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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职业教育与人才强国战略的差距:基于工业化进程的评估

2012-04-29张原陈建奇

职业技术教育 2012年4期
关键词:工业化职业教育

张原 陈建奇

摘 要 中国的人才强国战略需要数量充足、结构合理的技能型人力资本。然而目前的职业教育体系与中国的人才强国战略还存在诸多方面的差距。发达国家和地区工业化进程中的职业教育发展规律和技能型人才发展规模为中国职业教育规模的扩张和体系完善提供了有益启示。基于工业化进程客观评估我国职业教育的现实状况和未来趋势,我国需要科学调整职业教育政策方向,并扎实构建保障职业教育发展的教育经费、教师规模及质量体系。

关键词 人才强国战略;职业教育;工业化

中图分类号 G71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12)04-0005-10

一、职业教育体系在人才强国战略中的地位及作用

人才强国战略是经济强国战略的系统性工程,其有效实施不仅有赖于科学的顶层设计,还取决于经济发展阶段的不同诉求。中国刚刚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工业化、城镇化尚处于关键阶段,同时也跃升为制造业大国,当前特定的国情决定了职业教育对于中国的重要意义。

职业教育是人才强国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人才强国战略中具有重要地位。具体而言,职业教育对人才强国战略的作用主要体现以下四个方面。

(一)职业教育是社会人才培养体系的重要环节

社会经济发展需要依靠学术型、工程型、技术型和技能型人才[1] 等多层次人才体系的支撑,技术型人才是实际操作活动的组织者、管理者,他们负责将设计方案与图纸转化为产品,主要依靠熟练的操作技能来具体完成产品的制作。无论是何种形式的人力资本,其积累途径都包括教育、在职培训、卫生保健、劳动力迁移和工作变更等。教育是人力资本积累最重要的方式,不同类型人才的培养对学校教育类型的要求有所不同。职业教育为社会各行业培养直接从事生产操作或经营管理的专门技术人才,显著提升劳动者知识程度、技术水平、工作能力和综合素质,有利于提高劳动者技能和劳动生产率,增加技能型人力资本的存量,因此在整个教育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其与普通教育互为补充,共同承担培养社会各层次人才的职能。

(二)职业教育能够为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提供人才支撑,使人才层次结构更好地与经济发展需要相匹配

不同经济发展阶段的人才需求不尽相同,教育体系应该与之相适应。中国经济正处于工业化加速推进的关键阶段,正在从“制造业大国”向“制造业强国”转变,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需要职业教育的进一步发展。由传统制造业向现代制造业的转型需要快速的技术创新和生产流程改造,这些新技术都需要高素质的职业工人迅速吸收和掌握,传统以“帮传带”传授生产经验的非专门教育形式已无法满足培训大量技术人才的需求,现有产业工人的技能水平也难以掌握和适应快速的技术革新,因此,工业化推进和产业升级需要职业教育的进一步发展。2010年,我国政府提出将大力发展节能环保、新能源、新能源汽车、新材料、高端装备制造业、生物产业、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等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胡锦涛2009年在珠海调研时指出,“技能型人才在推进自主创新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没有一流的技工,就没有一流的产品”。战略性新兴产业作为技术密集、知识密集、人才密集型高科技产业,更需要大规模的技术型人力资本。

(三)职业教育发展能够加快高中阶段教育普及,提高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而提高我国劳动力人均受教育年限

一方面,中等职业教育对普及高中阶段教育具有重要贡献,2003~2009年,中等职业学校招生人数占普通高中阶段招生总数的比重从36.06%提高到了46.16%,帮助高中阶段教育毛入学率从2003年的43.8%提高到了2009年的79.2%,目前,中等职业学校和普通高中在招生规模上已大体相当,中等职业教育在普及高中教育中正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另一方面,高等职业教育对提升高等教育入学率也具有重要贡献,2009年,高职招生人数占高等学校总招生数的比重已达到37.64%,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也从2002年的15%上升到2009年的24%,推动高职教育发展有助于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进一步提高。中等职业教育招生人数占高中阶段招生人数的比重以及高等职业教育招生人数占高等教育招生人数的比重都在逐步提升,因而职业教育在提高我国劳动力人均受教育年限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四)职业教育可以提供多样化的入学机会,有利于实现教育机会的公平和公民就业能力的提升

