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道德学习

冉乃彦

陈旧的道德观，由于漠视人的主体性，把道德看做是一种单纯外在的约束和管理人的方法，因此传统的道德教育热衷于灌输、控制和训练人。现代道德教育应该以人的发展为本,从重视规约人走向重视发展人，应该探索如何从重在“教道德”走向重在“学道德”，从而使人的道德发展真正成为主体的内在建构。因此，道德学习是研究道德教育的重要内容。下面以小学低年级学生为例进行说明。

一、道德学习的内容

道德学习是有过程和结构的。道德学习主要包括道德需要、价值分析、自我选择和道德实践四个要素。

1．道德需要——表现为一个人在道德活动中的动机与态度。人类有道德潜能，天生就有向善性。小学低年级学生的道德需要反映在和周围自然界的关系、同学关系、师生关系、入学后新的亲子关系、初步的和社会的关系以及和自我的关系。以日记为例：

和周围自然界的关系

我种了一棵白菜，每天为它浇水，几天后它长出了绿绿的叶子。叶子越长越大。

和父母、亲人的关系

许多年前我姥姥就去世了。我没见过姥姥，怎么就去世了呢？这几天我特别想姥姥。我知道我没有妈妈也不行。我对妈妈说：“我爱您。”

和同学、老师的关系

今天一早我起床后，腿就开始疼。然后姥姥带我去医院，医院不治这病，我们只好回家了。我就瘸着腿去上学。中午老师让朱京旗帮我打饭，放学时老师又让贾贵彬扶我下楼。我很感谢老师和同学们。我一定向同学们学习，团结友爱，互相帮助。

和社会的关系

大空场的小花变得好多好多，小桃花不见了，但是又有了小草和健身器材，空场还修了一条漂亮的小路，小公园在我家的旁边。我把大空场变小公园的事告诉你们，要是有时间可以来看看走走，我在门口等你们来。有时间来玩玩。

对自我

不怕困难，要坚强。

小学低年级学生的道德学习内容，折射出他们的道德需要，所涉及的范围包括从大自然到自我的许多方面，当然由于年龄限制，和成人相比，涉及的实际上比较狭窄，更重要的是由于主体的不成熟，他们能获取的道德学习内容也比较表面。因此，小学低年级学生道德学习内容上的特点是：能折射出其道德需要，虽然范围比较广，但是内容比较表面。

2．价值分析——人面对一种情境，一定会对事情的发展以及和自己的关系进行思考，判断自己应该怎样做，将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意义。这种思考要参照以往的道德体验和他人的价值引导。

小学低年级学生能分析到的，除了满足自己的物质需要外，还有自尊感和“引起家长高兴”，也能满足学生自己的精神需要。

一天，爸爸给我买了几条小金鱼，结果都死了，我很难过。爸爸又给我买了四条小金鱼，我特别高兴。以后我和爸爸是好朋友。

“丁零零”——电话响了，同学给我打来了电话，他问我学习上的事情，我告诉他了，我真高兴，我们小孩子也可以用电话交流了。

小学生已经能用“客体的尺度和主体的内在尺度”这两个尺度来进行价值分析，逐渐显露出追求自我价值是道德发展的核心需要。如“爸爸又给我买了四条小金鱼，我特别高兴。以后我和爸爸是好朋友”，通过价值分析，学生认定是家长给自己带来了快乐。又如， “我真高兴，我们小孩子也可以用电话交流了”则满足了一种自尊感，也是一种价值需要。

因此，小学低年级学生道德学习在价值分析上的特点是：逐渐显露出追求自我价值是其道德发展的核心需要。

3．自我选择——道德的核心成分是自愿，也就必须是自我选择。每个人面临同一种情境时，可以有获得多种结果的多种选择，个体会结合当时的天、地、人等多种条件，反复权衡利弊，最后决定行动策略。

小学低年级学生能做到的是选择“欲望压倒成人要求或者是道德需要压倒欲望”，选择要不要向老师告状，选择要不要“把机会让给别人”。

“个体总是在不同的自我意识水平条件下维护着或发展着自我价值，选择适合于自身的价值取向”，“处在自我意识不同发展水平的个体，对自己行动可能产生的自我价值意义有着不同的理解，因此会以不同的形式来维护自尊”。

小学低年级学生道德行为的自我选择的特点是：根据自己对自我价值的理解，选择维护自尊的行为，往往会出现大大小小的错误，因此需要成人的关注和积极引导。

一天，小源同学在课上忽然呕吐，同学们都发出怪声，手不由自主地捂住鼻子和嘴。我马上走过去，不做声地用纸巾把小源的桌子擦干净，并用报纸把地上吐的脏东西抓起来扔到纸篓里，接着用墩布把地擦干净。

