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之我见
2012-08-15姜雪宁
姜雪宁
中国海洋大学 山东青岛 266100
总的来说,一篇好的翻译无非要传达两项内容,即原作的基本信息和审美信息。翻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使读者产生与原作读者同样的感受。道家思想在中国古代思想的发展中扮演重要角色,以其独有的社会和人生领悟,在哲学思想上呈现出永恒的价值与生命力。本文打算从道家典故来窥探翻译的几种境界:
一、“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第八十一章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即人取法于地,地取法于天,天取法于道,道取法于自然。整个大自然,都是在“道”的管理下,按照一定的法则在运行着。这揭示了人总是要回归自然的道理。
之于翻译,就仿佛指出了文学翻译的要害与根基:翻译首要的要求是忠于原作。如王向远所说,“文学翻译与文学创作两者的根本不同,是文学创作只遵循自身的艺术规律,却没有一个用来衡量其价值的外在的固定的原则标准”。而文学翻译则与之相反。也就是说,翻译有原则标准,不能随心所欲地进行。“翻译文学理论涉及更多的是原作的客观性与翻译家的主体性问题,文学翻译及翻译文学的起源问题,主要讨论运用什么样的原则标准、方式方法来再现原作中的这一切。”翻译毕竟不是创作,不能随心所欲,只有首先忠于原作,才能准确传达原著的风貌。
二、“庄周梦蝶”
《庄子·齐物论》云:“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有一天,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悠然自得。一会儿梦醒了,却是僵卧在床的庄周。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呢?该典故蕴含丰富的哲学思想。一个人在醒时的所见所感是真实的,好比实际可见的译作;梦境是虚无缥缈的,好比之于中国读者的外语原文。它表现了人们如果能打破生死物我的界限,则无往而不快乐的思想。庄周和蝴蝶二者虽不相同,但都只是道的物化而已。二者貌离而神合,矛盾而统一。这就要求翻译者不割裂原作和译作的关系,取其“神似”。
所谓翻译,就是把原作语言所表达的内容和精神用本国语言传达出来。由于译者是原作的第一接触者,既是原作的读者又是译文的创造者。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社会背景、自身经历、文化修养和价值观等的影响,不可避免地对作品中原作情节产生主观性的感情。傅雷主张“神似”,他在《高老头·重译本序》中曾说道:“以效果而论,翻译应当像临画一样,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案本、求信、神似、化境”这四个概念是“我国翻译理论体系里的重要组成部分”。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做到原作与译作的统一,做到“庄”与“蝶”的统一。
三、“形神兼养”
“形神兼养”是道家养生学的一项重要观点。《庄子·刻意》说:“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此道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所好也”。庄子倡导在养生过程中既要注重形体养护,更要重视精神心理方面的调摄,即 “形”和“神”的统一。在翻译上,要做到这一点,离不开文体的翻译。文学翻译在传达原作基本内容的同时,还强调风格特色的传达。对比“工匠型翻译”和“才子型翻译”,会发现其中很大的一个差异,即驾驭文体的功力。王小波说过“最好的文体都是翻译家创造出来的,优秀的翻译家都是文体大师。”没有好的文体,作品必然苍白无力,反之则个性鲜明。
另外,不同文体的翻译有不同的特征。只有驾驭文字、驾驭节奏、驾驭文体,才能传达出原作的精神实质和感动,才能做到形神一致。这也是翻译不可缺少的关键之一。
四、“返朴归真”
道教认为,学道修道,其目的就是要通过自身的修行和修炼,使生命返复到始初的状态,即“返朴归真”。正如我们欣赏欧洲抽象画作和古典音乐之时,并不是执着于那诡谲的线条和单调的音符,而是领会作者的感悟和精神。
在翻译上,就是要求抽离其光怪陆离的本质,取其精髓,回归原作的质朴状态,做到“化境”。钱钟书的“化境”之说就要求跳出原作,追求“一种高层次的真正的忠实”。完成文学翻译中“漂亮”和“贞洁”的统一。固执地、生硬地坚守原作的一词一句,往往不会保持原有的风格。且以日译中为例,如果全篇都是“因为所以”、满目皆为重复词句,那译作只是原作的躯壳罢了。文学翻译要做的,是“窃取原作的灵魂”、“保持原作之神韵”,是审美忠实,让文学作品回复到最初的单纯状态,即所谓“返朴归真”。
五、“清静无为”
“清静无为”是春秋时期道家的一种哲学思想和治术。即天道自然无为,主张心灵虚寂,坚守清静,消极无为,复返自然。“无为”并不是不作为,相反,它要求人们积极能动地在客观规律的指导下进行合理的作为。之于文学翻译,就是要在遵循原著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程度的个人能动性创作。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王向远先生在他的《从“外国文学史”到“中国翻译文学史”》中说道:“好的翻译,‘信达雅’的译作,对于读者是可靠的,对于研究者也应该是可靠的。在文学方面,我们相信优秀的翻译文学家,应当像相信优秀的作家一样。翻译文学中迫不得已丢掉的那些东西,那些‘过’或‘不及’的地方,翻译家却以自己的独特创造给予了补偿。”文学翻译就是一种再创造,其中,译者个人创作的重要性不可忽视。文学翻译的最终目的是向本国读者传达作品的感情。如果忽略了本国文化背景,译作就成了没有灵魂的作品。因此,译者在进行文学翻译时可采用删减、增添、异化等翻译手法,填平作者和读者之间的鸿沟。
六、“道生万物”
《道德经》第四十二章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老子的“道”为万物的基础。说到“基础”,于文学翻译即为读者的本国语言。一切作品的内容及精神的传达,都离不开这个基础。文学界的交流无不是基于语言的传递。对语言文字的虔诚,正如哲学界对“道”的执着。因此,对国语的锤炼是好的译作的关键。傅雷说过“译文必须为纯粹之中文,无生硬拗口之病。”母语表达能力左右着翻译的好坏。要知道,译作归根到底是为本国读者服务的。“要做好文学翻译,需要深刻掌握两种语言的精髓”,其中,最为重要的是“掌握本国的语言和文化。”在深刻理解原作、把握原作精神实质的基础上,“把自己完全投入到翻译对象中,体会原作作者的创作情绪,最终用母语再表现出来,这要求译者必须打下深厚的中文基本功底,领悟汉语言文学的精髓,使之融入血液中才行。”文学翻译在熟练掌握外国文字的同时,也不能忽视翻译的本源即本国语言,不忘翻译之“道”。
翻译理论同道家思想融会贯通。只有将这些富含哲理的道家观点运用自如,翻译才能如鱼得水,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