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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

2012-04-29丽衿

广州文艺 2012年5期
关键词:儿女

丽衿 原名陈丽金,广东湛江人,研究生毕业,现在湛江某学院任教。曾在《青春》等刊物发表散文作品若干。

我是越来越少回家了,虽然我所生活的城市与家乡相距不到一百公里,但我一年至多也就只回三四趟。如果不是因为父母在,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那个叫“东升”的农场,并不是因为我对那个地方没有了感情……

我是太忙了——忙着工作与生活,这于是就成了我不愿多回家的借口。但还有两方面的缘由使我不愿回家。一是坐车麻烦,从住所要坐公车或打摩打的到汽车客运站,再从车站坐班车到L城;在L城下车后要打车到另一个站坐班车,下了班车后还要再打摩才能到家门口。如此舟车劳顿,使我视回家为畏途。另一方面就是家里的居住条件太差。多少年过去了,父母仍住在我出生时住的破房子里。那是毛泽东时代留下的泥砖房,已经在风雨中矗立了半个多世纪,早已进入了老年,但父母和邻居们还要住在那里,还不知要住多久。那一排房子原来的六户人家在二十多年间只有两户先后搬离,到外面盖了楼房。而父母和其余邻居们的生活仍将在老地方继续,他们中的某些人(也许包括我父母)无疑还会在那里老死……

虽然这些年家里的住房有所扩建和改善,但仍不过是在旧屋的基础上缝缝补补,其实没有实质性的改变。自从到外地读书、工作,接触到城市的文明以后,我就很难再适应家里那种过于粗陋的住房条件了。每次回家,我要睡母亲或哥哥的床,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我没有独立的卧室。母亲是和父亲共居一室的,他们一人一张床。我回去,母亲就去和父亲睡,给我腾出床来。那房间不小,但因摆了两张老式的架床和三个柜子,就显得拥挤了。那两个一套的棕色柜子很多年了,样式土得掉渣;另一个矮一截的柜子年纪更大,大概我还没出生它就已经存在,反正我有记忆起,它就已经是我父母家庭生活中的一部分了。时光匆匆,带走了许多东西,但那柜子还在那里,除了被时光剥落了油漆以外,它依然稳稳地端坐在时间的河流中。它见证了一个普通家庭的发展。此外,这个房间的角落里还挂着衣服、摆放着缸、吊着篮子和堆放着杂物。

哥哥的卧室也是客厅,除了摆放床、衣柜以外,还摆了一套十年前买的红木家具,这套家具已多处被虫蛀了。这个约十五平方的小房间的地板十多年前镶上了瓷砖——那时哥哥在谈女朋友,准备成家立室——墙也是那时被粉刷过一遍。但“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奋勇前进”的字样在石灰下仍然依稀可见。记得我曾在一篇旧文里把这个房间比喻成一个“涂脂抹粉的衰老的女人”,“尽管浓妆艳抹也掩饰不了她的衰老”,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父母也依然珍爱备至,这不能不让我感到心酸。

睡在这个房间,夜里上厕所比较麻烦,要横过上下两排屋之间的过道,开厨房的门,穿过厨房,再穿过父母的卧室,再穿过一个小小的庭院,然后才能进入茅厕。卧房到厕所之间,从上到下,高高低低,有十多米之遥。母亲叫我拿个便壶放在房间,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清晨提便壶倒尿的感觉。厕所也是非常原始的,就设在鸡屋隔壁一间低矮的小屋里,小屋的角落放着一口装水冲厕的缸、一个尿桶、一个装废纸的旧桶,墙边还摆放了锄头、铲子之类的农具。屋里空气不好,早晚蚊子还很多,如厕时间稍久,屁股很快就会隆起大大小小的包。被乡间的蚊子咬过的地方很久都会又痒又痛。每次用厕之前我都要先烧蚊香,父亲却以为用扇子赶赶就可以了,而我深知一把扇子难以抵挡那些蚊子大军疯狂的进攻。小屋的墙上开了一口窗,很低,正对着蹲厕的地方,所以,如果窗外有人,很容易“春光尽泄”。窗外是一个园子,最早,那地方是一口池塘,塘边是一片蕉林,塘水青绿、油腻。孩子们曾用砍掉的蕉树做成筏子泛舟塘上。但那已是陈年旧事。后来,池水干涸,露出了干裂的厚厚的泥。没水的池塘很快就长出了高高茂密的青草,草到秋冬会干枯,到了春夏又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池塘这样荒废了好几年,有一天就被邻近的乡亲包下来种了荷花,荷花后来换成了芒果,芒果后来又换成了龙眼……园中还开辟了菜地……十几二十年间,园子几易主人。如今,园主是一位孤独的老妇人。妇人很多年前死了丈夫,膝下无儿女。这么多年她一直孤独地生活着。她丈夫前妻的儿孙大概逢年过节会来看望一下她吧。在她丈夫还活着的时候,倒是有一个漂亮的小孙女和他们一起过活,但孙女长大以后就离开了他们,为自己的生活和命运奔波去了。老妇人的脾气不大好,记得从前,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有一次,她孙女偷吃了家里的一点花生——据说是用来做种子的——妇人就站在家门口破口大骂,音量之大足以传到方圆几十米外。女孩吓得跑到我家这边不敢回去,许久她都胆战心惊。如今,妇人再想找个可以被她骂或陪她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了吧?于是她就只能和自己说。我不止一次在蹲厕的时候听见她在园中或家门口自言自语,说着一些非常奇怪又难以听清的话。