这时，我发现同学们慢慢地把手从鼻子上放了下来，有的同学帮他摆放书本和铅笔盒，有的同学拿出纸巾帮他擦衣服上的脏东西。小伟同学站起来说：“老师，您怎么不怕脏不怕味儿啊？”我说：“同学吐了，说明他不舒服，这时更需要我们去关心照顾他，而不是疏远他。如果是你们自己吐了，同学们都嫌弃，跑得远远的，你们心里绝对不舒服。反过来，同学们都伸出友爱之手，你会觉得心里热乎乎的，病也好了一半。”

过了几天，小涛的鼻子流血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文已经递给他纸巾，小镇忙拿来墩布擦地上的血迹，小伟赶忙扶他到厕所去冲洗。

一年级的孩子学习道德的方式主要是模仿型的。同学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互相模仿，不断充实自己的道德学习内容，得到丰富的情感体验。当同学没有做到的时候，老师就应该主动作出榜样。我认为，道德不仅要靠老师去“教”，更要吸引学生去“学”。

这个例子表明，一年级学生对于突如其来的“呕吐”，最初按照本能的自我保护方法行动，后来在老师的引导下，他们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样追求自尊。于是在又有同学“鼻子流血”时，他们就会选择新的维护自尊的行为。

4．道德实践——一个人不仅要通过认识、情感、意志决定实行道德行为，更要自觉督促自己克服困难，自愿采取行动完成选定的任务，这才是真正的道德实践。

小学低年级学生能做到实践，但往往是情绪、欲望占主导，缺少事先的价值分析，更多的是“做中学，干中悟”。

上面的例子也可以说明，小学低年级学生的道德实践和价值分析、自我选择往往糅合在一起。“做中学，干中悟”，是他们道德学习实践环节的第一个特点。

小学生道德实践的积极性很高，但是能力有限，往往效果并不理想。因此，小学生的道德学习常常被成人误解。例如，想给妈妈洗脚，结果把水洒了一地；想偷偷为全家做一锅米饭，结果烧焦了。能力低、效果差，这是他们道德学习实践环节的第二个特点。

二、道德学习的方式

首先，道德需要：通过观察、询问等方式学习如何满足自己的道德需要。

在印度洋海啸事件发生的当天下午，我们班的小A同学拿来了5元钱说要捐给难民，周围的同学纷纷说“你真有爱心”。第二天全班同学都带来了捐款，更使我想不到的是小A又拿来了50元钱，再三对我说：“老师，我从报纸上看到这些难民太可怜了，我再捐50元，表达我的爱心！”站在周围的同学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这名学生首先被海啸事件触动，决定要有所表示，以体现自我价值；在受到老师和同学的称赞后，又捐献50元，则是由于进一步分析了行动的意义，并意识到此行动能够提高自己在集体中的地位而作出的决定。

其次，价值分析：通过被感动、被感染的方式接受信息并以客观的尺度进行分析、辨别，然后进行模仿。

下课了，我坐在讲台桌前想休息一会儿。忽然，一双小手从后边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一个满脸稚气的男孩微笑着对我说：“老师，我给您揉揉肩膀吧，在家我老给我爸我妈揉。”我微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你真好！”又到下课时间了，我刚坐下，一下子围上了四五个孩子，有的给我揉背，有的给我揉手，还有的给我捶腿 ……

以后，只要是下课，只要是来班里的老师，这些孩子都会一拥而上，成为老师们的“按摩师”。

在这次师生互动的按摩活动中，通过老师的夸奖，这个学生获得了自我价值。其他同学通过被感动、被感染的方式，也认识到这种行为对自我的价值，于是开始模仿。

再次，自我选择：小学生自己作价值分析之后，可能出现几种可供选择的方案，然后采取比较的方式，权衡利弊，选择最能体现自我价值——自尊的方案，作出最后的决定。

昨天我们去打针，我很高兴！因为前天我给姥姥说了，我由害怕打针变成不害怕打针了，姥姥特别高兴！于老师还夸奖了我，于老师说：“你真是个男子汉！”

小学生在打针时，至少可以有三种选择：一是拒绝；二是大哭大叫；三是忍住不哭，得到大人夸奖。这名小学生通过比较的方式，认识到“忍住不哭”最能体现自我价值，于是勇敢地作出选择。有个一年级实验班能够做到全班打针都不哭，原因就是引导他们追求自尊。

最后，道德实践：小学生通过有创造性的模仿方式去实施自己的选择，实施中由于不成熟可能遭遇挫折、失败，他们从中获得各式各样的体验，进行着道德学习。

我家开了一个家庭会议，我是家庭会议的主要人物，我提出了大家需要改正的地方。比如像爸爸禁止吸烟喝酒，妈妈禁止唠叨和给我加作业，我禁止多看动画片和没耐心。我们都要改正自己的缺点。我们这个会开得很有意义。

一年级学生能够召开和主持家庭会议，是一次了不起的道德实践。在会上他主动提出父母和自己都需要改正的缺点，这既是他先前道德学习的积极成果，又是他进一步进行道德学习的良好开端。

（责 编 再 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