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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学的突围:大师门庭的“画二代”

2012-04-29秦晋

艺术品鉴 2012年6期
关键词:李燕父辈艺术

秦晋

1潘天寿×潘公凯

大师

潘天寿(1898—1971),浙江宁海县人,现代著名国画家,美术教育家。早年名天授、字大颐、阿寿、雷婆头峰寿者等。平生积极从事艺术创作和艺术教育工作,为继承和发展我国传统绘画艺术,为培养美术人材做出了可贵的贡献。

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毕业。曾任上海美专、新华艺专教授。1928年到国立艺术院任国画主任教授。1945年任国立艺专校长。解放后,曾任中国文联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文联副主席,中国美协浙江分会主席,浙江美术学院院长。

他的画博采众长,尤于石涛、八大、吴昌硕诸家中取精用宏,不仅笔墨苍古、凝炼老辣,而且大气磅礴,雄浑奇崛,具有慑入心魄的力量感和现代结构美。形成了个人独特的风格,并且形成一整套中国画教学的体系,影响全国。著名作品有《小龙湫下一角》、《雁荡山花》、《鹰石图》等。著述有《中国绘画史》、《听天阁画谈随笔》。“画二代”

潘公凯,潘天寿先生二子,生于1947年。1996年任中国美术学院院长,2001年6月至今任中央美术学院院长,现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国务院新闻办《中国网》专栏作家、专家等。

潘教授自1979年以来一直担任中国画创作和美术史论教学工作,在任中国美院和中央美院院长的同时也是博士生导师。1992年5月至1994年1月曾赴美国伯克利大学研访。获旧金山美术学院荣誉博士。二十年来在国内重要刊物发表大量学术论文。出版论文集《限制与拓展》、专著《潘天寿评传》、《潘天寿绘画技法解析》;主编《潘天寿书画集》、《现代设计大系》;编撰《中国绘画史》。

他在艺术方面的造诣也很高,曾多次在纽约、旧金山、香港、巴黎联合国教科文总部等地举办大型个人画展,在国内外享有很高声誉。

2李可染×李小可&李庚

大师

李可染(1907~1989),江苏徐州人,现代著名国画家。13岁时学画山水,1923年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两年后毕业回乡作小学教师,并任教于徐州艺术专科学校。1929年考入西湖艺术院研究班,学习油画并得到林风眠的指导与赏识。1932年作《钟馗》并入选第2届全国美术展览。1946年到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任教,翌年春拜齐白石为师,相随10年。同年又深得黄宾虹积墨法之妙。

1949年后,当选为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1957年,访问东德,画了大批写生作品,在笔墨、造意与境界的处理上均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将西洋近代绘画注重感性真实和对象个性的特色融入中国画的笔墨形式之中,破除了传统山水画辗转相承的老程式,给作品注入了新鲜的生命感受和现代特色,是对传统山水画的突破,并由此而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貌。1979年当选为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全国文联委员,并被任命为中国画研究院院长。1986年在中国美术馆举办回顾性的李可染中国画展,展出了他各时期的作品200余幅。后期笔墨更加纯熟,挥写更加自如,意趣更为醇厚,风格鲜明突出。

长期担任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教授,培养了许多山水画家。他认为学习传统绘画,第一步须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第二步要以最大的力量打出来。

“画二代”

李小可,李可染先生之子,生于1944年。1960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附中。

1973年,开始随父李可染学习山水。1979年进入北京画院。1985年至1987年入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进修。

上世纪80年代以来先后十几次到西藏、青海、长江源头、黄河源头等西部地区写生体验。作品在受李可染影响的同时,注意研究传统并吸收外来艺术的营养,直面生活,从对生活的强烈感受中寻找自己的绘画语言,在重体验的基础上重表现,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现为北京画院专业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矿业大学客座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李可染基金会副理事长。

李庚,亦为李可染先生之子,1950年生于北京,师从父亲李可染和黄永玉、李苦禅。1985年,就读京都市立艺术大学,研究生毕业。现任日本京都造型艺术大学教授、日本京都造型艺术大学历史遗产研究中心研究员。1984年,井上靖、梅原猛、东山魁夷、高山辰雄等日本文化界领军人物向日本文化界介绍李庚,从此十年间在日本全国四十城市举办他的巡回展。2000年,首次在中国美术馆举办《马勒音乐与绘画展》,大获成功。

