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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赳赳:豪放不羁的性情

2012-04-29路卫兵

读者欣赏 2012年7期
关键词:张宗昌段祺瑞张作霖

路卫兵

民国时期,群枭并起,摇晃江山。他们或纵横捭阖、互争尊长,或吊民伐罪、励精图强。其间亦不乏狷介不羁吴佩孚、倜傥风流蒋方震、独治一方阎锡山、才学逼人徐树铮等传奇。即使是张作霖,也有一腔豪情侠义,执掌东三省期间,日俄未能僭越半步;纵然是段祺瑞,也有一脉廉洁恪守,堂堂实权总理,不占、不贪、不嫖、不赌、不抽、不喝……

“没规矩”的张宗昌

在民国众多军阀当中,张宗昌是极为特殊的一个。说他特殊,是因为他的性情。他是一个“没规矩”的人,更像是山上的强盗,为人爽快,杀人不眨眼。家乡人找上门来讨口饭吃,他向来满口答应,即便过去有过矛盾的也不计较;朋友有了难处,他二话不说,一把大洋就扔过去。

在徐州时,有一次他母亲随他一起赴宴,席上有鲜荔枝,张母不知如何吃法,就将荔枝连壳吞下,众宾朋哄为笑谈。张宗昌于是第二天再摆宴席,将昨日主客通通招来,并嘱咐厨师专门制作荔枝状的糖果奉上。进食时,张母从容自若,仍囫囵吞食。客人因不知就里,反欲剥壳后食之,张见后哈哈大笑,遂雪前耻。

张宗昌的“胡来”还体现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他娶小老婆非常随意,只要看上了,租间房子,挂上“张公馆”的牌子,派个士兵往门口一站,然后将人往里一塞就算万事大吉了。然而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把这位新娶的姨太太忘个一干二净,最后士兵溜了,牌子也摘下来了。有人打趣说:“走,跟张宗昌的老婆睡觉去!”此话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也一笑置之,并不在意。不但如此,他还经常把姨太太赏给立功的部下,大手一挥,说:“奶奶个熊,老子的姨太太赏给你做夫人了,领她滚回去吧!”

张宗昌做事倒是粗中有细,在处事上自有一套理论。曾有一队土匪来投奔他,他特批一万大洋给他们作安置费。没想到土匪头目却在“一”上加了一竖,“一万”变成了“十万”,领钱时,军需处发现异样,向张宗昌汇报核实,张点头称是,军需处于是照拨十万大洋。事后,张宗昌召见土匪头目,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弟,幸好你只添了一竖,倘添两竖,不就变成二十万了吗?钱嘛,日后多的是,老弟可得好好干呀!”那土匪自知理亏,日后果然竭诚效劳,再三立功。

张宗昌的佩刀上刻有七字名言:“事到万难须放胆。”他还特制了多把刻有此言的佩刀,分赠给亲信部下,以示激励。张宗昌的兵多,有人劝他裁员,他说:“人生在世,不为名则为利。我张宗昌既没有创办军官学校,也没有设立什么训练班,现在所有的二十多万军队,不都是冲着我张宗昌来的吗?他们之所以投我,就是因为我不吝啬封他们官、给他们钱,能满足他们‘名和‘利的欲望,假如我也和别人一样,既吝官,又吝钱,那么天下这么大,何处不容身,何必非投我不可呢?何况我所有的‘名和‘利并不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而是众人捧来的,我取之于人,又送之于人,于我有什么损失呢?”

张宗昌没上过学,却很喜欢附庸风雅。在山东时,他曾专门向教育厅厅长王寿彭学写诗歌,还将这些诗作汇集起来,出版了一本诗集,名为《效坤诗钞》。这些所谓的诗尽管文字浅陋,却极能体现其性格。比如写景状物的《咏雪》:“什么东西天上飞, 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1927年夏,济南大旱,张宗昌亲自到龙王庙去烧香磕头,一番虔诚之后,当场赋诗《求雨》一首:“玉皇爷爷也姓张,为啥为难俺张宗昌?三天之内不下雨,先扒龙皇庙,再用大炮轰你娘。”

个性的冯玉祥

冯玉祥是个比较矛盾的人,他多次倒戈,被人戏称为“倒戈将军”。在第二次直奉战争时,他因调转枪头,发动“北京政变”,在青史上写下了浓重的一笔。冯玉祥先当军阀,再投国民政府,后来又倾向于共产党,随着身份的变化,他的信仰也在不断变化。

冯玉祥主政河南时,曾大破迷信,不但将开封城内的城隍庙、关帝庙、大相国寺的泥胎神像通通拆除,还在辖区内严禁嫖赌,查封了第四巷、会馆胡同的妓院、赌馆。最后,他还将一些妓女配给那些从庙里赶出来的和尚为伴侣。就是这样一个革新激进的军阀,却始终笃信基督教,被人唤做“基督将军”。他不但自己信,还鼓励手下将领一起信。1926年,张作霖、吴佩孚的军队在南口进攻冯玉祥,冯部总指挥张之江竟然集合部将一起祷告:“主啊,张作霖、吴佩孚发动内战,妄想武力统一中国。他们好像一只船在大风浪中迷失方向,愿我主赐给他们智慧,让他们回头登岸。”

