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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白鹿原》中的“革命”

2012-04-29张心巧

今传媒 2012年12期
关键词:白鹿原阶级话语

张心巧

摘要:长篇小说《白鹿原》作为新历史小说的代表作之一,体现了作家们新的创作思路和还原历史原貌的欲望。《白鹿原》在整个文学史的革命叙事中处于关键的转折阶段,呈现出与红色经典﹑革命历史小说等不一样的风貌,在政治层面是对革命话语的翻转和颠覆,体现出消解神圣﹑解构既有历史观念的立场。本文将从阶级模式、革命对象、革命政党、革命者形象等几个方面来进行分析。陈忠实用他的笔,建构了一面反观现代革命历史的镜子,超越了当代文学史上传统的革命叙事话语体系,使得《白鹿原》成为一道当代文学发展历程中不可或缺的风景。

关键词:《白鹿原》;革命;翻转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8122(2012)12-0150-03

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荣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作品以陕西关中地区白鹿原为背景,折射出白﹑鹿两姓家族祖孙三代的恩怨纷争。在“革命”描写方面,作者独具慧眼,没有把我国近现代史简单化为阶级斗争史,也没有把人物简单分为革命与反革命两大阵营,而是以两大家族为主干,让众多人物在一系列矛盾冲突中,一同走过从清末民初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十周年间的改朝换代﹑军阀混战﹑农民运动、国共分裂﹑年馑与瘟疫﹑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等重要阶段。与正史不同,《白鹿原》在革命者形象及结局﹑革命对象﹑阶级关系﹑革命与爱情﹑革命与暴力等方面呈现出与众不同的翻转与颠覆,在革命的文学史描述中处于不可跨越的位置。

据考,汉语中的“革命”一词语出《易经》:“所谓‘革命的基本含义是改朝换代,以武力推翻前朝,包括了对旧皇族的杀戮,它合乎古义‘兽皮治去毛,这是西方revolution的意义里所没有的。[1]”;现代汉语词典对“革命”的解释是:“被压迫阶级用暴力夺取政权、摧毁旧的腐朽的社会制度,建立新的进步的社会制度。革命破坏旧的生产关系,解放生产力,推动社会的发展。[2]”革命话语始终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中占据一席之地,不同的作品展示出革命的不同侧面。但正如有学者指出,“所有的‘历史其实都是被话语组织进某个话语系统中才能被赋予意义和价值,所以任何历史的构成都有话语参与其间,并以话语的方式存在和流传。[3]”“文本”取代“作品”后,叙述的真实性似乎都被消解了,文字符号不过是作者大脑思考的产物,带有很大的主观价值判断和个人追求,甚至影响到小说中人物的行为方式和情感取向,但作者也因此拥有更大的自由去书写历史,揭示被隐蔽的民间形态,反映时代潮流的变化。下面,本文将在文学史的作品对比中分析《白鹿原》的革命话语反转。

对“革命”的叙述,较为典型的小说可追溯到五六十年代的“革命历史小说”,代表作品如“三红一创”系列。“革命历史小说”这一概念具有“既定”的性质,是“在既定的意识形态的规限内,讲述既定的历史题材,以达成既定的意识形态的目的。[4]”也就是说,此类作品讲述的是中共发动、领导的“革命”的起源,和这一“革命”经历曲折过程之后最终走向胜利的故事。“以对历史‘本质的规范化叙述,为新的社会、新的政权的真理性作出证明,以具象的方式,推动对历史既定叙述的合法化,也为处于社会转型期中的民众,提供生活、思想的意识形态规范——是这些小说的主要目的。[5]”

在20世纪50至70年代,革命话语成为经典风靡一时,阶级成为文学叙事的关键词。以《红旗谱》为例,它反映的是“两家农民三代人与一家地主两代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最终家仇族恨如何演化为贫富—阶级对抗,继而汇入国共政治斗争。朱老忠强烈的阶级仇恨和反抗精神的性格特点,是为完成作品的阶级斗争主题服务的,他的典型意义就是反映中国农民运动在党的领导下由自发反抗到自觉斗争的历史过程,因而降低了人物所包含的思想文化意蕴,成了图解政治观念的符号。

新历史小说的出现扭转了上述局面,它的“新”是相对于传统的革命历史小说而言的,主要在于它提供了新的历史叙述方法、新的历史观念和新的艺术表现手法。这里以《白鹿原》为例,分析其对以往革命话语的全面颠覆和超越,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对阶级模式的翻转

