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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学科视野下的红色音乐研究

2012-04-18欧阳绍清

关键词:歌谣革命红色

欧阳绍清

(井冈山大学艺术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多学科视野下的红色音乐研究

欧阳绍清

(井冈山大学艺术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当前,红色文化已成为学界的研究热点,红色音乐作为其重要的组成部分,逐渐被音乐学者重视,成为他们热衷的研究课题。如何从现有的乐谱收集、演唱分析层面提升到以历史学、文化遗产学、音乐人类学等学科视野下的综合性研究,则是当前音乐学者应该树立的意识。从学科视野的角度来看,红色音乐文化研究作为一种载体,给予红色音乐研究一个更为广度与深度的方向。

红色音乐;文化遗产学;中共党史学;音乐人类学

近年来,红色文化已成为学界的研究热点。作为红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红色音乐在中国音乐文化中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地位和价值。它历时九十年,一方面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人民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另一方面为音乐文化研究留下了许多思路与题材。然而,多年来,在众多学者的研究成果中,就其总体而言,目前尚未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多数仅停留于对各种红歌活动现象的描述、红色歌谣收集与改编等层面上,未从学科层面作深入探讨。因此,研究红色音乐理论的科学化、体系化问题,对音乐学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文化遗产学视野下的红色音乐研究

文化遗产学是一门和遗产价值及本体研究、管理、经营、运作等密切结合在一起的高度综合性的创新性学科。它主要涉及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文化景观、文化线路、产业遗产、文献遗产、文化遗产保护与管理等研究领域。红色音乐作为地方民间音乐题材政治化嫁接的产物,从古代民谣、民歌到红色歌谣历经了千百年,其变化发展的过程呈现出由个人情感的反映向血雨腥风的政治内涵逐步转化的特点,它有一个时代演绎的过程。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遗产,红色音乐具有历史性、艺术性、纪念性等文化遗产的一般特点。

红色音乐文化历史性,是指它在帮助我们还原历史的过程中具有某种独特的历史价值。红色音乐文化具备“历史性”的特征,是历史的切实印证。如井冈山斗争时期的红色歌谣,正是在一个特定地理环境和历史背景中,充分反映了1927年10月至1930年2月毛泽东、朱德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领导工农群众打土豪、分田地、开展根据地建设、倡导民众当红军以及人民群众拥护领袖、拥护共产党和红军的历史现实。《三湾来了毛委员》、《建立红色根据地》、《红军纪律歌》、《妇女剪发歌》、《万安暴动歌》、《拥护共产党》、《歌唱中国共产党》、《过新年》、《分田歌》、《送郎当红军》、《当兵就要当红军》、《十送红军》等等,都是井冈山革命斗争过程中独特的、富有价值的精神产品。这些红色歌谣在今天看来,不但具有历史意义,更具有育人的价值。

红色音乐文化的艺术性,是它的创作思想、创作手法具有传统音乐(特别是民歌)的特点,具备一定的审美价值。《红军纪律歌》(井冈山)就是采用了古曲《苏武牧羊》的曲调改编而成。1927年10月23日和1928年1月25日,毛泽东为加强工农革命军军队建设,分别在遂川荆竹山和李家坪颁布了“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受到地方武装和广大农民的拥戴。为了让大家都能记住这些看似平常却又非常重要的行为规范,文艺工作者以流传广泛的《苏武牧羊》曲调编写《红军纪律歌》,使其通俗易懂又方便记忆。

红色音乐文化的纪念性,是指在今天看来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和价值。当红色经典旋律它在特定时间、特定场合回响时,对于那些曾伴随着这些旋律走过来的人而言,并不仅仅意味着负载恋旧情结的回忆载体,更能成为装入旧瓶的新酒,获得再利用;对于那些听惯了“高尖强”现代音响的“80后、90后”而言,充塞着政治内涵的红色经典,再次回到以铿锵有力、号角式为主的音乐风格中,那是一种对传统文化回归的过程,这种认识更具有理性的意义。

因此,随着经历革命时代的老红军战士的不断辞世,活态红色音乐文化遗产受到越来越大的冲击,一些依靠口传心授行为传承的红色音乐文化遗产正在不断消失,大量有历史文化价值的珍贵实物和资料遭到毁弃,红色音乐文化保护刻不容缓。重拾革命时代的红色经典音乐,应该提升到“文化遗产”保护的高度,以“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为工作指导方针,加强对红色音乐文化的保护与保存。