3李苦禅×李燕

大师

李苦禅(1899—1983),号励公,山东省高唐县人,现代著名国画家。1916年入山东聊城省立二中,从国画家孙占群习画,首先学画荷花。1918年暑期,入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从徐悲鸿学炭画,并受益于陈师曾、贺履之、汤定之等先生。1920年在北京大学中文系旁听,攻读中文。在北大,他听了蔡元培、李大钊、陈独秀、梁启超、罗素等人的演讲,还见到了日后闻名中外的人物毛泽东、徐特立等。

1922年考入国立北京美术学校(1934年更名为国立北平艺专)西画系,靠夜间拉人力车维持生计,极其艰苦,同学赠他一个艺名为“苦禅”,自此以苦禅之名行世。1923年秋,拜齐白石为师,白日学习西画,晚间抽空到齐家学习中国画。1925年夏,北京国立艺专举办毕业生作品展,李苦禅展出了油画《合唱》和八幅大写意花鸟画,作品被林凤眠校长及其他老师全部买走。1934年秋,在上海举办个人画展。1946年,被徐悲鸿院长聘为北平国立艺专国画教授,并被推选为首届“中国美术作家协会”常务理事。1977年,当选为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1981年,被选为“中国画研究院”委员。1980年,为人民大会堂西藏厅作巨幅《墨竹图》,系自唐代有画竹以来最大篇幅的画竹之作。

“画二代”

李燕,李苦禅先生之子,生于1943年。1958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附中,1960年起先后在中央美院附中、中央美院国画系学习八年。1972年后在北京荣宝斋编辑科工作六年。

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周易学会副会长、李苦禅纪念馆副馆长、齐白石研究会副会长、九三学社中央教育文化委员会委员,中央电视台《中国风》栏目特邀主持人。主要作品有《黄帝像》、《周文王》、《老子》、《孔子忧道图》、《楚山女神图》、《五色土回想曲》、《启航图》、《群猴图》、《猫菊图》、《乳虎图》等。并有《苦禅宗师艺缘录》、《艺术大师之路·李苦禅》、《亦文亦画书系·李燕集》、《易经画传》、《周易中的哲理》、《科学与艺术》、《“人文环保”迫在眉睫》等著作。

4傅抱石×傅小石&傅二石

大师

傅抱石(1904~1965),江西省新余县人,现代著名国画家。“新山水画”代表人物。原名长生、瑞麟,号抱石斋主人。

少年家贫,11岁在瓷器店学徒,自学书法、篆刻和绘画。1925年著《国画源流概述》,1926年毕业于省立第一师范艺术科,并留校任教。1929年著《中国绘画变迁史纲》,1933年在徐悲鸿帮助下赴日本留学。1934年在东京举办个人画展。1935年回国,在中央大学艺术系任教。

新中国成立后,1952年任南京师范学院美术系教授。1957年任江苏省中国画院院长。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美协江苏分会主席。

作品注重对真山真水的体察,画意深邃,章法新颖,善用浓墨、渲染等法,把水、墨、彩融合一体,达到蓊郁淋漓,气势磅礴的效果。在传统技法基础上,推陈出新,独树一帜,对解放后的山水画,起了继往开来的作用。其人物画,线条劲健,得传神之妙。

“画二代”

傅小石,傅抱石先生之子,1932年生,江苏省美术馆专业画家,南京市残疾人协会主席,一级美术师,中国美协会员。

傅小石从学生时代起即历经坎坷。他曾被错划成右派,“文革”时又因保护父亲的画而被冤入狱十年,致使左腿断残。在狱中他花费了七年的时间写成四万多字的《图案设计新探》文稿,并不断进行素描创作。在1979年平反时,他因过分激动突患脑中风,右半身偏瘫,四肢仅剩左手不残。1980年他以坚强的毅力改用左手作画,之后在南京,扬州,南通,苏州,北京以及新加坡,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内外各大城市先后共举办了19次画展。