目前,我国的教育体系偏重于普通教育,初中毕业生竞争进入高中,高中毕业生竞争进入大学。教育资源的配置也偏重普通教育,农村、偏远地区或者弱势群体的孩子难以获得优质教育资源,难以通过大学这座“独木桥”,城乡之间、地区之间和性别之间都存在巨大的教育不平等。对于贫困地区学生来说,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可以使部分初高中毕业但未能继续升学的学生,获得进一步接受教育的机会,或使他们通过接受职业技能培训而得到人力资本的进一步积累,从而获得更好的就业机会。

二、发达国家和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经验:基于工业化进程的评估

发达国家和地区已经形成较为完备的人力资源开发体系,通过考察不同工业化发展阶段的人力资源特征,可以揭示职业教育与经济发展关系的共性,进而归纳出人才强国的职业教育模式。发达国家和地区工业化过程中一般都伴随着职业教育规模的扩张,为了更好地考察职业教育发展规模与工业化之间的关系,本文选取德国、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四个国家或地区进行研究。

(一)职业教育发展规模适应工业化进程要求

工业化进程一般表现为工业占经济总量比重逐步提高、制造业内部的产业结构逐步升级、工业部门就业的劳动人口比例增加、城市化率上升和人均收入增加等特征。工业化过程的推进伴随着职业教育总体规模的变动,在前工业化时期,职业教育规模一般较小;从工业化初期到中期之前,职业教育规模呈持续扩大趋势,德国职业教育学生数的增长率在工业化初期和中期分别达到了4.7%和4.0%[2][3],日本为8.4%和6.6%[4][5],而后发国家或地区该增长率则更高,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在这些阶段均超过10%[6][7];职业教育规模的高峰一般出现在工业化中后期,从德国、日本、韩国、中国台湾的数据看,职业教育学生数占总人口比重的峰值平均为3.8%。从职业教育规模的演变态势来看,工业化后期,职业教育一般会调整收缩,德国和日本职业教育学生数及其占总人口的比重均出现了负增长,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的增长率也明显下降,并在后工业化阶段转为负增长。

(二)不同工业化模式要求职业教育与之相适应

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工业化时间和历程有较大差别,但职业教育发展规模一般都适应工业化进程而发生改变,表现为依据工业化不同阶段而经历“增长—扩张—高峰—调整—收缩”的过程。这一规律也体现在职业教育和第二产业就业规模之间高度相关性上。然而,考察两者之间的关系可以发现,不同的工业化模式也会使得其职业教育发展规律有所差别。

德国在工业化后期经历了职业教育规模收缩,但从后工业化时期的1990年代中期开始,职业教育规模出现了显著反弹,职业教育学生数占总人口比重由1995年2%上升到2007年2.9%。德国的工业化起步较早,进程表现为工业占经济总量比重逐步提高、制造业内部的产业结构升级,在欧洲工业化各国中,“德国制造”的竞争力一直较强,表现为工业核心技术的不断创新和高端制造业出口份额稳定增长。并且在经历金融危机和欧洲普遍的经济不景气之后,德国进一步明确了保持和提升制造业核心竞争力的政策方针,因此,恢复并保持职业技术人力资本存量成为其后工业化阶段坚持的人才战略。中国台湾地区的职业教育发展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德国的经验,台湾第二产业就业人员的比重在工业化后期的1980年代末开始下降,但其职业教育规模的扩张趋势一直维持到后工业化时期的1990年代末,这一阶段恰好是台湾自主型技术密集产业发展和知识密集型服务业的扩张期,这些产业的发展拉动了对高端职业技术人才的需求,接受高等职业教育的劳动者数量不断增长。

日本与韩国的职业教育发展规模基本与第二产业就业规模同步变动。日本在二战前已经进入工业化中期,其职业教育也在1940年代初期达到最大规模;而在二战后的恢复性工业化过程中,职业教育又在1960年代中期达到高峰;之后,随着第二产业就业规模的下降,职业教育发展也进入收缩期;进入后工业化时期,日本制造业产业的对外转移以及本土加工工业的“空心化”趋势进一步加剧了对职业技术型人才需求的下降。韩国也基本遵循了第二产业就业与职业教育规模同步变动的规律。