“阶级”和“阶级斗争”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最重要的内容之一。在阶级社会里,每个人都从属于一定的阶级范畴,具有阶级特征;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构成了社会的主要矛盾和发展动力。这一传统无产阶级革命理论的中心思想,对于唤醒被压迫阶级积极投入革命斗争有重要的理论指导作用。在新中国成立后,其作为主流意识形态,占据了文学创作和批评的主要阵地。从阶级斗争的角度分析文学作品成为习惯性的思维模式,具有简单化、片面化等弊病。90年代《白鹿原》的出现,以民间生活原生态面貌,完成了对阶级模式的翻转与颠覆,作品对中国近现代社会阶级状况的反映是真实而深刻的。

《白鹿原》中人物的阶级状况和阶级观念都是非常复杂的,很难划定为某一阶级。哪怕提到地主与雇农的对立,白嘉轩与长工鹿三主仆关系很好,并没有明显的剥削与压迫。相反,他们在思想观念上惊人的一致,都恪守传统封建道德。另外,即便是同一经济成分也很复杂:比如,同为地主阶级,白嘉轩勤劳、勇敢、正直,鹿子霖不爱劳动、贪图享乐、阴险狡诈,但两人又都是封建伦理道德的卫道士;鹿三是典型的雇农,但他身上的封建正统意识最多,甚至不惜亲手杀人;黑娃在国民党、共产党和土匪之间频繁转换;鹿兆鹏虽是共产党的高级领导人,但他的阶级意识未必是无产阶级的……

在阶级模式之外,《白鹿原》中的斗争更多的是围绕着诸如生存、权力、财产、荣誉、道德、宗法制度等方面展开的,这些内容都可归于人性与文化的范畴,比阶级斗争有着更丰富的内涵。比如白、鹿两家的明争暗斗,总是在道义、人格和权势、地位之间摇摆,如果仅仅把它看作是地主阶级内部的相互倾轧,就把问题简单化了;再如,黑娃和白嘉轩之间的敌对矛盾,并非是因为经济地位的差异,更多的是观念、人格、心态之间的较量。正如朱寨先生对《白鹿原》的评论 :“作者不是从党派政治观点,狭隘的阶级观点出发,对是非好坏进行简单评判,而是从单一视角中超脱出来,进入对历史与人、生活与人、文化与人的思考,对历史进行高层次的宏观鸟瞰。[6]”《白鹿原》以特定的阶级斗争时代为背景,但却超越了狭隘的阶级斗争模式,写出了中华民族心灵的秘史。

二、对革命对象的翻转

在对革命斗争的传统描述中,作为革命对象的群众大多是积极响应革命领导者的号召投入战斗,为革命事业做出无私的奉献和牺牲。如茹志鹃的《百合花》,以新媳妇为代表的农村妇女对解放军的支持,从侧面反映了军民团结、生死与共的主题;刘知侠的《铁道游击队》写抗日战争时期,一批工人们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建立游击队,配合主力部队作战。

在《白鹿原》中,地主阶级的子女们(压迫阶级)积极地走上革命道路,而革命的服务对象——百姓们(被压迫阶级)却无动于衷,没有强烈的改变生存现状的要求和愿望,如同鲁迅笔下的麻木的看客,在政权更替和枪林弹雨中漠然审视着革命斗争。即使身处革命漩涡,也要努力生活在政治革命边缘地带,没有鲜明的意识形态倾向,仅以见证人的身份来诉说革命斗争的残酷和生活的意义,波澜过后,生活还照原样过。在“闹农协”事件中,白家祠堂被破坏,“仁义”和“乡约”的石碑被砸毁,白鹿村的戏楼被征用为批斗会场,“老骚棒和尚”和南山恶霸“碗客”的丧命,白嘉轩在如此乱糟糟的环境下,仍坚持给儿子准备婚礼、修理被破坏的祠堂,为当事人求情调解,在处乱不惊的“仁义”精神的支撑下,以其淡定冷静与执拗表现出对这种革命暴力的蔑视;被奉为白鹿原精魂的朱先生也超然物外地说:“原先两家子争一个鏊子,已经煎得满原都是人肉味;而今再添一家子煎,这鏊子成了抢手货忙不过来了。”将白鹿原比喻成翻煎饼的“鏊子”,反映出一种历史态度:各种势力的争斗,对于白鹿原这种民间生活秩序是一种破坏,是不受欢迎的,是政治党派在根深蒂固的儒家文化、宗法制度面前的溃败。从侧面反映出中国革命发动群众的不彻底性及在民间社会遭遇的真实境况,这与以往作品中浩浩荡荡的全民参与有所不同,更能引起人们对历史理性、冷静的思考。

