,通过“我”的面试经历感性动态地表达出来,让读者既感同身受地体验“我”的自负与失落,又在与文本的对话中领悟到小说的内在主旨。
最招人的是,小说以重章迭现的方式架构小说情节,呈现生活的滑稽感,给人以笑意。“我”应聘的首家大型上市公司,说“为了跟国际接轨,你必须接受IQ测戏”,测试题是“你在车站等车,车来了,你上了车,如果车头车尾都有空位。你会坐哪里?”“我”被淘汰出局后,应聘的下家跨国公司,由“我”抽题面试,谁知竟又戏剧化地又抽到了同样一题:你在车站等车,车来了,你上了车,如果车头车尾都有空位,你会坐哪里?A:车头;B:车尾。未能通过测试的“我”最后应聘了一家私人企业,老板对我很满意,谁知负责人事的副总一旁很随意地问“我”道:你平时都搭公共汽车吧?平时坐车习惯坐哪儿啊?车头还是车尾?——这个题好像是“我”命运中的劫数,在劫难逃,纠缠不放。小说就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现手段来激趣,在自我调侃中,招人生笑,而不是以情节的跌宕,故事的惊险来吸引人。
同时,又以剥衣叙述法展示“我”每况愈下的境遇,让人笑得酸涩难已。作品中的“我”基于现行教育,认为同一道题同一个答案,而正因为这个单向思维在面试中把重复的同一道问题变得丰盈起来,平中有奇,凡中出新。
开始,大型上市公司问坐车头还是车尾,用这个生活题来看应聘者的生活态度,要求应聘员工能身居殿后,纵览全局,肯下基层,为人忠诚,符合此,只有坐车尾。而“我”不清其中的关节,不但不与应聘职务相联系,反而一味去回忆哪个教授讲过,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一下子就被上市公司剥去了耀眼的上衣。
第二家跨国公司面试问坐车头还是车尾,要求应聘的公司策划部经理助理,能走在时代的前列,具有前瞻性和竞争精神,及时淘汰落后的思维并随时改变方向。符合此,只有坐车头,而“我”却死抱标准答案,跟对方叫板,结果被跨国公司剥去了下身之裤。
第三次又问坐车头车尾,私人企业要求自己招聘的员工能身居风云变幻的市场,捕捉一切机会,开拓市场,发展自己,而“我”却患得患失,优柔寡断,反被公司老板数落,自己遮羞的短裤最后被扒去,剩下赤条条的自己。重点大学毕业证、学位证书、英语等级证书,竟然回答不了现实中“我”的这一具体问题,不但不能增添胜算的砝码,反而让“我”在面试中丢人现眼,这一酸涩的笔触,却让人怎么也笑不起来。
另外,对比手法的运用,也有力地表现了“我”的心理变化,极鲜明地表达了小说主题。一是首尾对比,初出校门的“我”,信心满满,一个“撒”字写尽了“我”的自负,天下唯我独尊,依仗自己手握的这证那证,大有舍“我”其谁的霸气和傲气。末后,让自己骄傲一时的资料却撒满一地,这些充满光环的东西,不能给“我”带来半点帮助,却让自己汗颜。“我”折戟沉沙,从云端一下降落到地上凡界,这种反差对比,以“我”这样一个优秀大学生的失落、失望、失宠、失意,昭示应试教育对人才的深重戕害。
接过来的三次面试,也是三次心理对比。起初“我”一听IQ测试,暗暗发笑,这公司还玩这个?谁知自己却不知所措,回答得很不流利,甚至自恃自己是高材生,还很不心甘;二比,先是描写“我”眼中的外籍人事经理,“捏着洋腔说中文”,带有不以为意的藐视感,抽到题了,且是同一题,就似胜券在握,比范进还范进,迷奉答案,跟对方叫真,可对方一问,却彻底傻眼;三比,我胸有成竹,对答如流,可一遇同一道题,却心有顾忌,半晌说不出话来。三比,比出的是“我”太学生气,太不自信,太迷奉答案,而少联系实际处理问题的能力,少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能力,少随机应变的能力,而这三“多”三“少”,又让读者真切地看到应试教育的弊端,从而呼唤素质教育的到来。
综之,郑晴禾的小说《IQ测试》凡中出奇、耐人寻味,又直指教育,引人深思。它让人们不禁感叹:应试教育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