每逢妇人在园中种地或摘菜的时候,我就不敢上厕所;又或者在“做工”的时候突然感觉她出现,就会匆匆拉上裤子离开。为此,我颇感烦恼。

由于家里的居住条件过于糟糕,致使我不愿多回家,即使回了家也不愿多逗留(虽然我极愿意久留以感受乡村的气息),春节顶多呆三四天,平时是过一个晚上就逃之夭夭。

父母是再没能力脱贫为自己盖房子了,如今他们已丧失了劳动挣钱的能力,只靠领一点微薄的退休金度日,至于不多的积蓄,这些年也给他们的不肖子——我的哥哥——荡尽。

我曾想过出点钱帮家里盖层楼好安顿父母的晚年,想起他们辛苦了一辈子还要住在破房子里,就心酸得要掉眼泪。但我的能力却如此有限,领着不高的薪水过活,几年的积蓄即使全部拿出也不够起幢小小的两层楼,况且我还有着私心,不愿全部拿出,因为我觉得还有比让父母住进楼房更重要的事,所以我不能不为自己将来的持续发展着想。姐姐说到时她也集资,但姐姐的能力无疑也是有限的,因为她没有工作,靠姐夫养,而姐夫不是那种过分慷慨的人。姐姐的大女儿阿珊说到时她也出一点,但她工作的时间不长,薪水也低,不可能出很多。哥哥是指望不了的,参加工作十多年,他在事业上一无所成,更糟的是,他还堕落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如今的他,只沉迷在搓麻将和买私彩中,年近四十还没成家。曾经,我憎恨无用的哥哥,恨他不但不能帮到家里,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父母经济上的负担。如今,我的内心已与他和解,哥哥的失败、潦倒、堕落固然与他自身的不争气有关,但也是社会环境影响所致。从哥哥的身上,我看到了个人在社会、在命运中的渺小与无力。

邻居们也是没钱盖房。彭叔在场部机关奉职多年,现已退休,他的妻子早出晚归经营一间杂货店已二十年,但他们至今没钱起楼。我原以为他们家的那个小店满可以赚一些钱的。他们曾经开过车的大儿子现在家待业,小儿子由于长期的自闭、抑郁而在好几年前患上了程度不轻的精神病,当然也只能处于待业的状态。德哥夫妇开过米店、养过鱼塘,儿子、儿媳在外打工多年,但他们也至今没钱起楼。一次,闲聊的时候,须发已经花白的德哥说:“我早说了,我们大伙一起合力把房子推倒,就说房子是自己崩塌的,场部就一定会拨钱给我们盖过。”77岁的吴姨听了这话之后不以为然地说:“渣都不会给你!”老太太的话似乎有著更深刻的对世情的洞察。

吴姨是不可能再起楼了,又或者是她不再需要。她的老伴十多年前去世,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打台湾去了”。她的四个儿女都在外面,逢年过节,她就与儿女们相聚,平时,她一个人生活,或与来场部读书寄居于她家的孙子孙女们生活。吴姨不知带大了多少孙子孙女,带大了大儿子的儿女,就带二儿子的儿女;带大了二儿子的儿女,又带三儿子的儿女。带完了儿子们的儿女,就带孙子们的儿女……她这一生,似乎是在抚养儿孙的过程中度过的,而她一生最大的使命和意义似乎也是体现在对后代的抚养之上。

吴姨是一年年地见老了。十年前,她的精神还非常矍铄,喜欢用滑稽的动作、音调模仿别人的言语和举动以逗人发笑,还时常凑到我母亲耳边窃窃私语一些让人脸红的关于男女间的那事,声音故意压低以制造出神秘,但其实又明显地乐意想让旁人听见……如今,她已没了谈论男欢女爱之事的兴致,表演的天才也在逐年递减。她更加干瘦了,从我开始记事起,她就是个干瘦的妇人,如今,她是真正的瘦骨嶙峋了。她的头发一向是黑油油的,这几年却开始出现了干枯的质地,并且还出现了白发。她已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在这世上已时日不多,她不再忌讳谈到“死”字,只是提到那个字眼或“那一天”的时候,语调和神情总透着一股凄凉和感伤的味道,这时,她是那样虚弱,让人难以记起她曾经是一个多么泼辣、有时说话甚至是刻薄的女人。衰老和对死亡的感知赋予了她的面容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的慈祥。

