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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保持“纯洁性”的整党运动——井冈山九月“洗党”探究

2012-04-18廖胜平

关键词:整党特委纯洁性

廖胜平

(广西区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广西 南宁 530021)

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保持“纯洁性”的整党运动
——井冈山九月“洗党”探究

廖胜平

(广西区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广西 南宁 530021)

井冈山根据地遭受 “八月失败”后,诸多问题和矛盾暴露无遗。鉴于此,为了保持组织的纯洁性,1928年9月,毛泽东和湘赣边界特委下决心对党组织和党员进行清理与整顿,因为这次整党主要是从组织上进行清洗,故称 “洗党”。 “洗党”在当时发挥了比较显著的积极作用,可在整党过程中出现了偏重出身和成分、歧视和排斥知识分子的倾向,这种倾向对中国共产党此后的整党整风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中国共产党;井冈山根据地;洗党;纯洁性

2012年1月,胡锦涛同志在十七届中央纪委七次全会上强调指出:“实践证明,我们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只有不断保持纯洁性,才能提高在群众中的威信,才能赢得人民信赖和拥护,才能不断巩固执政基础,才能实现党和国家兴旺发达、长治久安。全党都要从党和人民事业发展的高度,从应对新形势下党面临的风险和挑战出发,充分认识保持党的纯洁性的极端重要性和紧迫性,不断增强党的意识、政治意识、危机意识、责任意识,切实做好保持党的纯洁性各项工作。”[1]这既是历史经验的高度总结,也是现实反腐倡廉、推进党建的必然要求。中国共产党保持纯洁性的实践可以追溯到1928年9月。当时,湘赣边界特委从特殊的党情出发,在井冈山地区进行了一次整党运动,史称九月“洗党”。这是处在幼年时期的中国共产党所开展的一次局部性的整党运动,也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保持“纯洁性”的第一次整党运动。虽然从规模、范围和影响等诸方面来看,均不能与后来全党范围的整党整风运动相提并论,但却为此后的整党整风运动提供了某些范式。

一、“洗党”的缘由

1928年,井冈山“八月失败”使根据地蒙受了重大损失,湘赣边界特委书记杨克敏在给中央的报告中痛陈:“八月失败,莲花大部分丧失了,永新大部分丧失了,宁冈亦失了大部分,农民被屠杀者以千计,房屋被烧者不计其数。”[2](P260)除了损失之外,“八月失败”还使根据地许多潜伏的问题充分暴露出来,其中党组织的不纯导致组织无力和一些矛盾的内耗尤显突出。

(一)粗放式地公开建党,使党组织严重不纯

第一次国共合作关系破裂后,地处湘赣边界的井冈山地区的中国共产党组织遭受重大损失,以致于秋收起义余部到达该地区时,边界各县“只剩下若干避难藏匿的党员,党的组织全部被敌人破坏了”[3](P73)。 这并不仅是井冈山地区的情况如斯,整个江西省的情况也是覆巢之下、罕有完卵,江西省委在给中共中央的一封信中汇报道:“自‘八一’后各地组织大部停顿或消灭。 ”[2](P50)各地各级组织丧失殆尽,这种境况对区域内武装力量的存在和群众的参与度几乎是灭顶之灾,湘赣边界也不例外:“各县完全没有了党的组织,地方武装只袁文才、王佐各六十枝坏枪在井冈山附近,永新、莲花、茶陵、酃县四县自卫军枪枝全数缴给了豪绅阶级,群众革命情绪已经被压下去了。 ”[3](P58)面对这种凄风苦雨的情况,惟有尽快恢复和重建组织之一途,方能在井冈山地区长期立足。从1927年10月到1928年2月,经过四个月的苦心经营,情况大为改观:“宁冈、永新、茶陵、遂川都有了党的县委,酃县有了特别区委,莲花亦开始建立了党的组织。 ”[3](P58)经过恢复和重建,到1928年5月湘赣边界的中国共产党组织进入大发展,6月达到高峰。