二、中共党史学视野下的红色音乐研究

中共党史学是一门研究中国共产党历史的学科,具有历史性、科学性、政治性、理论性和现实性的特点。红色音乐产生于中国共产党领导各族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的历史过程中,属于“中共党史文献学与史料学”的研究范畴,因此,红色音乐研究,理应与中共党史研究相结合。

红色音乐研究应和中国革命历史发展实际相吻合。音乐学家汪毓和认为:自1919年以来,我国近现代音乐文化的发展同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发展总趋势是基本一致的。根据中国革命的历史发展阶段,我们可以将红色音乐发展过程分为中国共产党领导工人运动时期、大革命和土地革命时期、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时期、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等阶段。总体来说,中国红色音乐共经历了中国共产党领导工人运动时期、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与社会主义建设六个历史时期,每一个时期的革命对象不同,音乐的内容也随之变化,它记录了从1921年以来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

红色音乐来源的求证性,离不开中共党史研究的理论成果。中国革命的各个历史时期发生了一系列重大的政治事件,在音乐领域中最直接、最鲜明的反应,就是出现了一大批具有无产阶级革命思想内容的工农革命歌曲。《五一纪念歌》反映了1921年长辛店工人要实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伟大革命目标;《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部歌》提出了消灭剥削阶级的要求;《分田歌》则是反映打土豪分田地时农民得到土地的喜悦感;《十送红军》反映了红军战略转移时的悲壮情景。以我们熟知的《毛委员和我们在一起》为例,它是流传于井冈山及其周边地区的革命歌谣,其创作过程为:1927年10月,毛泽东组织部队在步云山练兵,面对战士吃野菜等艰苦的生活条件,毛泽东说:“这野菜虽苦,可有丰富的政治营养”,战士们深受鼓舞和感动,编写了歌谣并传唱开来:“红米饭,南瓜汤,秋茄子,味好香,餐餐吃得精打光。干稻草,软又黄,金丝被儿盖身上,暖暖和和入梦乡”。[1](P96)特殊的战争年代是红色音乐产生的社会基础,为红色音乐研究提供了历史佐证。

红色音乐的传播性与传承性研究,应和中共党史研究相结合。前文所述,红色音乐具有历史性的特点,按照民族音乐学的研究模式,红色音乐的研究必须纳入红色文化历史背景中,沿着红色政权的建立、发展与壮大等不同历史阶段,深入了解红色音乐的创作过程、传播途径以及红色音乐在当时的社会功能。以红色歌谣《八月桂花遍地开》为例,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关于这首歌曲的作者和诞生地曾引起广泛关注和多方探讨,出现了中央苏区说、安徽金寨说、河南新县说、河南商城说、川陕根据地四川说等不同观点。据笔者考察,《八月桂花遍地开》又名《庆祝工农政府》,于二十年代后期伴随着各根据地成立工农兵政府这一历史事件的发生孕育而成,随着工农红军不断转移,这首革命歌曲也随之得到广泛传播。笔者以为,要明确该歌曲的诞生时间和地点,首先应理清中国共产党领导工农红军在各根据地创建红色政权、建立工农兵政府的历史线索;其次可以通过老红军的回忆以及歌曲本身的旋律特点作进一步分析。基于这种认识,笔者赞同《中国音乐词典(续编)》中的说法,文中认为:“它是流传于安徽、河南、湖北等省的大别山区,系土地革命时期有些县、区成立苏维埃政府时,根据民歌《八段锦》填词传唱而成”。[2]

由于红色音乐产生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无疑,其内容显然会留下革命历史的印迹。因此,将红然音乐研究与中共党史研究相结合,以红色音乐印证历史,以中共党史的研究成果来帮助解决红色音乐研究中的疑难问题,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三、音乐人类学视野下的红色音乐研究

