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河
2012-04-29孟学祥
弯河原本是一条美丽的河,河水常年不断,清澈碧绿,两岸翠竹簇拥,垂柳成林。河流将小镇圈抱入怀,因此得了个“玉水金盆”的美名。
姚家坡是弯河的源头,那里曾经是姚家的私人林场。姚家林场的最后一任场主被政府镇压后,政府把林场收归国有,改成了后来的国有红星林场,姚家坡也被改叫红星坡,但是弯河镇的人还是习惯把那里叫姚家坡,把红星林场叫做姚家坡林场。
姚家坡林场原是我们县里最大的一个林场,林场的工人以前负责砍树也负责种树,后来就只见他们砍树而不再见他们种树,再后来树砍光后林场的工人们没事情做,就都回县林业局去领低保,林场就再也没有人去上班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们这里搞退耕还林,政府号召植树造林时也叫县林业局去植树,县林业局说那个地方是弯河镇的地界,应该由弯河镇在那里种树,而弯河镇政府说林场是国有的,一直归县林业局管,应该由县林业局在那里植树造林才对。于是大家就一直在那儿扯皮,姚家坡就一直没有被种上树。后来有人在姚家坡挖出了煤,于是四面八方的人都涌到那里去挖煤。见有钱可赚,县林业局又派人到那里去管理收钱,弯河镇政府也派人到那里去管理收钱,双方都争着去管结果谁也管不住。官司打了几次都没有什么结果,而好好的一个姚家坡,就在这种互相扯皮的官司中,被四面八方涌来挖煤的人挖得千疮百孔。所以我们弯河镇的人都说,是因为姚家坡的龙脉被挖断了,才使弯河变成了今天的干河。
没有水,弯河就像一条死蛇,丑陋地包围着小镇,河中原有的沙石在水流干后,也被人取走,变成了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楼房的建筑材料,于是河中间就只剩下那一颗颗无法搬动的硕大卵石。得不到水的滋润,裸露的卵石经太阳一晒,白森森犹如死人的白骨摊在河道中。没有河水,河湾的许多地方都变成了天然的垃圾站,垃圾东一堆西一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玉水金盆”已经名存实亡。小镇人过的日子一直都平平淡淡,现在河里没有水了那日子就更加平淡,平淡得就像河中间那惨白惨白的石头,一年四季不管春夏秋冬,都是那种灰蒙蒙的老样子。
姚一明要回来了,姚一明不仅回来祭祖,而且还要回来办企业,回到家乡的土地上投资开发。这条消息一直是这一段时间弯河镇谈论得最多的话题。
弯河镇在地域上是一个大镇,但在经济上却不是大镇。弯河镇的若干任领导都知道仅凭自己的实力,在弯河镇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是不会折腾出钱来的,于是就都想搞招商引资,都想通过引进别人的资金来使弯河镇的经济有些起色,可这么些年招来招去,招到的都是一些空手套白狼的家伙,这些人从沿海一带涌来,用很少的钱做诱饵,到这里套取一大笔扶贫贷款,然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留下的都是一些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又值不了几个钱的烂机器。姚一明要回到家乡弯河镇来投资办企业,这可喜坏了弯河镇的现任党委书记周子军。姚一明这个马来西亚最有钱的大老板,只要肯在弯河镇投资,弯河镇的经济就一定会腾飞。但姚一明要回到弯河镇来祭祖,这也愁坏了周子军,愁的是姚家在弯河镇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至于姚家的祖坟在什么地方,周子军问了很多人都没有谁能够说得出来。说不出来就意味着找不到姚家的祖坟,找不到姚家的祖坟,姚一明来了后就找不到祭祖的地方,找不到祭祖的地方,姚一明肯定会不高兴,不高兴说不定就不会到弯河镇来投资了。
周子军在镇上走访了一些上年纪的老人,都说不清姚家的祖坟在什么地方,只有一个老人对他说:
去找你的爷爷吧,姚家的祖坟只有他知道。
周子军来到县城,来到了周忠良的家。
八十二岁的周忠良身体很好,他当了三十一年的县长,九年的县委书记,五年的人大主任。从退出官场后,他曾有过一段时间的迷惘和失落,但好在这期间他就学会了打麻将,学会了很多在当领导时没有学会的玩耍方式,日子渐渐变得好过起来。
周忠良不愿提姚家的事,也不想提姚家的事。周子军向他提姚家的事时,他和几个退了休的老头正在打麻将,上家打了一颗该他和的牌他正听周子军说话,结果错过了机会,使他那一把牌没有和成。牌没有和成周忠良就很不高兴,周忠良一不高兴就很不想听周子军这个孙子说话,更不想对他说什么姚家的事。
周忠良不想提姚家的事,而周子军却一定要找到姚家的祖坟。周子军为此丢开别的工作不管,天天泡在县城,泡在周忠良家里磨周忠良。周忠良不理会周子军,天天去打麻将,周子军就天天陪着他去打麻将,直到三天以后,不耐烦的周忠良才问周子军:
你为什么要找到姚家的祖坟?