三哥家的境况也许连我家的还不如。三哥已过四十,上有老母,下有幼女,一家老小靠他挣的不多的钱度日。年轻的时候,三哥到外面打过工,大概在外谋生不易,很快他就回家来了。回来后,他先后在场部的车队当过修理工、在一家私人木工厂干过活、卖过海鲜……但没有一样工作能长久的,大概都不好做吧。如今他在小学当门卫。“要不怎么办呢?做什么好呢?”上次回家探亲走的时候他送我出去坐车时如是对我说。

我想起三哥年轻时候的一些事。那已是多么遥远的往昔!那时三哥多么年轻!由于年轻,他乐观而且开朗,总是随时随地地爆发出笑声,听那笑声,你会以为他的心中只有欢乐,而不会有任何忧愁。三哥曾有过一些很优雅的爱好,比如,伺花弄草。我忘不了他种过的一些花,他曾在自家门前种过许多月季、九点红、茉莉、海棠……花开得甚是美丽,引起过我年幼的心多次的惊叹!他家里还有过那种高高的线条和造型都非常流畅雅致的铁架子,是专门用来放花盆的,而放在架子上的花盆里的花总是吊兰,吊兰的花盅从盆里垂挂下来,样子煞是好看。此外,三哥还非常喜欢音乐,他听的是流行歌曲。那时,他最常播放的是邓丽君的歌。我是从那时开始认识邓丽君的。他也听有故事情节连说带唱的小品。由于同一个故事他会经常反复地播放,以至我也记住了其中的一些情节。我对其中一个关于三角恋的爱情故事印象深刻,那故事讲的是一个男生上大学以后与班里一个热情奔放的女同学坠入了爱河,却把之前的恋人给忘了,及至前女友找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了两难的困境。结局如何我忘了,但我记住了男主人公表达内心痛苦交战的歌唱:“罗兰,罗兰……”一声一声,揪人肺腑。我还记住了女主人公的名字,一个叫“罗兰”,一个叫“白莎莎”。三哥也听一些粗俗搞笑的小品和相声,听到滑稽处,他就在屋里开心地“哈哈”大笑,声震屋宇,那爽朗的笑声极富感染力,让听见的人也不由得会和他一起笑。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概从三哥要为生活奔忙,那些花就悄悄地从三哥家的门前和屋里消失了,流行歌曲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就连三哥当年爽朗的大笑,如今也鲜能听闻。当然,那样的笑声也并非完全销声匿迹,偶尔,当三哥扎堆到人群中的时候,当他和人们交谈的时候,他也会突然间爆发出开心的大笑,听着那样的笑声,你会明白,不管生活如何艰难困苦,都不能完全地泯灭一个乐观之人的天性。

三哥的母亲涂姨已年届八十,是我们这排房子几户人家中年纪最大的老人。八十岁的人,却比我以往见过的一些九十多岁的老人还要显得衰老。如果说十多年前,涂姨的身体还只是弯成一张弓的样子的话,那么如今她的整个瘦小身躯已弯曲、收缩、干瘪得如同一只虾米了,当她站立的时候,她的屁股朝天,脸朝地面,上半身与腿几乎折叠在一起,即使拄着拐杖,她也已经难于行走了。这个守了一辈子寡的妇人,就快走到了她人生的尽头。她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挑水淋菜、洗衣做饭、养鸡喂鸭,再也不可能带孙子到理发店剃头,却用剪刀亲自给孙女剃头,也不可能还有力气和儿媳妇吵架或大声斥责孙子孙女了……然而她依然要挣扎着……就在不多久以前,大概是今年春节吧,我站在家门口,看见涂姨正弓着背艰难地往外走,手里拿着一个装鸡食的盆。我就问道:“涂姨,您今年多大岁数了?”她就停住,脸抬起朝向我,说:“八十了。”顿了一会,她又补充道:“佬妹啊,不做还是没得吃啊!”她的充满感伤的语气里,似乎有着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尽管贫穷,但并不能影响邻居们繁衍后代。邻居们生养了他们的儿女,他们的儿女生养了自己的儿女,他们儿女们的儿女又生养着自己的儿女……一个接一个,一代接一代,生生不息,层出不穷。我在这里目睹过很多小孩的出生和成长。这些小孩的命运是怎样的呢?他们在父母或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的呵护与叱责之下成长,他们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零食、没有带插图的书籍……他们不用进学习辅导班,不会去学音乐、舞蹈或美术,他们大都不爱读书,他们的智力也都正常,有些孩子甚至很聪明,但可惜没有良师益友去开启他们的心智……他们很小就开始帮家里干家务活……他们整个的童年生活有点单调乏味,虽没太多的痛苦,但也没有很多的快乐。不管怎样,他们的童年会很快结束。一进入少年时期,他们会逐渐地进入一种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的由于懵懂、迷惘而產生的无聊和痛苦的状态。他们中的多数很快就会结束读书生涯,小学或初中未毕业就走上了打工之路。我忘不了三哥与他前妻所生的那个最小的男孩脸上的表情,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就已完全没有了笑容,而他小时候曾经多么爱笑!我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大大黑黑的眼睛,秀气的小小面庞。曾几何时,那双眼睛里的灵气消失了,那面容的可爱失踪了,那笑容的甜美也隐匿不见了……这个很小就开始帮家里挑水淋菜、劈柴喂鸡、早早就踏上打工之路的少年并不快乐,从他已经消瘦、变黑的面庞上僵硬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一定不再记得,他曾经喂养过一只鸟,他曾经因为那只鸟能听懂他的话而多么快乐!

