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渔家傲·记梦》英译的美学特征再现——基于定性为主半定量为辅的译作评价方法的探讨

唐艳芳，王 成

(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金华 321004)

李清照《渔家傲·记梦》英译的美学特征再现
——基于定性为主半定量为辅的译作评价方法的探讨

唐艳芳，王 成

(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浙江金华 321004)

李清照的《渔家傲·记梦》词风豪放，在其众多婉约词作中独树一帜。国内外一些译者努力尝试将其译成了英文，在其英译文中选取了具有代表性的五种，译者分别为翁显良、王红公和钟玲、杨宪益和戴乃迭、唐安石以及许渊冲。采用定性分析法为主，并结合卓振英教授的“半定量分析法”，从形式和内容两个层面对比分析各译文的美学特征再现情况，得出诗词翻译中美学特征再现的原则与方法。

李清照《渔家傲·记梦》英译;美学特征再现;定性分析为主半定量为辅

一、概述

宋代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作品《渔家傲·记梦》以浪漫主义的手法描绘了一幅气势开阔的景象，设想与天帝问答，隐寓对现实社会的失望，并寄托了词人追求理想的情怀。《渔家傲·记梦》词风豪放，在婉约派词人李清照众多词作中独树一帜。到目前为止，已出版发表的《渔家傲·记梦》英译文超过16种版本，其中既有中国译者的译作，也有外国译者的作品。这些译者共同努力将中国古典诗词作品展现在世界人民面前，促进中外文化交流。本文选取其中五种译文，其译者分别是翁显良、王红公(Kenneth Rexroth)和钟玲、杨宪益和戴乃迭(Gladys Yang)、唐安石(John Turner)和许渊冲。翁显良采用散文体翻译法，王红公和钟玲、杨宪益和戴乃迭提倡自由体翻译法，唐安石和许渊冲采取韵体翻译法。

本文采用定性分析法并结合卓振英教授的“半定量分析法”［1］。半定量分析即运用模糊数学的理论和方法，比较译文对原作“信”的隶属度。本论域(全集合)U包含七个模糊子集:A1(节奏美)、A2(结构美)、A3(音韵美)、A4(意象美)、A5(意境美)、A6(模糊美)和A7(语言美)。元素X(即集合中的个体)对模糊集合A的隶属度，即X属于A的程度，用μA(X)表示。以定性分析为主，半定量为辅，通过对《渔家傲·记梦》五种英译文的比较分析，本文试探讨各译文对原词美学特征的再现情况，并得出诗词翻译中美学特征再现的原则和方法。

二、《渔家傲·记梦》作为词的美学特征

词是一种抒情诗体，能陶冶人们的情操，并带来美的感受。词的美学特征包括两大层面:形式层面和内容层面。其中形式层面包括节奏、结构和音韵等，内容层面涵盖意象、意境、模糊性和语言等。节奏本指音乐中交替出现的有规律的强弱、长短现象。词也有节奏，词行中轻重音节的交替、音步的缓急能使词读起来琅琅上口，抑扬顿挫，犹如玉石相击，清脆悦耳。结构美是指词内外结构平衡对称，给人以美的享受。音韵美指采用押韵使诗词读起来和谐优美，余音绕梁。押韵是增强诗歌音乐性的重要手段，同时还能促进整首词的语义连贯。意象是客观物象经过主体情感思维而创造出来的艺术形象，是主观的“意”与客观的“象”的结合，也就是融入诗人思想情感的物象。意象往往包含着丰富的内涵，能唤起读者积淀的感受。意境是词人的思想情感与景物相互交融而创造出来的浑然一体的艺术境界。意象是诗词创作的基础，多个意象的组合才上升为意境。意象与意境都是主体情思与客观物象的结合，但是意象侧重与词句相关，意境则与全篇对应。意境的渲染让读者会有身临其境之感。模糊是人类对事物的类属或含义等划分不明而产生的一种不确定性，与准确相对，是人类认识事物的一种形式。诗词一般短小精练，寥寥数字就蕴含丰富内容，由于其形式独特，所以诗词更容易出现象征义、一词多义和复杂含义等现象，这些现象会给读者带来一种雾中看花般的模糊美。语言美是指古典诗词的语言一般比较凝练、古雅。

李清照《渔家傲·记梦》原文如下:

天接云涛连晓雾，

星河欲转千帆舞。

仿佛梦魂归帝所，

闻天语，

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

学诗漫有惊人句。

九万里风鹏正举，

风休住，

蓬舟吹取三山去。［2］81

以下译文X1到X5的译者分别为翁显良、王红公和钟玲、杨宪益和戴乃迭、唐安石及许渊冲。

X1:

Blow，Whirlwind，Blow!