有一次冯玉祥查营,发现站岗哨兵竟然抱着枪睡着了,十分生气,把士兵叫醒后准备军棍伺候。开打前,冯玉祥先对他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说“玉不琢,不成器”,训完要那哨兵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哨兵听成了“遇不着,不生气”,于是解释说:“总司令遇不着我,就不生气了。”冯玉祥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一顿军棍也就此免了。

冯玉祥带兵灵活,他总能用一些机智幽默的语言去化解一些不必要的矛盾。有一次属下士兵和第四混成旅的士兵发生了冲突,他立刻集合队伍训话:“刚才有人来报告,说第四混成旅的兵骂我们是‘孙子兵,大家都很生气,可我倒觉得他们骂得很好。按历史关系说,他们的旅长曾做过二十镇的协统,我也是二十镇出来的,你们又是我的学生,算起来,你们不是矮两辈吗?再拿衣服来说吧,绸子的儿子是缎子,缎子的儿子是布,现在他们穿绸子,我们穿布,说我们是‘孙子兵,不也是应该的吗?不过话要这么说,如果有朝一日上战场,那时就能看出谁是真的爷爷,谁是真的孙子来了。”

冯玉祥的幽默是与生俱来的,不只在平常,就是身处困境时,他也不忘幽默一把。在被阎锡山软禁在山西五台县河边村时,一次《大公报》的徐铸成来采访他,临近中午,冯玉祥便邀请他一起用餐。席间徐铸成问冯玉祥:“最近前方有什么捷报传来没有?”冯用筷子一指火锅,说:“老实告诉你,我现在了解新闻的唯一来源,就是它。”徐铸成不明所以,冯玉祥接着说:“每次他们打好了,火锅里就有肉片肉丸;如果只有白菜粉条,那一定是打败了。”

亲和幽默是冯玉祥的带兵处世之道,然而他却并不媚上。1922年6月,黎元洪出任中华民国总统,有次与属下聚餐,黎大总统大倒苦水,说总统不是人当的,国库紧张,上个月他自己掏腰包垫出去三万多元,这样下去一年就得赔上三十多万。冯玉祥闻听脱口而出:“总统是旅长出身,怎么会有这么多钱?”黎元洪说:“存的啊!”冯玉祥又问:“旅长每月不过数百两银子,怎么能存那么多?”黎听罢顾左右而言他,再也没提垫款的事。冯玉祥转投国民政府后,鉴于当时会务铺张和会风拖拉问题,曾写过一副对联以示讽刺:“一桌子水果,半桌子茶点,知否民间疾苦;三点钟开会,五点钟到齐,是何革命精神?”

爱演讲的韩复榘

民国另一个有特点的军阀当属韩复榘。韩复榘是个大老粗,却很喜欢讲话,所到之处必要演讲一番,也就有了几个流传甚广的段子。

比如在齐鲁大学演讲,韩复榘的开场白是:“诸位、各位、在其位:今天是什么天气,今天就是演讲的天气。来宾十分茂盛,敝人也实在感冒。今天来的人不少咧,看样子大体有五分之八啦,来到的不说,没来的把手举起来!很好,都来了!”

继而开始大放厥词:“你们是文化人,都是中学生、大学生、留洋生。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是科学科的、化学化的,都懂得七八国英文,兄弟我是大老粗,连中国的英文都不懂。你们大家都是笔杆子里爬出来的,我是炮筒子里钻出来的。今天来这里讲话,真使我蓬荜生辉、感恩戴德。其实,我没有资格给你们讲话,讲起来嘛,就像对牛弹琴,也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了。”

参观完学校的篮球赛,韩复榘居然很生气,说:“学生篮球赛,肯定是总务长贪污了。那学校为什么会那么穷酸?十来个人穿着裤衩抢一个球,像什么样?多不雅观。明天到我公馆领笔钱,多买几个球,一人发一个,省得再你争我抢的。”

韩复榘不但爱演讲,还喜欢评论时事。针对蒋介石的“新生活运动”,韩复榘就有过一番高论:“蒋委员长的新生活运动,兄弟我举双手赞成。就一条,行人靠右走,着实不妥。大家想想,行人都靠右走,那左边留给谁呢?”

作为军阀,韩复榘自然有他不讲理的一面。有次他到高宛监狱视察,见狱室里空空如也,便对县长大加赞许:“你办得对,案子随到随判,或杀或赦,不要老关着。”等到了博兴监狱,同样也是空空如也,没有犯人,韩不禁大怒:“妈了个巴子,这么大一个县,连一个犯法的都没有,你是不是把犯人都给卖了!”