傅二石,傅抱石先生之子,生于1936年。中国美协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傅抱石纪念馆名誉馆长。他擅长山水画和人物画,作品风格雄浑博大、刚健清新。

作品有《峡江烟云》、《待把江山图画》、《风雨澜沧江》等。出版有《傅二石山水画选》等多种画册。曾多次在海内外举办个人画展。

5赵望云×赵振川

大师

赵望云(1906—1977),河北束鹿(今河北辛集市)人,现代著名国画家。长安画派的创始人之一。高小毕业后曾做学徒。1925年秋由表兄资助赴北京入私立京华美专学习绘画,半年后转入国立北京艺专专攻国画。

1933年至1935年任天津《大公报》旅行记者,1933年在河北农村写生,作品在《大公报》连载。1934~1936年又到山东、江苏、浙江、河南、河北等地农村写生,作品描绘了饱经战乱摧残的农民的贫苦生活,在社会上引起极大反响,获“平民画家”的称号。1935年应冯玉祥邀请,合作出版了《泰山社会写生诗画石刻集》。抗日战争期间,在冯玉祥资助下,和老舍在武汉创办《抗战画刊》,后深入西南、西北各地旅行写生,在西北风土人情影响下,形成简括淡远、朴实含蓄的独特艺术风格。40年代转赴西北,描绘西北地区的山川风光和农村风物,并作敦煌之行,临摹石窟壁画。

1949年后任西北美术工作者协会副主任、陕西分会主席、西北文化部文物处处长、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西安分会主席、陕西省文化局副局长等职。著名画家黄胄、方济众、徐庶之为其门下弟子。

“画二代”

赵振川,赵望云先生之子,1944年生。自幼随父学习中国画。画风于厚重深沉中不失灵动,宏阔幽远中更饶意趣。著有《赵振川画集》、《现代山水画库》等个人画集5种。

1994年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受到专家一致好评,张仃先生撰文评论“长安画派后继有人”。1996年作品《好大雪》入编《中国现代美术全集》。1998年《白云人家》入选文化部、中国美协举办的“98国际美术年一当代中国山水画、油画风景展”,并入选画集。2000年作品《汉水侧畔》入编《近现代中国画精品选集》。2001年《戈壁春居》入选文化部、中国美协举办的“百年中国画展”,入编《中国当代美术1979-1999》外文版大型画册,作品被中国美术馆收藏。2002年《九月天山》入编《画坛巨擘》画册,由北京新华出版社出版。2004作品《秋塬》参加“黄宾虹国际学术研究会暨系列展览”,获“黄宾虹学术成就奖”。

现为国家一级美术师、陕西省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陕西省文联副主席、陕西省美协党组成员、西安交通大学硕士生导师、西安美术学院客座教授。

6郭味蕖×郭怡琮

大师

郭味蕖(1908-1971),山东潍坊人,现代著名国画家。曾用别号汾阳王孙、浮翁,晚号散翁。出身于书香世家,自幼随家乡画家丁东斋、刘秩东习画。1929年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西画,毕业后曾任山东省立第一乡村师范学校教师。1937年入北京故宫博物院古物陈列所研习中国画,得到黄宾虹的指导,擅花鸟兼及山水,所作融会诸家,以工带写,画风清丽活泼,生动自然,风范别具。对金石、考古、鉴赏、书法和文学皆深有研究。1951年受徐悲鸿之聘任职于中央美术学院研究部,后相继在民族美术研究所、徐悲鸿纪念馆从事理论研究。1960年任中央美院中国画讲师,1962年任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花鸟科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郭味蕖是位学者型的画家。他的学术研究,包括中国美术史、金石考古、书画鉴赏、历代书画家研究、中国版画史、民间年画、中国古代建筑与雕刻、花鸟画史、花鸟画创作技法理论,以及文学、诗词、书法等诸多方面。他在艺术上大胆实践,勇于创新,主张花鸟和山水相结合、白描和点染相结合、工笔和写意相结合、重彩和泼墨相结合的创作方法。作品立意清新,色彩秀丽,构图新颖,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

“画二代”