Dawn breaks．The stars turn to go．Where sky meets water and billowing clouds merge into the misty foam，a swarm of sails toss and sway．

In a vision I find myself before the heavenly throne．

“Whither are you bound?”the Gracious One asks．

“For regions remote，”I reply．“But alas!My time is running out，with naught achieved but idle fame for clever verse．”

Behold the roc riding the whirlwind，soaring high into the blue．

Blow，whirlwind，blow!And drive my fragile bark to the blessed isles where immortals dwell．①

X2:

To the Tune of“The Honor of a Fisherman”

The heavens join with the clouds．

The billowing clouds merge in fog．

As the dawn approaches in the River of Heaven，

A thousand sails are dancing．

I am rapt away to the place of the Supreme，

And hear the words of Heaven，

Asking me where I am going．

I answer，“It is a long road，alas，

Finally I’ve come to where the sun sets．”

I try to put into verse my experience

But my words only amaze me．

The huge roc bird is flying

On a ninety-thousand-mile wind．

O wind，do not stop

Until my little boat has been blown

To the immortal islands

In the Eastern Sea．［3］

X3:

In the sky merged with the floating clouds and morning mist，

The Silver River is about to fade，a thousand sails dancing;

It seems in a dream that I’ve returned to the Heavenly Palace，

And heard the Jade Emperor speaking，

Eagerly asking where I am bound．

I reply that life’s road is long and I’m aging，

What I’ve achieved is a few unusual poems．

Now the mighty roc of nine thousand li has taken wing．

May the wind keep blowing

My little boat to the land of the immortals．［4］

X4:

Where in the heavens that mingle billowy clouds and mists of morn

On the River of Stars awhirl go a-flutter a thousand sails，

Even as one in a dream home-coming to God’s abode，

I heard Heaven speak，

Softly inquiring whither was I bound．

I answered:“Long is the way;Ay me，and the day fails:

And for all my love of Poesy scarce a stirring line have I found．

Over winds of myriad leagues the Roc into flight would break

Winds，be not slowed

Till to the hills of Faery my bark be borne!”②

X5:

Tune:“Pride of Fishermen”

The morning mist and surging clouds spread to the sky;

The silver River fades，sails on sails dance on high．

In leaflike boat my soul to God’s abode would fly．

It seems that I

Am kindly asked where I’m going．I reply:

“I’ll go far，far away，but the sun will decline．

What is the use of my clever poetic line!

The roc will soar up ninety thousand miles and nine．

O whirlwind mine，

Don’t stop，but carry my boat to the three isles divine!”［5］

三、《渔家傲·记梦》五种英译文的美学特征再现对比

(一)形式层面

1.节奏美

“节奏之于诗是她的外形，也是她的生命。”［6］郭沫若曾说。汉语诗词的节奏主要通过平仄和停顿来表现。每类诗词都有较固定的平仄句型，如五言绝句和七言律诗的平仄要求不相同，词作根据词牌名的不同，平仄的句型也不同。

《渔家傲·记梦》的基本平仄句型是:

上片: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下片: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

与这一平仄句型相比，李清照的《渔家傲·记梦》在平仄上有几处“破格”，即与原词平仄要求不同，这是为了更自由地表达词人的思想，更好地展现文采，同时也可避免节奏过于单调。

五种译文的节奏分析如下，重读音节、非重读音节和音步的划分分别用“_”“*”和“/”表示，其中的标点符号为译文中原有的标点。

X1: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李清照众多诗词中，该译者只翻译了《渔家傲·记梦》这一首。他独创散文体译法，认为诗词翻译不能受表层结构束缚，只需译出原文的思想内容①。该译文的节奏属于散文节奏，与原词节奏有一定差异，节奏感不如原词。

X2:*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_/*_/_/*_/ ＊＊_/*_/*_/_/．*_/*_/_/ *_/*_/*_/*_/_/ ＊＊＊_/*_* ＊＊_/*_/．

