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简·爱的反抗与妥协

2012-08-15马小森天津财经大学外语系天津300222

名作欣赏 2012年21期
关键词:费尔德罗切斯特男权

⊙马小森[天津财经大学外语系, 天津 300222]

作 者:马小森,硕士,天津财经大学外语系助教,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简·爱》是英国文学史乃至世界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品,塑造了一个敢于反抗、敢于争取自由平等地位的女性形象。简相貌平平,从小失去父母,寄住在舅妈家,受尽虐待,最后被赶到孤儿院并在那里长大。后来她成了桑费尔德庄园的家庭教师,并赢得了主人罗切斯特的尊敬和爱恋。在举行婚礼时却得知罗切斯特早有妻室,便离开了庄园。最终简意外获得了财富,并重新回到庄园。

本文着重分析在19世纪社会环境的大背景下简对男权社会的激烈斗争和无意识妥协。

一、简·爱的不懈反抗

简的反抗在其进入桑费尔德庄园,和庄园主罗切斯特的爱情纠葛中表现得尤为激烈。在桑费尔德庄园,简与罗切斯特相恋,但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完全平等的爱。罗切斯特的内心深处隐藏着男权社会中长期积淀的征服力以及对女性的权利意志,任何男性化的超越行为都是与男人准则背道而驰的。对于简的自尊行为,他本能的反应是阻止这种超越行动的发生,剥夺女性的自我,取得夫权制的胜利,“看你敢不敢做这样的实验,步步进犯,肆无忌惮,那就一切都完了”①。古老的桑费尔德庄园其实是罗彻斯特为代表的男权社会的象征。从一开始,罗切斯特就占有主导地位,以主人的身份高高在上。只有他想见简时,简才能与他谈话交流。他是一位因为婚姻不幸而自卑、骄傲的男人。面对高傲富有的主人罗切斯特的压力,简始终保持自己的尊严。每当罗切斯特企图管制她的声音或不容许她说出自己的观点时,简总是表现出愤愤不平的态度。她不会奉承他,也不会听命于他。面对高高在上的男主人公,她大声喊出了,“你以为我是一架自动机器吗?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吗?……这是我的心灵在跟你的心灵说话,就仿佛我们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两人一同站立在上帝的跟前,彼此平等——就像我们本来就是的那样!”这样的话在任何时候都是激动人心的,尤其出自一个自尊心强悍的女人就显得更加有力量。在罗切斯特的面前,她从不因为自己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家庭教师而感到自卑,反而认为他们是平等的,不应该因为她是仆人,而不能受到别人的尊重。她不管她和桑费尔德的主人罗切斯特之间财富地位的鸿沟,也不管两者之间年龄的差距,大胆热烈地爱着他,并勇敢地对罗切斯特表白,“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同时她也坦然地接受罗切斯特的爱,满怀期待地做他的新娘。也正因为她的正直、高尚、纯洁,罗切斯特为之震撼,把她奉为知己,并深深爱上了她。简的反抗不是苍白无力,而是充满着激情、奋斗和追求精神。

而当简知道了罗切斯特早有妻室时,并没有受金钱诱惑而屈尊做他的情妇,她觉得自己必须要离开,因为简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欺骗,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戏弄。哪个女人能够承受被自己最信任、最亲密的人所欺骗呢?在这样一种非常强大的爱情力量包围之下,在美好、富裕的生活诱惑之下,她依然要坚持自己作为个人的尊严。简的特别就在于此,努力维护自己的尊严,不让爱情将自己的尊严抛开。她反抗的作用使她获得一个“有独立意识的自由的个人”的权利,“我已经说出我的心里话,现在去哪儿都行”。这都说明女主人公简不墨守成规,而要追求独立生活的勇气,也是对罗切斯特所代表的男权思想的公然诀别的反抗。可见在简的心里,爱情虽然重要,可是更重要的是她的尊严和人格,这是一个坚强女人本性的体现。最终简离开了这个伪伊甸园,走向了茫茫的荒野。在简看来,女人不应只甘心扮演社会指定给她们的角色,而应该通过自己的努力,追求经济上、婚姻上、人格上和社会地位上的平等。简的言语颠覆了父权话语,这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显得不同凡响,具有反抗精神的简向当时道德规范对妇女的约束做出了大胆的反抗和挑战。简这样对读者说,“读者,是我嫁给了他”。这与传统家庭女教师故事中的“他娶了我”的被动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简女权意识的觉醒,对男权社会不懈反抗的理解,都不能抛开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在19世纪,西方近代工业文明取得巨大发展,封建社会文化对人类精神的束缚逐渐松动,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妇女要求在家庭中具有同男子相等地位的呼声越来越高,女权运动开始萌芽。在这种激进的社会思想潮流以及法国的影响下,英国也很快掀起了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运动。再加上当时的宪章运动的爆发,英国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明确提出了孤儿命运、妇女解放和行为准则等社会问题,开创了一个崭新的局面。在这样一个背景下,女权运动的萌芽发展和崭新的文艺思潮影响着简敢于向命运说不,敢于向强大的保守传统力量发出自己的声音,进行不懈的反抗。

