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季语看日本人的自然观

厦门海洋职业技术学院 袁 媛

日本人的生活和自然密切相关，大自然虽赋予日本丰富的自然资源，但台风、海啸等自然危害也给日本造成了极大的灾难。因此日本人特别关注天气的变化，自然而然便产生了有关季节的语言。季语不仅广泛被应用于日常寒暄、书信往来，还大量体现在文学作品中。本文从日语季语的表达方式这一视点出发，浅析其形成原因及所折射出的日本人的自然观。

一、季语的表现方式

日语季语的使用范围非常广，不仅普遍应用于日常寒暄，也广泛应用于书信来往。此外，日本文学作品，特别是在俳句中更是大量使用季语。可以说，季语在日本社会中无处不在。

1.日常寒暄

日本人见面只要一开口，通常就以季节、天气作为寒暄的话题。如：「よく降りますね。/经常下雨啊！」「やっと春らしくなりましたね。/春天终于来了！」等，将季语作为寒暄语，可见日本人将季节的变化置于首位。

2.信函

在规范的日语信函中，提笔就要从季语写起，这是日本特有的书写习惯。日语信函中的季语既有传统的固定的汉语词汇表达方式，又有根据实际季节感受进行寒暄的方式。

（1）固定汉语词汇的季语

「新春の候/正值新春」「厳冬の候/严冬时分」「春寒の候/值此春寒时节」「早春の候/值此早春时候」「春暖の候/值此春暖之际」「陽春の候/值此阳春时候」「新緑の候/初夏时节」「初夏の候/时逢初夏之际」「盛夏の候/时值盛夏」「炎暑の候/正当炎热季节」「残暑の候/当此残暑季节」「初秋の候/值此初秋之际」「秋涼の候/值此秋凉之际」「晩秋の候/值此晚秋之际」「寒冷の候/值此寒冷之际」。

（2）根据实际感受的季语

这类季语往往根据季节、天气的实际感受，将其表达得非常具体。如：「これからの季節、朝夕は冷え込みますので、くれぐれもご自愛ください。/接下来的日子，早晚会很凉，请您多保重。」「謹んで残暑お見舞いを申し上げます。残暑とは名のみにて、連日盛暑にも劣らぬ暑さが続いておりますが、皆様には如何お過ごしでしょうか。/谨致以残暑季节的问候。虽然酷暑季节已过，但连日来持续高温，各位是如何度过的呢？」等。

3.文学作品

在日本文学中，大自然总是重要的题目。如：代表日本古典文学最高成就的《源氏物语》，其中许多段落，作者借四季之景抒发内心情怀。堪称日本古代随笔双璧之一的《枕草子》开篇就是一段关于四季的描写，用极致委婉的笔调描绘了日本的四季情趣。「春はあけぼの。やうやうしろくなりゆく山ぎは、すこしあかりて、紫だちたる雲のほそくたなびきたる。夏は夜。月のころはさらなり。闇もなほ蛍のおほく飛びちがひたる。また一つ二つなどほのかにうち光りてゆくもをかし。雨など降るもをかし。秋は夕暮れ。夕日のさして、山の端いと近うなりたるに鳥の寝どころへ行くとて、二つ三つなど飛びいそぐさえあわれなり…冬はつとめて。雪の降りたるはいふべきにもあらず…/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渐渐发白的山顶，有点亮了起来。紫色的云彩微细地飘横在那里。夏天是夜里最好。有月亮的时候，不必说了，就是暗夜里，许多萤火虫到处飞着，飞着流萤的夜晚连下雨也有意思。秋天是傍晚最好。夕阳辉煌地照着，到了很接近山边的时候，乌鸦都要归巢去了，两三只一起急匆匆地飞去，这是很有意思的……冬天是早晨最好。在下了雪的时候可以不必说了……。」作者将四季风情浓缩于“春晓”、“夏夜”、“秋之夕阳”及“冬之晨雪”等最具代表性的景物之中，使人不禁有身临其境之感。

俳句作为极具日本特色的文学作品，更是将对季节的描绘发挥到了极致。传统的日本俳句，若没有季语就不能成立。仅以春之季语为例，便知其与季节的紧密联系。如：「春日和」「春の月」「春三日月」「春の風」「春一番」「春疾風」「春時雨」「春の雨」「杏花雨」「菜種梅雨」「春の雪」「春の霜」「春の露」「春の雷」「春の夕焼け」「春浅し」「春めく」「春ざれ」「春まけて」「仲春」「春暁」「春の朝」「春の夕」「春暮れ」等等。日本人把季节感、美意识等情感、智慧浓缩于季语这个短小的词汇之中，朴实无华地再现了自然，也体现了吸收自然的一种姿态。

二、季语的形成原因

1.与日本的自然环境有关

日本是个岛国，地处欧亚大陆东海岸，日本列岛位于季风气候带，大部分地区属温带气候和亚热带气候。日本的气候由于地区的差异显著，因而季节变化绚丽多彩，优美的自然环境孕育了日本人热爱大自然的天性。日本文学热情赞美高山大海、森林幽谷，歌咏风花雪月、鸟木虫鱼。而日本也属亚欧板块与太平洋板块交接处，频繁的自然灾害，如：地震、火山、台风、海啸等，使日本人对大自然怀有一种敬畏心理。因此，日语中与季节、气候、自然相关的说法随处可见。

2.与稻作农耕的生产形态有关

从生产和生活的历史传统看，日本属农耕文化圈。日本稻作农耕的生产形态，萌生了日本人对四季变化反应敏感的特质。为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新年伊始，村民们便聚在一起，共同祈求神灵保佑五谷丰登。若是旱季来临，村民们又会祈求上苍降雨。可以说，大自然的风调雨顺直接关系着人们生命的延续。这种稻作农耕的生产形态及对自然的高度依存相应地产生了许多与季节相关的话语，季语便是其中之一。见面后寒暄天气，体现了对共同从事农业生产的关心，也体现了对他人的关心和对生活的热爱。

三、日本人的自然观

在日本人看来，一切自然现象并非人能左右的，自然给人以恩惠，也给人以灾难，人类祖祖辈辈都是与自然共同生存而后又回归自然。在这种观念支配下，日本人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自然观，即对自然的极度崇拜。日本人这种自古形成的自然观深刻地反映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春夏秋冬四季的微妙变化总能牵动着日本人的情感，作为信息交流的工具——语言亦深受影响。无论是日本人见面寒暄，还是信函首句的季语，亦或是日本文学，都是日本人自然观的真实再现。崇尚自然的心理使日本人格外关注大自然的变化，季节的变迁、风鸟虫鱼等都能激起日本人对大自然的兴趣，使之产生无限遐想。日本人亲近自然，思想感情沉浸在自然当中，崇尚和顺从自然界的本来面貌，通过对自然界细微地观察，追求与自然界融合为一，求得与自然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