周子军就告诉老爷子,说他必须要找到姚家的祖坟,找到姚家的祖坟后他要把它维修好,他要让姚一明来祭祖的时候有个好心情。有了好心情,姚一明才会把钱拿出来,拿到弯河镇上来投资。
周忠良躺在椅子上,一边听电视新闻一边听周子军说话,当他听到“姚一明”这三个字时,欠起身,盯着周子军问:
你说谁?你说姚一明要来祭祖?姚一明要来投资?难道他没有死?
周子军说:他没有死,他还好好地活着,他不仅好好地活着,而且他还在马来西亚做了大老板,现在很有钱。他要回乡来看看,回到老家来祭祖,而且还要拿钱来家乡投资办企业。
你说姚一明真的没有死。
他真的没有死。
你说他要拿钱到家乡来投资吗?
是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肯定不会错,这是县委书记和县长亲口对我说的。
周忠良又问周子军:
你就那么相信吗?
周子军说:
我相信。我不仅相信县领导,而且我也相信姚一明。
周忠良又躺回躺椅上,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周子军说:
你不是想找到姚家的祖坟吗?那我告诉你,姚家没有祖坟了,姚家的祖坟在五八年就被挖了。我不想对你说姚家的事,姚家和我们有仇,和共产党有仇。你太爷是在姚家坡上砍柴,被姚家林场的人抓去打死的,而姚一明的父亲又是我带人去抓来枪毙的。今天知道了这些,你还会那么相信姚一明吗?
周子军回到弯河镇,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直关了两个半天和一个黑夜。到第二天的下午,周子军把镇长和镇里几个主要领导喊进他的办公室,关上门后对他们说:
我们不能让姚家没有祖坟,我们不能失去这次机会,我们不能让姚一明这个财神爷回来后,因看不到祖坟失望而归,把他的钱带回马来西亚。
七十九岁的姚一明一踏上中国的土地,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精神起来,走下飞机舷梯时,他甩开搀扶着他的一双儿女的手,自己一步一步下到了地面。
姚一明带着儿子和女儿住在县城的宾馆里,姚一明想马上就到弯河镇去,但接待他们的人说此刻他们还不能去,弯河镇前段时间降大雨,山洪把路冲断了,现在正在抢修,只有等路修好了才能去。姚一明和儿子女儿就在县城等,一等就等了近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姚一明吃不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那朦朦胧胧的遥远的故乡。
姚一明向儿子和女儿描述的故乡,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满山满岭都是原生的大树,郁郁葱葱,一望无际。森林里边有许多动物,自由自在地生长。弯河一年四季水流不断,水中鱼儿成群。寨门前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桑树林,桑树林旁边又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河柳林,村寨掩映在绿树丛中。
儿子和女儿生在马来西亚,长在马来西亚,生儿育女也在马来西亚。他们不知道姚家坡,不知道弯河,不知道姚家湾,他们对父亲如此动情的叙述显然有些不解,只是被动地听着,没有什么反应被动地接受着。对他们而言,作为儿女,陪父亲到中国来,只是为了让父亲在有生之年了却思乡之苦。
姚一明来到弯河镇,久久地注视着已经断流的弯河。
河里的水呢?他问道,河里的水都到哪里去了?
县长说不知道,掉头问跟在身边的周子军,河里的水呢?
周子军也不知道,说我来这里上任时这河就已经没有水了。
姚一明走下河床,站在一块被太阳晒得又白又亮的石头上,看着干枯的河床发呆。
姚一明来到姚家坡,来到周子军他们为他找到的“祖坟”边,带着一双儿女在两个土堆前跪了下来。周子军叫人上前去摆上早已准备好的供品,被姚一明的儿子制止住了。姚一明示意一双儿女,从包里取出他们从马来西亚带来的供品——两双布鞋、两件老人死后穿的寿衣,摆在两个土堆面前。
姚一明没有落泪,他的一双儿女更不会落泪。三人在土堆前跪着烧了些纸钱,那是真正的钞纸钱,而不是像现在一些人家烧的像人民币一样的幂币。一大帮陪同的人就站在远处看着,看着他们烧钱,看着飘绕的袅袅清烟。纸钱快要燃完时,姚一明又将两件衣服和两双鞋子放到火堆上。先是冒出一股黑黑的烟雾,火就熊熊地旺了起来。待火熄灭后,姚一明从两个坟堆上各装了两袋土,分别装到儿子和女儿的包里,方才从土堆边离开。
祭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漫长得让人等得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为了那一笔悬而未决的投资款,哪个愿遭这份罪?周子军倒是沉得住气,尽管一开始看到姚一明一家走向那两个土堆时,心中还涌动一丝丝的担心和不安,但一看到他们跪地便拜,一副虔诚的样子,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
祭祖后理应回去了,可是姚一明不走,他坚持要到姚家坡去看看,这是一个计划中没有安排的行程。陪同的人虽然心中不快,但也只好跟着,一行人又稀稀拉拉地向山坡上爬去。
周忠良病了,自从听说姚一明还活着,而且要回来祭祖和投资,心口就开始堵得慌。这病说轻也不轻,说重也不重,只是浑身无力,一天到晚躺在床上。
周子军来了,一见面周忠良就问,姚一明来了吗?
