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声的肺腑之言
2012-04-29冯士彦
高晓声的肺腑之言,是一种遗产。有的是专访实录,有的是随意聊天,我记下,保存着,若不公之于众,总觉可惜。可是,有些话,或许得罪人。权衡再三,忠于事实,留一点研究高晓声的资料,利大于弊。文责由我负,读者自受益。至少,从这些谈话,还能洞见活生生的高晓声老师的活泼的所思所想,胸无城府,心如明镜。记录粗糙,现在不敢妄加修饰,一仍其旧。需添说明的,用括弧括出来,附于某段之后。
1995年10月30日。
下午3点,接高晓声电话,说他4点从乡下(郑陆)返常,明晨一早离开,希望我到他住处一谈。他宿大地宾馆601号房。
见面后,先谈他著作的出版概况,他如数家珍地报一遍,特别是近况。因我应约要为报社写一篇关于高的文章。
谈到家乡见闻,他说:“在董墅转了一转,看看河塘,哪里还有什么河?全被水花生覆盖,厚得不见河水,一致认为没有办法!这是极端污染,非常可怕,简直要返回洪荒时代……不罱泥,河道淤塞。一些朋友读了我的《家乡鱼水情》,要来武进看看,我说别去看,要失望的,那里完全变了样,我写的是记忆中的自然美,那里已不存在。”
电话铃响。高晓声接了电话就激动,发火,不耐烦,高声粗气。他说是常州“家”里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我儿子智力不行,读不上书,没考上大学,我让他找点事做做吧。他去了海南,我说你去学学,看看,不为赚钱,他得到我大女儿的支持,去了。谁知做什么期货,输了10万元。这是姐姐不好。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做期货,你给他这么许多钱。她说让他到日本打工还钱。人真会变,变得不讲情义。儿子到了日本,打工,姐姐应怎么对待他?总是说他这样那样不好,我儿子最受不了的是好像全依靠姐姐。姐姐怪他不好好学习,不好好读书,他现在歇下来在家读书,考学校。她又告诉我,不打工,考上了哪有钱供他读书?我听了来火了,那叫他怎么办?打工又不好,读书又不好,还叫我别对他说,又叫我怎么办?我这大女儿就怕还不了她的钱。我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儿子说我不了解情况。姐姐自己有责任,你干吗给弟弟那么多钱做期货?给就不该逼他还钱。她给8万元,他娘2万元。如果能考上学校读书,钱是另一回事嘛!我看她是要紧逼他还钱。”
他显然被激怒了,有些话重复了两遍。我劝他说:“你别发火,别激动,他们在日本,你捞不着,电话、写信都不能三言两语讲清楚……”高插话:“我说什么他们也不听!”我继续说:“听总要听的,不全听,不能不思考你的话,你要做细致的思想工作了,比外头人难做。我从你介绍的情况看,你女儿把弟弟的情况告诉你,虽然有点过分,但她还是相信你,而又不愿弟弟知道,心里很矛盾,因此你还是要耐心做两个孩子的思想工作,关照他们各自应该怎么做。女儿借钱给弟弟,就该同父亲商量,问好借不好借,瞒着,出了事才讲,这不好。现在不断向你告状,又怕弟弟知道,她的矛盾心理得从正面理解她。”
高晓声好像消了点气,平静下来。我说的要姐姐关心、爱护、引导弟弟,他似很入耳。他说:“她就是缺乏爱心,姐弟之间,血肉之亲,怎能淡漠得没有一点爱心,只要钱!”