该译文基本上采用抑扬格，多处采用节奏变格，比如同类节奏的抑抑扬格替代、单音节替代和超音步音节替代，节奏感较强。然而还有几处音节多达四个，无法构成音步。

X3:＊＊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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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译文基本上也采用抑扬格，多处有节奏变格，但有四处为扬抑格，三处音节超过三个而不能构成音步，与X2相比节奏感稍差。

X4: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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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译文每行构成抑扬格，几处采用单音节替代和同类节奏的抑抑扬格替代，富有节奏感。

X5:*_/*_/*_/*_/_/＊＊_/;*_/*_/*_/_/*_/_/*_/．*_/*_/*_/*_/*_/*_/．*_/*_/ *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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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译文每行也构成抑扬格，与X4相比，采用节奏变格次数较少，因此节奏感更强烈。

通过以上分析可得出五种译文节奏美的再现程度μA1(X5)＞μA1(X4)＞μA1(X2)＞μA1(X3)＞μA1(X1)。

2.结构美

《渔家傲·记梦》的结构，从外在形式看，分为上下两片，对应行字数相同。从内在结构看，这首词存在对仗:有自对，如第一句中“云涛”对“晓雾”，第五句中“路长”对“日暮”;还有流水对，如“殷勤问我归何处”对“我报路长嗟日暮”。结构对称给人以美感，在汉语诗词英译过程中，也可尝试将对称结构翻译出来，将原诗的结构美传递给译语读者。

X1以散文体翻译，不属于词的结构，没有将原词的对称美传递出来。

X2以诗行的形式翻译，整个译文连成一体，没分上下片，行数较原词更多，各诗行音节数参差不齐、句式结构不同。

X3按照原词形式分成上下两片，诗行数与原词相同，但各诗行音节数不一。

X4同样分成上下两片，诗行数与原词相同，与X3相比，结构更似原词:原词每片有五个诗行，第四行字数最少，X4每片也有五个诗行，其中第四行字数最少。原词除第四行外其余诗行字数相同，但该译文其余诗行音节数不同且过多。

X5与X4相比，各诗行音节数较少，诗行结构更似原词。

通过对五种译文结构美的分析可得出其再现程度为μA2(X5)＞μA2(X4)＞μA2(X3)＞μA2(X2)＞μA2(X1)。

3.音韵美

汉语诗词主要在行末押韵，并形成了一系列规则，古人常用指导押韵的书有《唐韵》和《新刊韵略》等。《渔家傲·记梦》上片行末押u韵，如“雾”“舞”和“处”，下片押ü韵，如“句”“举”和“去”，整首词读起来铿锵和谐，音韵优美。

X1句末没有押韵，但译文中有押头韵，如“merge”和“misty”，“swarm of sails”，“regions remote”，“roc riding”，“bark to the blessed”和“Blow，whirlwind，blow”。

X2有些行末押了韵，如“fog”和“stop”采用了腹韵，“dancing”“going”和“flying”用了后缀韵，“me”和“Sea”用了单音节韵。该译文中还运用了头韵，如“hear”和“Heaven”，“sun sets”，“boat”和“blown”以及“immortal islands”。

X3行末用了后缀韵，如“dancing”“speaking”“aging”和“blowing”。译文中也有一两处头韵，如“morning mist”。

X4行末采用了单音节韵，如“morn”和“borne”，“sails”和“fails”，“abode”和“slowed”，“bound”和“found”;还有眼韵，如“speak”和“break”。译文中头韵有“mists of morn”“heard Heaven”“scarce a stirring”“bark be born”，还有几处单音节韵“way”和“day”，“Till”和“hill”。

X5上片行末押尾韵［ai］，下片押尾韵［ain］。译文中还用了头韵，如“morning”和“mist”，“surging”“spread”和“sky”，“sails on sails”和“far，far away”。

通过对音韵美的分析可得出其再现程度为μA3(X5)＞μA3(X4)＞μA3(X2)＞μA3(X3)＞μA3(X1)。

(二)内容层面

1.意象美

《渔家傲·记梦》这首词中有许多意象。“云涛”是指翻滚如波涛的云;“千帆舞”指银河斜转，点点繁星如无数船帆在舞动。词人经过“云涛”和“星河”，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所希望和追求的美好之地——“帝所”。虽然词人是在梦中幻想了这些物象，但它们也是词人在现实生活中历经艰辛、奔波之苦的反映。九万里“风”，很强很烈，词人欲乘风高飞、远离黑暗的现实社会。“三山”是指蓬莱、方丈和瀛州这三座仙山，代表美好理想的地方。向往梦想的仙境从侧面反映出词人对南宋黑暗社会现实不满，想要逃离现实社会，前往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仙境中去。

