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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P句重新分析难度与加工机制

2012-08-06

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短语加工节点

黄 洁

(重庆理工大学 外语学院,重庆 400054)

一、引言

GP句(garden-path sentence)是语言处理过程中一种特殊的临时歧义现象。在GP句的歧义域分析中,人们往往具有一定的倾向性,总是选择非优先的结构作为正确的结果,当在线分析结构为优先结构时,就必须回到句子开头进行重新分析。GP句的重新分析模式并非极端的加工过程,它试图解释人们到底是如何理解语言的。但在句法加工的心理语言学研究中,多数实验和研究侧重于GP句初期加工与局部解歧成效的关系。本文主要考察重新分析过程及其制约因素,进而探究重新分析的内在加工机制。

二、重新分析

重新分析是语言分析机制放弃当前分析并进行修复纠正的过程,在不同的句法分析模型中,其具体定义有所不同。Gibson(1991)在受限平行(restricted parallel)模型中将重新分析定义为分析中断后的修复,通常出现在初期分析被放弃的结构项需要再次得到核查之时,并行分析时待选项检索顺序上的调整则不属于重新分析。MacDonald 等(1994)提出的限制满意模式认为在GP句解歧过程中,多个选项在分析器作用下并行存在,竞相激活,在相关激活层面上的那些微小的变化不归为重新分析,对处于零激活水平之外的待选项的重新激活才被称为重新分析。Sturt(1997: 20)在定义重新分析时提出了状态和依存关系两个概念,他认为语串加工过程是一系列的状态过渡,每个语符的输入都会诱引这种状态间的变化,依存关系通常指中心词与其修辞或选择词之间的一对直接关系,语法分析的构建是依存关系形成的过程。Sturt对重新分析的界定是当且仅当S状态下语言分析机制所喜好的依存关系在T状态有所改变,那么,这个转换过程涉及重新分析。重新分析“至少打破一对依存关系”,因此,挂靠一个后置修辞成分不是重新分析,因为这是增加了而不是破坏了一对依存关系。

重新分析研究的目的在于描述和激发语言分析机制去发现错误,并从这些错误中推理出必要的修复信息,最终成功解读GP句(Ferreira et al.,2001: 2)。但实际情况是,重新分析并非总是能够引导成功的解歧。如果是弱GP句,人们通常能够对其进行彻底的重新分析。如果是强GP句,一般认为,尽管辨认出了最初分析时的错误,受句法所限或可选项零激活影响,修复仍然会遇到很大的障碍。那么,影响重新分析成功与否的因素是什么呢?

三、GP句重新分析难度与解歧成效

1 解歧线索类型

Lewis(2001: 241-248)观察到解歧线索类型影响重新分析难度。例如:

(1)a.NP1MaryVPputNP2the strawberriesPP1-ininNP3the bowlPP2-inin the ice cream before dinner.

b.NP1MaryVPputNP2the strawberriesPP1-ininNP3the bowlPP2-intointo the ice cream before dinner.

这两个句子具有强烈的目标论元挂靠倾向,介词短语in the bowl既可以挂靠名词短语the strawberries成为位格修辞语(图1),也可以作为动词put的目标论元(图2)。但这似乎都不正确。(1)a中in the ice cream不能合理地挂靠它前面的NP或VP,因为the bowl in the ice cream不合常理。in the ice cream只能作为put的目标论元存在,in the bowl也必须接受重新分析,处理为the strawberries的位格修饰语。介词into不是位格,只能充当put的目标论元,解歧难度较(1)a低得多,解歧线索into的词汇功能使我们更容易对(1)b进行重新分析。

Christianson等(2001)的实验认为歧义效果是有选择的,如果引起歧义的原因是不合理的,就不存在歧义效应。例如:

图1

图2

(2)a.While Bill hunted the deer ran into the woods.

b.While Bill hunted the deer paced in the zoo.

