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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土家族土司国家认同原因与政治归附

2012-04-12彭福荣

关键词:酉阳土司土家族

彭福荣

(长江师范学院乌江流域社会经济文化研究中心,重庆涪陵408100)

重庆土家族土司国家认同原因与政治归附

彭福荣

(长江师范学院乌江流域社会经济文化研究中心,重庆涪陵408100)

我国自古就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重庆酉阳冉氏、秀山杨氏和石砫马氏、陈氏和冉氏等土家族土司曾长期存在,由于历史渊源、文教引导和职位诱惑等原因而表现出极强的国家意识,积极认同元明清等朝代表的国家正统,是中央政府在民族地区的政治代表,有力维护了土司时期重庆土家族地区的政治稳定,促进了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巩固了民族团结和繁荣的大局,成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进程不应分割的部分。为维持统治利益,重庆土家族土司认同新朝代表的国家正统,通过政治归附以延续土司职位和自身在民族地区的合法统治地位,既有因国势强盛而积极向化,亦在朝代更迭时认同强势政权。

重庆;土家族;土司;国家认同;归附

越来越多的研究成果承认了源出华夏而历史悠久的中国自古具有鲜明的“国家”形态,中国国家一体化与中华民族“多元一体”进程一致,具有鲜明的时代性。李禹阶认为:“冲突与融合是华夏民族与国家形成的强烈动因。由此产生的国家与民族共同体,在某种程度上也具有共同的因素:即国家是氏族部落共同体在内外压力下阶级冲突与社会整合之结果;而国家机器的整合与固化又保证和加强了这一共同体阶级分层的有序化及各种机制的一体化,使它具有内在凝聚力量和外在御侮功能。”古代夷、夏“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五服理论认为,“即王畿内为周天子直属,周围为大小华夏诸侯,再外则是非华夏族的四方戎狄夷蛮等少数民族所居。”[1]根据人类学“三圈”理论,中国古代政治框架及民族关系亦表现如下:核心圈——历代统治者及统治阶层、中间圈——与帝国有着赋税关系的编户齐民人群、外圈——类似于当代的少数民族。土司因特殊身份既在核心圈,又处于外圈,因而具有双重身份,随国家认同观念不断强化而对国家统一、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民族团结和文化繁荣作出过重大贡献。

重庆土家族聚居于今渝东南地区的酉阳、秀山、黔江、石砫和彭水等地,除彭水、黔江外,曾长期处于酉阳冉氏、秀山杨氏和石砫马氏、陈氏和冉氏等土家族土司的统治之下。在漫长历史的土司时期,重庆石柱、彭水、酉阳和秀山等地土家族土司由于历史渊源、文教引导和职位诱惑等影响而表现出极强的国家意识,对元明清等封建王朝代表的国家形象予以积极认同,献纳领地成为“王土”,是拥有品级职位的“王臣”,成为中央政府在民族地区的政治代表,有力地维护了元明清时期重庆土家族地区的政治稳定,促进了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巩固了民族团结和繁荣的大局,成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进程的推动力量。因此,研究重庆土家族土司的国家认同对深入探讨土家族及民族地区的国家认同、民族认同和军事制度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认同原因

重庆土家族土司承认元明清等朝在全国的统治,成为封建王朝在民族地区的政治代表,遵守土司制度义务进行职位传承、政治归附、经济建设、文化交流和军事征调,表现出明显的国家认同观念。有关史料显示,重庆土家族土司的国家认同观念及其行为具有深刻的原因,既有深厚的历史渊源,也有长期汉文化传播、教育的引导和影响,更有土司职位的诱惑与促进。