X1将“云涛”译成“billowing clouds”，意象再现较成功。“billowing”意为如巨浪般汹涌翻腾的，反映了路途的艰难。该译文将“千帆舞”译成“a swarm of sails toss and sway”，其中“swarm”指一大群的、一大片的，“toss”指不停地摇摆，“sway”指缓慢地摇摆，形象地再现了银河中点点繁星在慢慢地旋转，犹如一大片风帆在缓慢不停地摆动。“帝所”译为“the heavenly throne”，其中“throne”指(国王、君主等的)宝座、御座，“heavenly”意为天国的、神的、神圣的，因此“帝所”这个意象塑造得具体、形象，可感可知。“whirlwind”意为猛烈的旋风，成功地再现了原词风的意象。“三山”译成“blessed isles where immortals dwell”，“blessed”意思是圣洁的、神圣的、有福的、带来欢乐的，含义丰富，“isle”犹用于诗歌和专有名词中的岛，“where immortals dwell”说明了岛的具体用途。这个译文将“三山”原有的意象具体丰富地呈现出来。

X2“billowing clouds”同X1。“A thousand sails are dancing”按照字面译出了“千帆舞”，而“千”是虚指，指船帆数量多，不是真的是一千张。“Supreme”指(权力、地位和级别)最高的，至高无上的，“帝所”译为“the place of the Supreme”意思是天帝所处之地，意象基本再现。“wind”是个上义词，不如“whirlwind”具体形象，含义丰富。该译文将“三山”译成“immortal islands”，“immortal”意思是不朽的、永世的，而山除了地壳运动可能会变形外，都是永世存在，该译法没有重现原词意象。

X3译成“floating clouds”，没有再现原词意象。“floating”意思是漂浮的、浮动的，程度不够，不能体现路途的艰难凶险。“a thousand sails dancing”同X2。“帝所”译为“the Heavenly Palace”，意思是天宫、神殿，意象基本再现。“wind”同X2。“immortals”指永生不朽者、神仙，“land of immortals”也就指神仙居住之地，原有意象基本再现。

X4中“billowy”指波涛汹涌的、巨浪般的，与“billowing”类似，但是没有“billowing”具有动感。该译文将“千帆舞”译成“go a-flutter a thousand sails”，“a-flutter”指无规则迅速飘动的，繁星转动应是缓慢的，并且“千”译成“a thousand”也不是很恰当。“God’s abode”意为上帝的住所，“abode”用于文体修辞，意象基本再现。“Winds”指强风，不如“whirlwind”形象生动，但比“wind”稍好。“hills of Faery”中的“Faery”指仙境，“hill”指小山，意象的再现不如 X3。

X5中“surging clouds”也采用动名词形式，颇具动感。“surging”意思是汹涌的、浪涌的，与“billowing”同义，意象再现较成功。该译文将“千帆舞”译成“sails on sails dance on high”，“sails on sails”形容船帆之多，“high”一词生动地将星河在天上转动的意象再现出来。“帝所”译为“God’s abode”，同X4。“风”译为“whirlwind”，同X1。“three isles divine”中“divine”意思是上帝的、神的、极好的，“isles”又是诗歌中专用词，这个译文既译出了字面之意三座岛屿，又体现了其隐含意义，忠实地再现了原词的意象。

通过对意象美的分析可得出其再现程度为μA4(X1)=μA4(X5)＞μA4(X2)=μA4(X3)＞μA4(X4)。

2.意境美

这首词想象丰富、意境开阔，极具浪漫主义色彩。李清照南渡后，国破夫死，精神和生活上双重受挫，在这样的背景下，写就了《渔家傲·记梦》。词人虽然日薄西山、孤苦无依，但其性格柔中带刚，不愿受现实社会的束缚。她放飞想象，幻想自己历经艰辛跨过云涛、晓雾，渡过星河来到帝所，这是她所追求的美好前途。天帝殷切问她要去哪儿，这与词人现实生活中无人关心、冷暖自知的处境形成鲜明对比。词人回答，人生路途漫长，年华已逝，茫然不知所措，空有诗才又有何用。词人希望像大鹏一样乘万里风高飞远举，远离黑暗的世俗，前往美好的三山仙境中去。