郭怡琮,郭味蕖先生之子,1940年生。1962年毕业于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现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画艺术委员会主任。在花鸟画理论上见解独特,相继提出“大花鸟精神”、“你的野草是我的花园”、“重彩写意”、“技法重组”等主张。在国内、台湾及美国、法国、日本、加拿大、肯尼亚等地多次举办个人画展。曾获“文化部优秀美术作品奖”、“中日水墨画特别优秀奖”等。出版有《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郭怡琮》等多部画集。编著有《中国画教材》、《郭味蕖花鸟画技法》、《白描花卉写生》等。

“画二代”的家学

齐良迟(1921—2003)的母亲是齐白石先生的第二位夫人胡宝珠女士。1921年,齐良迟先生出生在湖南湘潭。从10岁开始,他便在父亲的教诲下,学习中国画的传统技法。正是父亲的严格要求,使齐良迟对中国画的写生、临摹以及双勾等一招一式掌握得极其准确,为日后绘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正因为有了这一深厚的功底,16岁的齐良迟开始跟随父亲学习齐派大写意花卉时,就出手不凡。他首次创作的《芭蕉图》就得到了父亲的好评,齐白石看了儿子的《芭蕉图》后大加赞赏,并在画上题写了这样一句话:“子长(齐良迟的字)初学能意造画局,可谓有能学之能,予喜。”尽管齐良迟后来又学了油画、雕塑,拜过徐悲鸿这样的名师,在国外学过艺术,他晚年仍是以花鸟虫鱼见长,完全是齐白石的路子,在很多社会身份中有一项很醒目:北京齐白石艺术研究会会长。这似乎成了大师的“画二代”的艺术轨迹。

傅抱石纪念馆名誉馆长傅二石是在父亲傅抱石的作品旁边长大的。他对父亲绘画的过程以及技法、程序是非常熟悉的,这种印象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脑子里,想忘也忘不了。实际上,及至稍稍长大,傅二石就不只是简单的观看,他已经可以参与其中,从为父亲磨墨,到后来裁纸、递笔,一直到为父亲打下手,在木炭火上烤画,以便早些烘干,好接着进行下一道工序等等,都驾轻就熟。

傅二石的眼里,父亲就像一位神秘的魔术师,他极为钦佩地说父亲:“大笔一涂,纵横恣肆,潇洒奔放。一张纸上面画出来的山,比真山给你的印象还要强烈。这种魔术般的效果,把我也打动了。”小时候受到父亲极深的影响,成年之后又对父亲的绘画认真学习、临摹。傅二石可以说是深得其父的真传。

李燕也是李苦禅纪念馆的副馆长。李苦禅生前常与儿子李燕合作完成作品。李燕透露,与父亲一起作画时,主要部分往往由他画,竹子、石头等背景才由父亲动手,“这些东西最见功夫,比如画藤萝,你得先会草书。”李苦禅常说“写兰写竹”,因为“画至书为极致”。有一次,李燕将父子合作的《稚鸡图》挂在墙上,画家范曾看到后,夸他大有长进,尤其那几笔竹子不得了,“他不知道那部分是谁画的。”李燕说,绘画功力的深浅,“内行一眼能看出来”。在他们父子合作的作品中,人民大会堂的巨幅《盛夏图》最有名。李燕说,画中三分之一由他完成,比如三只鹭鸶,其他如荷塘、荷叶、题字等均出自苦禅大师之手。

赵振川回忆说:“我从小是在一个比较好的艺术氛围中成长的,因为我父亲就是一个画家,而且我父亲还有一批学生,一天到晚接触的都是画家。我小时候还有一个兴趣,爱听大人说话,长大以后慢慢老了,发现年轻时候听大人说话,潜移默化的这种影响,实际上对我的成长和发展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大画家的子女大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管大师们是否有意在艺术上栽培孩子,生活中浓郁的艺术氛围会影响子女一生,他们作画的方法、状态,也会深深刻在子女的心中,不论子女们是否从事绘画。