音乐人类学(Ethnomusicology)是音乐学和人类学相结合的交叉性学科,其具有传统意义上的音乐学以探究音乐本体为主导的属性,同时又具有人类学视角下关注与音乐相关的社会和文化关系的人文特征。[3](P43)作为人类学的分支学科,它非常重视田野考察的研究方法;作为音乐学的分支学科,音乐人类学的目的、视角与意义在于从文化与音乐的关系来研究音乐现象发生的思想、观念及其促成的行为,是一种“文化脉络中的音乐”,是将音乐作为文化来揭示其在人类生存、生产和生活中所产生的价值和意义。事实上,在当今东西方文化不断碰撞与融汇,各学科不断交叉与渗透的学术氛围中,许多理论研究很难严格只归属于某种“研究角度”,如文学中的“红学”、“楚辞学”研究,中国传统音乐中的“乐种学”、“民族音乐学”研究就是如此。音乐人类学既是一个研究领域,也是一种研究方法。如此看来,红色音乐作为中国音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无疑将成为音乐人类学研究的重要领域。

一是红色音乐的形态学研究。音乐形态学(musical morphology)是研究构成音乐的一切形式要素、结构、修辞与逻辑规律,并通过研究来探讨音乐形式及其风格特征、美学意蕴与文化内涵诸关系的学科[4](P816)。 与作曲技术理论相比,它还要探求音乐形态体现的风格特征及美学意味;更注重音乐形态所产生的历史文化背景;同时也注重对音乐的内在“修辞反应”的“隐喻性”的剖析,关注特定音乐形态的文化内涵;是一种以文化为语境的各民族的音乐形态的研究。[5](P77)它是从“具体音乐作品”的符号系统——乐谱出发,偏重于音乐本体技术手段的、音乐形式结构的音体系的研究,是属于民族音乐学领域中的音乐本体研究。笔者以为,红色音乐研究的首要任务就是从形态学视角切入,研究红色音乐的形态特征,它应超越现有的红色音乐改编式格局,提升为对音乐内在“隐喻性”的剖析,关注特定红色音乐形态的文化内涵。

二是红色音乐的比较研究。红色音乐的比较研究旨在探求音乐文化与地理空间的关系,探求红色音乐的分布状况、音乐传播变迁的特征;探求红色音乐与地域传统音乐的关系等。早在二十世纪初,随着土地革命的开展,各苏区逐步形成,中国共产党利用歌谣宣传革命道理、发动底层民众,在当时编写了《革命歌谣选集》、《革命歌曲》等被广大民众所理解、所接受的歌曲,在中央苏区及地方苏区广为传唱。近年来,红色音乐比较研究逐渐进入学者视野,主要有刘小兰《赣南客家民歌与中央苏区红色歌谣传承关系研究》[6],龙文武、周平远《从赣南民歌到峡北秧歌——论苏区—延安文艺形态建构的内在理路及其当代意义》[7],陈伟、桂强《现代性视野中的“红色歌曲”与“黄色歌曲”之审视》[8]等系列研究论文。

三是红色音乐的历史内涵研究。有学者认为,中国红色革命歌曲的发展历程可以按照中国近现代史的分期来划分阶段,将中国红色革命歌曲分为五四萌芽期、大革命与土地革命战争成型期、抗战发展期和解放战争与社会主义建设进一步发展期共四个历史分期。[9]他们阐述了不同历史阶段曾流传的红色革命歌曲,给红色音乐的历史研究打下了一定的基础。我们知道,红色音乐反映了一个时代的呼声,是一个时代的印记。王国维先生说:“凡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同理,一代有一代之音乐。红色音乐的诞生与发展是和中国共产党领导各族人民进行革命、发展社会经济与文化的进程是一致的。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与之相适应的音乐文化,如受五四运动影响出现了痛斥北洋军阀政府对外勾结帝国主义出卖祖国的 《坚持到底》和《苦百姓》、同情受压迫受剥削人民的《孟姜女》和《凤阳花鼓》、要求摆脱封建束缚与追求自由爱情的《寡妇歌》与《尼姑思凡》等;大革命与土地革命斗争时期涌现了大量的歌谣,反映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在宣传革命与政治教育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当年江西兴国地区曾有“一首兴国山歌三个师”的美传。在当时,有反映根据地人民获得自由和幸福生活的《八月桂花遍地开》与《婚姻自由歌》,有反映人民对领袖、对红军热爱和歌颂的《东方红》、《刘志丹》与《当兵就要当红军》等。在强调民族文化认同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新时代,我们应坚定理想信念,做好红色音乐的历史与分类研究,引导人们学红色经典、爱红色经典、懂红色经典。