X1将词牌名改译为“Blow，Whirlwind，Blow!”表达了勇敢无畏、追求理想境界的主题，祈使句和感叹号的使用增强了语气，整首词的基调清晰可见。前三句对云涛、晓雾和星河等的描写使一幅意境开阔之景跃然纸上。“Gracious”让读者感受到天帝仁慈和蔼的形象。“学诗漫有惊人句”表达了词人空有诗才不能为世所用的怀才不遇之感，“with naught achieved but idle fame for clever verse”将这层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the roc riding the whirlwind，soaring high into the blue”展现出恢弘的气势。“Behold”“Blow”及“drive”都用祈使句的形式，增强了诗词的感染力，更好地传达出词人渴望追求理想境界的情感。

X2译文中“As the dawn approaches in the River of Heaven，A thousand sails are dancing”没有再现星河旋转，好似无数船帆舞动的意境。“我报路长嗟日暮”是词人感慨自己日薄西山，人生路途漫长，茫然不知所措。该句译为“I answer，‘It is a long road，alas，Finally I’ve come to where the sun sets’”没有作一定的显化处理，译语读者难以体会原词的隐含意义。“I try to put into verse my experience But my words only amaze me”原词中并无该译法前半句之意，“only amaze me”意指词人的词句不被他人认可，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词人写得一手好词，但是空有才华，壮志难酬。该译法没有忠实传递原词之意。“do not stop”采用祈使句，增强语气和感染力。

X3译文中“I’ve returned to”将“归”翻译出来，古时词人设想自己来自天宫，在想象美好前途时通常会说“归帝所”，如苏轼的“我欲乘风归去”［2］49。通过对原词细致入微的解读，该译法传递出了原词意境。“And heard the Jade Emperor speaking，Eagerly asking where I am bound”描绘出一个中国式的和蔼亲切的玉皇大帝殷切地询问词人归处的意境。“life’s road is long and I’m aging”显化出人生路长、年轻不再的深层意义，便于译语读者理解原词含义。“the mighty roc of nine thousand li has taken wing”这句话中“nine thousand li”原词不是用来修饰“鹏”而是用来指“风”，并且该译法偏于静态，没有生动地传递出大鹏乘万里风高飞远举这层意境。

X4译文中“Even as one in a dream home-coming to God’s abode”该句也传达出原词“归”字之意，表达词人寄托美好理想于“帝所”的亲切感。“Long is the way;Ay me，and the day fails”该译法虽然借用“Ay me”来感慨自己的处境，但是读者想要理解原词所表达的深层含义还是有些难度，应该再作一定的显化处理。“And for all my love of Poesy scarce a stirring line have I found”原句中词人表达自己空有诗才而无用武之地，该译法与原句意思有偏差。“Over winds of myriad leagues the Roc into flight would break”该句再现了大鹏乘万里风高飞远举的意境。

X5前两行形象地展现了一幅开阔雄壮的意境，尤其“spread”和“high”两词的使用生动而富有张力。“In leaflike boat my soul to God’s abode would fly”该句使用具体词汇“leaflike”和“fly”形象地再现了“梦魂归帝所”的画面。“leaflike”对应最后一句中的“蓬舟”，这里采用调序法，是诗化的一种方法。“I’ll go far，far away，but the sun will decline”该译法也只道出表层含义，应采取一定的显化方法，便于读者理解。“What is the use of my clever poetic line!”该句为反问句，意为“我的好词好句又有什么用!”语气强烈、情感鲜明，再现了词人对自己怀才不遇的感慨。“The roc will soar up”这句中“will”表示将来时态，没有再现大鹏乘风正举的状态。“O whirlwind mine”该句“mine”的使用生动地表达了词人渴望乘风前往理想仙境的情感。末行使用祈使句具有增强语气和感染力的作用。

通过对意境美的分析可得出其再现程度为μA5(X1)＞μA5(X5)＞μA5(X3)＞μA5(X4)＞μA5(X2)。

3.模糊美

《渔家傲·记梦》这首词中有几处运用了模糊化的手法。“千帆”中的“千”是虚指，形容数量之多，原词描写的是银河斜转如无数船帆在舞动，展现了一幅开阔壮丽的景象。“路长”和“日暮”字面上是词人回答天帝问话，要走的路还很长，而太阳落山、天色渐晚，但还隐含了更深层次的含义，词人在国破夫亡之后只能孤苦无依地度过晚年，表达了无奈之感。“九万里”中的“九”也是虚数，形容风之大之强。