(三)职业教育体系在工业化过程中日趋完善

发达国家和地区在工业化过程中重视职业教育的发展,不仅表现为职业教育规模扩展,也体现在职业教育体系构建上,包括职业教育立法的完善,职业教育从产业导向和需求适应型发展到体系化建设,职业教育普及化和义务化,以及学校、学制和课程设置的逐步完备。

早在198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大会就通过了《技术和职业教育公约》,制定了世界技术和职业教育发展的指导方针和政策,发展职业教育成为世界各国的共识,特别是发达国家还以法律形式规范和加强职业教育发展。1990年代以来,美国通过了《帕金斯职业和应用技术教育法案》和《由学校到就业法案》,加大联邦职业教育专项拨款力度,努力缩小职业学校与就业市场间的职能落差, 衔接职业学校与科学技术院校的学习。2004年,澳大利亚制定了《通向未来的桥梁—2004~2010年国家职业教育和培训战略》,强调加强产教结合,建立适应学生和就业者需要的、为终身技能培训打基础的职业教育和培训制度。世界各国中,尤以德国的职业教育体系最为完善和发达,德国政府通过《联邦职业教育法》和《联邦职业教育促进法》等法律来确保职业教育发展,完善的职业教育体系造就了庞大的高素质工人队伍,为德国经济提供了优质的技能型人力资源支持。

观察发达国家工业化各阶段职业教育的发展历程,除了日本通过政府推动的方式,在工业化初期之前就确立比较完善的职业教育制度之外,各国前工业化时期的职业教育体系普遍处于发展初期,德国以传统学徒制为主培养职业教育劳动者,台湾和韩国的职业教育以培养初中级农业技术劳动者为主。工业化初期,产业结构转型需要大量职业教育劳动者,但是由于供给相对短缺,这一时期的职业教育体系往往具有产业导向的特征,无论是德国的职业补习学校,还是日本的实业学校、青年训练所,都具有显著的需求适应和短期培训特征,而这一时期的职业教育也主要停留在初、中级阶段。进入工业化中期,中高级职业教育出现扩张趋势,不同层级的职业教育院校发展呈现更加制度化和规范化的态势,以德国“双元制”为代表的职业教育模式,适应劳动力市场需求的技术资格等级考试制度也在这一阶段确立。工业化后期的职业教育制度一般进入完善和调整期,职业教育的制度化、普及化和义务化,职业教育从数量增长转型为质量提升的内涵发展模式。

三、中国工业化进程中职业教育与人才强国战略的差距

依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统计,中国2010年人均GDP已经达到4382美元,第二产业增加值比重和就业比重分别达到47.2%和28.7%,第一产业增加值比重则下降至10.1%,综合来看,中国目前正处于工业化中期。职业教育发展规模与第二产业就业比重的扩张同步推进,基本遵循了发达国家和地区的规律,但同时在发展规模、增长速度、内部结构、教育质量和经费投入等方面面临一定的问题。

(一)职业教育规模和发展速度

从规模来看,德国、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在工业化中期时,职业教育学生数占总人口比重年均分别达到了2.5%、2.4%、2.0%和2.0%,如果以第一产业就业比重来确定中国工业化中期的开始年份(2005年),则中国到目前为止这一指标为1.7%,并且我国2010年第一产业就业人数和增加值比重已经下跌至36.7%和10.1%,不久即将进入工业化后期。因此,我国目前的职业教育发展规模相对落后。从增长速度来看,渐进式工业化的德国和日本在工业化中期的职业教育学生数占总人口比重年均增长率分别为3.3%和5.4%,而赶超式或后发式工业化的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该增长率则达到了10.7%和12.8%,发展速度明显较快。中国的工业化进程远快于德、日两国,几乎与“亚洲四小龙”不相上下,但目前其职业教育扩张速度为年均8.3%,低于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这表明,相对迅速的工业化过程而言,职业教育发展速度较慢,因而很可能成为制约工业化进程的人力资源瓶颈。

