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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默生与弗罗斯特诗歌中“自然”的宗教色彩

2012-08-15郭文正平顶山学院外国语学院河南平顶山467002

名作欣赏 2012年6期
关键词:弗罗斯特爱默生现代人

⊙郭文正[平顶山学院外国语学院, 河南 平顶山 467002]

作 者:郭文正,平顶山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及英语语言教学。

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1874-1963)是美国20世纪诗坛的一位“桂冠诗人”,他一生笔耕不辍,写下了许多优美诗篇。在诗歌创作上,弗罗斯特受到了美国超验主义思想先驱爱默生宗教思想的影响。他通过对自然物的描绘表达了一般灵魂对宗教激情的饥渴和对宗教心理安慰及未来的向往,表达了对神的虔敬之情。仔细梳理这些诗歌就会找到洞悉他思想的途径,聆听到他笔下新英格兰自然万物发出的天籁之音,感受到那神秘的有灵世界,体悟出其中充斥的神旨。然而处于美国社会形态转型时期的弗罗斯特也受到了现代科学思潮的冲击,作为现代诗人,他不可能不对“上帝的存在”产生怀疑,发出诘问。爱默生的宗教观和现代科学思潮的影响都持续地反映在弗罗斯特的创作中,使他常常处于对选择的“两难”和对生活的“未知”的矛盾和迷茫中。弗罗斯特的诗歌中描绘的自然也是染上了宗教色彩的自然,它一方面表现了现代人继续在自然中守望上帝,而另一方面又使人们看到上帝已在自然中悄然隐退。

一、人在自然中守望上帝

1913年,在创作道路上久经波折的弗罗斯特终于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诗集《少年的心愿》。在这部诗集中,弗罗斯特生动地描绘了他所挚爱的新英格兰,也表达了人类对神的原始虔敬。看《红朱兰》一诗:

一片浸透水的草地,/……/一座供奉热的庙宇。//

我们曾在炎热中俯身,/那是太阳应得的礼拜,/……

诗中弗罗斯特为我们描述了一块美丽、静谧的长满朱兰的林中草地。这是一片圆形的由树木围起来的芬芳馥郁、周围密不透风的草地,这是一块宛若庙宇的林间空地。纵观弗罗斯特所有作品,可以发现“树”和“树林”是贯穿弗罗斯特诗集的喻体,具有特殊的意义。他曾在《圣诞树》一诗中这样写道:“因为我的树林,那些小小的冷杉/活像一座座耸着尖塔的教堂。”把具有尖塔式形状的冷杉比做“耸着尖塔的教堂”,这一点与爱默生散文中的描述极为相似。

爱默生认为:建筑艺术和自然有很深的渊源,哥特式教堂庄严的连拱廊源于森林里树枝交错的形状;交错的秃枝间眺望西天的色彩让人似乎看到了装饰哥特式教堂的五彩玻璃。在那片长满了红朱兰的林间空地上,人们把生命贴近了自然,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沐浴着轻柔的风,屏神凝息,即可与神共呼吸,于是我们在“炎热中俯身”,“那是太阳应得的礼拜”。“太阳”自古至今一直是人类顶礼膜拜的对象,有着崇高的地位。古希伯来人认为“太阳”是上帝在苍天上创造的两个“巨大光亮之一”(《创世纪》第一章第十六节),代表着上帝的意志。爱默生在他的《论自然》中也认为太阳就是神的象征。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弗罗斯特在《红朱兰》中把树木围起来的林间空地比做庙宇,人在林中俯身于炎热的太阳,也就是俯身于神,表达了对神的无比虔诚的敬意。

弗罗斯特怀着对上帝的虔敬之情在诗歌中描绘了充满神旨的自然世界,但是人要获得神的启示,还必须找到通往“上帝的花园”的道路。大自然中存在人与上帝契合的途径,但是这条途径要通过人的顿悟才能获得。爱默生认为人在与有形的自然独对时,可以通过直觉感受到作为神意存在的无形的自然,享受到进入“天堂乐土”的快乐,在《论自然》中就记载了他与神共通的神秘体验:一天他独自一人在林中,“站在空地上,我的头颅沐浴在清爽宜人的空气中,飘飘若仙,升向无垠的天空——而所有卑微的私心杂念都荡然无存了。此刻的我变成了一只透明的眼球。我不复存在,却又洞悉一切。世上的生命潮流围绕着我穿越而过,我成了上帝的一部分或一小块内容”。弗罗斯特深受这一思想的影响,他在自己的诗歌《上帝的花园》中对其进行了新的演绎。

可以说这些诗歌是对爱默生超验主义宗教观的重新演绎和阐释。在弗罗斯特的诗歌,尤其是早期诗歌中我们可以看到,通过对自然物的描绘隐隐表达了一种皈依宗教的情绪。但是,“星光”与“魔光”的交相辉映使我们看到,同爱默生一样,弗罗斯特对自然的看法不是始终如一的。