潘公凯从小在美术学院的院子里长大,家里有一位大师父亲,美术界前辈进进出出,照常理他“子承父业”是必然,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了解潘公凯的人都知道,他父亲从未教他画过一笔画,他小时候是个对工程、建筑等各种理工类学科特别感兴趣的人。潘天寿在对孩子的学业方面完全采取了“放养式”教育。“因为他自己就是从农村一步步走上来的,家庭对他产生的影响很小。”潘公凯说。于是潘公凯和他的兄弟姐妹的学业都被父亲“无视”了,“他甚至搞不清我念几年级。”潘公凯笑道。

在潘公凯的眼里,父亲实在是一个太过“正常”的普通人,以致于没有戏剧效果可言。潘天寿言行打扮毫不标新立异,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生活作息严格得像闹钟,他会做蛋炒饭,画完画总是把画笔、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的衣服、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从不大声讲话,从没打过孩子骂过孩子,从没对妻子脸红脖子粗,“标准”到几乎“乏味”的程度。

“我们院子里有三户人家形成鲜明对比。”潘公凯笑道,“我们楼上那家的夫妻成天吵架,杯盘打碎的声音不断;我们隔壁那家则特别‘小资,一家子都是音乐家,不时有乐器或歌声传出来;而我们家特别安静,吃饭的时候讲话都是小声的,父母谈论的还都是艺术。”

因为所有的良好习惯在严格自律的父亲身上都是如此自然的存在,来做客的人谈论的都是文化艺术,使得潘天寿一家子充满“修养”的气氛,于是他根本不需要对孩子们说教,一切都是潜移默化。儒雅、内敛,一身修养浑然天成,这就是潘天寿给儿子的影响,无形之中也内化成了潘公凯的一部分,讲话不紧不慢,举手投足文质彬彬,他的身上渗透着和他父亲一样的文人气质。

赵振川说,我为自己的父亲感到无比自豪与骄傲。我深信由于历史的局限对父亲的认识有限,但历史总会是公正的。我常想起三十年前在父亲的追悼会上有一副签名最多的大挽联,上面书写着“艺高人正”四个大字,我感到这四个字很中肯,很有力。

众说“画二代”

新瓶装旧酒的“画二代”

“画二代”是指美术创作领域继续从事与父辈相关的艺术创作的现象。这并不是新鲜的事情,其实古往今来,这种现象一直都存在,只是现在我们用“画二代”这个特定词来重新定义和概括。在古代“子承父业”是很普遍的,像东晋的王羲之和王献之、唐代的李思训和李昭道、清代的王时敏和王原祁等等都是“书画二代”现象。古代的“画二代”基本上都是继承家学,在艺术风格和表现方式上都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进入现当代,这种“父子相传,师徒相授”的趋势依然很明显,老一辈的齐白石、齐良迟父子,李苦禅、李燕父子,李可染、李小可父子,傅抱石、傅二石父子,郭味蕖、郭怡琮父子,潘天寿和潘公凯父子等等,当然这样的例子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

进入当代,历史依然在重演,如靳尚谊和靳军,袁云甫和袁加、袁佐,罗中立和罗丹,周春芽和周褐褐,“子承父业”的传统在现代社会依然延续了下来。

如同“星二代”、“富二代”一样,“画二代”与生俱来的父辈光环,使他们长期游走、聚焦于媒体和公众的关注之下。“画二代”们从名声显赫的父母长辈身上承袭了艺术界的资源、创作理念及技巧,其成长环境中得天独厚的艺术启蒙氛围,让那些草根出身的年轻艺术家难望其项背。

“画二代”的作品、创作理念容易打上鲜明的家族烙印或父辈痕迹,难觅“突破”、“创新”之处。他们的艺术之路,或许比其他草根艺术家们起步更早,却难免出现画技过早定型、思维欠缺开阔性、炫技艺而失神韵等“后劲不足”的状况。

生活在父辈光环下的“画二代”

成功的人士大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从事自己的行业,因为他们深知其中的艰辛和痛苦,艺术家也不例外。“画二代”的父辈大多是成名的艺术家,在某一领域属于杰出的人才,“画二代”追随父辈踏上艺坛,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勇气的表现。因为不论他们愿意不愿意,既然走入了这个圈子,总是或多或少地会受到父辈盛名的影响、长辈画家的提携帮助、同辈画家的敬仰羡慕、社会各级组织和机构的热捧、收藏者们的慕名而来……