(一)历史渊源

有关谱牒和地方文献显示,重庆土家族主要土司与中原文化有深厚的渊源,为其国家认同奠定了心理基础。酉阳土司冉氏之《冉氏族谱·总谱》显示:冉氏入石始祖冉守时与入酉土司始祖冉守忠系同宗兄弟,其先据称可追至颛顼,后因魏晋南北朝冉闵所建“魏”国灭亡而被迫迁入长江中下游地区,约于南朝齐时代举家入蜀成三峡信州一带的土著大姓。根据笔者2011年田野走访土司裔孙所知:当年入酉始祖兄弟本名冉千要、冉万要和冉亿要,因功成受赏时被皇帝告以“千要万要不如忠孝重要”而改名冉守时、冉守忠和冉守孝。其中虽然不乏攀附皇室的可能,但也体现出汉文化的儒家伦理。根据《石砫厅志》和《马氏家乘》等地方史志文献及土家家族谱牒,石砫土司马氏源出陕西扶风,自称汉伏波将军马援后裔,以平五溪诸蛮乱而来,具有直接的汉文化血统。根据民国《陈氏族谱》,石砫土司陈氏入石始祖陈温亦谓“陕西扶风人”,在宋元之交追随马定虎共同“领兵进剿”而世袭宣抚同知,“节制九溪十八峒,镇服苗蛮”,也具有汉文化底蕴。由于家族渊源于汉文化发达的封建“王土”,在国家存在前提下对“王臣”身份有深刻体认和深厚历史记忆,显示其与封建王朝间的深厚渊源。

(二)文教引导

“文化是民族精神的纽带,具有教化功能和凝聚功能,文化认同是国族认同的基础,是共筑中华民族的精神家园的核心。”[2]为强化思想控制和文化统一,封建王朝把推进儒家思想为核心的汉文化传播作为重要手段,不断完善、规范国家祀典及承续佛道等全国性宗教来强化对民族地区的文化影响。“儒学还借助政治的力量,获得了向社会广为传播的特权,使得它不仅是一种在社会高层人士中传播的政治思想,而且是一种在社会中下层同样拥有广泛影响的社会思想,成为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主体”;“儒学对人们的内心世界,有着深远重大的影响,她既发挥着凝聚和增强华夏民族凝聚力的功能,又发挥着吸纳和改造周边其他民族的民族性的功能”。[3]61元明清等朝高度重视汉文化在国家统一、思想控制、文化认同中的作用和价值,积极在民族地区推进汉文化传播和逐渐加强汉文化教育,努力培养土司国家认同、文化认同及共享的心理和情感。本身具有汉文化血统的重庆土家族土司与封建王朝存在共同的文化血脉,受汉文化教育引导和影响而不断夯实国家认同的文化基础。

重庆土家族聚居的渝东南是汉族与土家、苗等族发生关联的重要地带,也是历代王朝大力经营的地区。因“黔地无盐”,重庆彭水郁山伏牛山盐泉及开使其渐成土司时期前封建王朝经营乌江流域尤其中下游地区的战略基点。除流贬文人和地方官员外,黔南节度使李承约在唐末五代“兴起学校”,对黔州及周边少数民族进行汉文化教育。时入元明,随彭水政治、经济和文化地位的下降,酉阳、石砫等地的学校教育因土司制度推动而逐渐发展起来。重庆土家族土司努力振兴文教,大大推动汉文化在民族地区的传播。明永乐三年(1405年),酉阳土家族土司冉兴邦奏请建学。《明史·四川土司二》记载:“永乐五年(1407年),兴邦遣部长龚俊等贡方物,并谢立儒学恩。”[4]8656石砫土司马宗大及家族子弟振兴学校教育成为封建王朝文教政策组织者、实施者和最大收益者,也是土司文化建设的具体表现。《马氏族谱·学校》记载:“明初土司无学,有志读书者皆籍邻封籍,如巴县、忠、丰、云、万、奉节不一。万历年间,六房文生马斗祥由奉节县学拨府赴宪具呈,乞请立学。学臣郭巡抚会同议奏,准以石砫生童专附夔州府学,每科拨取二三名不等。学校始此,国朝因之”;同书《马俊麟传》亦载:“马俊麟字杰士……为人赋性刚方,秉质和厚,幼习诗书,壮未遂志,始以教馆糊口”,马万修亦“惟守家法,尊师重道”。[5]另《补辑石砫厅志·学校志》亦载:“至雍正间宣慰马宗大振兴文教,每考入六名,乾隆初入七名。”