这两个句子都是GP句,the deer是解歧点,但两个句子的解歧线索不同。Christianson 等认为,(2)a句产生歧义是合理的,人们的确是在树林里打猎,初期加工时有理由把the deer当作直接宾语,引起GP效应。而(2)b句产生歧义则是不合理的,违背了人们的语用知识:人们很少到动物园打猎。因此,受试更有可能对(2)b句进行成功的重新分析。同理,我们也可以认为,像Mary put the cake on the table in /into his mouth这样的句子中,PP2无论是in或into,都不会如 (1)a和b那样存在歧义,in his mouth不可能成为the table的位格论元,因为不具合理性。

2 加工倾向性

GP句处理过程中存在两种分析模型(Gibson & Pearlmutter,2000: 231-240):串行分析模型和并行分析模型。串行分析模型指遇到歧义时,语言分析机制只能建构一种表征,并行模型认为语言分析机制可以同时生成多种表征,启动多个指定项进行并行计算。从这两个加工过程考虑,我们发现,加工倾向性会影响GP句重新分析的难度。具体而言,既然并行模型一次能保留多个结构项,那么,应该有办法测量歧义域中第二个待选项可能产生的加工结果。办法之一是设法控制第二个待选项的特征,由此发现这种控制是否影响理解行为。Pearlmutter和 Mendelsohn(1999)进行此类研究后发现,相对不合理性会增加加工难度,因此,如果考虑第二个待选项的加工解释,那么,重新加工时,这种解释的不合理比合理性导致更大的加工难度。

(3)a.The report [CP that the dictator described the country]was not evaluated until later.

b.The report [CP that the dictator described]was not evaluated until later.

c.The report [CP that the dictator bombed the country]was not evaluated until later.

(3)a句的临时歧义在于that the dictator described在句中充当同位语还是定语从句,the country是解歧点。如果两种解释都是合理的,那么,比起解歧控制,将其加工为同位语没有困难,加工为定语从句则有,因为获得同位语解释比获得定语从句加工容易。重新分析启动后,发现将其理解为如(3)b的定语从句是可接受的。也就是说,对定语从句合理性的敏感使重新分析变得不那么困难。(3)c中,bombed使其所在的CP句被看作定语从句的解释不合理,但不会影响将其作为同位语从句考虑的合理性。所以,(3)c是确定性串行模型,在任何时候对结构歧义的解释都一样,不存在其他待选结构项。

Frazier和 Rayner(1982)指出,I knew Jack hurt himself in the game这样的句子并没有真正构成GP效应,因为某些独立的句法处理原则可以恢复最初加工中的错误,使重新加工不会造成额外负担。他们的原则是,如果出现可以充当CP主语的名词成分,重新分析就能合理化。正因为Jack既能作hurt的宾语,又能充当CP的名词成分,重新分析不会造成特别的障碍。

3 歧义短语中心词与解歧点之间的距离

Warner和 Glass(1987: 714-738)认为,歧义域长度会减少重新分析时对题元角色进行修复的机会,进而影响重新分析的准确性。例如:

(4)a.While Bill hunted the deer ran into the woods.

b.While Bill hunted the brown and furry deer ran into the woods.

c.While Bill hunted the deer with large antlers ran into the woods.

d.While Bill hunted the deer that was brown and furry ran into the woods.

(4)a歧义域长度最短,重新分析成功率比(4) b~d都高。Ferreira和Henderson (1998:73-100)进一步指出,重新分析难度不受题元指派词(V)与受指派词(NP)之间插入词串数量的影响,也不受歧义域句法复杂度影响,如(4)c与d中前句仅包含短语节点,后句既包含短语节点又包含从句节点。影响重新分析的关键在于被错误分析的短语的中心词位置。中心词在短语中出现越早,离出错信号词距离就越远,其携带错误题元角色的时间也越长,修复起来就越困难。(4)a与b句、c和d句重新分析难度相当,a和b句中的中心词deer与出错信号词ran相距很近,重新分析难度均小于(4)c和d句。

4 动词类型

动词信息对GP句加工成效是否有影响?Ferreira和McClure(1997: 297)指出,至少存在三种观点:(1)动词信息对GP句分析没有影响,这种观点支持极端的花园路径模式;(2)初期分析受动词频率影响,这一观点与基于限制模型一致;(3)动词信息对排除那些词汇禁止的选项具有意义,但是如果受最小挂靠原则和迟关闭原则影响,建立了一个认知结构,如果这个结构又是词汇所许可的,那么,这个初期建立起来的结构与频率无关。我们认为,第三种观点居中,随着对题元结构效应研究的深入,会受到更多实验的支持。词汇信息也体现在不同的动词类型中,这里,我们主要讨论一般动词、反身动词(Ref l exive Absolute Transitive,RAT)和交互动词(reciprocal verb)对重新分析成效的影响。