二、上帝在自然中退隐

在爱默生早期作品当中,他对自然美丽和谐的描写远远超过了对自然阴暗面的认识。但是在后期的一些文章中,爱默生开始思考自然不和谐、阴暗的一面。在《论经验》中,爱默生说,“大自然不是圣人”,他的到来“伴随着吃、喝和罪过”。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利用、改造、破坏自然能力的不断加强,人离那充满神谕的无形自然愈来愈远,在独对自然时已无法获得那种崇高的心境。弗罗斯特发展了爱默生对自然阴暗面的认识,并从阴暗的自然中看到了上帝的退隐。

弗罗斯特以新英格兰地区的自然为素材把人与自然的冲突、人与神之间的关系,通过隐喻的方式折射出来。他的诗中经常出现的破败荒野、肃杀秋风、阴冷黑夜和皑皑白雪等自然景物,蕴含着现代人的一种普遍情绪:想追随上帝,却又对他产生了怀疑;想在自然中诉求于上帝,却无法走进自我,无法获得神的救赎。新英格兰的自然万物在弗罗斯特笔下既美丽又凄凉。自然景物是人的心境的外在表现,常常将人们引向终极的思考:上帝在哪里?从弗罗斯特的诗歌里,我们可以获得“启示”,在“上帝嘲意的笑声”里,我们看到:上帝已日渐离我们远去。

在《启示》一诗中,弗罗斯特写道:

但都一样,从遥远的上帝/到爱玩捉迷藏的孩子,/要是他们藏匿得过于隐蔽,/就只能自己说自己藏在哪里。

上帝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只能等他自己说出自己的藏身之处。在现实生活中,人与上帝日渐疏离,所以无从知道上帝的踪迹。短短的诗句准确地表达出了现代人那种无奈的、怅然若失的心境。神已经离我们远去,人再也无法感觉到他的魔力。弗罗斯特的另一首诗《“潘”与我们在一起》就表达了这样一个主题。

它们是多神教徒寻欢的乐器,/而这个世界已找到新的价值。/他在太阳烤热的土地上躺下,/揉碎一朵花,然后极目远眺——/吹奏?吹奏?他该吹奏什么?”

这是一首充满神秘色彩的诗。“潘”是擅歌的森林之神,但“新世界的歌”对他来说却“实在难教”。在这个新的世界,人的价值观已发生了变化。林中的鸟叫,天边的鹰鸣,这超世的天籁之音在这里已找不到它的价值。神的乐器已“不具魔力”,无法演奏这个新世界的主旋律。在这首诗中,神对人所谓的“新世界”的迷茫和《启示》中人对“神”的寻找构成了一组鲜明的对比。神对于“吹奏什么”的追问和人对“上帝在哪里”的探寻反映了现代人的尴尬。人在神隐隐约约的笑声里看到了他的远离。

相对于爱默生,弗罗斯特更清楚地看到了自然残暴、阴暗的一面,也看到了神在自然中的缺席。与自然的对立使弗罗斯特无法像爱默生一样通过直觉、顿悟在自然中与上帝沟通,找到通向神殿的道路。对自然双重性的认识常常使他陷入对“道路”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正是因为如此,“路”成了贯穿弗罗斯特诗歌的一个终极意象。他的诗《上帝的花园》中就出现了“魔鬼”制造的“歧途”和上帝留下的“去往天国”的“笔直狭窄”的小路。面对现代人如此无奈的处境,弗罗斯特在《离别:致》无比悲伤地唱道:

我曾经梦想落日不要再升起。/我心已死,不再寻求一个太阳,/…… 哦,悲伤,谁能说你有什么欢乐?/一个声音低语道:“地上听不见的/是天上的歌。”而黑暗悄悄逼近/怀着变成永恒之夜的渴望。

这首诗表达了“我”对上帝在自然中悄然隐退,既悲观绝望又心存不忍的矛盾心情。“我”梦想太阳落下后就不要再升起,但在内心深处,它还存在。太阳收起了金光,“我”的心已死,不再去追寻神的存在,因为“地上听不见天上的歌”。这是弗罗斯特对在自然中悄然隐退的上帝所吟咏的离别之歌。从这首诗里,我们明显可以看到弗罗斯特拒绝了浪漫主义信仰,对自然中是否普遍存在宗教力量总是含糊其辞,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有时甚至体现出了对上帝的不敬。

由于接受了爱默生自然观和宗教观的影响,弗罗斯特的一部分诗歌作品表达了人在自然中对上帝虔诚的守望。但是由于科学思潮的冲击和家庭的影响,弗罗斯特诗歌中的自然也刻画了人与自然、上帝之间日益扩大的距离。他的诗表达了现代人在自然中诉求于上帝而未获得救赎的无奈和迷茫:想追随上帝,却又对他产生了怀疑;想在自然中诉求于上帝,却无法走进自我,无法获得神的救赎。

[1][美]弗罗斯特.弗罗斯特集[M].理查德·普瓦里耶等编,曹明伦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

[2][美]爱默生.爱默生集[M].波尔泰编,赵一凡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3.

[3]黄宗英.简单的深邃:罗伯特·弗罗斯特诗歌艺术管窥[J].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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