(二)职业教育结构和质量

从结构方面来看,我国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发展差距较大,职业教育内部结构亟需调整。2004年之后,我国普通教育学生人数改变了快速增长的趋势,基本稳定在1千万以下,但其总量仍是职业教育的4~5倍,这一状况与发达国家工业化中期职业教育快速扩张和普及化的趋势存在较大差异。从职业教育内部来看,中等专业学校、职业中学等中等职业教育在我国职业教育中占据主要份额,高等职业学校直到21世纪初才开始出现较快增长,工业化中期中等职业教育规模大约是高等职业教育的3~5倍,而高等职业学校盲目升本的发展趋势进一步阻碍了职业教育整体水平的提升。而德国、日本和我国台湾地区的高等职业教育在工业化中期阶段已经具有较大规模,并且在工业化中后期逐步替代中等职业教育成为主流。

职业教育质量与普通教育存在较大差距,并且不同类型职业教育的质量参差不齐。1970年代以来,我国职业教育的生师比(学生数/教师数)一直不断攀升,并且在21世纪初超过普通教育,而普通教育生师比除1994~2004年有所上升外,在其他各阶段基本都呈下降趋势。这表明,我国工业化中期的职业教育不仅质量提升缓慢,而且在短时间内很难与普通教育相匹敌。从职业教育内部来看,占据职业教育主要份额的中等专业学校和职业中学生师比最高,教育质量很难得到保障,高等职业教育的生师比尽管相对较低,但不断攀升的趋势表明其教育质量不容乐观。这些问题也同样反应在生源质量、教师素质和教学效果的差别上。

(三)职业教育经费投入

中国目前的职业教育生均经费支出低于普通教育,从发展历史来看,自1996年以来,普通高等教育生均经费大约是职业教育生均经费的1.8倍,多年来没有下降的趋势;而普通中等教育生均经费与职业教育生均经费的差距在1996~2009年间呈现逐步扩大的趋势,2009年生均经费之比已达1.3,见图1。

对比国外经验,见表1,经合组织(OECD)成员国中学阶段普通教育经费与职业教育经费之比平均为1.1∶1,高中阶段为1∶1,表明中学阶段的生均经费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基本持平。目前经合组织主要成员国已经完成工业化进程,因而可以推测其工业化阶段的职业教育经费投入至少不低于目前的水平,经合组织合作国包含了许多正经历工业化过程的发展中国家,而这些国家上述两项比值的平均值也达到1∶1和1.1∶1,低于中国1.3的水平,这表明中国中学阶段的职业教育仍需加强生均投入。经合组织成员国高等普通教育生均经费大约为职业教育的1.8倍,合作国则为1.9倍,表明中国高等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的生均投入结构基本合理,未来的主要改进方向是增加投入总量和扩大高等职业教育规模。从各层次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来看,我国高等本科教育的生均经费最高,高职高专生均经费增长率达到了13.1%,与高等本科学校差距有所缩小;技工学校、职业中学和中等专业学校的生均经费都低于普通高中,见图2。

(四)职业教育与现代产业发展

中国目前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二大贸易体,但中国经济的高增长主要由物质资本投资拉动,人力资本结构与经济发展不适应。2009年,我国具有中等和高等职业学历人员占劳动力的比重分别为7.5%和4.7%。职业教育发展滞后导致我国产业界技能型劳动力不足,尤其是高技能人才严重缺乏。依据2004年和2008年中国两次经济普查的数据,2004年我国中级技能以上工人占全部从业人员的比重仅为9.05%,到2008年更是下降到了8.41%。而其中高级技工以上等级的技能型人才(包括高级工、技师、高级技师)只占4.3%,而且技术等级越高的人才越是缺乏。