周子军说来了。
去弯河镇了?是不是去祭祖了?
周子军说去了。
他家的祖坟早都不在了,他还去那里祭什么祖?
周子军说,我随便找了两个土堆就把他哄住了。
周忠良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指着周子军的脸骂道:
你放屁,这种损人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亏你还是共产党的干部,共产党光明磊落的境界一点都不具备,你这不是在给我们党抹黑,给我们周家抹黑吗?
周忠良发完火,周子军才说:
爷爷,我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我没有办法。姚一明找不到祖坟,他就没办法祭祖,祭不了祖他就不会到弯河镇来投资,没有姚一明的这笔投资,我们弯河镇的经济就振兴不起来。
周忠良虽然脸色难看,但语气缓和多了。
那笔投资对你们弯河镇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难道你为了那么一笔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的钱,就可以去违背良心吗?
周子军走后,周忠良一直都在想姚一明的事,想姚家与他们周家的恩恩怨怨,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这团乱麻一生一世都纠缠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周忠良越想避开姚家但却越是避不开,周忠良不想忘掉那桩耻辱,无论他仕途多顺官当多大,都无法从心中抹去。那件事就像刚刚发生一样,无时无刻不清晰地再现在脑海里。那是弯河镇解放之初,当时的民兵队长周忠良,带人去抓“大恶霸”姚家林场的场长,对他实行民主专政。为了报杀父之仇,周忠良把他送上了断头台。周忠良的母亲哀求周忠良不要去做这件事,周忠良坚决要去,说是要去为父亲报仇。周忠良仍然记得,那天母亲就跪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去吧,你去吧!你知不知道,你去杀的那个人才是你真正的亲生父亲!
在那一刻周忠良又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在那个人被枪毙不久母亲也病了,母亲临死时再一次告诉周忠良,被他杀掉的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叫周忠良经常去看他,逢年过节给他送点吃的,让他在阴间好好做人,不要当野鬼。周忠良断然拒绝了母亲,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咽了气。也就从那时起,他把这桩耻辱封杀在记忆的深处。
周忠良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悄悄走了出去。走进县招待所,一进值班室劈头就问:
那个马来西亚来的人住在什么地方?
服务员并不认识周忠良,此时正在捧着一本言情小说看得津津有味,抬脸见是一个老头,就没好气地,找哪一位?
那个马来西亚人住在哪里?
他们去弯河镇还没有回来,他们说要在那里待一个星期。
在来招待所的路上,周忠良就想好了,见到姚一明,他先替周子军向他道歉,然后就带他去找姚家的祖坟,并且告诉他过去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就此了结这一生一世结下的恩恩怨怨。在招待所没有见到姚一明,有点没着没落的,同时又生出了一股紧张过后的虚脱感。磨磨蹭蹭来到紧邻招待所的河滨公园,在树荫下找一个凳子坐下来。哪知这一坐就再没起来,待医院指派护理他的护士,和他的家人找来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周忠良死后的第二天,姚一明一家人从弯河镇回到了县城,姚一明一到县城就打听周忠良,得知死讯后,就叫儿女陪着来到了周忠良停灵的地方,先是鞠了三个躬,才抹着眼泪说:
你为什么不等我来你就走了呢?我还要向你打听父亲埋的地方呢?他们说只有你才知道,你说你怎么就走了呢?你的心就真的那样狠吗?
接到父亲从县城打来的电话,得知爷爷已经去世,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悲,爷爷死了,就等于倒了一棵扶助他仕途升迁的大树,今后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但是爷爷死了,他也就不必为瞒骗姚一明的事担忧了。他知道如果爷爷还在,依他的脾气,他一定会去找姚一明讲清楚祖坟的事。如果是那样,为弯河镇的发展所做的种种努力都会化为泡影。
姚一明站在姚家坡上,望着到处都是小煤窑,到处都被开挖得千疮百孔的山,气得简直要吐血。一路走他一路都在问自己:这是姚家坡吗?这是姚家几代人花费心血创办的姚家林场吗?
