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才是真
2012-04-29于央
于央
“姐，久违了，真的好想你。”周末正在忙家务的我突然接到阿平的短信。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忙忙碌碌，一转眼就是半年了。半年前，因为阿平的婚变让我无法接受，一直耿耿于怀。出于礼貌，我还是回了过去：
“阿平，最近好吗？”
“姐，你要是有空，我请你去喝咖啡吧？我想跟姐姐聊聊，最近心里好烦。”
看到阿平的短信，半年前的那个心结又重新折磨着我：你还有烦恼？半年前你不是说找到了你今生的真爱、人生的浪漫吗？气归气，毕竟是姐妹一场，听到她有烦恼，我又有些坐不住了：“好吧，下午三点我们在艺苑路的咖啡厅见。”
我和阿平的相识纯属偶然。那是２０06年8月，阿平刚刚在北方一所名牌院校毕业，应聘了广州一家很不错的单位，于是，只身一人踏上了南下的列车。二十四个小时的旅途中，阿平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乐观而又开朗，热情而又有丰富的内涵。
“做我姐姐吧？”眼看车就要到站了，阿平拉着我的胳膊恋恋不舍地说。
“好啊！”我高兴地答应了。就这样，我们互相留了电话。初来广州的陌生与诸多的不适应，让阿平从心里对我产生了莫大的依恋，她遇事就会找我商量，我们的感情随着岁月的流逝也逐渐由友情演变成了一份亲情。
2008年，阿平恋爱了，她先把男孩带来给我看。男孩很厚道，工作也不错，而且家里有房。我告诉阿平：只要男孩珍惜你，对你的感情是真的，选他做老公还是非常合适的。就这样，到了年底，我作为“娘家人”参加了阿平的婚礼。看着身披婚纱、满脸幸福的一对新人，我把自己最诚心的祝福送给了他们：希望他们能共同面对风霜雪雨，牵手走完人生的春夏秋冬，相扶相伴，不离不弃！
然而，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婚后不久她就开始向我抱怨：“姐，我后悔了，这个人太窝囊，我说一他从来不说二，一点出息都没有。”
“知足吧，他是因为爱你才对你言听计从，这样的老公去哪里找啊？”我经常这样劝她，“再说，你们还年轻，工作都不错，应该好好珍惜才对。”
即使这样，也并没有熄灭阿平心中的欲火。她的抱怨声越来越大，牢骚与不满越来越多。
２０10年初，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儿子的到来给一家人带来了莫大的喜悦。老公对她更是呵护备至。哪里想得到，老公越是这样，阿平就越烦。终于在儿子一岁左右，刚刚开始咿呀学语、会叫妈妈的时候，阿平遇到了一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
她高兴地告诉我：“他很浪漫，有情调，事业很成功的。”
“千万不要玩火！”我警告她，“看你们一家三口，多让人羡慕啊！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姐，人生短暂，我不想为这个没有情趣、没有激情、窝窝囊囊的男人而老死终生。”
“理智点！儿子是无辜的，你就忍心抛下他不管，任凭他每天哭着找妈妈吗？”提到儿子，阿平还是有些不舍，毕竟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就是放不下儿子！”
“那就放下该放下的吧！好好过日子。”我苦口婆心地劝道，“岁月会磨平所有的激情，柴米油盐会带走所有的浪漫，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本真。”
我以为阿平听懂了，理会了。哪知道没过多久，她告诉我她离婚了。
“你疯了！大脑进水啊？为什么人领着你不走，鬼领着你打转？”我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没头没脑地责备她。同为女人，我在感叹婚姻如此脆弱的同时，内心也在阵阵隐痛中不断地打着结。
“姐，我也很痛苦，儿子的哭声是我挥之不去的魔魇。”阿平哭着说。
“那就回来吧！儿子需要你，这个家需要你。”
“回不去了，姐。既然已经跳出火坑，我怎么能再跳回去呢？我不后悔我的选择。”
“阿平！”我生气了，“不是姐在咒你，也许不久你就会发现，下一个火坑更让你窒息。”
“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还是想去尝试。我需要那份有激情的爱，有浪漫的生活。即使被烧死，今生也无憾了！”
“那好吧！去开始你的浪漫之旅吧！希望你不会半夜被儿子的叫声惊醒，希望你再也听不到儿子的哭声。”我和阿平的谈话不欢而散，而且这一散就是半年的光阴。
下午三点，我准时来到约定的咖啡厅。其实，阿平早来了。半年没有见，她憔悴了好多，原来那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已经变得暗淡无光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担心地问。
“姐，我错了。”阿平没有看我，无限内疚地说，“我好后悔当时没有听你的话。”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当初你……”话到嘴边我又停了下来。是的，责备她也许是多余的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对你不好吗？”
也许是我的问题戳痛了她，她激动起来：“他不是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整天泡在女人堆里。”阿平哭了，“他把我当作临时客栈，高兴来就来，高兴走就走。来了，还要我像伺候老爷一样的伺候他。姐，我受不了了！”
看着哭泣的阿平，我心里默默地说：谁让你当时哭着喊着要去寻找激情与浪漫呢？片刻之后，看着阿平冷静下来，我才问道：“打算就这样过下去吗？”
