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用学角度看「タ」

江西理工大学 金桂玲

「タ」的派生时（「テンス」Tense）、体（「アスペクト」Aspect）意义基本上都是脱离时间意义的，历来都不是研究的重点。本文以「タ」的派生意义为中心，结合「加藤重広」（2004）的研究，从语用学角度，在适当的日汉对比基础上，对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分析，希望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1.以往的研究

关于「タ」的派生意义的先行研究见于「三上章（1972）、鈴木重幸（1972）、鈴木重幸（1976）、寺村秀夫（1984）、益岡隆志·田窪行則（1989）、紙谷栄治（1989）、高橋太郎（1990）、鈴木泰（1992）、工藤真由美（1995）」等。

在以上这些研究中，「タ」的派生意义大致可归结为：「想起、発見、確認、反実仮想、期待、決定、命令、儀礼的問い」。

2.假设

这些先行研究在分析「タ」的派生意义时，都是仅仅从时的角度进行分析而排除了体，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佐久間鼎」（1983）认为，「タ」的意义存在着一个从「完了」到「過去」的派生过程。因此，可以从认知、语用角度假设「タ」的原型（「プロトタイプ」Prototype）意义是作为体意义的「完了」，后由此派生出作为时意义的「過去」，再后又由此派生出以上「タ」的派生意义，这是一个线性的派生过程。接下来叙述的「加藤」（2004）支持这一假设。

「加藤」（2004）详细论述了长期记忆（「長期記憶」）这一在语用学中非常重要的概念。他认为，在交谈语境中，「タ」的一个意义在于“参考了长期记忆（开始谈话之前）中的信息”，在这种情况下，「タ」表达的是现在的特征、性质而不是具体的事件。所谓长期记忆中的信息在时间上是关于过去的信息，作为“参考了长期记忆中的信息”的「タ」虽然表达的是现在的情况，但其根源却是时意义的「過去」。

3.分析

接下来，笔者利用北京日本学研究中心开发的中日对译语料库对「タ」的派生意义进行一些分析。

从交谈的第二句话可以看出，「タ」表达的是现在的情况。这类似先行研究中的「儀礼的問い」。关于这一点，「加藤」（2004）指出，从语用角度看，「タ」从其“参考了长期记忆中的信息”这一意义中派生出了表达礼貌的意义。但是汉语至少在词形上没有发生变化。

（2）和（1）一样，此句中的「タ」也是为了表达礼貌，汉语加上了语气助词“了2”。此处的“了2”和“了1”不一样，表达的不是作为体意义的实现而是礼貌。关于汉语的“了”，一般认为其语法意义分为两部分，即“了1”和“了2”，“了1”表达体意义即“实现”，“了2”是“了1”的派生意义。关于“了2”，下文有吕叔湘和朱德熙的意见。本文认为，由“了1”派生出了“了2”，由“了2”又派生出了“礼貌”等其他语法意义。

重要的是，在汉语中，可以把“了1”的体意义、即实现作为原型意义，表达礼貌的“了2”是由“了1”派生出来的。

关于“了2”，吕叔湘（2007）、朱德熙（1982）都有论述。

吕叔湘（2007）认为，“了”有两个，其中“了2”肯定事态出现了变化或即将出现变化。朱德熙（1982）认为，“了2”表达新情况的出现。二者的共同点在于强调变化和状态。笔者认为，礼貌是“了2”的派生意义。

但是从（1）可以看出，汉语表达礼貌时，“了2”可加可不加，即不是必须的，而日语加「タ」却是必须的。这是为什么呢？

一般认为，汉语不存在时这一语法范畴，即表达过去、现在、未来，谓语形式不一定发生变化。也就是说，和日语不同，从「完了」到「過去」，后又到「タ」的派生意义这一线性派生过程中的「過去」这一阶段在汉语中是缺失的。如果缺少作为时意义的「過去」，日语「タ」的从表达「過去」到“参考了长期记忆中的信息”，从“参考了长期记忆中的信息”再到表达礼貌的派生过程在汉语中就不成立。总之，可以从认知、语用角度假设“了”的原型意义是作为体意义的实现，后由此派生出了变化和状态，然后又由此派生出了礼貌，这也是一个线性的派生过程。图示如下：

图1：日语「タ」的意义

图2：汉语「了」的意义

可见，日汉语「タ」、“了”意义的语用派生过程是不一样的。第一个不同在于存在不存在「過去」这个阶段。其次，日语的派生过程是在经历了各个有标（「有標」Markedness）阶段后派生出了礼貌这一意义；而汉语的派生过程则是在体意义逐渐弱化后派生出了礼貌这一意义。因此，可以把日语一方称为强派生，把汉语一方称为弱派生。汉语表达礼貌时“了2”可加可不加应该是此弱派生的结果。

（3） いまさぐったばかりだね。そう言ったが、もう一度そこに手をやって、」梶は言った。／刚刚摸过呀！说罢再摸了一下，“”梶说。

此句中的「タ」表达的是「発見」或是「井上優」（2002）提到的「判明時に観察された状態の単独叙述」，虽然表达的是现在的情况，却和长期记忆有关。汉语对应的是“了2”。

（4） 曾根君の住所なら、確かこの間、暑中見舞が来ていたと思ったが、な。／曾根君的地址？前几天好象来了张夏令问候的明信片……，……

这是表达「想起」的「タ」，和（3）中的「発見」一样，也和长期记忆有关。汉语对应的是朱德熙（1982）提到的表达持续的状态的“呢”。

（5）A： 秋に本格的な打ち合せをすることになっているんです。が、それまでに、また一つ調べることを思い出しましてね。／说好秋天再正式谈。我也想起那以前有个疑点需要澄清。

此句中的「タ」表达的也不是过去而是说话人现在的心理状态，是表达「期待」的「タ」。此处的汉语已无法用“了2”、“呢”这些语法手段来表达了。前文提到，汉语属于弱派生的语用派生过程，体意义渐渐弱化到最后已无法再承担语用派生意义，因此不得不借助词汇手段，如此处的副词“正”。

（6） さあ、諸君、いかさま師を引っ張って来た。さあ飲ましてまえ。いかさま師をうんと云う程、酔わしてまえ。君逃げちゃいかん。／译文a：喂，诸位，我们捉了两个冒牌货。来，给他俩灌酒，要罚他们喝个一醉方休。你们跑不掉！译文b：诸位注意，我把骗子给拉来啦，来啊，大家灌他们，让骗子来个醉打山门！喂，你想跑可不行！

这是表达「命令」的「タ」。从汉语译文可以看出，只能用命令的表达方式来对应而非语法手段。（5）和（6）一起支持本文做出的汉语属于弱派生的语用派生过程这一假设。

4.结语

首先注意到，「タ」和“了”的时、体派生意义局限于会话当中，这是因为其来源于语用派生的结果。其次，分析「タ」的派生意义似乎并不依赖谓语的语义分析，这和传统的时、体研究不同，还有待今后进一步搜集例句分析。

最后，作为总结，提出图3和图4：

图3：日语「タ」的意义、强派生

图4：汉语“了”的意义、弱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