二、简·爱的无意识妥协与迎合

小说最后简的回归充分说明了简的潜意识里对当时男权社会主流文化的妥协与迎合。离开桑费尔德庄园后,简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幸福。简依然痛苦,在内心深处,常有罗切斯特的呼唤紧紧相随。小说在接近尾声时,发生了一系列令读者意想不到的戏剧性变化。简时来运转,意外地继承到一大笔来自一个远房亲戚的遗产;而罗彻斯特则惨遭厄运,他的疯妻子烧毁了桑费尔德庄园并葬身火海,罗彻斯特一夜间不仅家产化为乌有,自己还在火灾中身受重伤,双目失明。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最终却成为简的困境的解救者。女性的生存样态,客观地显现出来,注定了女性寻求自身解放的不坚决和不彻底。这样一个灰姑娘式的大团圆结局,不但违反了现实主义叙事原则的“可能性”,而且也悄然削弱了作品的批判力度;同时正是这样的结局,恰恰反映出了女性的两难尴尬处境,即既为争取平等的地位和权利与男权势力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又为被主流意识形态所接纳而不自觉地做出顺从迎合的姿态回归家庭以寻找女性的幸福。

《简·爱》所描述的19世纪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统治英国社会的权力话语是以性别、财富、社会地位来决定每个人在社会中的位置,女性被排斥在社会文化之外,被剥夺了平等的社会地位,连财产继承权也受到了限制。在这样一个父权中心文化中,吉尔伯特和格巴指出,“女艺术家感到孤独。她对男性前辈的隔膜伴随着对姐妹先驱和后来者的企盼。她急切地渴求女观众,又畏惧带有敌意的男性读者。她受制于文化,不敢自我表现,慑于男性权威,对于女性创作的不正当性心怀忧惧”②。在充满敌意的世界中,简永远找不到她永久的栖息地。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女性的价值是通过妻子和母亲实现的,而不是通过女性自我实现。而恰恰是由于简的最终戏剧性回归,期望着在一片废墟中重建自己的理想乐园,削弱了简的反抗力量,顺应迎合了所谓主流的道德规范。

当罗彻斯特绝望地哀叹自己是废物,不如一棵遭雷击的枯木时,简在这个时候像天使一样出现在他身旁,她不嫌弃他,愿意给予他更多的爱情和生活上的照顾。简这样劝慰道,“你不是枯树残桩,先生——不是遭到雷击的树;你苍翠,富有生气。不管你要不要,你的根部周围都会长出花草,因为它们喜欢你的浓荫;它们生长的时候,喜欢靠近你,围绕你,因为你的力量给了它们如此完全的支持。”显然,如果罗彻斯特是苍翠的大树,那么她自己就是树荫下的花草,主从关系一目了然。总之,虽然简被赋予平等、甚至当家作主的条件,但由于她潜意识的自卑情节和依附心理,她对自己的角色定位还是回归到了传统的、主流意识形态对女性的期待中,即做一名贤淑的妻子和称职的母亲。由此可见,简既具有较明确的自我意识,又不乏依附心理。在强大的男权意识形态下,女性要突破妻性和母性的天网笼罩而实现自我,其难度可想而知。而企图兼顾母性、妻性和女性自我又是那么的不可能。

我们也看到了作家显然认为女性的最终幸福在于家庭内部,美丽的乌托邦是构建在男女家庭关系和谐之上的。在为简设想的幸福生活中,简的角色仍然是家庭当中的贤妻良母,一个真正的“家庭天使”;以前那个为自由曾经呐喊过、挣扎过、奋斗过的简,现在却甘愿牺牲自我,做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夏洛蒂把简从社会和命运强加的重负和压力下解放出来,这种解放是简创造了一个家庭幸福的理想小天地,是做一个贤妻良母的自我解放,也是对主流价值取向的迎合。夏洛蒂正是从简的出走和回归的这组矛盾中表达她对女权问题思考的两个方面。

简对自由平等独立的斗争,弘扬了女性追求自由反叛夫权的独立意识,19世纪女权运动的萌芽发展为简的不懈反抗提供了土壤;然而,她又不自觉的和当时主流价值取向融合妥协,这是时代的必然,人终究逃脱不了时代的影响,有其时代和阶级的局限性,简也不能例外,反抗过后对家庭的回归就是妥协的具体表现,所以简依旧难以摆脱男权主义对其思想的束缚。当然,简作为女权意识觉醒的急先锋,仍然具有深远的社会意义。

① 夏洛蒂·勃朗特:《简·爱》,廖志桂译,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230页。以下有关该小说引文均出自本书,不再另注。

② 张岩冰:《女权主义文论》,山东教育出版社1981年版,第79页。

猜你喜欢

费尔德罗切斯特男权
Myth and Mechas
《简?爱》不简
原来如此
女性视角下的《简·爱》人物形象赏析
从古典到西洋
坚持,避免了一场空难
男权,一把悲剧的锁
——细读《孔雀东南飞》
独一无二的简历
最忠诚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