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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儿艺“下海”记

2012-04-29龚寒

今日中国·中文版 2012年1期
关键词:下海儿童剧院团

龚寒

2004年1月16日,作为北京市文化体制改革的第一个试点单位,北京儿童艺术剧院(以下简称“儿艺”)告别了18年的事业单位身份,变更为北京儿童艺术剧院股份有限公司

现任总经理刘方平称之为“下海”。

钱从哪里来,如何转变员工的意识,凭借什么做大?这是儿艺的难题,也是全国数千家国有院团正在或即将面临的难题。

2011年5月,中宣部、文化部联合下发《关于加快国有文艺院团体制改革的通知》,进一步明确了国有文艺院团体制改革的路线图和时间表。

目前中国已有四成、近800家院团完成改制。文化部原副部长欧阳坚表示,除少数按照程序审批需保留事业体制的院团之外,其余院团要力争在2012年上半年全面完成转企改制的任务。

对于国有院团而言,一边是多年来“政府是投资主体,专家是基本观众,得奖是唯一目的,仓库是最后归宿”的老旧模式,一边是6000多家民营院团的激烈竞争,“华丽转身”并不容易。

改革箭已离弦,关键是如何改?以北京儿艺为代表的先行者多年来的探索,或许值得借鉴。钱从哪里来

据统计,从上世纪80年代起,国有文艺院团演出总场数就一路下滑,1985年为74万场,1990年为49万场,到1994年降至40万场,此后始终在40万场上下徘徊。

与此同时,民营演艺企业2009年全年的演出场次超过70万场,是国有文艺院团的近两倍。从国外看,有的演艺企业年收入超过10亿美元,是中国国有文艺院团全年总收入的近5倍。

文化部负责人曾表示,国有院团改革不是“甩包袱”,而是不得不改,不改就会丧失机遇。

关于钱的问题,政府对转制后院团在一定期限内仍然拨付改制扶持资金,并鼓励和支持各种所有制企业以控股、参股、并购、重组等方式,积极参与改革。

2004年,北京儿艺之所以被选为首家试点单位,一是因为人少,只有82人;二是因为有300万家底,相比其他院团,“承担风险能力强”。

改制前的儿艺每年真正来自演出的利润只有20万,其余都靠国家拨款,每年约200万。员工不论干多干少,拿的都是2000元左右的工资。不少演员忙着在外头接拍电视剧和广告。

改制的第一步是由北京青年报社(以下简称“北青”)控股。作为北京第一家市场化的媒体,北青通过内部竞聘,向儿艺输送了一支有冲劲的管理团队,负责市场运作。儿艺首任总经理王颖便是其中一员。

她回忆李长春2004年2月来调研时,说儿艺转制有“三好”:一是股份制的形式好,转制一步到位;二是控股股东选得好,有策划、运作能力,有产业关联度;三是试点单位选得好,有远见卓识。

除了北青,儿艺其余4个股东分别是:北京市文化局下属单位北京市文化设施运营管理中心、北京市教委下属单位北京高校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北京电视台下属单位北京电视产业发展集团、北京市文化发展中心。

“这5家股东不仅解决了儿艺发展的资金问题,而且资源互补、强强联合,为今后吸引更多的投资者打造了一个很好的占如各平台。特别是由北青来控股,可以借助丰富的传媒资源和文化市场运作经验,迅速推进北京儿艺的转制工作。”王颖说。

改到难处是人员

改制常说一句话:“改到深处是产权,改到难处是人员。”

在儿艺改制前后的2个月时间里,时任团长的洪连成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在办公室里跟员工尤其是老员工聊天,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以确保平稳过渡。

在北京市委的支持下,儿艺的待遇实行了“老人老办法,中人中办法,新人新办法”,退休员工和老员工的利益得以保障。2006年,所有原事业身份的职工全部转为企业职工,采取一年一聘的方式,并逐渐完全过渡到现代企业管理方式。

不少员工还合不得“国家干部”的身份,为了转变观念,管理团队开始带着员工们参观联想等现代企业,组织大家去日本、香港“取经”,找来老师给大家培训。

真正改变大家想法的还是市场本身。2003年,儿艺总收入只有77万元,而改制后的2004年是2100万元。2007年则是6246万元,主要演员的月收入都已经过万。

改制后儿艺每年有1/3新创剧目完全靠新人走市场,包括外请演员。“上年纪的老演员演不了新创剧目,就去演老剧目。有年暑期3个月我们就演了150场,老演员有的演得嗓子都哑了。几百万孩子的市场,我们一辈子都演不完,这样就给每一个人都创造了发展机会。”王颖说,团里实行项目负责制,演员不排戏时就可以出去接拍影视作品。