X1将“千帆”译为“a swarm of sails”，“swarm”指一大群的、一大片的，模糊化了船帆的数量，再现了繁星点点如无数船帆的景象。“For regions remote”其中“regions”意为“地区”，兼义性不够，而“My time is running out”既可指天色渐暗，时间快没了，不能赶路，又可指词人已到晚年，人生所剩时间不多，兼义性较强。该译文没有直接译出“九万里”，而是将这层含义融入风“whirlwind”的意象中，“whirlwind”意为猛烈的旋风。

X2直译为“A thousand sails”，精确地指明了船帆的数量，“千”强调数量多而不是确指一千。“It is a long road”这句中“road”具有兼义性，既可指前行之路，也可指人生之路。“Finally I’ve come to where the sun sets”只描绘了黄昏日落的情景，难以传达深层含义。“九万里”译为“ninety-thousand-mile”也是直译。

X3将“千帆”译为“a thousand sails”同 X2。“life’s road is long”和“I’m aging”显化出隐含意义，但缺少一些模糊美。“nine thousand li”将“九万里”译为“九千里”，不但气势遭到削弱，而且没有使用模糊化手法。

X4译文中“a thousand sails”同 X2和 X3。“Long is the way;Ay me，and the day fails”该句中“Long is the way”既可指旅途之路，也可指人生之路，“Ay me”是词人自我情感的抒发，然而“the day fails”指天色变暗，缺少兼义性。“九万里”译为“myriad leagues”，该译法中“myriad”意为无数的、数量极多的，“league”是一种旧时长度单位“里格”，采用模糊化的手法，再现了风的强大气势，具有模糊美。

X5将“千帆”译为“sails on sails”模糊化了船帆的数量，同时也表明了船帆的数量之多。“I’ll go far，far away，but the sun will decline”前半句“go far，far away”具有一定的兼义性，但后半句只道出了字面意义。“九万里”译为“ninety thousand miles and nine”也差不多是直译，缺少模糊美。

通过对模糊美的分析可得出其再现程度为μA6(X1)＞μA6(X4)=μA6(X5)＞μA6(X2)＞μA6(X3)。

4.语言美

在《渔家傲·记梦》的翻译过程中，译者要注意选词，不要使用过于口语化的词语。此外，在语言表达上，译者还应注意句式的变化、修辞手法的运用以及下义词汇的使用，使译文做到语言美。

X1用词高雅，使用了一些古雅词汇，如“Whither”“naught”“Behold”和“isles”;还用了寓意丰富的下义词汇，如“whirlwind”“toss and sway”和“heavenly throne”;也采用了一些修辞手法，“the roc riding the whirlwind”运用了拟人，“the blue”使用借代手法指代蓝天。该译文句式多变，使用了强调句，如“Blow，whirlwind，blow”;也用了倒装句，如“In a vision I find myself before the heavenly throne”;还用了状语从句，如“Where sky meets water and billowing clouds merge into the misty foam，a swarm of sails toss and sway”。

X2用语不如X1高雅，基本上采用日常用语，没有使用古雅词汇。一二两句属于平行句式，该译文还使用了感叹句如“O wind”，祈使句“do not stop”，也用了复合句如“As the dawn approaches in the River of Heaven，A thousand sails are dancing”。

X3用词也偏向日常词汇，不如X1高雅。“life’s road”采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该译文句式结构多变，有倒装句，如“In the sky merged with the floating clouds and morning mist”;有独立主格结构，如“The Silver River is about to fade，a thousand sails dancing”;有 it作形式主语的结构，如“It seems in a dream that I’ve returned to the Heavenly Palace”;宾语从句，如“Eagerly asking where I am bound”;主语从句，如“What I’ve achieved is a few unusual poems”;以及 may引导的表示愿望的结构，如“May the wind keep blowing”。

X4用词高雅，采用了古雅词汇，如“morn”“abode”“wither”和“leagues”。“home-coming”使用了比喻的手法。句式结构也较丰富，有倒装句，如“On the River of Stars awhirl go a-flutter a thousand sails”;复合句，如“Even as one in a dream home-coming to God’s abode，I heard Heaven speak”;祈使句，如“Winds，be not slowed”。