4.1 一般动词与RAT动词

Christianson等(2001)对RAT动词与一般及物动词所引导的GP句在重新分析的彻底性方面进行研究。试验中的RAT动词,如bathe,wash,shave等,指那些尽管是及物动词但所指定的受事并非他人/物而是施事本人的动词。

Ferreira 等(2001: 11)的研究证实学习者对包含RAT动词的GP句的解歧更容易获得成功。若要对Mary bathed the baby spit up on the bed进行正确的重新分析,the baby必须从bathed的受事变成spit up的施事,这样,bathed后面就出现了需要重新指定题元角色的空位(隐性的),这时,句法唯一许可的解释是:while Mary bathed herself the baby spit up on the bed,因为语言分析机制拒绝“将已经被成功指定的题元角色从显性的词汇(实现的表征)降为隐性(未实现的表征)”(Fodor &Inoue,1998: 113)。Christianson 等(2001:394)的实验要求受试回答针对(4)d句 和RAT句“While Bill dressed the baby that was cute and cuddly spit up on the bed”提出的理解性问题,如Did the man hunt the deer? Did Bill dress the baby? 结果发现,受试对这两种句子做出肯定回答的比率分别是75%和65%,RAT动词并不比一般动词更不易产生误解,之间的差异很小。Christianson等认为这不能简单归咎于句法推理上的障碍。此后,她们复制了这个实验,进一步发现,短时记忆较差的老年受试对Did Bill dress the baby? 的回答比短时记忆较好的老年受试或更年轻的受试更糟糕(Christianson et al.,2006),因为只有重新激活Bill和做dress宾语的反身代词之间C-控制关系才能进行彻底的重新分析。黄洁和秦恺 (2010: 50)以中国EFL为测试对象,指出与其他动词相比,包含RAT动词的GP句解歧率最低。中国EFL对反身动词题元角色共指的特点不熟悉,所以难以启动相关结构项并行计算。

4.2 一般动词与交互动词

交互动词,如hug,与其他动词一样,其用法在及物动词和不及物动词之间变化。主语往往是交互的一方或双方,所有的题元角色在句法上都可以得到指定。Ferreira和McClure(1997)的实验表明,在同样的句子结构中,与交互动词所在的GP句相比,受试第一遍阅读非交互及物动词(如signal)所在的GP句所需要的时间更长。

(5)a.After Demi and Brace dated/signaled the editor got angry.

b.After Demi dated/signaled the editor got angry.

c.After Demi dated/signaled Brace the editor got angry.

d.After Demi and Brace dated/signaled the author the editor got angry.

看到语串After Demi and Brace dated the editor...,语言分析机制一般会将the editor挂靠给dated作宾语,然而,交互动词的论元特征一经解读,题元分析器就会立刻监察到一个更好的句法解释,初期的错误分析很快得到纠正。重新分析常常在解歧域(这里指the editor)被解读之前就已启动。

那么,交互动词本身固有的题元结构是如何帮助重新分析展开的呢?date具有三种题元结构:(1)date < 施事,受事 > ;(2)date <施事+受事,0>;(3)date <施事,0>。结构(1)要求dated句法上允许一个主语(施事,语义上单、复数不限)和一个宾语(受事),具体见(5)c和d;结构(2)中,dated许可的主语是含有复数意义的并列NP,见(5)a,并列的NP分别承担了施事和受事的题元角色。这个结构不要求宾语,因为宾语的出现会导致NP交互性的丧失(Demi and Brace dated/signaled the author指Demi和Brace一起约会了作者,而不是Demi和Brace相互约会,只能归为结构 (1))。结构 (3)只有一个充当施事的主语。以 (5)a为例,初期加工时,输入的语符部分符合结构(1),但并列使用的主语与交互动词的出现使重新分析随即展开,更加靠近结构(2),结构(2)被更快更多地激活,解歧点got angry的出现巩固了结构(2)的影响,结构(1)被完全移除。