但是,为了追求数量的膨胀,各级组织不顾当时四周的白色恐怖,采取公开的方式吸收党员:“召开群众大会,挂起公开征收党团员的牌子,由群众报名参加。 ”[4](P270)这样一来,“串连发展”和“拉人凑数”一类的形式应运而生。在这种方式的催生下,极短时间内,“边界党员数量一时增到一万以上”[3](P75)。 其中,“宁冈古城区石口乡(今为永新县辖),全乡男女老少才400多人,经过这次‘大建党’,参加党组织的有近100人。 ”[5]杜修经的数据可以印证当时党员发展数量的“大跃进”:“各地党员的数量,特委现时也没有确切的统计,大约永新有2000,宁冈有千余,茶陵有千余,酃县有百余,遂川有200余。 ”[2](P130)根据这个报告,边界党员的数量在5000左右。杜修经1928年6月中旬向湖南省委报告时只有5000党员,而达到高潮时有10000以上。其间根据地八月遭受重大挫折,许多党员纷纷反水,9月就开始洗党了,从6月到8月中间只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党员的数量就翻了一番,其中永新由2000余人增至4000余人,宁冈由1000余人增至3000余人。[4](P270)

这种发展方式速度是惊人的,后果也非常严重:“党的组织扩大,完全只注意数量的发展,没有注意质量上的加强。党与阶级没有弄清楚,而只是拉夫式的吸收办法。这样将使党的组织破底,其结果必变成不能斗争的党。 ”[2](P187-188)杨克敏在《关于湘赣边苏区情况的综合报告》里总结边界吸纳党员的缺点时也提到:“拉夫式的吸收党员,有一个时期公开的用拉夫式的‘上册子’办法征收党员,成分又不注意,引起投机反动分子潜滋党内,使党只有数量的好看,而不能斗争。 ”[2](P274)这种粗放式发展党员的方式,致使“许多投机分子乘公开征收党员的机会混入党内”[3](P75)。 这种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状况使党组织严重不纯,一旦到了严峻关头,这些投机分子便纷纷倒戈:“支部和区委的负责人多属新党员,不能有好的党内教育。白色恐怖一到,投机分子纷纷反水,带领反动派捉拿同志,白区党的组织大半塔台。 ”[3](P75)

党组织不纯必然导致组织无力。虽然边界的工作表面上轰轰烈烈,但基础却不牢。杨克敏认为:“当时组织党建设苏维埃,组织地方武装,分田肃清反动派……这些工作都分区域分别进行,雷厉风行的加工制造了10多天,也相当的收了些效验,有一点成绩。不过狂风骤雨式的,草草轻率的完全人工制造的结果,终竟只是一点皮毛,经不得些而〔许〕之风吹草动。所以这一时间的制造及到八月失败时,被反动势力一来打得一个落花流水,烟消云散,党员和苏维埃的群众多半反水,从前所组织的暴动队分过了的田,也只等春梦一场。这次失败的经验告诉我们:党员的验收极要注意成份,而且要注意质量不要只图数量的好看,党与民众必须经过相当时期训练才成,短期间人工强制,制造出来的,是外强中干,中看不中吃的。 ”[2](P252)

(二)许多矛盾的纠葛导致内耗

其一,党的利益与地方主义的矛盾。由于我国农村社会组织是普遍地以一姓为单位的家族组织,宗族组织就成为维系当地百姓社会生活的重要纽带。土地革命时期,江西井冈山地区封建的家族组织十分普遍。1928年毛泽东在调查了井冈山根据地的几个县后说,农村社会组织是普遍地以一姓为单位的家族组织:“无论哪一县,封建的家族组织十分普遍,多是一姓一个村子,或一姓几个村子,非有一个比较长的时间,村子内阶级分化不能完成,家族主义不能战胜”。[3](P69)中国共产党在乡村的组织不可避免与这种家族——宗族结合在一起:“党在村落中的组织,因居住关系,许多是一姓的党员为一个支部,支部会议简直同时就是家族会议。 ”[3](P74)对于中国共产党在农村创建根据地、开展土地革命的活动,一些地方的宗族势力从本能上聚族反抗。一是积极配合国民党的反共,主动动用宗族力量参与清乡;二是不待国民党行动,主动集合族众扑灭暴动,进攻革命,仇杀民众;三是集众抵抗红军;四是不准族人参加革命活动;五是结寨自保,共相顽抗。[6]