(我碰巧撞上高老师大发其火,作一简要记录。朋友说,子女读到要不高兴。我不这么看。严父慈爱,句句心声,即使有偏颇,亦难能可贵!如对父亲,心存敬爱,会求之不得,视为金玉良言,由反思而愈觉亲切,因为,想要听,也永远听不到了。如果真要不高兴,迁怒于笔者,也无妨,我则更加感到所记之弥足珍贵,它蕴藏了多么丰富的生活内容。无论高老师的子女,高兴还是不高兴,我亲聆高老师所言,那是不可多得的平民作家一段历史投影,不侵犯隐私权。我劝朋友放心,不要太世故,低估了小高们的修养和觉悟。)
进而谈及社会风气。
高晓声说:“现在是一团糟,贪污腐败到了无耻之极。我看不到出路,不晓得哪里有出路。南京有位民主党派的朋友问我,现在这状况怎么改变?一旦有事,会有个什么结局?我们只能‘帮闲,饭也没有吃!我说你原来是教师,教书吃饭么。大家求稳定,怕乱,老年人怕失去生活保障;一般人怕保不住目前的生活,怕还不如现在;而更主要是没有人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如果有一些力量出来说应该怎么办,也就不稳定了。稳定的心理状况是看不清前景,又怕失去生活依靠,不知做什么好。”
他停了停,又补充说:“普遍的心理状态是观望,灰心,不明白前面将会出现什么,自己该做些什么,个人无能为力。”他还说了一句“腐败之深,但愿不是无可救药”意思的话,原话未能复原。
瞬息不能万变,但可生万念;作家的记忆力总是极强,也很直率,反应敏捷,带有点神经质,既单纯又十分复杂!单纯得可爱,复杂得可畏。追索和捕捉对方思想情绪转换点的能力,叫人钦佩。
在另一场合,高晓声告诉我,他开始学的是经济。他分析社会上的炒股热,说:“都想去赚钱,赚谁的钱?一个人赚钱,六个人蚀本,还有三个人不赚不蚀,持平。空当中挂出一个引诱人的气球,都去碰运气。”脱口而出,敏锐,富智性。
1996年3月11日,下午5时,大地宾馆710号房。
外面春寒料峭,室内有暖气。高晓声正在写《家园随笔》,已写了两万多字。
关于社会评论,我对他发牢骚,作家或编辑写东西老要考虑领导、官们读了会如何如何想,还能够无拘无束,畅所欲言吗?顾虑重重,欲言又止,尽量圆滑,把该直说的话曲说,要藏头匿尾,憋闷不?为什么不多考虑考虑人民群众会怎么想?读者有官有民。官有权,他们的想法涉及作家、编辑的利害;民无权,他们说好说坏,不关自己的痛痒,于己无涉!作家、编辑多少有点软骨病。
高晓声接下去说:“写小说,有时只能模糊一点,评论也是如此,某些地方只能模糊一点。虽然是正面阐发,但点清点明了会戳眼睛,尽管现今民主空气还好,但下面基层的有些领导会不舒服,意见很大。丑恶的东西你给它包包扎扎,然后戳上一个洞,让臭气透出来,别人闻得到,知道里面是臭东西。效果是一样的。点明反而不如模糊些好。
“省里开作家作品研讨会,他们第一个要讨论我的作品,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就讨论陆文夫,讨论艾煊,讨论了他们二位便结束。现在一些领导的水平也真低,譬如省里,还有哪一位领导同知识分子谈谈心?没有。”