四、重新分析的内在机制

既然GP句重新分析成功与否受到来自解歧线索类型、加工倾向性、动词类型等因素的影响,那么,语言分析机制是如何进行重新分析的?Rayner等(1983)认为GP 句的重新分析由专门的题元处理器(thematic processor)协助完成。题元处理器限制GP句重新分析过程的理论研究从不同角度对影响重新分析难度的因素进行了解释,这里对一些代表性的理论进行阐释。

1 Pritchett的 研究

Pritchet(t1992: 12)从语言结构本身出发,提出-挂靠原则(-attachment)。根据-挂靠原则,在语言处理过程中,-准则时刻准备在最大-坐标中发挥作用。也就是说,每个题元必须承担一个-角色,每个-角色必须被指定给一个题元。一旦具有分配-角色功能的词汇被确定,-坐标也即确定,这时,题元处理器会设法把待分配的-角色指定给可以找到的尽可能多的能够接受-角色的目标。按照-挂靠原则,只要可能,句子成分就会挂靠在结构树上的某个位置,接受与语法独立原则一致的-角色。以包括交互动词的(5)a和b为例,其GP效应之所以比一般动词较弱,重新分析较容易,是因为交互动词dated本身的题元结构使其后出现的the editor已不存在待分配的-角色,这种无角色的情况违反了-挂靠原则。Pritchett认为,在这种不可避免情况下违反-挂靠原则,不会给语言处理过程造成特别的困难。当got angry出现时,要求的一个-角色分配给了the editor,于是the editor作为主语挂靠got angry,GP效应消除。

为了更明确说明在重新分析时为什么题元分析机制难以将the editor从dated受事的角色转化为got angry的经历者角色,Pritchett(1992: 15)又提出-重新分析限制条件(Theta reanalysis constraint,TRC):将经过-标记的句法成分重新分析为一个当前-域之外的句法结构,其加工成本很高,需要更多的有意加工。当前-域定义为:当且仅当α从β接受-角色γ或α被从β接受的-角色γ所统制,则α在β的-域γ中(这里的α、β和γ都是变量)。

TRC是成分统制和题元角色的结合。如图3,加工初期,after被认定为介词或引导词。如果是介词,就需要指定一个内在的-角色,Demi被认为是一个NP,既可以是介词的补足成分,也可以是一个未知中心词的限定词(determiner),-挂靠确定其挂靠成为after的补足成分,构成PP。但是,当遇到dated,结构必须进行重建。首先,after被重新认定为引导了一个CP的引导词。其次,dated要求一个NP充当其施事,Demi必须改变初期被指定的成分角色,接受这个不同的题元角色。根据TRC,这种重新分析不会造成加工困难,因为它受CP统制,仍然处于当前-域内,没有违反限制条件。接着,the editor从dated获得一个-角色,受V,CP统制,不造成重新分析难度,分析正常进行。当got angry出现时,必须有一个论元角色指定给其作主语,于是,迫使题元分析器再次进行重新分析。这一次的结构重建中,要求将成分the editor从其当前-域中移出充当got angry的主语,这就违背了TRC。其结果是,got angry的主语既不能从dated直接获得一个角色,又不受所接受成分的统制,解歧需要更多的时间,加工成本更大。

图3

我们很容易解释为什么(5)c不存在重新分析障碍和GP效应,Brace的NP认定完成了dated需要一个受事的-角色指定,the editor没有角色可指派。当got angry出现后,语言加工机制很轻易地将尚未标注的这个NP挂靠到got angry,充当其主语。这一过程并没有违反TRC,不会导致花园路径现象。

总之,TRC是基于线索、保留表征的模型,强调重新分析成功与否受到经过标记的成分和当前-域的制约,认为依存关系的破坏是导致重新分析难度的重要原因,功能层次上的表征在重新分析中起重要作用。可以说,Pritchett的理论在解释重新分析受限的原因方面具有突破性意义,但也有不令人满意之处。该模式的核心是对表征变化进行明确限制,但没有对重新分析的演算过程进行定义。我们知道,在重新分析研究中,仅指出重新分析的可能类型显然不够,重新分析过程的研究也很重要。而对这个动态过程的界定远非TRC这样的静态原则能够完全解释的。不介入演算程序,也很难对重新分析的结果进行恰当评估。中心词驱动分析有很大的局限性。中心词出现后,成分结构才能建立起来,因而很难在更大的语言范围内,比如中心词后置的语言中获得证据。