此外,由于党组织成员几乎全为农民,文化程度很低,许多人甚至是文盲。许多党员和基层党组织表现出严重的“地方观念、保守思想、自由散漫的劣根性”[2](P274)。 一些最基本的党的常识也难以接受,对此毛泽东极为感慨:“说共产党不分国界省界的话,他们不太懂,不分县界、区界、乡界的话,他们也是不大懂得的”,结果是“各县之间地方主义很重,一县内的各区乃至各乡之间也有很深的地方主义”。[3](P74)杨克敏的观点和毛泽东基本一致:“农民做梦也想不到机器工业是一个什么样儿,是一回什么事,帝国主义到底是一回什么事,因此,实在很难使农民有进步的思想发生。 ”[2](P273)边界特委在《湘赣边界各县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决议案》中指出:“过去各县的党,很有农民党的色彩,有走向非无产阶级领导的倾向,永新的党要公开脱离特委,成立‘独立国’。其他各县,如宁、酃、莲等县亦不注意向特委报告,以与特委发生关系。 ”[2](P187)甚至还出现了公开和上级党组织唱反调的举动:“永新县委书记被商人所蒙蔽,发生保资本家的事件,军委和县委联席会议议决枪毙反动同志龙怡奎,结果,县委把龙怡奎放了。 ”[2](P102)

其二,土客籍之间的冲突。土客籍问题,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中介绍说:“边界各县还有一件特别的事,就是土客籍的界限。土籍的本地人和数百年前从北方移来的客籍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界限,历史上的仇怨非常深,有时发生很激烈的斗争。 ”[3](P74)这是井冈山斗争时期一个十分特殊而又尖锐的问题,愈演愈烈,还形成一种奇特的现象,即“土籍的党,客籍的枪”——党的领导权在土籍人手里,枪杆子由客籍人掌握。土客籍之间形同水火的对峙由普通群众延伸到党内,“这种情况,反映到党内来,时常发生无谓的斗争”。[3](P75)杨克敏对此也束手无策:“最没有办法的就是宁冈县委,因为土客籍关系,天天内部里暗斗明争,县委的负责人多半是知识分子,所以扯来扯去,简直闹不清楚,本身既有问题,工作自然可想而见了。”[2](P270)袁文才、王佐被错杀的历史悲剧,就是土客籍矛盾最激烈的交锋。

这些矛盾及其引发的诸多后果,严重影响了根据地的巩固和发展,也极大地消弱了党的战斗力,给边界党的建设和发展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地方主义,使“‘斗争的布尔什维克党’的建设,真是难得很”[3](P74)。

二、“洗党”的主要举措

针对边界各县党内存在的问题,毛泽东和中共湘赣边界特委决定:“9月以后,厉行洗党。对于党员成分加以严格的限制”。[3](P75)此次“洗党”的重点是在井冈山根据地的中心区域永新、宁冈两县。具体做法主要是从组织上进行清洗与整顿,同时,组织的活动方式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一)从组织上进行清洗

这次整党主要是从组织上进行,采取的是打烂重组的方式,将“永新、宁冈两县的党组织全部解散,重新登记”[3](P75)。 永新、宁冈两县属井冈山根据地的中心区域,党组织大发展时期,其中永新由2000余人增至4000余人,宁冈有1000余人增至3000余人,不少投机分子乘机混入,加上两县党组织存在地方主义和土客籍矛盾,毛泽东和特委才决定将永新、宁冈两县的党组织在此次“洗党”中全部解散,对党员重新登记造册。清洗的对象和方式是:“凡是有亲戚在国民党反动派办事的、当兵的、不服从指挥的、不愿干革命的、社会关系不好的,就尽量洗刷。洗刷的党员不宣布也不通知,开会不叫他参加,重新立过党员花名册。对犯错误的党员有几种处分:警告、留党察看、开除党籍。 ”[7](P307)