话题转到学校,他说:“‘文革前,我在三河口中学教书,学生作文不用作文本,用的稿纸,选一些面批,然后公布上墙,让大家观摩、比较。当时,我把课本上的范文归纳出许多种写法,给它起个名称,这叫什么写法,那叫什么写法,现在都忘了。那些批改的作文要是保留下来,出集子倒很有意义的。那时,我还写了一个十万字的长篇,寄给吴天石(省教育厅厅长,死于“文革”),问他我这样的人能不能发表作品,他说‘我看能,我就把它寄到上海一个青年出版社去了……”有人敲门,谈话被打断。他从回忆中走出来。我竟忘了再问这部作品的下落。
谈到《武进日报》李编要文章一事,他说:“不要特别去谈,碰到说说。《家园随笔》的文章,可以每次登1000~1500字,虽然有不少已发过,如《人民日报》在南京出的一个周末副刊,常武地区的读者不会看到,读者面不一样,不会矛盾的。问题是编辑任意删改这件事,有的话本无碍,他不删不敢发,要尴尬;删了吧,我不愿意,不开心,这就难。”
最后,又谈《寻觅清白》。高说:“《寻觅清白》书名就可能有刺激性,戳眼睛,所以我在序言里扯开去,有意搞一点模糊,突出自然环境问题。其实我讲‘一路挥霍,子孙后代还余什么?没有绿色,没有鸟鸣,没有花香,没有清水,没有新鲜空气,剩下了机器和机器人——你可以就我的一些文章,写点东西,在当地报纸上发一发。”
1996年6月27日晚。
与马季安同到高晓声在宁寓所闲聊。6点多到达,高已晚饭将毕。驾驶员小李为我们煮面条。高喜吃玉米,饭毕吃玉米,又吃西瓜。
高晓声告诉我们,他早晨出了一个事故。晨起,如厕,突然头晕,跌倒,但心里还有数,爬起,躺卧,下午方到医院就诊,高血压,前所未有。
他说:“假如这么一跌下去,起不来,也就过去了。我以为昨夜睡得晚——看法国、德国足球赛,我以为低血糖,饿的缘故,我一向不吃得太饱,尤其是人发胖以来,不多吃。”
他介绍捷克与德国赛,捷克与法国赛的经过。
“我是自然而然地站在捷克一边的。”他说。
谈到小说语言问题,有如下对话。
马:“我对你作品语言的地方特色,非常钦佩。但影响毕竟在小范围内,怎样才能造成更大范围的影响?”
高:“对我作品语言的肯定的意见,不是在小范围内,而正是在大范围内作比较,认为好。普通话写作的语言,北方作家嘴里怎么说,就怎么写,这样的语言特色就少。我们常州话,写下来有一个转换语言的问题,不容易,要读者看了觉得好。”
马:“譬如老舍,北京地方色彩的语言,所谓京韵京调,很有影响。还有丛维熙、刘绍棠……”
高:“老舍的语言,并不怎么样,失之于太油。而丛维熙的语言是最差的。”
冯:“江苏自考教材《现当代文学史》,有高老师专章,前言中说高老师是‘继鲁迅、赵树理之后又一位佼佼者,指具有民族特色。”
高:“赵树理作品的语言寡淡无味,简单化。”
说到作品的主题问题。高:“小说有什么主题?《红楼梦》是什么小说?十个人说十个主题,正好证明小说并没有主题。”
马季安忽然扯到“文革”中在前黄中学批斗牛鬼蛇神,高也身列其行。
高说:“记得当时的军管会主任,说了一句今天看来极有意思的话,他说:‘也许我们这样做是错了。指批斗牛鬼蛇神,在那时候,他怎么会讲出这么一句话?”
马:“他有一种预感,预言言中了。作品中你运用方言,有的恰到好处,妙极了,读来就发笑。你是怎么想出来、用上去了?”