超越父辈是“画二代”的集体梦想

由于父辈的光环,“画二代”的艺术之路既承受着压力,也充满了机遇。

之所以说是一种压力,是因为“画二代”从初入艺坛就受到人们的高度期待,同时父辈的光环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使他们背负了压力。之所以说是动力,是因二代们从小接触的都是艺术界杰出的人物,他们拥有一条捷径,这是平常人所不拥有的,给他们提供了更多的机遇。

摆脱父辈光环,成就自己事业,也就成为了“画二代”的集体梦想,不管最终结果能否实现。可能被问到与自己父辈的比较时,很多“画二代”会说:“我只做真实的自己”,但是在他们的内心潜意识中,超越父辈一直是他们的梦。

走出父辈光环“画二代”在路上

为了实现对于父辈的超越,“画二代”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一种是继承式的超越,另外一种是突破式的超越。

继承式的超越,就是从研习父亲的创作开始,从中汲取艺术的经验,根据自己的天资和生活阅历,最终形成自己特有的艺术风格,像李可染大师的儿子李小可,在受到父亲影响的同时,没有完全遵循可染大师的创作模式,而是师其心而不蹈其迹,他的山水画创作展示出新的艺术格局。李苦禅的次子李燕,自幼跟随父亲学画,继承家学,功底深厚。他的画题材广泛,也不拘泥一种风格。

突破式的超越,指“画二代”们不追随父辈,而是另辟蹊径,最终试图完成对父辈的超越。例如靳尚谊是中国新时期油画领域的领军人物,而他的儿子靳军的艺术之路则相对多元,由艺术家过渡为艺术研究者、推广者和评论者,完成了由创作向学术的转型。

虽然“画二代”现在成就有限,与父辈有很大差距,背负着种种压力,但是他们依然执着地走在艺术之路上,这是值得我们鼓励和学习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画二代”都有志于艺术的突破,也有一部分人,他们凭借着父辈的光环在艺术圈里占据着一席之地。某地举办展览,获奖者有资格推荐参加全国美展,在最后的获奖名单中,人们不出意外地发现有几位都是“画二代”,其作品的质量并不能服众。

大多数“画二代”并没有沾染上“拼爹”的习气,抛却父辈元素,他们也只是个独立的艺术人。

艺术界也存在“富不过二代”的魔咒吗?

有些曾被寄寓厚望的“画二代”,其后来的艺术成就逊于父辈,或者仅仅是依仗父辈名气在艺术圈的边缘地带苟延残喘,作品质量并不能服众:有些“画二代”创作完全复制了父辈风格,突破甚少:有的“画二代”脱离了“纯艺术”的范畴,转型为艺术经营、艺术经纪、设计创意等“擦边球”角色,与艺术家之路渐行渐远。而真正继承发扬了父辈艺术精髓,自成一派并跻身大家行列的“画二代”可谓为数寥寥。

有些“画二代”艺术成就低于公众期望,却总被赋予“天才”、“画界神童”字样,成了艺术明星,让人很难不把他们同“富二代”产生联系。他们享尽家门荣光、占据有利资源、深受舆论垂爱,却未必全力倾心艺术事业;加之一些“画二代”所表现出来的跋扈、娇纵、浮躁、盛气凌人,使人不禁冒出疑问,难道,占尽了“拼爹”优势的“画二代”,只不过是个披着艺术外壳的“富二代”吗?