具体做法是:对于被清洗的对象,不通知其开会,支部会宣布被清洗名单,被除名的党员当时本人不知道;没被清洗的,重新填表登记,逐级上报。时任宁冈县大陇区区干部朱开卷回忆到:“担任我区洗党工作主要负责人是陈东日。1928年6月,全县1千多党员,大陇区有四百多。洗党先是从支部开始。陈东日到各乡的支部里与支部书记和两个可靠的党员研究,研究哪些党员不符合条件应该洗刷,哪些党员不应该洗。我们这个区共洗掉两百多,剩下1百多个。剩下的党员就重新立过表,由各支部造花名册送到区政府,由区政府立总册,送一份给县委。我这个支部有60个党员,洗党以后只剩下20多个。 ”[7](P307)当时整个边界被清洗的党员计有4000人左右,[4](P271)占将近总数的一半,可见清洗的力度之大。

(二)组织的活动方式由公开转为秘密

井冈山根据地处于白色恐怖的包围之中,国民党政府不断进行军事围剿,边界根据地的建立,是在激烈的军事斗争中成长起来的:“三天一小战,十天一大战。 ”[8](P522)由于对斗争的长期性和艰巨性缺乏深刻的认识,“过去边界各县的党太没有注意秘密工作,以致养成极大部分党员不懂秘密工作。在夺取政权时,就全部公开出来;在失掉政权时,就去‘打埋伏’。 ”[2](P188)由于是公开建党,党组织和党员的身份是公开的,国民党当局一反扑,党组织和党员损失惨重:“使年轻的红军损失一半,边界政权尽失,被杀之人,被焚之屋,难以数计,几毁中国革命的根基。 ”[8](P529)这种惨重的教训使毛泽东等清醒地认识到:“若在统治阶级政权比较稳定的时候”,“我们的战略必须是逐渐地推进的”,而不是“只图无限量的推广”。[3](P58)

为了扭转这种倾向,边界特委特别强调:“党的组织应绝对秘密,各级党部每个党员,应当极力注意秘密工作,反对依靠军事政治势力去组织党,应在敌人范围内秘密组织党,反对逃跑和 ‘打埋伏’。 ”[2](P189)九月洗党后,边界各县的党都“建立秘密的组织,准备在反动派来了也能活动。同时多方伸入白区,在敌人营垒中去活动”。[3](P75)

三、“洗党”的影响

(一)积极效应

井冈山九月“洗党”,从当时的环境和条件出发,取得了比较显著的成效。各地党支部按照特委的布置,通过洗党,把一些投机分子清理出去,注意吸收那些斗争勇敢、立场坚定的工农分子入党。这样纯洁了党的组织,提高了党的战斗力。毛泽东在1928年11月给中央的报告中曾指出,洗党之后,“党员数量大为减少,战斗力反而增加”[3](P75)。因为“通过这次洗党,留下的党员劲头更大,能够很快完成任务;被洗了的党员,有的感到过去那样做得不对,对不起党,他们在平时也能为革命做点事。”[7](P308)

“洗党”之后,边界的党组织重新转入秘密,党的领导机关和党内职务,不在社会上公开。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党员的先进性逐渐增强,一些老同志回忆说:“通过这次洗党,党的战斗力确实大大加强了,党员接受任务不讲价钱,工作努力地去干,处处注意保守党的秘密。”[5]

(二)倾向与偏差

其一,强调成分和出身,批评“农民党”倾向,过于注重工人成分。杨克敏认为井冈山的“八月失败”的原因与党员成分关系甚大:“这次失败的经验告诉我们:党员的验收极要注意成份。 ”[2](P252)因此,九月洗党之初,毛泽东与特委对这次洗党有非常明确的要求:“对党员的成分加以严格的限制”。[3](P75)