除积极兴学以强化汉文化传播和深化儒家道德伦理在民族地区的影响外,重庆土家族土司积极接受并传播佛、道等全国性宗教,努力强化不同民族的文化认同。佛、道二教渐成国家认同的文化纽带之一,得到重庆土家族土司的推崇。酉阳冉氏土司接纳佛道等外来宗教,修建庙祠,敬奉玉皇、三清、四帝等神灵,《酉阳直隶州总志·祠庙志》载记土司修建“轩辕庙、禹王宫、川主庙、蚩尤庙”,土司冉仪堪称崇佛好道的代表。《冉氏族谱·总谱》记载:“然公性好佛道,到黄冠羽客盈于宾馆,仿孙光宪醮仪、镫仪为佛道科书百余种,皆付剞劂……道流更相举醮,推公为铁鹤海洋真人。司治下五里外有小山……公于其地建大庵,又铸铁为鹤,名庵,曰栖鹤庵……地名铜鼓潭……公与一二亲信道流独至其颠……遂于峰颠建炉,烧丹炼汞。”[6]221栖鹤庵屡经补修增修,数百年尼僧数众而香火鼎盛。石砫土司亦推崇佛道宗教,建寺观而聚僧道。《石砫厅志·寺院志》记载:“观音阁,在城东隅,创自土宣抚马千乘之母覃氏,明崇祯十四年(1641年)都督秦良玉重修前玉皇殿,次观音阁”;“永寿寺在西南万安山,又名古楼山,明正德十二年(1517年)土同知陈宽立。寺有大钟,明成化十四年(1478年)同知陈极广、宣抚马澄铸。寺立于后,钟铸于前,未详何故。崇祯三年(1630年),土同知陈思虞重修”;“三教寺,在城东回龙山,前临南宾河。明宏治八年(1495年)土宣慰马徽母陈氏创建。崇祯十年(1637年)都督秦良玉增修”;另外,城东南万寿山西北石峰寺是“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土司舍人马评公创建”。[7]石砫土司修佛寺,交佛道。秦良玉厚不仅遇破山和尚蹇栋宇且让其寓居石砫三教寺,而且麾下还有“罗汉兵”。“秦良玉组织的五百‘罗汉兵’,打仗非常勇敢。其带兵头目为四个长老和尚,分驻四个庙宇。大师兄智先为三教寺长老,二师兄智发为东林寺长老,三师兄智睿是石峰寺长老,师弟智启是南城寺长老。”[8]84石砫土司交结佛道信徒。张清夜“字子远,长州诸生,老年信奉儒教和道德经,隐居于成都武侯祠,人称之为牧道人。他与石砫土司马宗大交往密切,曾经多次到石柱游览,并和宗大等当地人切磋诗文,著有《潭东草》诗集”。[9]20重庆土家族土司崇佛喜道推动佛道宗教在土家族地区的传播,加深少数民族文化与汉文化的交流,促进中华民族“多元一体”进程。

(三)职位诱惑

土司的国家认同是地方民族政权与封建王朝双向互动过程和结果,也是中央政府利用土司职位奖惩强化和巩固土司国家意识的契机,能迫使土司极力亲近强势王权。元明清等朝采取“以夷制夷”策略,对民族首领封以爵号,授以职位,根据忠顺程度予以升降奖惩。各族土司为维护和扩张利益,也通过政治归附、进贡纳赋及军事征调等方式换取职位升迁。