2 Fodor和Inoue的研究

不同于Pritchett的基于线索模型,Fodor和Inoue(1998: 101-141)的研究认为,重新分析过程遵循任意挂靠原则和调试原则,题元处理器推理机制的中断致使对初期加工时导致GP效应错误根源的诊断难以实现,这是构成重新分析困难的重要原因。任意挂靠原则指语言加工机制挂靠一个输入成分,即使这个成分不适合当前短语标记,会造成暂时的不合法。调试原则在最低限度地解决这种语法冲突的同时,也会导致结构树中其他部分间的冲突,那么,调试又继续对新的冲突进行纠正,以此类推。可见,调试具有递归性。调试的原则是一切最小或最小修复(Sturt & Crocker,1997),即任何重新修复都尽可能维持初期加工指定的结构和解释。重新分析基本演算过程归纳为:根据任意挂靠原则,先将一个输入成分挂靠到结构树上;找到与当前构型不匹配的节点或特征X;调整X。比如,如果X是一个节点,将其重新挂靠到结构树其他地方,如果X是某一特征,可完全弃之。如果调整后的构型合法,调试成功,再回到第二步继续进行。

在这个推理链中,第二步可看作对初期分析出错根源的诊断,第三步是寻找线索,进行调试,受语法依存原则的限制,其操作应用于受语法定义的节点之间,比如在中心词和题元之间或动词与宾语之间。

(6)The wedding guests saw the cake was still being decorated.

the cake起初挂靠为saw的宾语,当助动词was出现后,根据任意挂靠原则,CP结构被映射,成为saw的一个义项,the cake操作为CP的主语。与CP不匹配的节点包括动词saw,因为它标记为需要指派一个NP的次范畴特征。调试后,变为指派一个CP的次范畴特征。而saw可以指派一个CP次范畴,词库特征被核查,修复成功。

除了受句法依存原则的限制,Fodor和Inoue的模式承认加工中要保留表征,即动词和其他题元指定词拒绝移出其已完成指定的题元。这就是题元覆盖效应(thematic overlay effect,TOE)。这个理论看似Pritchett 的TRC,但有很大的不同。如果推理过程中明确要求移出题元,就不存在TOE效应,也就是说,既然语法依存原则容许加工器必须将the cake从saw的映射中移出,TOE效应在语法依存原则控制的诊断过程中就不会发生。但在After Demi dated the editor got angry中,语法依存原则不能引导一个成功的重新分析,Fodor 和Inoue认为这时出现了窃用,即为了保持语法连序性,从句中的名词短语the editor被窃用充当主句的宾语。窃用的结果是,the editor违反语法依存原则承担双重题元角色,依据任意挂靠原则所进行的后续修复(即调试)难以发生,在一个合法的句结构树建立起来之前重新分析可能就停止了。

通过将输入语符与当前短语标记的不匹配转化为短语标记内部的不匹配,任意挂靠原则使花园路径句的诊断从一个开放性推理问题变成了确认当前短语标记的所有结构是否都遵循语法依存原则的具体的熟悉任务。任意挂靠分析机制依靠语法指向一个与新输入语符不匹配的当前短语标记,分析机制修复那个成分以解决不匹配的问题。如果出现新的问题,语法会再次向分析机制指出问题的所在。概言之,Fodor和Inoue的研究承认初期加工时输入语符之间的挂靠关系是任意不确定的,重新分析主要依靠调试,调试受语法结构制约。但是,我们认为,他们的研究至少存在三个疑问:(1)输入语符随意挂靠后再进行调整并不是实际语言输入与加工过程的全部,语言加工过程比之更复杂。(2)调试不一定能成功,Fodor和Inoue并没有指出其中的原因。(3)将重新分析简单归为调试不妥。这里的调试指句节点之间的逐步调节,而重新分析还涉及并行存在的多个待选项的激活,与结构频率等有关。