技能型人才的缺乏导致我国“制造业大国”地位并不意味着“制造业强国”。制造业附加值较低以及高端服务业发展乏力,各行业技术创新能力不强,生产资源消耗大,安全生产事故频发等现象在很大程度上与我国从业人员技术素质偏低、高技能人才匮乏有关。我国目前有200多种工业产品占全球总量第一,但是大部分产品处于产业链的低端。从2009年高技术产品出口中各种贸易方式所占的比重来看,一般贸易只占高技术出口的13.67%,加工贸易比重则达到了81.46%,我国高技术出口中绝大多数是加工贸易,处于全球生产价值链的最低端。以国际分工体系最为活跃的电子产品生产为例,生产高附加值芯片、软件的美国获得了全世界电子行业60%左右的利润,生产关键性电子器件的日本、韩国等国家获得了世界电子行业20%左右的利润,而从事一般部件生产及装配工作的中国只能获得利润的10%左右[8]。

(五)职业教育与劳动力供需匹配

当前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规模和培养质量不能满足企业对技术性人力资本需求快速上涨的要求,在劳动力市场上表现为高技能人才的供需缺口加大,以及大量低技能劳动力和大学毕业生相对过剩并存的局面。根据全国2001~2008年劳动力市场供求状况的统计,企业对中高级职业技术人才的求人倍率在逐年提高。非技术类劳动力供大于求的现象比较显著,而且这种状况在近几年内基本没有明显的逆转趋势。从不同技术等级劳动力的求人倍率来看,具有技术等级的劳动力均呈现供不应求的状况,并且技术等级越高越显著。具有职业资格一级证书的劳动力,其求人倍率在2008达到了1.9;具有高级专业技术职务的劳动力更是高达2.29,表明当前具有专业职业技能的人才供给乏力,职业教育已经成为阻碍劳动力市场供需均衡的短板。劳动力市场就业难易程度也反映了这一现象。根据教育部统计,2008年中等职业学校毕业生的就业率为95.8%,而大学毕业生就业率仅为86%。综合来看,目前我国的人才教育体系与人才需求结构之间存在较大错位。长期以来轻视职业教育、过分发展普通教育,不仅造成教育资源的浪费,也造成了劳动力就业能力弱和社会人才配置的巨大损失。

四、建设符合人才强国战略的中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上述分析表明,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与人才强国战略还存在较大差距,未来我国必须结合工业化进程稳步构建相应的保障机制,解决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发展面临的问题。结合工业化国家及地区的经验,我国当前职业教育规模仍未达到高峰,如果按照3.8%的职业教育学生数占总人口平均规模来测算,未来中国职业教育规模还有近1倍的上升空间。德国、日本、韩国、台湾的职业教育规模从峰值的一半水平到达峰值平均经历15年左右的时间,按此推算,如果我国在2025年实现职业教育规模最大,那么职业教育学生数占总人口规模的年均增长率需要达到5.7%。从总量来看,根据2011年联合国人口基金的统计,中国2025年人口将达到13.9亿人,那么届时职业教育学生数将达到5200万,这意味着15年中国职业教育学生数年均增长率需要达到6.1%。

同时,依据第一产业就业人数和增加值比重,以及第二产业增加值发展规律,我国在“十三五”时期将会进入工业化后期。对比德国和日本等国经验可以发现,两国职业教育规模在工业化中期达到高峰,进入工业化后期则相对收缩,因此与这两个国家相比,我国当前的职业教育发展速度很可能相对工业化发展较为滞后。而赶超式发展的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的职业教育均在工业化后期达到最大规模,但其职业教育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新兴产业对技术劳动力需求的影响,因此我国职业教育规模能否顺利达到发展要求,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工业化中后期传统产业和新兴产业的增长动力,新型工业化道路的可持续性以及与之相配套的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规模。按照中国工业化发展阶段及职业教育未来15~20年的发展规模,结合发达国家及地区的经验,政府应重点在教育经费、教师规模和质量等方面予以重点保障。

(一)构建未来各时期职业教育发展的经费保障体系

从工业化后期阶段职业教育经费支出总量占GDP的比重来看,1970年日本职业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大约为0.9%,1980年大约为1.2%;韩国2000年职业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大约为1.7%①;而进入后工业化时期的德国职业教育仍然保持了较高的规模,1980年其职业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大约为1.2%,可以推测在工业化中后期其职业教育经费支出规模也可能较高[10]。从中国台湾地区的经验来看,见图3,在其工业化后期的1976~1996年,职业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年均为0.9%,最高峰为1993年的1.1%。在上述各国和地区的数据中,工业化后期职业教育经费支出总量占GDP的比重区间大约为0.9%~1.7%,平均维持在1.2%。