重庆土家族土司自居“王臣”,深知与强势王权对抗的灾难性后果,积极认同被其视为国家正统的封建王朝,甚至以效诚尽忠为己任。酉阳冉氏土司自诩“忠孝传家”而先后将发迹地名曰“忠孝坝”。酉阳冉氏土司因国家认同而出现初始职位品级甚高后有升降变化。宋元交替,酉阳土司于至元初年纳地归附,于延祐七年(1320年)得职“酉阳等处军民宣慰使司宣慰使”。明末乱世,酉阳土司为保全统治利益而归附明玉珍大夏国,得职“酉阳沿边溪洞军民宣慰司”。因大夏败亡,酉阳土司又于洪武五年(1372年)改附明廷,得职“授酉阳等处军民宣慰使”,而洪武八年(1375年)或因受“伪职”而改降酉阳宣抚司。土司冉跃龙因万历“援辽”功而得职“酉阳等处军民宣慰使”。明清鼎革,酉阳土司冉奇镳以顺治十五年(1658年)“奉表投诚”而得保原职并延至改流。石砫土司本受命驻防五溪“苗蛮”,因忠诚而使其职位自安抚使经宣抚使而达宣慰使。宋元交替,石砫土司顺服元朝而保全职位,文献不载细节,后因“保境安民”和“附辑诸蛮”而一路升迁。《四川通志·舆地志·沿革志》“石砫直隶厅沿革说”条记载:“宋景定中,始置石砫安抚司。元初为石砫军民府,寻升为军民安抚司。”[10]因战功,土司马克用于洪武八年(1375年)进爵宣抚使;又因秦良玉捐弃家仇而率亲众尽忠报效,石砫土司于天启二年(1622年)升职“宣慰使”。

二、政治归附

重庆土家族地区具有重要的战略位置、深厚的文化底蕴、悠久的开发历史,是国家处理内地民族问题和掌控全国政治局势的重点地区之一。受土司制度规制,因历史渊源、文教引导和职位诱惑,重庆土家族土司为保全统治利益而审时度势、旗帜鲜明地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认同新朝代表的国家正统,通过政治归附以延续土司职位和在民族地区的统治。一般而言,为维护和保障统治利益和免除领地各族的战火灾难,除因国势强盛而积极向化外,重庆土家族土司在朝代更迭时亦认同强势政权。

宋元交替,蒙元王朝在重庆土家族地区仍置绍庆府,领彭水、黔江二县,而石砫、酉阳等地的土著势力各为土司,听顺元路宣慰司节制,后因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置沿边溪洞宣慰使司而改属之。面对历史大势,重庆土家族土司及时认同强势的元朝。元朝中央政府因土著冉氏势大根深而初设酉阳土州并隶“怀德府”,后于延祐间纳款贺新帝而升酉阳沿边溪洞军民宣慰司。《元史·英宗本纪一》记载:延祐七年(1320年)十月,“酉阳土官冉世昌遣其子冉朝率大、小石隄洞蛮入贡。”[11]7312田敏指出冉朝即冉载朝,其所引《冉氏家谱》称“仁宗延祐七年正月,帝崩,皇太子立。(冉载朝)公率大小石堤诸酋同入贡具表贺即位。上以远道纳贡,忠荩可嘉,敕授宣武将军、酉阳等处军民宣慰司使”[12]29,因恭顺而少反抗,酉阳土司宣慰职得终元一朝。史志谱牒不载石砫土司归附元朝而难厘清细节,元季职位变化与否亦待考证。《四川总志·郡县志》“石砫宣抚司”条记载:“元为石砫军民府,寻升石砫军民安抚使司,后又改升石砫军民宣抚使司。”[13]秀山平茶、石耶和邑梅杨氏诸酋沿宋而元得立土职,并得终一朝。邑梅洞杨氏元初得职“佛乡洞军民府”土知府,平茶洞杨氏元初被“罢平茶土知府”而得职溶江芝子平茶等处长官司土长官,石耶洞杨氏元初得职石耶军民府土长官。同治《酉阳直隶州总志》和光绪《秀山县志·土官志》载称“邑梅、平茶石耶三洞在元初、中期均有因功受封之宠”,“这说明元朝不仅在这里设置大小土司,并且还借助三洞土司的力量,征用之以镇压其他地区的叛乱”。[12]29