可以看出,对于突如其来的革命,那些世代耕作、落后封闭的农民,由于知识水平和见闻视野都是有限的,他们对革命的认识、理解和接受是需要时间的。同时也说明当时的革命并没有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响应,也没有看到共产党在这场斗争中所肩负的使命和职责,这也是革命不全面的地方。

三、对政党认识的翻转

在我国,主要的政党有共产党、国民党及其他民主党派。受主流政治的影响,大部分文学作品中各政党的形象并不是平等的,多带有刻意夸赞共产党、贬损国民党的倾向。例如《红旗谱》通过朱老忠等人的“成长史”表达的主旨是:“中国农民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才能更好地团结起来,战胜阶级敌人,解放自己。[7]”再如《青春之歌》中林道静的成长,代表着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向共产党靠近的过程中从软弱到坚定的必然经历,作者把革命、爱情和理想与共产党的指引紧密联系,谱写了一曲青春的赞歌。无可否认,此类文学作品都把从属于无产阶级的共产党作为唯一正确的政党,自觉或不自觉地排斥、贬低其他党派,打击小资产阶级倾向等,这种行为并不是客观公正地书写历史。

但《白鹿原》中从事革命斗争的人物并没有强烈的对某一党派的坚定性认同,没有哪个人物非共不入,或者誓死效忠于某个政党,他们对政治方向的选择随不同境遇下的生存状况而改变。比如,黑娃最初在共产党员鹿兆鹏的领导下积极进行农村革命,国共合作破裂后,他流落为土匪。后来,又被国民党保安团的白孝文招安,成为国民党的一名营长,并同时拜师于朱先生,甘愿立身于儒家文化阵营中。另外,在政党选择上,鹿兆海和白灵在懵懂的年纪,无法判断自己的阶级归属,就靠猜铜圆来决定入哪个党派,革命在这些年轻人面前形同儿戏,他们眼中根本没有非常清晰地派别界限;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另一个无奈的事实:非共即国、非国即共,只能二者选一。可见,政党选择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非常明显。在整部作品中,作者对国共两党的态度是平等的,共产党也有犯左倾错误的时候,白灵就被伙伴杀害;陈忠实对于国民党残暴的一面给予了客观的反映,如在作品中塑造的田福贤等人,但同时,在作品中他更多的描写了国民党中的正人君子,如鹿兆海、岳维山等人。这样的描写更具历史真实。不同于以往文学作品过分夸大或贬损某一党派,而是客观地呈现出党派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

四、对革命者形象及结局的翻转

《白鹿原》中的人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用“高大全”、好坏二元对立的标准来区分,而是有血有肉的复杂体。作品塑造的两个最鲜明生动的革命者形象是白灵和黑娃,他们倾尽一生、不辞辛劳地追求理想和光明,最终却逃脱不了命运的无情捉弄。白灵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新女性,为了投身革命,不惜与旧家庭决裂,和恋人分手,她积极组织学生运动、传送情报,在暴露身份后被转移到革命根据地,但却在延安整风运动中被诬陷为反动分子而遭活埋 ;黑娃自幼便种下叛逆的根,他看不惯族长白嘉轩挺得过直的腰杆,极力想摆脱雇农的悲惨命运,不论身处何方,他从未放弃过,他为自己的生存和自由拼命,却惨死在打着“革命”旗号的阴谋家的诬陷中;而白孝文这个不肖子抽大烟后几乎成为废人,还担任过反革命政党的营长,最后竟然夺得了新政权,成为共产党的滋水县的县长。这样的结局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作者敢于承认革命英雄的非正常死亡,超越了《林海雪原》的革命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手法:杨子荣的现实原型死于一次剿匪战斗中,但小说里让他的“替身”栾超家挨了那颗子弹,还让杨子荣救了他。这种做法从根本扭曲了历史的本来面目,“造英雄”的嫌疑太过明显。相比之下,《白鹿原》则有所突破。