中国职业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从1996年的0.45%上升到2009年的0.59%,见图4。如果按照之前的判断,我国在“十三五”期间进入工业化后期,那么支撑我国职业教育整体发展规模的职业教育经费支出占GDP的比重也将接近发达国家工业化后期的水平,按此预测职业教育经费支出及生均经费在未来15年的趋势,如表2和图5、图6所示。按照中位预测的结果,未来15年职业教育经费支出总额的实际年均增长率为10.9%,“十二五”期间实际年均增长率将保持在14.1%,经费总额将从2012年的3370亿元增长到2015年的4935亿元;生均经费未来15年的实际年均增长率为6.5%,“十二五”期间实际年均增长率为8.5%,经费额从2012年的每人每年1.08万元增长到2015年的1.37万元。在“十二五”时期之后,随着工业化逐渐进入后期阶段,职业教育经费支出总额和生均经费增长率有所下降,但仍会分别维持在年均7.4%和4.1%的实际增长率水平以上。

未来职业教育发展所需的经费支出规模要求职业教育投入与之相适应,而从我国教育经费投入的状况来看,未来职业教育经费的缺口可能主要来自两方面:

其一,教育经费总额和增长率的差距,以及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的规模较小。依据经合组织的最新统计,2007年德国、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教育经费占GDP的比重分别达到了4.8%、4.9%、7.0%和5.5%,经合组织国家平均为5.7%,金砖国家中的巴西和俄罗斯两国也达到5.2%和7.4%,而中国2010年为4.8%,处于偏低水平;依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公布的最新数据,2008年德国、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地区财政性教育经费占GDP的比重分别达到了4.6%、3.5%、4.8%和4.2%,经合组织国家平均达到5.2%,巴西、俄罗斯和南非也达到5.4%、4.1%和5.1%,基本上都超过了4%的水平,而中国2010年为3.6%,处于偏低水平。从发展趋势上看,1996年以来我国教育经费和财政性教育经费的增长率为年均17.1%和17.5%,均低于国家财政支出总额增长率年均18.9%的水平,见表3。教育经费总额和财政性教育经费投入较低且增长偏慢,导致职业教育可获得的经费总量及其增幅受到较大限制。

其二,教育经费和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中职业教育部分的比重较低。2004年前,我国职业教育经费占教育经费的比重以及财政性职业教育经费占财政性教育经费的比重持续下降,2004年两者分别只有9.8%和8.2%,而职业教育在校生占总学生数比重在这些年份均持续增长,从2005年开始两者有所上升,但上升幅度并不大,尤其是财政性教育经费向职业教育倾斜的比例较小,见表3。从增长率来看,职业教育经费和财政性职业教育经费增长率在2004年前均低于15%,并且低于教育经费和财政性教育经费整体增长率,2004年后有所上升,但增长率并不稳定,并且在2009年又回落到2004年水平,见图7、图8。

结合前者分析可以发现,我国教育投入呈现如下规律:职业教育经费和财政性职业教育经费增长率<教育经费和财政性教育经费增长率<财政支出增长率,两个“相对较低”并存对于我国工业化过程中的职业教育发展较为不利。对比发达国家和地区在工业化中后期的经验,如果采用前文分析的数据——职业教育支出占GDP比重平均为1.2%以及教育经费占GDP比重为4.8%~7.0%可以推测,职业教育经费占教育经费的比重应该在17.1%~25.0%左右,财政性职业教育经费占财政性教育经费的比重略低于该区间。按此估计未来15年职业教育经费和财政性职业教育经费的发展趋势,如果教育经费占GDP比重以及职业教育经费投入占教育经费投入的比重能够按表4所建议的方案增加,那么职业教育的经费投入基本能够满足未来15年职业教育发展规模所要求的经费支出增长趋势;财政性职业教育经费的投入总量在“十二五”期间的实际年均增长率需要达到16.6%,并在该时期末达到2944亿~3684亿元,财政性教育经费投入到职业教育的比重也需相应增长,在“十二五”末期达到11.8%~14.8%,职业教育投入经费总额中由财政提供的比重也需提高,在“十二五”末期达到66.1%~68.6%。