由于国情和革命的特殊性使然,农民天然的是无产阶级的同盟军,在中国,“中国共产党若离开了农民,便很难成功一个大的群众党”[9](P124)。 当时湘赣边界的情况就是全国的一个缩影,“边界各县的党,几乎完全是农民成分的党”[3](P77)。 针对这种现象,井冈山根据地的直属上级湖南省委在《湖南省委给湘赣边特委及四军军委的工作决议案》中指示:“指导机关应增加工人干部,纠正农民党的倾向——不要使农民落后意识影响党的领导干部。 ”[2](P137)湖南省委不但下达指示,而且还从成分上从上至下对井冈山根据地进行改造。湖南省委在 《给湘赣边界特委及四军军委信——关于发展红军开展地盘及红军的编制策略土地分配问题》中指示:“四军应增加工人的领导力量,否则,容易充塞地方的保守观念(如湘南的农军,时刻只想回湘南)轻〔缺〕少作战的能力。前水口山工人编成的特务营应即解散, 分散工作各团中去。 ”[2](P140)随后,又进一步指示:“现在军中指挥,不是集体的党的指挥。党的命令不能在军中起很大的作用。长时有些步〔部〕队的同志,不服从党而服从军长军党代表等,这即证明兄处步〔部〕队须改造的必要。似此,则兄处须执行上次信内指示的改造办法。湘东特委已陆续派大批工人同志与非同志来兄处当兵,望接收。省委决定兄处立即为安源工人开一教导队,训练红军干部。 ”[2](P175-176)为了贯彻上级指示、增加党员中的工人成分,在“洗党”期间,毛泽东试图在城市发展党员,但收效甚微。他无奈地说:“在附近各城市中还没有党的基础。……致使党员在那里难于立足。现在纠正错误,力求在城市中建设我们的组织,但成效尚不多见。 ”[3](P75-76)

其二,排斥知识分子,对知识分子党员表示不信任。这种认识不是井冈山根据地的发明,而是第一次国共合作关系破裂后,中国共产党从中央到地方的共识。第一次国共合作关系破裂后,中国共产党遭受重大损失,总结教训时矛头直指知识分子出身的党内领袖和干部,全党出现了全盘否定知识分子、反知识分子的倾向。“八七”会议在总结党在第一次国共合作后期犯错误的教训时,认为领导机关里绝大多数是知识分子和小资产阶级的代表,是一个重要原因,因而要求提拔工人同志到党的委员会负重大责任。受这种认识的影响,会后不久发出的中央通告第二号指出:“党的指导机关的成分要工农化,提拔在斗争中表现积极的工农分子到各级党的指导机关负责;党员成分要工农化,坚决地赶紧地大批吸引工农分子入党。”[10](P303)这种从组织上不适当的片面强调领导机关和党员单纯工农化的指导思想,脱离了中国社会和党的实际情况,对党的建设产生了不可估量的负效应。特别是强调“唯成分论”,严重地妨碍了党在组织上的健康发展。更为严重的是,与“八七”会议同年召开的十一月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进一步把党的指导机关和党员成分工农化的指导思想具体化、教条化了。会议通过的《最近组织问题的重要任务决议案》认为:党组织上的主要缺点之一,“有很大的政治意义的——就是本党领导干部并非工人,甚至于非贫农而是小资产阶级智识分子的代表”。并进一步指出:“这种组织成份,就是武汉反动以前本党政策机会主义布尔塞维克主义的策源地”。接着《决议案》指出:“因此而得的结论,自然便是:中国共产党最重要的组织任务是——将工农分子的新干部替换非无产阶级的智识分子之干部。……这是要使党的指导干部之中无产阶级及贫民的成份占最大多数。支部书记,区委,县委,市委,省委的成份,各级党部的巡视指导员的成份,尤其是农民中党的工作员的成份,必须大多数是工人同志或贫民同志。工会机关的干部,则须全部换成工人。 ”[11](P469-471)

江西省委在总结全省农协组织停顿和消灭时,指出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各级领导机关统统是知识分子”,并进一步指出这种情况的出现“是江西党机会主义的充分流露”。[2](P53)中央和江西省委的这些指导思想对井冈山根据地影响极大。所以,“洗党”将打击矛头集中在党内出身地富家庭的知识分子身上,根据若于资料记载,清洗对象除了叛变、投降国民党者外,主要为知识分子党员:“凡是农民党员都发了党员证,知识分子入党不发(须上级批准)。 ”[7](P308)