姚一明在姚家坡上没有看到树木,更没有看到原始森林,姚一明看到的只是一个挨着一个,用茅草盖起来的工棚,那些全身漆黑、站在工棚门口或者某一个煤洞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们的挖煤人。姚一明问他们一天挖煤能挣到多少钱,姚一明连问好几个人都得不到答案。
姚一明不再想树,不再想森林,从姚家坡下来在弯河镇吃饭时,姚一明尝了一口鱼汤后对儿子和女儿说:这不是河鱼,这是自家池塘里养的鱼,这鱼汤泥味重。以前弯河里的鱼很多,我们在河里洗澡,一个猛子下去就能抓上一条大鱼。
姚一明在弯河镇住了六天,这六天里姚一明把弯河镇的里里外外都看了一个遍,投资的事却一个字都没提。周子军好几次话到嘴边,刚要出口就被姚一明打了岔。
临离开弯河镇的头天晚上,周子军请姚一明一家人吃饭,席间姚一明对周子军说:
周先生,我感谢你这些天来对我们一家的照顾,让我们感受到了故乡的热情和温暖,有机会请你到马来西亚做客,我会做好一切安排,好好招待你。
见姚一明不提投资的事,周子军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先向姚一明一家敬了一杯酒,然后就直截了当地说,姚先生,你看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谈谈投资的事?
周先生,也许我要让你失望。姚一明说道,我已经决定不在弯河镇投资,原因我就不对你说了。回到县城后,我会与你们的县长先生说清楚。但作为弯河的儿女,我还是想为她做点事情,这样吧,我借给你五十万美金,借期为十年,不收利息,你拿去发展弯河的经济,十年后我来收回本金,如果我不在了,我的儿子会来问你要。你看行不行?行,五天以后你就同我们到省城去,我把我的律师和财务总监从马来西亚叫过来。
周子军现在想的只是钱,只要从姚一明那里弄到钱,不管是投资款还是借款,是钱就行。何况姚一明说借十年,十年后他周子军不定到什么地方去了?到那时,让姚一明找别人要去吧,他周子军可管不了那么多。
周先生既然答应了,姚一明说,有一些条件在这里我也要对周先生说清楚。这笔钱是借的,既然是借款就要有借款合同,还必须要得到法律的保护和认可。这笔钱只能用在发展弯河的经济上,为了保证不被挪作他用,必须由我的财务总监来监督使用,不合理的支出他有权制止。
姚一明的条件让周子军的心凉了一大截:这狡猾的资本家,钱是给你了,但是却让你看得见摸不着,与其这样你何不如不给?周子军此刻连操姚一明祖宗十八代的心都有了,但是他的脸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姚一明来到县城,在招待所里等了一天,说好的县长要来见他的,可是县长没有来,第二天姚一明带着儿子和女儿找到了县政府。见姚一明没有投资的打算,县长对姚一明就很冷淡,在办公室里打过招呼后,就把姚一明一家晾到一边,装模作样地做他的事情去了。
姚一明不怕县长冷淡他,他来找县长,是想买下姚家坡,买下他姚家的那一份祖业。
最终谈下来的结果是,姚一明最后没有买下姚家坡,但他用二千六百万人民币把姚家坡租了下来,租期为二十年。
姚一明回马来西亚去了,围绕他回乡祭祖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如今成了弯河镇的热门话题。姚一明和玉水县政府签定租赁姚家坡的合同生效后,玉水县组织公安、国土、矿产、林业等部门的人蜂拥而至,对姚家坡的小煤窑进行了清理,烧了工棚,炸封了煤洞,把所有在姚家坡上的挖煤人全部赶下山,并派工作组日夜在山上驻守,不准任何人再上去挖煤。
第二年春天,姚家坡森林资源股份有限责任开发公司,在姚家坡原林场所在地成立,公司董事长是姚一明,副董事长是姚一明的儿子和弯河镇的镇长,镇长同时还兼任总经理职务。公司成立的那天姚一明没有到场,去年从老家祭祖回到马来西亚,他就病倒了,想来他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
姚家坡的树长起来了,但弯河还是干河,一直没有水。如今弯河镇的人已不再往河中倾倒垃圾,他们说或许有一天,这条河还会流来清澈的水。到那时,人们或许就不会再叫她“干河”了。
孟学祥,毛南族。先后在《中国作家》、《民族文学》、《青年文学》、《天津文学》、《章回小说》、《通俗小说报》、《朔方》、《黄河文学》、《山花》、泰国《中华日报》、《文艺报》、《贵州日报》、《天津日报》等报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100余万字,公开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山路不到头》,散文集《山中那一个家园》,先后获得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贵州省政府文艺奖、黔南州政府文艺奖、尹珍杯遵义文学奖等奖项。2010年,其散文集《守望》被中国作协列为“中国作协扶持重点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