“我已经和他离婚了。”阿平毫无表情地说。
“什么？”我差一点把喝到口里的咖啡吐了出来，“你又离婚了？”
“我无法忍受了。我宁愿自己一个人过，也不再做他的附庸，任他摆布。”
“以后怎么打算？”
“不知道，我租了房，已经把东西搬出来了。”
“回家吧？”我劝道，“儿子需要母亲，那个家需要你。”
“姐，你觉得我还有脸回去吗？好马不吃回头草。再说，他们也不会原谅我的。”
“不一定的。”我的心软了，不忍心看着阿平这样下去，“走，我陪你回家，就算是去看看儿子。自从你离开，我也半年没有看到你儿子了，挺想他的。”
“姐，要不你自己去？”
我明白阿平的那份担心与犹豫。我更看得出她对家的那份依恋。于是，坚定地说：“要去就一起去！有些事你必须亲自去面对！”
终于，阿平被我说动了，我们一起走出咖啡厅。坐在的士上，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我的心里不停地打着鼓：我的冲动是不是太冒失？我不停地追问自己。
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结束了。我陪着阿平走进了那个熟悉的小区。来到楼下，阿平犹豫了：“姐，我不上去了。”
“上去吧，你的心已经听到儿子的叫声了，不是吗？”
提到儿子，阿平不说话了。进了电梯，阿平用颤抖的手按下了那个让她曾经重复按过无数次的数字：“9”。电梯里没有其他人，我们两个都在注视着那个不断变化的数字，很快，数字跳到了“9”，电梯停了下来。走出电梯，来到903的门口，一切如故，只是门上多了几笔小孩的涂鸦。阿平分明也看到了，她伸手去抚摸那些不规则的涂鸦，眼泪无声无息地往下流。我伸手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去敲门，可是阿平没有任何反应。来之前还信心满满的我，这时也没有了底气，我们两个站在门口犹豫起来。
“姐，我们回去吧？”阿平小声地说。
“不，来都来了，一定要进去看一眼，除非家里没有人，那是天意！”
就在我和阿平小声嘀咕着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我们两个都吓了一跳。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让阿平认为窝囊没用的前夫，他看到我们两个站在门口，先是一愣，接着就热情招呼道：“怎么是你们啊？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坐吧。”
我拉着阿平进了屋。家里还是半年前的样子，只是墙上到处都是儿子的涂鸦。
“你们坐吧，是来看儿子的吧？”他一边招呼我们，一边问道。
“孩子不在家吗？”我问。
“在家，闹了一天，现在折腾困了，我刚把他哄睡觉，本想下楼去买点东西，正好你们来了。”他说得很平静，“你们悄悄地看看吧？”说完他走过去轻轻地把门推开。
我和阿平紧跟在他的身后，门打开的一刹那，我和阿平都惊呆了，儿子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阿平的照片，大的、小的贴了一墙，每张下面都歪歪扭扭地写着：妈妈。阿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扑到床上，搂着儿子哭了起来。儿子被惊醒了，“哇”的一声大哭。阿平发疯一般地抱住儿子。
“儿子，别哭，睁开眼看看，妈妈回来了。”他的声音很灵，儿子真的不哭了，瞪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个把他抱在怀里而又有些陌生的女人。
“儿子，妈妈回来了，快叫妈妈！ 快叫！”他微笑着对儿子说。
“妈妈。”儿子稚声稚气地叫道。这一声，彻底击碎了阿平那颗饱受半年煎熬的心，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搂着儿子失声痛哭：“儿子，妈妈对不起你。”
我的心也跟着酸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稀里哗啦地往下流。许久，我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来一下。
“于姐，你坐吧。”他的眼里也满是泪水。
“姐有句话想问你。”我迟疑着，看了看他的表情。他依然是那么忠厚的样子。
“于姐，你坐下说吧。”他快速从桌上拿来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如果有一天你们这个家可以团圆，你愿意吗？”我试探着问。
“姐，阿平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家。每当儿子要妈妈的时候，我就告诉他妈妈去了遥远的老家，很快就要回来了。我怕儿子不认识妈妈，就把阿平大大小小的照片贴满了儿子的墙壁，没事的时候儿子就会对着照片跟妈妈说话。”
听了他的话，我又一次被感动了。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憨厚，笑容可掬的男人，真得替阿平感到庆幸。
“姐谢谢你！”我说，“择日不如撞日，你们团圆的日子就在今天吧。”
他懵懵懂懂地看着我，似乎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搞晕了头。“姐的意思是？”
“善待阿平，原谅她的过去，重新开始吧！”说完，我开门走了出去。他还想送送我，被我制止了。我关上门，心里反而通通地跳了起来。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门上的涂鸦，心里默默地说：阿平，这里才是你的家，好好珍惜吧！永远记住：
平平淡淡才是真！
责任编辑朱继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