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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学当如国达先生

2012-04-29叶大年

国土资源导刊 2012年4期
关键词:中山大学贵州论文

叶大年

原籍广东鹤山,生于香港,矿物学家。199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学部委员),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所研究员。开拓结构光性矿物学的新领域,著有《结构光性矿物学》一书; 研究颗粒随机堆积的体积效应。

我是1958年知道陈国达先生的名字的,已经有五十多年了。我的一生都与这个名字有着一种若明若隐的关系,说起来是一个故事。

高考受挫

1957年,那年我高中毕业,一心一意努力准备功课迎接高考,希望能够报考唐山铁道学院,继承父亲的铁道建筑事业。但是当时贵州省招生委员会只允许贵州的考生填写贵州本省的三所学校——贵州农学院、贵阳师范学院和贵阳医学院,其余的外省学校一律不允许填报。于是引起了贵州应届高中毕业生的不满,大家议论纷纷,并向毛主席写信,有的到招生委员会“请愿”。我是议论最多的学生之一。后来国务院责成高教部解决了贵州考生的“志愿问题”,我顺利地参加了高考。有传言我的总分贵州省第二,也就是说是“榜眼”。我在家里盼着通知书的到来,左等没有,右等也没有,后来还是同学和老师侧面打听原因,被告知,“叶大年被除名了”。原因不言自明,1957年的反右派运动中,贵州省教育厅把“向毛主席写信”和到招生委员会“请愿”列入右派行为。

这场灭顶之灾对我而言,不仅仅是高考“名落孙山”,而且是“刺配金印”,政治条件不合格,沦为比知识青年地位还低的“社会青年”。上山下乡没人组织,报考火车司机没有人接收,我走投无路了。在北京的家里,参加街道老大妈、老大爷的队伍,打苍蝇数苍蝇,灭老鼠数老鼠尾巴,刷大标语,抄选民榜等等我极为不愿意干的事情,而且还要表现出非常的热情,为的是获得一个好的政治评语,以免永远被打入“另册”。

那时前途未卜,意志十分消沉。父亲告诉:“只要自己不自暴自弃,努力拼搏,像华罗庚那样自学成长,我养你一辈子。”这时父亲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就是数学家李国平的故事。1932年家父从香港回广州读高中,香港的数学程度不如广州,需要补习,补习班的老师就是中山大学数学系的学生李国平,父亲说李国平后来成了鼎鼎有名的数学家。我明白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向李国平学习。我说干就干,一方面复习高中的功课,准备来年再考一次大学,另一方面自修大学的解析几何和微积分,做好一辈子自学成才的打算。1958年8月我的第一篇论文题目为“二元二次联立不等式的图解法”发表在《数学通讯》上面,虽然那是篇很不起眼的小文章,但是对一个落第秀才来说,无疑是极大的鼓舞,我恢复了信心,我要学习李国平。

父亲用陈先生激励我

就在我美滋滋地等待北京大学数学系的高考录取通知书时,等来的却是第九志愿北京地质学院地质测量系(即普查系)的通知书。我伤心透了,认为是屈才,想转学;转学不成,想休学重考。这时父亲又给我讲了另外一个故事,那就是陈国达先生的故事。这里插上一句,陈国达和李国平是同时代的人,当年他们是广州中山大学有名的才子,而且他们两人是好朋友(这是三十年后我和陈先生第一次见面时,先生告诉我的)。我父亲是中山大学土木系的毕业生,1934年进入中山大学,在他宿舍里有一个地质系的同学叫方瑞廉,他给我父亲讲述了大才子陈国达的故事。

陈国达先生在大学三年级时就写出了优秀的学术论文“广东的红色地层”,获得了地质学会300大洋的奖励,在当时中山大学的师生中传为佳话(这里我还要插一句话,父亲给我讲陈国达的故事和龙淑贞同志在《大地之子——陈国达传》所写的情况有些小小的“差异”,为了复述父亲的讲话,我仍然按父亲的原话写在这里)。父亲的话就只有这几句,但是恰恰就这几句话,决定了我的一生,影响了我的一生。它告诉我,第一是地质学是有东西可学的,第二是学地质是可以学出名堂的,我学地质并不屈才,我一定要像陈国达先生那样,在大学时就学出名堂来。

我暗暗地和清华、北大的同学较上劲,看谁学得更好,首要的标志就是像陈国达那样在大学生时就写出优秀的论文来。学习陈国达,谈何容易,所以我日以继夜地努力学习,一定要学好学校规定的所有功课,二要学好俄文,三要找到向地质学进军的切入点,写出论文来。我在思念的本科学习期间,一共写过三篇论文投到杂志编辑部去,一次也没有成功。陈先生是三次投稿,次次获奖。我学陈国达没有成功,但是我没有气馁,我相信自己是有实力的。我的三次投稿情况是这样的:第一次题目是“融雪堆的秘密”,是研究北京冬天的雪堆,融化后形成刺猬状的特征,我归因于积雪中有尘土,引起融雪速率的差异所致;第二篇论文,题目是“一种新型的火山沉积相”;第三篇论文是火成岩中二氧化硅、三氧化二铝、氧化钙和氧化钠及氧化钾的定量关系。事情過去了五十多年,回过头来看,这三次失败未必都是我的不对,那是题外话了。1962年,我大学毕业,考上了研究生,我依旧努力投稿,在研究生的前两年,我就在核心刊物发表了七篇论文,而且有一篇长长的英文写的论文。今天在纪念陈国达先生诞辰100周年的大会上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有陈国达先生的榜样,就没有我的今天!”就我所知,陈国达是唯一的在大学时代就有突出业绩的地质学家。

(标题系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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