四是区域红色音乐文化研究。所谓“区域音乐文化研究”是指在中国传统音乐研究中,将某一区域内的音乐及其相关事项与特定地理空间的分布状态、传播变迁、历史渊源和生态环境联系起来,并考察其关系的研究[10]。考察区域红色音乐文化,则是将流传在红色区域内 (尤其是中国工农红军创建的十三个革命根据地)各种歌谣、舞蹈、戏剧、器乐等传统音乐作品纳入特定的历史与文化空间进行深入研究。目前,区域红色音乐文化研究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对区域内红色音乐的收集与整理,主要有由文化部文学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编《中国民歌》(四卷本1980年版)和“十大集成”之 “民间歌曲集成”、“民间器乐曲集成”、“民间戏曲集成”、“民间说唱集成”、“民间舞蹈集成”等地方音乐志。它们以行政区域为单位,收录了大量的“革命历史民歌”、“新民歌”、“革命舞蹈”、“革命戏剧”,成为我们研究区域红色音乐文化的必备资料。二是在特定地理文化空间考察与研究红色音乐,以桑俊博士论文《红安革命歌谣研究》[11]为代表,从红安在中国革命时期的特殊历史地位,以区域文化、红色资源、红色经典与革命歌谣相结合研究红安革命歌谣,并考察了革命歌谣在当代的传播与传承。红色音乐不但是一个红色区域的文化代表,也是人们精神气节的重要载体,其研究期待学者关注。

总之,红色文化成为文化热点,其研究有望成为“显学”,且可能构建一门新的学科——“红色文化学”。根据这种思考,我们或许可以提出这样的设想:建立一门“红色音乐文化学”,它将是一门隶属音乐学,又是音乐学与文化遗产学、中共党史学、民间文学、教育学等学科综合性、交叉性的学科;它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各族人民进行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和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历史进程中涌现的音乐、舞蹈、戏剧为主要研究对象,采用音乐学、文学、史学等的研究方法,探索红色音乐在历史发展进程中的本质、功能与意义;它主要涉及红色音乐史学、红色音乐形态学、红色音乐传播学、红色音乐美学、红色音乐地理学、红色音乐教育学等研究范畴。

[1]余伯流,陈钢.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0.

[2]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中国音乐词典(续编)[Z].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92.

[3]洛秦.音乐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导论[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11.

[4]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舞蹈卷(“音乐形态学”条目)[Z].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9.

[5]王耀华,乔建中.音乐学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6]刘小兰.赣南客家民歌与中央苏区红色歌谣传承关系研究[J].人民音乐,2007(5).

[7]龙文武,周平远.从赣南民歌到陕北秧歌——论苏区—延安文艺形态建构的内在理路及其当代意义[J].南昌大学学报,2009(3).

[8]陈伟,桂强.现代性视野中的“红色歌曲”与“黄色歌曲”之审视[J].文艺研究,2011(3).

[9]达晖.中国红色革命歌曲的伦理审视[D].湖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9.

[10]蔡际洲.音乐文化与地理空间——近三十年的区域音乐文化研究[J].音乐研究,2011(3).

[11]桑俊.红安革命歌谣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08.

Red Music Studies in Disciplinary Horizons

OUYANG Shao-qing
(School of Arts, Jinggangshan University, Ji′an 343009, China)

Red culture has been a focus of academic studies in China,and red music as part of the culture is increasingly noticed by music researchers as a hot topic.Red music studies should be shifted from music score collection and singing skill analysis to a comprehensive exploration in disciplinary horizons of history,cultural heritage studies and music anthropology.In this paper,it is proposed to conduct red-culture-based music studies in a more broad and profound approach.

red music;cultural heritage studies;CPC history studies;music anthropology

G41

A

10.3969/j.issn.1674-8107.2012.03.005

1674-8107(2012)03-0030-05

2011-11-10

江西省教学改革立项课题“红色经典艺术教育示范基地高校课程资源开发研究”(项目编号:JXJG-11-15-21)

欧阳绍清(1978-),男,江西吉安县人,副教授,主要从事民族音乐学研究。

曾琼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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