每次回乡探亲,每次从下车的地方坐上摩托奔驰在那条穿过那个叫作“东升农场”的场部的公路上,我的心里总是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感受。虽然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未能让我充分、深入地去体味那万千的思绪,但道路两旁匆匆掠过的风景却勾起了我对许多往事的回忆。

那条路,我一定走过不止千百次吧!从孩提时起,步行、骑车、坐车,来回往返……那条路,许多年前,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记得它从前的样子,那时,它还是一条原始的泥路,只要有车飞过,路面上空就会扬起漫天的灰尘,久久不肯散去,扑得行人满身满头满脸都是尘土。那时,道路两旁还种着美丽的紫荆花树,只是后来,那些树被逐渐砍光了。那些树被砍的时候,我年少的心曾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充满悲伤。场部的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在这条路的同一边,且紧挨着。当年的幼儿园曾经很热闹,有很多小朋友,白玉兰、茉莉、大丽等花卉在园中竞相开放。可如今,玉兰树被砍了,茉莉消失了,大丽不再开花,每次我搭摩托经过,再也看不见小朋友在园中嬉戏的身影。幼儿园围墙到公路之间的那点空地已被附近的居民见缝插针地种上了菜,只在园门前留下一块宽约一米的空地以便出入而已。小学操场边上的台湾相思树不知何时被砍光,已被低矮难看的围墙取而代之了。我真怀念那个操场没有围墙只有美丽相思树的母校。中学同样也被墙围了起来,校门两边高高坡地上的马尾松树林不知哪一年被夷为平地,建起了楼房……这些变化让我心里充满了因时过境迁而生的感慨。故乡是在发展之中的,虽然这发展极为缓慢。然而我不知道,这发展是使故乡强盛了,还是显出了它日益的衰败?的确,这几年,有一些人建起了楼房,但更多的乡亲还是继续住在老房子里。即使盖了楼房的人,也不见得他们多么富有,也许他们是穷毕生积蓄建了一个栖身之所,建之前他们要省吃俭用;建之后,他们也许更要省吃俭用。这或许就是为何我见到那些新楼群时,内心里并无欣喜之感只有苍凉之感的缘故。

那条路从农场入口处一直高高低低、蜿蜒起伏地穿过场部的中心地带向更远的地方奔去。在场部工人文化宫旁,它分出一条岔路,这条岔路从我家屋后经过,向田野、村庄、树林挺进……路旁,有乡亲们的田地、菜园和垃圾池。我喜欢在清晨或黄昏时分沿着这条铺上了水泥的乡间小路漫步,欣赏田野之上、树林之后旭日东升或夕阳西下的美景。正是这些乡村的自然景观,使这块荒凉的土地有了值得让人留恋的地方。

回乡探亲离去的时候,我经常坐那个叫“四哥”的男人的摩托出去搭车。四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当他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他就已干上了搭客这一行。大概没有更好的出路,所以他也就只能安分守己地干着这份他也许不大喜欢的行当以挣点钱贴补家用。于是,在那条路来来去去的过程中,他从青年走向了中年,他的模样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着……四哥很快就会把我送到等车的地方,因为路程毕竟不长。几分钟后,也许我就会坐车离去。匆匆的行程,我是来不及充分感受和回味家乡的人和事的,但我知道,在心的深处,我对这块养育过我的土地有着多么深挚和浓烈的情感,这份情感并未因时空的距离而稍减……

责任编辑梁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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