3 Frazier和Clifton的研究

Frazier和 Clifton(1997: 279)指出,并非所有的结构关系都能进行重新分析,句子的主要关系在结构树上表现为明确的成分直接统制,不能进行重新分析,只有非主要关系才能进行指定的重新分析。为此,他们提出了识解理论(Frazier & Clifton,1997; 1998)。在GP句研究中,主要短语和关系被定义为:主语和任何限定或非限定从句的主谓语;补足语和上述主要短语的必要成分。识解假说认为:只要可能,应该将输入语串X分析成一个主要短语,否则,就将X纳入当前-加工域,即结构树中最后的-角色指派词的扩展的映射。

如果XP被看作一个主要关系,分析受最小挂靠原则等管辖;如果XP不能成为主要关系,就要与当前-加工域中的YP联系起来,最终,XP必须在YP中找到合法的挂靠点(见图4)。纳入的意思是XP必须被看作YP或YP支配节点的一个义项。

图4

识解理论并非专门用来解释花园路径现象,但从非主要关系角度,着眼于角色指定成分对GP效应及重新分析的操作过程进行分析,具有一定解释力。识解理论对语言加工的限制条件可以理解为:如果将非主要关系从当前加工域范围移出,就会造成语言加工困难,当前题元加工域是由结构树上最后的角色指定成分来确定。例如:

(7)a.The boy didn’t quit because of his poor health.

b.The boy didn’t quit although he has poor health.

c.The boy quitted because of other reasons but not of his poor health.

图5

比较Pritchett 的TRC与Frazier 和 Clifton的识解原则,我们认为二者都预测当成分C从当前-域移出改变已经确定的题元角色时会造成加工上的一定困难,但二者所定义的限制条件不同。TRC预测当一个题元角色接受词与C成分之间的管辖关系受到破坏时产生加工成本,而识解原则认为在破坏一个题元角色指派词的扩展的最大映射与C成分之间的管辖关系时,才产生一个最大的加工成本。另外,二者都应用于具有不同表征特点的成分,但TRC应用于被-标记了的成分,而识解原则应用于非主要关系短语,即修辞语或非强制成分。在Pritchett,Frazier 和 Clifton理论的基础上,Sturt( 1997),Sturt和Crocker(1997)提出普遍单向确定框架,描述重新分析过程中语言分析机制选择保存和维持的题元表征的核心特征。

4 Sturt和Crocker的研究

Sturt和 Crocker(1997: 296-322)指出,题元表征的核心特征与题元结构有关,进而提出题元单向确定模型。单向确定指语言处理的过程是语言输入成分单向累加,单向确定句子结构,且不能进行逆向重新分析的过程。语言分析机制可以在任何阶段向正在分析和处理的结构累加新的成分,但不能对已经确定的结构进行修改。Sturt的题元单向确定理论涉及两个重要概念:统制关系(dominance)和前后关系(precedence)。A成分统制B指B包括在A域中;C和D属于前后关系指C和D是独立的域,之间不存在成分统制,C是D的前行搭档。句结构关系的逐字单向更新可视为对域结构的动态限制,也就是说,应该维持域成分间的统制关系和相对独立性。题元单向确定限制条件包括(Sturt,1997: 121):(1)一个题元结构节点可以增加新的题元结构统制成分,却不能失去已有的题元结构统制成分。(2)一个题元结构节点可以增加新的前后关系搭档,却不能失去已经存在的前后关系搭档。也就是说,如果改变一个题元结构节点与其所属成分的统制关系,或者改变两个题元结构节点之间的前后关系,都会造成重新分析困难。例如:

(8)a.NP1MaryVPsawNP2the manPP1with the binocularsPP2through the telescope.

b.NP1MaryVPsawNP2the manPP1with the moustache.