高:“有的是自然而然用上了,有的也是想来想去,不是容易想出来的。是花工夫想的。譬如描写鱼,黑鱼,一段黑,怎么描写?分层次,分浓淡,就不大好写。你们去体会体会,怎么写黑鱼的一段黑。”
回来查《寻觅清白》中的《黑鱼篇》,写黑鱼形状那一段,果然功夫自见。我将它引录下来:“黑鱼形状可怕,粗看黑黑一段,身体各部位的轮廓和花纹,全用黑的浓淡显现出来。好像世界上除了黑而外,更无其他颜色,使人寒心。身子浑圆,腹部背部从胸到尾,生有长而阔的鳍,几乎同过分发达的尾巴联成一气。扁头,阔嘴,利齿白如刃。凹晴,冷光炯炯然。通身以头部黑最浓,总让人先看清它身子,等到发觉头颅,便以为它更靠近来了,自然会吓,形成森森逼人的气势。真如恶魔一般。”(该书23页)
高晓声告诉我们,省里九五重点课题之一,研究当代文化走向和作家,高亦被列为研究对象。研究人员采访他,问怎样学习鲁迅、受鲁迅影响的。
高:“这很难说,我怎么受鲁迅的影响?我真正读鲁迅著作,是在‘文革中,毛著、鲁迅的书,不会禁,我读了鲁迅的小说,只能这样说,鲁迅写的农村、农民,同我们比较接近,深有同感,是那个样子,感觉是一样的,没有多大差别,如果由我来写,我也只能那样表现。假如说我受鲁迅的影响,就是这样子受影响的。我认为鲁迅写的是真实的,恰当的,我熟悉的,不是陌生的,就应该这样写的。”
谈到王元化。
高:“王元化出道早,他父亲就是知名学者。他写的文章里,引例中提到的国内当代作家,目前只有我的作品。”
1997年4月24日,星期四。下午1:30以后。大地宾馆405号房。
高晓声谈话录:
陕西三秦出版社,约写鲁迅式的《故事新编》,100篇出一个集子。我不愿与别人夹在一起,要就是自己写。我还没有决定。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把旧小说改写,只要有新意,拓宽一下,舍去消极不好的部分。
譬如“三言二拍”里有一篇小说,两个被排斥在士林之外的读书人,一见如故,成莫逆之交,相约某日见面,而一人因事耽搁,不能如约,便自杀,希望灵魂能赶到约会地点;另一人等到相约时间,不见对方到来,心想一定出了事情,也自杀,希望鬼魂能去见朋友。在今天看来,二人自杀毫无必要,是不可取的行为。
但我想,如果突出他俩不为士林所容,在这世界上,唯有他俩在一起才能生存,才能活下去,离开了对方便不再能活,生死之交的意义就在这里,这样处理就不一样了。
再如《聊斋》中一个故事。
狐狸精向一土财主租住后院,付200银,然后迁居了去。别人告诉财主所见搬家的热闹景象。财主知道狐狸精住到了自己的后院,便一声不响置备硫磺等物,一次发火把狐狸统统烧死,而老狐狸恰恰不在家,幸免于难,便找土财主问罪,责备他背信弃义,并宣言报复,要让他同样得到灭族之灾。之后几年无声息。土财主遇算命的算命,算命先生一见他便口称万岁,下拜,说他是真命天子。于是为他招兵买马,自为军师,占九座山称帝,朝廷几次进剿失败,便调大军围剿,而土财主的军师失踪,全军覆没。但土财主竟幸免,逃出。见一老者上吊自尽——就是老狐狸。对这个故事,我便让这两个人都想自杀,而双方均不让对方自杀。无依无靠不能活,自己想死,但对方不让你死。
鲁迅的《故事新编》,已不适合,谁看得懂?