(二)构建未来各时期职业教育发展的质量保障体系

现代职业教育发展除了经费保障,还需要在师资力量方面给予重点保障。工业化过程中职业教育规模的扩张不仅需要教育经费的支撑,还通过其他方面保障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发展,以确保职业教育发展的质量,特别是在职业教育教师规模和质量方面给予保障。2008年德国高中阶段生师比为14.0,日本为12.3,韩国为16.5,经合组织主要国家平均为13.3,并且该阶段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的生师比差异不大,大学阶段职业教育的生师比分别为:德国12.0、日本7.5、经合组织主要国家平均12.8,这一数据略低于大学阶段普通教育的生师比。而我国2009年高等职业教育的生师比与普通高等教育均为17.6,高于经合组织国家平均水平,中等职业教育生师比为24.7,远高于普通高中和高等职业教育,也高于经合组织国家平均水平。因此未来应该进一步提高生师比,尤其是提高中等职业教育生师比,这就要求增加职业教育教师数量;同时,由于未来职业教育学生规模也将扩大,因此职业教育教师需要以相对更快的速度增长。

按照前文测算的未来15年职业教育学生数量规模,估计职业教育教师数量发展趋势如图9所示,“十二五”期间职业教育专任教师的年均增长率需要维持在7.95%~8.96%,高于职业教育学生增长率4.66%~6.08%的水平,到该时期末,专任教师数量需要达到190万左右,才能保障职业教育生师比下降。按照中值预期的发展趋势,“十二五”期间职业教育生师比的下降速度在年均2.64%~3.04%,到该时期末将低于19.0,从而实现该值在工业化后期与发达国家持平。

职业教育教师规模和质量的保障来自多方面因素,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为教师待遇,从工业化国家的经验来看,2007年德国、日本和韩国的中等教育经费中教师和辅助人员的工资福利支出比重为81.8%、86.7%和67.0%,经合组织国家平均水平为78.8%;上述国家高等教育经费中教师和辅助人员的工资福利支出比重分别为66.5%、60.6%和53.7%,经合组织国家平均水平为68.1%。而中国2009年教师和辅助人员工资福利占教育经费比重仅为52.5%,职业教育此项比重则更低,仅为38.5%,并且从发展趋势来看,见图10,2002年以来职业教育工资福利占教育经费比重持续下降。

如果中国职业教育教师工资福利状况在工业化后期要达到主要发达国家的水平,那么职业教育工资和福利占比需要以更快的速度增长。“十二五”时期,职业教育工资和福利增长率大约需要保持在年均16.8%,在2015年之前均需保持15%以上的增长率,高于该时期职业教育经费13.4%的年均增长率及整体教育经费9.5%的年均增长率。职业教育工资福利支出占职业教育经费支出比重在“十二五”时期需要逐步增长,在该时期末达到45.9%,才能逐步缩小其与整体工资福利支出占教育经费支出比重的差别,从而降低职业教育教师待遇与普通教育教师待遇的差异,保障职业教育从教人员队伍的稳定性和职业教育质量的稳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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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Gap between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he Strategy of Invigorating the Nation by Talents in China: Evaluation Based on the Industrialization Process

ZHANG Yuan1, CHEN Jian-qi2

(1.Chinese Labour Relation College, Beijing 100048; 2. The Party School of CPC Central Committee, Beijing 100091, China)

AbstractThe strategy of invigorating nation by talents required enough skilled human capital with reasonable structure. However, there exist various gaps between present voc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and the strategy of invigorating the nation by talents. The development principle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skilled talents in the process of industrialization of developed countries and regions provided beneficial enlightenments for the enlarging and system optimiz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Based on objective evaluation on the situation and future trend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based on industrialization process, China should adjust the policy direc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scientifically, and build the assurance system for finance, teachers and quality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Key wordsstrategy of invigorating nation by talents; vocational education; industrializ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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