艺术与人生的突围

齐白石有句名言:“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在艺术上止步于模仿是没出息的。“画二代”借助家学,在艺术上容易登堂入室,他们面临的最大课题,是对父辈风格的突破。

傅二石在绘画上听到最多的赞誉是“真像!”他也一度陶醉,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一优势可能成为劣势,这不是父亲所希望的。傅抱石曾告诫他:要画出山水的灵魂,就要敢于破除古法,敢于自立新法,最可贵的是有自己的艺术感受力。傅二石深有感触地说:“人们常说‘将门虎子,时间长了,我逐渐觉得这是一种讽刺。原来人家只是觉得我画得像父亲,也就意味着我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后来我的绘画就刻意和古人、和父亲拉开距离。老实说,我崇拜父亲,但走出他的影子,花了不少时间。”

李可染曾说,对于传统,要以最大的勇气打进去,又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对于“画二代”,得到家传的一些技法似乎是自然而然,可能这还称不上真正打进去,但毕竟形成了一个比较成熟的面目,而要打破父辈遗传的面目,则更为艰巨。因为这不仅是个人的突破,也是中国画艺术的突破。

郭怡琮在谈到父亲郭味蕖时,特别强调国画的继承与创新这个老问题。郭味蕖说:“传统是源远流长的长江大河,传统是在不断地变化发展”,认识到继承是根,创新是本质。郭怡琮希望能秉承父辈的这种精神,并落到实践上。

20世纪80年代初,李庚经日本文豪井上靖先生荐举跻身日本文化艺术界,后经日本著名哲学家梅原猛先生邀请,进入美术大学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重建大学水墨画课程。李庚曾在日本的两个美术大学里导入“水墨画研究学分制度”,参与推动日本系列“研究性”和“前倾性”的艺术研究活动。他的艺术自成体系,被日本艺术界称为“心境山水”、“新古典主义”。李庚对墨象的研究取得了卓著成果,他的水墨表现手法主要是积墨法和没骨法。清华大学教授王鲁湘称其“血液中流淌着父亲李可染先生对神秘崇高的宇宙精神悠然神往的可贵品质”,“把父亲早年的墨戏和晚年的抽象推到了一个风神飘举的境界”。

面对中国的快速发展,李庚深有感触地说:“一个新的奇妙的世界展现在眼前,打开你的心扉,不要拒绝你不知道的东西,而是感觉它、理解它及运用它来创造一个新世界。”

如果说李庚力图在艺术观念上寻求突破,他的哥哥李小可则是在绘画题材上寻找新意,当然这仍是艺术观念的一种体现。

为了寻找新的绘画语言和感受,李小可像许多画家一样,背着相机走向西部高地另辟蹊径。他多次到西部藏地,感受藏地藏人那种本源状态给人带来的生命感悟。他说,这一掺杂着功利色彩的初衷,不久就在高原消归于无形,骄阳长风中的自然地理和人文生态,岂止富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更是心灵的震撼,是审美心胸的净化。近年来他更多表现当代城市景观,形成“水墨家园”系列。在熟悉的环境中发现与表现,是又一层艺术境界,可以说是得李可染之神。

李燕总称自己为“教书匠”。李燕涉猎广泛,在金石学、周易、曲艺等方面都有颇深的兴趣。他的学生们说:“听李教授的课是享受‘文化大餐。”作为社会知名人士和全国政协委员,李燕毅然肩负起了保护传统文化的重任。他常说:“没有北京的文化环境,就没有李苦禅,没有老舍,没有齐白石。传统文化不代表陈旧,传统文化是一个民族创新的基础,它就在你的血液里,在你的遗传基因里。”李燕不懈地为拯救中华传统文明、力倡人文教育、保护和恢复北京古都风貌而奔走。在全国政协会议上,他郑重发言,提出“人文环保”的观点,呼吁将人文教育提到关系国家民族兴衰的高度予以重视,并首先提出了《人文环境保护亟待上马》的提案。

从事艺术教育,参与社会事务,也体现了父亲对李燕的影响。“画二代”在艺术上继承家法,力求有所突破。同样,在人生的取向上,他们也在谋求更大的社会影响力。

潘公凯在繁重的行政工作中,同时要创作和研究。他说做一个单纯的画家,并不艰难,因为只做一件事,很单纯,很快乐。而做一个全面发展的人却难一些。他说:中国山水画特别强调“澄怀观道”,要去除大脑中的所有杂念,打坐静心,使心态非常澄明,眼光不能与平常的俗人一样,或者说用具有童心的眼去看待山川万物和人世,此时就能够从中看出人生的道和宇宙的韵律。作画需要这样的心境,其实做事也类似,达到心境的澄明,才能遇事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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