让观众决定创作

改制后2个多月,儿艺创排了大型魔幻童话剧《迷宫》,创作团队包括先锋导演孟京辉、电视剧编剧史航、作曲家三宝、周星驰的形体设计师詹瑞文,以及来自乌克兰的视觉设计大师。这种阵容在当时的儿童剧创作中前所未有。

“我们研究市场,了解什么样的戏才会有票房。排练中,还要请孩子们旁听,看孩子的反应,孩子一走神,戏就要调整。”王颖说,“《迷宫》卖得最好的是300元3张的家庭套票,一家三口一起看演出,让我们发现了现代家庭的一个新需求。过去每场戏只挣几千元,连演员的工资都不够。”

强大的创作力量,股东们强劲的媒体资源和文化产业运作经验,以及通过竞标选拔出的票务公司,使得《迷宫》当年的票房收入高达630万元,平均每场票房收入10万元,而此前儿艺每场最高只有2万元。

另外,在剧场里出售的12种衍生品的收入也高达63万元,创造了“边厅文化效应”。

2006年,《迷宫》在台北连续10天演出14场,取得了300万台币(相当于75万人民币)的票房,反响热烈。到2007年,《迷宫》已总共演出100多场,累计收入已超过1000万。

之后,贴近观众创新剧目就一直是儿艺的创作原则。作家邹静之、人艺导演任鸣、音乐人齐秦为班底创作的《Hi可爱》演出31场,总收入524万元,开创了儿艺首年排演即盈利的先河;《魔山》首次在大型体育馆演出,首轮演出的总收入就有5507/元。

这些剧的主演们开始发现,自己在麦当劳里都能被小朋友认出来了。

盈利与公益

刘方平告诉记者,儿艺接下来的发展思路之一,就是积极跨地区发展,拓展儿童剧联盟工程,实现文化共享。目前已经在长春、太原、乌鲁木齐、青岛等地联合媒体或演出院团合资设立了4家儿童剧联盟公司。北京儿艺向这些公司无偿输出剧本、剧目和版权,实现跨地域的合作经营。

“在长春,我看到不少孩子在看二人转。全国儿童剧市场巨大,这种联盟,一方面有很好的社会效益,能让外地孩子看到了首都的精品儿童剧,同时输出了我们改制的经验,提高了我们的影响力;另一方面与巡演相比,更实现了儿艺剧目的本地化生产与演出,大大节省了联盟公司的创排与演出成本。”刘方平说。

另一个发展思路就是多业态经营。早在公司筹建期间,儿艺就积极争取政策支持,取得了几个具有相当价值的营业证,如广播电视节目制作经营许可证、音像制品制作许可证、社会艺术水平考级许可证、出版物经营许可证等,这为儿艺后來重新细分市场、开辟高端商业性演出路线打下了基础。

几年来,儿艺举办了蔡琴北京演唱会、李宗盛&周华健北京演唱会、帕瓦罗蒂全球告别演唱会、安德烈·波切利演唱会、郎朗钢琴独奏音乐会等。

刘方平说,儿艺当前最大的苦恼,一是依然没有自己的剧场,“我们还像游击队一样,到处租借场地,而没有驻场演出,就难以形成品牌”;二是优秀儿童剧的剧本和创作人才很少,“相比于出价高回报高的影视业,演出这一业态还是弱势”。

2005年,儿艺让5000名来自山区和老区的孩子第一次走进大城市,到保利剧院看《红领巾》。近年来,在商演的同时,儿艺通过公益专场和免费送票的形式,让打工子弟小学学生、服刑人员子女、少数民族学生以及残疾儿童、低收入家庭孩子免费观看演出。

但《Hi可爱》等剧最高580元的票价也曾引起争议,被指“缺乏服务儿童的诚意”,主办方则表示“这种定价是对市场规律的尊重”。

在现任北京儿艺董事长王颖看来,国有文艺院团的特殊性就在于一方面以盈利为目标,要做大做强;另一方面,作为连接政府与群众的文化渠道,承担着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历史使命,易于受到行政干预,极为强调企业的社会效益。

因此,对于国有院团而言,除了要面对市场竞争的激烈、艺术管理人才的匮乏、文化消费力不足等问题,还需在盈利与使命之间找到平衡点。尽管这二者并不矛盾,但对于转型院团管理者的魄力和智慧也是一大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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