另外,井冈山“洗党”从性质上来讲就是整党,它偏重于组织上的清洗与整顿。由于没有制定统一的标准和明确的指导原则,且没有充分的发动和准备,结果也就参差不齐。有些地方重视程度不够,走走过场,简单地以重新抄报来应付。有的地方清洗的力度太大,如宁冈大陇区原有党员四百多,洗党后重新登记的党员只剩下一百多名。乔林乡原有党员三百多名,九月洗党后,只剩下三名党员(牺牲了二十多名)。[7](P307-308)而且对一些被洗刷的对象处分过重、过狠。如永新洋溪乡小地主汪玉瑞、汪满德,投机取巧钻进共产党内,包庇大土豪汪回生延宕分田,后来,汪玉瑞被处决,汪满德被清洗出党。[4](P271)因而有学者认为,这次湘赣边界的“洗党”,为中共此后的整风运动提供了范式,他认为:“江西苏区的‘肃反’运动渊源久远,它最早萌发于1928年9月毛泽东领导的湘赣边界的 ‘洗党’。以清除‘投机分子’为目标的‘洗党’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最早的一次整党运动,它创造了将整党与肃反相结合、以党内出身地富家庭的知识分子为清洗对象的整党肃反模式的最初形态。 ”[12](P11)

由此可见,仅仅从组织上这种单兵突破的方式来保持纯洁性难度很大。因此经过井冈山时期的探索,毛泽东开始转向,并在此后的古田会议首次明确提出了必须从思想上政治上建设党的原则。在中共七大上,刘少奇在修改中共党章的报告中把毛泽东思想建党的成功经验作出了科学的理论概括,指出:“在我们党的建设中最主要的问题,首先就是思想建设问题”。[13](P327)他把毛泽东“首先着重在思想上、政治上进行建设,同时也在组织上进行建设”称之为“毛泽东同志的正确的建党路线”。他还进一步指出,由于“我们党采取了毛泽东同志的建党路线,即使工人成份还不占大多数,也能够建成并已经建成一个工人阶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政党”。[13](P330-331)正如邓小平所言:“把列宁的建党学说发展得最完备的是毛泽东同志。在井冈山时期,即红军创建时期,毛泽东同志的建党思想就很明确。大家看看红军第四军第九次党代表大会的决议就可以了解。 ”[14](P44)邓小平所说的“毛泽东同志的建党思想”与刘少奇所说的相同,即“思想上建党”的思想,这也是保持党组织纯洁性的重要原则。而2012年3月1日习近平在中央党校春季学期开学典礼上的讲话中将保持党的纯洁性的外延进行了拓展,他提出:“始终保持党在思想上组织上作风上的纯洁性。”他还特别强调指出:“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带头保持纯洁性。”[15]

[1]胡锦涛.切实做好保持党的纯洁性各项工作[N].人民日报,2012-01-10.

[2]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党史资料征集编研协作小组,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上册)[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3]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余伯流,陈钢.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

[5]访问蓝文卿同志的记录(1973年)[M].井冈山会师纪念馆馆藏资料.

[6]何有良.苏区农村的宗族势力及其消亡[J].江西社会科学,1994(12).

[7]余伯流,夏道汉.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研究[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7.

[8]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党史资料征集编研协作小组,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下册)[M].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

[9]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一卷[M].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10]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卷[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2.

[11]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三卷[M].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12]高华.红太阳是怎么升起的:延安整风的来龙去脉[M].香港: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2.

[13]刘少奇选集(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14]邓小平文选: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15]习近平.扎实做好保持党的纯洁性各项工作[N].学习时报,2012-03-06.

The First “Purity-oriented” Party Reorganization Movement in the CPC History——an exploration of September“Party Liquidation”in Jinggangshan

LIAO Sheng-ping

(Teaching and Research Section of Party History and Party Construction,The Party School of CPC Guangxi Autonomous Region Committe, Nanning 530021, China)

After the “August setback” ,many problems and conflicts existing within the Jinggangshan revolutionary base were exposed.In dealing with these and for keeping organizational purity,Mao Zedong and the CPC Special Committee of Jiangxi-Hunan Boundary Region decided to reorganize the local CPC branches and members in September,1928.As this reorganization is applied through liquidation of the Party organization,it is called “Party Liquidation” .This campaign brought about remarkably positive effects then;however,it was also stained by the preference of certain personal identities and the discrimination and exclusion of intellectuals,a trend which persisted in all the Party rectification movements since then.

CPC;Jinggangshan base;Party liquidation;purity

K263.4

A

10.3969 /j.issn.1674-8107.2012.05.001

1674-8107(2012)05-0005-06

2012-05-15

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招标课题“中国共产党局部执政的理论与实践研究——以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为例”(项目编号:JD1169)

廖胜平(1973-),男,湖南耒阳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中共党史研究。

韩 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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