韩复榘出任山东省政府主席后,就曾大力支持过梁漱溟先生提倡的“乡村建设运动”,还把邹平县交给梁漱溟做实验区。韩复榘对梁漱溟一向毕恭毕敬,以师礼待之,凡是梁漱溟提的建议,韩复榘大多采纳。为此,韩复榘对着士兵们再次演讲:“军队需要整理,不整理早晚要垮;政治也需要改革,不改革也是早晚要垮的。我不会改革,请梁先生帮我们改革吧!”梁漱溟评价韩复榘“并非完全一介武夫”。

好面子的段祺瑞

粗暴、好色、抽大烟似乎是乱世军阀的共性,而段祺瑞则不抽、不喝、不嫖、不赌、不贪、不占,被人称为“六不总理”。他因致电逼迫清帝退位、讨伐张勋复辟和抵制袁世凯称帝三事,又享有“三造共和”的美誉。

“三·一八惨案”后,段祺瑞曾跪地发誓:从此吃素,以示愧疚之心。以致晚年后营养不良,加之又患了胃病,医生劝他开荤,被他严厉拒绝。侄子段宏纲于是让厨师把去油鸡汁加在菜或汤内,不久被段祺瑞发觉,他把侄子叫来训道:“我自庚申年(1920年)吃素念经差不多20年了。如今国难日深,我老了,效国无力,但求早日超脱,你们万不可再恶作剧,增加我的罪过。”像他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

段祺瑞最值得称道的是廉洁。段祺瑞的执政府成立后,湖北督军萧耀南派人来见段执政,捎话说:“萧督军是执政任统制时的士兵,由当兵直到主持一省军政,都是执政培植的。他爱戴执政,犹如赤子之对慈母。”逢迎巴结之情溢于言表,段祺瑞没好气地回答:“你告诉萧督军,他是一省的疆吏,他应该对国家对人民好,才是正当的,对我个人好有什么意义呢?”

民国军政界要人大多有自己的私宅大院,唯独段祺瑞没有。段祺瑞当总理后,袁世凯将府学胡同的一套房子送给他住,然而却没有给他房契。袁死后,房主拿着房契找段总理要房,段祺瑞只好搬家。

段祺瑞为人精明,能够洞察世事。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张作霖和冯玉祥拥戴段祺瑞任中华民国临时执政。幕僚曾毓隽对段说:“我认为老总在如此形势下急于上台,好比是一张三条腿的桌子,一攻便倒。”段祺瑞其时刚好手中拿着个茶杯,便说:“这杯子固然是锔在一起的,我握在手里暂时可以不碎,若我放手便落地碎了。”

不过老段精明一世,却也办过糗事。有次他请风水大师算命,为求真实效果,便隐瞒了身份,没想到大师开口就说:“你的相貌是群龙之首的相貌!”段问何以见得?大师说:“天机不可泄露,要想知道,就派人把黄金1000两送到某处,我把原因给你写在纸上,你一看就明白了!”段祺瑞照办,得到纸条打开一看,鼻子差点都气歪了:“你的总理像贴得满街都是,连傻子都知道你是谁!”

重义气的张作霖

张作霖是个标准的大老粗,“妈了个巴子”向来不离口,但他却并非蛮不讲理。有一次,张作霖和他的智囊杨宇霆为一件事争论起来,张生气了,随口嘟囔了一句“妈了个巴子”。杨“噌”地一下站起,说:“你骂谁!”张知趣地马上作揖赔罪,说:“这是咱的口头话,一个不留心溜出来了,敢是骂谁!”

有次讲武堂的学生毕业,邀请张作霖前往致辞。参谋们早就拟好一篇讲稿让他背熟。典礼当天,张作霖步上讲台,乍见台下黑压压一片,全场鸦雀无声,竟紧张起来,才背出开头一句:“作霖戎马半生,饱经忧患”,接下来就忘词了。僵持半晌后,张作霖突然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的!我原来背得很熟,但看到你们,一高兴竟都忘了!”

张作霖说话粗,却并不办粗事。他曾规定:大帅府重地,午夜一过,任何人不准出入。某夜张本人晚归,门房以过了时间为由拒绝开门。张无法,只得绕到后门进入。第二天,张作霖召见门房,破格升他去当看守所所长。门房表示自己不识字,做不来官。张不以为然,说:“那好办,给你找个识字的当秘书。”

张作霖出身草莽,很重义气。汤玉麟脱离张作霖后,重新干起土匪的老本行,张几次叫他回去都不肯。有一天,张作霖过生日听戏,其中有一出关羽和张飞的《古城相会》。老张看了忽然泪下,众人问何故。张说:“人家兄弟失散了还能相会,咱弟兄一去就不回来了!”这话传到汤玉麟耳朵里,汤大为感动,于是主动回队。

北京汇丰银行华人账房邓君翔挪用公款,托人找张作霖帮自己外逃。张听说亏空的是洋款,大笑着对来人说:“历来是外国人骗中国人的钱,你的朋友能骗外国人的钱,是好小子,有出息,有胆量!你叫他暂时在你家住着,我马上派两个兄弟到你家站岗!”

张作霖对自己人护犊子,对日本人可就不客气了。有一次,东北军两名士兵无故被日本查道兵打死,事后日方赔给士兵家属每户120元了事。张作霖听闻大怒,下令东北军:“碰到日本查道兵就打,我也有钱。”东北军得令后很快打死了12个日本兵。日本驻沈阳领事找张抗议,张说:“依日本兵打死东北军一人赔120元了事,我也每人赔12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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