尤其值得品味的是,白鹿原上的革命与反革命活动都是在当地的戏台上进行的,庄严的革命仿佛成了一场表演,一场与绝大多数百姓无关的表演,谁胜谁负对他们来说没有多大区别,革命的争议性、斗争性、严肃性都被消解为无意义的闹剧。在这里,有远比革命重要的事情,如生存问题、道德伦理、宗法制度、邻里往来等,似乎更能激起人们的关注和热情。革命的忠诚追随者遭受左倾路线的迫害,革命成果被窃取,百姓的冷漠旁观,等等,都使重大的革命历史事件完全呈现为社会化、生活化的日常形态。这里没有了二元对立的两条路线、两条道路的论争,没有历经艰险后的歌功颂德,却道出了革命真实而残酷的一面。正如作者陈忠实所说:“所有的悲剧都不是偶然的,都是这个民族从衰败走向复兴复壮过程中的必然,这是一个生活演变的过程,也是历史演进的过程……我不过是竭尽全部艺术体验和艺术能力来展示我上述关于这个民族生存,历史和人的这种生命体验的。”[8]看似“戏谑”态度的背后,隐藏着作者在清醒、理智地思考之后的一种无奈的表达,我们不能否定革命的积极因素,但更重要的是要看到地理、文化、群众心理结构等因素的影响,证明革命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作者力求复原历史的真实面目,相对于传统革命历史小说则显示出难得的理性和客观。

除《白鹿原》外,也有其他作品呈现出对传统革命话语的解构,如《活着》、《丰乳肥臀》、《故乡天下黄花》等,都在某种程度上拆解神圣形象的英雄情结,使人物世俗化、生活化,深入人物内心去挖掘对革命的现实态度和立场,并加入战争年代人性与反人性等具有人类意识的现代性问题,打破了长期以来加诸于革命历史上的光环,还原以社会生活无序与混乱的真实一面。以余华《活着》为例,主人公福贵的阶级成分变幻不定:剥削阶级—被剥削阶级—敌人—无产阶级,很难把他归于哪一类。严格的说,福贵与革命是绝缘的,革命对他并没有产生任何思想和精神上的触动,他从未认真思考过阶级或革命的问题,只想与家人和睦生活,然而也未能如愿。

《白鹿原》等一批新历史小说中的代表性作品“以全新的结构——解构视角重新审视过去的诸多学说和定论,特别是关于绝对真理的起源与终极的可知性、历史记载的绝对客观性、文本解读的确凿性、权威性及可穷竭性、时空的隔离对立、知识的整体与绝对正确的可掌握性,等等,凡此类在形而上结构体系中被坚信不疑的学说都受到挑战和质疑。[9]”实现了对传统革命话语的突破、翻转和超越,抹去了过去那种单纯的赤红色战争描写,家族、个人、地方的出现,冲淡了战争的血雨腥风,使正史化的革命战争作为历史的背景出现,同时将生活、人性、文化、宗法、生存等现代性的问题以民间化的形式客观呈现,五彩斑斓的生活画面丰富了人们对历史的认识,重新体现了“文学即人学”的沉重命题。

然而,《白鹿原》也有不足之处。作品的主旨主要围绕家族历史和儒家文化展开,革命话语只是作为补充和陪衬,问题在于两者并不相融,如果把革命的叙述抽掉,整个文本也是完整的,不会因此而受到太大的影响。“在这个意义上,《白鹿原》的文本特征即是深刻矛盾的表征。《白鹿原》的文本分析表明,叙事结构的脱节恰恰源于儒家文化与现代社会的脱节。[10]”另外,白灵在革命和爱情上的转变太过突然,她对鹿兆海的深厚感情仅仅因为革命道路不同而轻易放弃,还迅速地爱上了鹿兆鹏。这种情况本不应该发生在一个如此纯洁、大胆、聪慧的女子身上,爱情的意义早已被淹没在革命话语中,不免让人怀疑而无法信服。

整体上,《白鹿原》对革命话语的翻转和超越在思想和艺术上达到的成就,使作品摆脱陈旧的艺术思维模式,为文本解读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使作品的社会价值和审美价值有机融合,达到了较为理想的高度。《白鹿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是不可忽视的一部杰作,对我们文学的发展产生了积极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1] 陈建华.“革命”的现代性——中国革命话语考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2]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3] 王又平.新时期文学转型中的小说创作潮流[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4] 黄子平.革命·历史·小说[M].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1996.

[5] 洪子城.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6] 一部可以称之为史诗的大作品——北京《白鹿原》讨论会纪要[J].小说评论,1993(5).

[7] 冯雪峰.论《保卫延安》的成就及其重要性[J].文艺报,1954(14~15).

[8] 陈忠实.关于《白鹿原》的答问[J].小说评论,1993(3).

[9] 郑敏.结构—解构视角:语言·文化·评论[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8.

[10] 南帆.后革命的转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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