X5使用了几个古雅词汇，如“abode”和“isles”;还采用了下义词汇，如“leaflike”和“whirlwind”。句式结构较为丰富，有倒装句，如“In leaflike boat my soul to God’s abode would fly”;有it做形式主语的结构，如“It seems that I/Am kindly asked where I’m going”，其中包含了宾语从句;反问句，如“What is the use of my clever poetic line”;感叹句，如“O whirlwind mine”;祈使句，如“Don’t stop，but carry my boat to the three isles divine”。

通过对语言美的分析可得出其再现程度为μA7(X1)＞μA7(X5)＞μA7(X4)＞μA7(X3)＞μA7(X2)。

四、结语

文如其人，同样，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在忠实原作的基础上也会融入自己的想法，按照自己的风格来翻译。因此，一个原作经常有多个译本，每个译本有各自的特点和风格。X1采用散文体译法，在意象、意境、模糊性和语言方面表现最为出色，而在节奏、结构、音韵方面最有待提高。X2采用自由体译法，不太注重再现原词形式，但节奏感较强。X3也采用自由体译法，与X2相比更注重形式的再现，意象和意境较忠实于原词，多处采用异化的方法，试图保留中国传统文化精髓。X4译者是李清照词英译中主张韵体译法的唯一一位外国译者，因此在节奏、结构、音韵和语言方面较为出色，但在个别意象的再现上有待提高。X5也采取韵体译法，该译文在再现原词美学特征的各个方面表现都很出色，尤其在节奏、结构、音韵和意象方面。

定性分析为主半定量为辅的译作评价方法不但具体分析了各译文，帮助我们认识其美学特征的再现，通过比较也使我们对各方面再现程度有了更明确的认识。据此可以得出，翻译诗词时要尽量做到美学特征各方面的再现，这样，译文才可能成为综合得分较高、与原文媲美的译文。同时“汉诗英译不可置形式于不顾。形之不存，神将焉附?”［1］117形式美是诗词美学特征中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形式也能传达一定的含义。此外，还要注意对原词所表达的含义和思想情感的训诂和考辨，尽可能地传递原词的意象美、意境美和模糊美。在翻译过程中，不同译者有不同的策略，如采取归化还是异化，要向世界人民传递中国文化还是考虑译语读者的接受能力，可以根据译者的翻译目的而定，这样翻译才能出现百花齐放的现象。

注释:

①翁显良译．转引自郦青．李清照词英译对比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5:44。

②唐安石译．转引自郦青．李清照词英译对比研究［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5:47。

［1］卓振英．汉诗英译论纲［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

［2］胡云翼．唐宋词一百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3］Rexroth K，Ling C．Li Ch’ing-chao:Complete Poems［M］．New York:New Directions，1979:73．

［4］杨宪益，戴乃迭．宋词［M］．北京:外文出版社，2001:153．

［5］许渊冲．文学与翻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492．

［6］李乐平．新诗的“自由化”与“格律化”及其他——论郭沫若闻一多诗美主张和创作表现的异同［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9(1):95．

On the Re-presentation of Aesthetic Features in the English Versions of Li Qingzhao’s Ci-PoemYu Jia Ao·Jimeng:A Discussion of the Translation Assessment Based on the Qualitative Plus Semi-quantitative Approach

TANG Yanfang，WANG Che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Jinhua 321004，China)

Yu Jia Ao·Jimeng is composed in powerful and free style by Li Qingzhao and it is unique among her euphemistic and graceful ci-poems．Some translators from home and abroad have made efforts to render it into English and among those English versions，five representative ones are chosen，which are rendered by Weng Xianliang，Kenneth Rexroth and Ling Chung，Yang Xianyi and Gladys Yang，John Turner and Xu Yuanchong．Using qualitative approach and combining with Professor Zhuo Zhengying’s“semi-quantitative approach”，this paper compares and analyzes the re-presentation of aesthetic features in the five English versions from two aspects-form and content，during which principles and methods are put forward concerning re-presenting aesthetic features in translating poems．

English translations of Li Qingzhao’s Yu Jia Ao·Jimeng;re-presentation of aesthetic features;the qualitative plus semi-quantitative approach

H315.9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2095－2074(2012)06－0060－09

2012－11－10

唐艳芳(1971－)，男，湖南永州人，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王成(1990－)，女，浙江台州人，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专业2012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