在(8)a句中,如果the binoculars在SEE的述谓结构中占据工具槽的位置,就要被介词with指定充当工具角色(是SEE的间接题元),那么,with的最大映射PP1是题元指派节点。但是,分析器解读到Mary saw the man with the...时,这些假定都只是潜在的,等待被确定。当中心词binoculars出现后,接受了工具角色的指派,构成题元接受节点,于是,这两个节点才得以真正确定。同时,节点与节点之间的关系也得到确定:VP成分统制PP1;成分统制the man的NP2和PP1是前后关系。这就意味着在随后的分析中,如果改变NP2和PP1的前后关系,将PP1重新分析成受NP2成分统制的一个节点,就会违反题元单向确定的限制条件,造成重新分析困难。当然,如果随后输入中心词是moustache,工具角色的题元确定会被阻止,因为这是不合理的,PP1则被重新分析为NP2的修辞成分。因此,我们可以说,只要不违反题元单向确定的限制条件,无论后续分析中出现的是与NP有前后关系的binoculars,还是与NP有统制关系的moustache,都不会造成加工困难。但是,当PP2through the telescope出现时,我们不得不进行重新分析,将PP1看作修辞成分,受NP2成分统制,这就违反了不能改变已确定的两个节点之间的前后关系的限制条件,造成GP效应。

同理我们可以解释例(6)。Fodor和Inoue指出,为了保留表征,动词和其他题元指派成分拒绝移出其已完成的题元指称结构。Sturt和Crocker的理论认为,这是因为移出违反了题元单向确定限制条件。加工初期,题元加工喜好将the cake进行低层挂靠,成为saw的成分统制节点,但要进行正确的解读,重新分析时必须将其从saw的题元接受节点脱离出来,CP节点成为the cake新的成分统制节点。这种成分统制关系的改变违反了题元单向确定限制条件,使语言加工受阻。

以(1)a和 b为例,Lewis认为,(1)a比b解歧难度大是语用不合理(冰激凌里放着碗?)和句法原因(PPinto不能成为bowl的修辞成分)引起的。依据题元单向确定理论,重新分析难度与由修复所造成违反题元单向确定限制的次数有关。因为词汇本身的原因,into不可能挂靠成为the bowl的修辞成分,而in却可以。那么,对(1)a的重新分析不仅要破坏the strawberries和in the bowl前后关系,而且要将in the icecream从in the bowl的题元指派域中移出,这就两次违反了题元单向确定限制条件。而(1)b只违反了前者,所以重新分析更容易。

相比Pritchett的理论强调初期挂靠完全受中心词驱动,Sturt和Crocker的理论一方面认可语言加工本质上是构成成分的逐字添加过程,同时又指出中心词在确定题元节点(包括题元指派节点和题元接受节点)方面的重要作用。他们认为中心词是确定节点题元角色的前提,一旦题元角色得到确定,再进行重新分析就很难。另外,Sturt和Crocker的理论允许加工不充分(underspeci fi cation)、延迟提交(delayed commitment)状态的存在,对重新分析过程的讨论具有更大的灵活性。在修辞成分挂靠方面,与Frazier和Clifton的识解理论一样,题元单向确定模式也强调题元角色的指派功能,但它更加确切地将-域各种可能待选项与具体的挂靠选择联系起来。并且,题元单向确定模式不仅如识解理论一样可以用来解释右分枝句(识解理论认为非主要关系纳入的-加工域是由结构树上最后的题元指派成分的扩展的最大映射所定义的),也可以解释日语等语言中的左分枝句(Sturt,1997: 128-129)造成的重新分析问题。可以说,Sturt和Crocker理论的包容性更强。

五、结语

对于读者,实际情况往往是,他们无法超出自己的语法知识去理解GP句,或者为了达到交际的目的,进行good-enough语言加工(Christianson et al.,2001; Christianson,2008;Ferreira et al.,2002),只是部分地重新分析了句子,甚至只是猜测。尽管如此,只要重新分析有可能进行,解歧线索类型、加工倾向性、出错信号词与短语中心语之间的句法关系以及处于歧义域的动词特征等因素会直接影响重新分析难度,进而制约GP句解歧效果和修复程度。GP句重新分析内在机制的研究一直受到研究者们的广泛重视,他们以心理语言学、语法分析为基础,结合语义功能提出的重新分析制约条件,使我们逐渐接近语言认知的真相。当然,随着心理学和认知科学的进一步发展,利用重新分析机制揭示人类大脑工作奥秘的研究将在操作原则、制约因素等方面展现出更具揭示力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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