魏明伦的文章,看过一些,幽默不等于轻佻,不严肃。他的文章,似过于卖弄。
共产党有一个亲儿子,三个蛮儿子。一个亲儿子是国有企业;蛮儿子,一个是个体经济,包括农民,一个是集体经济,乡镇企业,还有一个是合资企业。三个蛮儿子,供养一个亲儿子,看来还供养不过来。
南京的大树,砍掉了不少,真可惜。我住的那地方,原来可以散散步,树多,空气好,现在挤得没地方好散步。建设没有长远规划,路要拓宽,好,砍树。以后再要拓宽呢?缺乏长远规划。
我做右派时,有肺病,不与别人多接近。有一次,听教师在办公室议论,说我们算不算“革命干部”?回答是“我们不能算革命干部”。我好笑得很,不知他们怎么理解的。你们不算革命干部,算什么?算右派分子?弄不清,不敢说自己是革命干部。
有些人从来没有想过我想的问题,因此他看不懂我的文章。有位朋友告诉我些事,我写了出来,给他看,他说看不懂。你的文章也有这个问题,你以为不难懂,别人却看不懂。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只接受大家熟悉的现成观点、现成结论。
我《文艺报》上的文章《纪念鲁迅所想起的》(《文艺报》1996.12.20.)是借江泽民的谈话发议论,“文艺不提为政治服务”,“但文艺同政治的关系又确实十分密切”,我就可以写文章,证明文艺为政治服务这口号不正确,有碍文艺发展;而实际上现在还是为政治服务。“五个一工程”,把钱用在这方面,有些年轻人提出要批判它,我劝他们别,百花齐放,“五个一工程”也是一花。
1997年4月27日,星期日。翠竹新村64幢甲/501室。
说好过来吃饭,快12点钟,不见高晓声老师的人影,我们等得心焦。
他从红梅新村姓陈的同学家来。
我在楼下转圈子,没法同他联系。我快要绝望时,在路口,远远看见他坐在三轮送货车一侧的铁杠上,抬起头寻看楼幢编号。原来他忘记了楼号,乱转乱找,也挺焦急。
他喜欢吃玉米,草莓。饭后午睡之后,商量到教师进修学校作文学讲座的形式。
高晓声说:“最好采用提问式,问而答,只提有关我和我的作品的问题,不去涉及别的作家,我认为,一个作家在讲坛上,随便议论别的作家的长短,不合适。说好,说坏,都不合适。”(朋友之间,私下里交流,则无妨。)
我问《新娘没有来》应当如何理解?
他回答说:“《新娘没有来》是讽喻性、寓言性小说,故事取自生活。丹阳火车站有那么一个人,每到那趟车到站,他总拿着扁担去接车,是一个痴子。还有是一个知青,原能推荐上大学,自己也已经知道,最后却被人换掉。怎么对他说呢?就说你学雷锋还学得不够,结果此人总拿着条扁担,站在三叉路口帮别人挑东西。我借此说‘共产主义的‘新娘等不到,知识分子被愚弄了。”
我问人要直、文要曲,如何把文章写含蓄?
他说:“这也是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想说的话的结果,没说出来,那意思呢,让读者又能体会得到,这样是否就含蓄了?‘欲说还休似的。”
谈到《围城》,高说:“钱钟书的《围城》,我就有点反感,大知识分子嘲笑小知识分子,这有什么可嘲笑的?你知识多,他知识少,他经过努力赶不上你,他有什么可被你嘲笑的呢?天资不一样。电视剧,对苏州话、苏北话也加以嘲笑,实无必要。《围城》研究来研究去,能研究出什么名堂,老是说那两句话,‘没进去想进去,进去的想出来,钱钟书借用的两句现成话。”
他告诉我,《钟山》要发他的《这里出产黄金》。
他准备写部长篇小说,现在写背景材料,写满10万字,然后加进人物。
问及家事,他告诉我:要不是李××给他写了一封长信,耽搁下来八年,不然早就离婚了。她喜欢涂脂抹粉;她说照顾高的晚年生活,高被感动了,有复婚意,但为时不久,她要紧找了个人,原不过说说而巳,漂亮话。有一小人物,企图借高的离婚案,将高从文学史上拉下来。
复旦那位研究生35岁,关系仍好,但不会结婚,只能这样了。
这些都是高晓声的肺腑之言。丝毫不含蓄,率直见性情。类似于此,大量率性发挥、不加半点粉饰的谈话,都落在了岁月的尘埃之中。从这仅留的,弥散着生活气息的数千言笔录,可知一个作家,如果落笔时毋庸多虑,杜绝了故意的“模糊”和“曲笔”,那该有多少天然、天趣、天籁之美的文章传世呵!
(题照:本文作者(右一)与高晓声在一起。)
作者简介:
冯士彦,常州武进教师进修学校高级讲师。作品有杂文集《中国人的选择》(与他人合作);《孙觌研究文集》(主要撰稿人);自选集《瓮斋笔记》《走出瓮斋》和《瓮斋之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