为保全利益,重庆土家族土司因时局未定而“向化”明氏“大夏国”实属草率,甚为后裔耻辱而不载记,直接影响后明朝对重庆土家族土司职位的设置。元末明玉珍于至元二十三年(1363年)建大夏,“其疆域四至最盛时刻东至湖北彝陵,西至云南中庆,南至贵州播州,北至陕西兴元”[14]88-89,重庆土家族土司因明氏笼络而归附之。酉阳冉氏土司后裔辩称先人迫受伪职,“伪官勒令至酉阳,该酉阳为沿边溪洞军民宣慰司。(冉如彪)公以兵力不敌,未敢拒之,遥受其命而已。”[15]278该谱《世家传》显示,酉阳冉氏土司是大夏政权对抗明朝的重要力量:“载朝生六子:长如彪,次如虎,三如豹,四如狼,五如蛟,六如安。彪累有边功,升沿边溪洞元帅军民宣慰使。后因元纲不正,天下纷争……酉阳逼处肘腋,不得已从事明氏,受伪夏诰敕最多。大明洪武即位四年,明信国公汤和及傅友德、康茂才取属酉阳,领兵把守夔关。康茂才恃勇轻进,踵关,竟死于冉氏兵卒之手……傅友德取保宁、顺庆、成都。夏人失守,彪、豹、狼、蛟领兵退保武隆、黔江、彭水、酉阳汛地。(冉如彪)公以兵力不敌,未敢拒之,遥受其命而已。”[15]270石砫马氏土司后裔讳言归附大夏事,《马氏家乘》甚至辩称土司马克用因“元失其政,天下鼎沸,时明玉珍据蜀”而扼险而约民以“我官民困守弹丸以待有德,毋得私自附贼,敢有违者杀无赦”语。[15]327石砫马氏土司曾顺服大夏国,故嘉靖《四川总志·郡县志》“石砫宣抚司”条载称“明玉珍偕据时,为先纳牌印,授石砫安抚司。”[13]《新元史·明玉珍传》亦载:“石柱安抚司马克用叛降于玉珍,乃改设永宁宣慰司及邑梅溪洞军民府。”石砫土司因后奉明朝为国家正统而以“叛降”为耻,故回避之。秀山杨氏土司当年应主动归附大夏政权,邑梅改佛乡洞土知府因归附而改为大夏沿边溪洞军民府。《秀山县志·土官志》记载:明玉珍据蜀,邑梅洞主杨正天“既送款成都,玉珍乃改佛乡洞为邑梅沿边溪洞军民府,授正天仍为土知府。”[7]《四川总志·郡县志》“酉阳宣抚司”条亦载:“邑梅洞长官司”在“元为佛乡洞,明玉珍据蜀,以本洞置邑梅沿边洞军民府。”[13]平茶洞土司杨再兴貌似拒绝大夏政权诱惑,在酉阳、邑梅土司“送款成都”时,“再兴厉兵捍境,深拒伪命”。[16]田敏认为:“平茶一样曾归附与明玉珍,《新元史·明玉珍传》又载:‘力平茶永化军民府’”,“还获得了升职之宠”。[12]62

元明鼎革,在强大军事威慑下,朱元璋“以原官授之”来笼络各族土司。重庆土家族土司先后认同了新朝统治。洪武五年,酉阳土司率先归附明朝。《冉氏家谱·世家传》记载:因夏人失守,酉阳土司冉如彪等兄弟退守今渝东南地区,“遣如虎长子应显负夏人伪敕舆图银印,星夜奔驰,谒汤和于白帝城,投诚纳款,归命太祖高皇帝。赏虎金牌银印,犒黄金一千两、帛三百匹,赏部落头目三百员,仍授彪奉训大夫,知酉阳州事。封应显世袭承佥事职,兄弟五人俱受太祖世袭覃恩之职。”[15]270因地广势大且为诱导其他土司归附,明朝除保留大夏所授酉阳沿边溪洞军民宣慰司外还设酉阳土知州,让冉氏土司仍“知酉阳州事”。《明史·四川土司传二》记载:“洪武五年,酉阳军民宣慰司冉如彪遣弟如喜来朝贡。置酉阳州,以如彪为知州。八年,改为宣抚司,仍以冉如彪为使。”[4]8656明朝因酉阳土司地区民众桀骜难训而将文职土州改武职土司,又因局势渐稳而降职宣抚司。石砫土司扼守入川要路,甚为明朝倚重,土司马克用等虽迟至洪武七年(1374)方归附新朝,但未见责罚而有奖擢。《明史·四川土司传二》记载:“洪武七年,石砫安抚使马克用遣其子付德,与同知陈世显入朝贡方物。八年,改石砫安抚司为宣抚司,隶重庆府。”[4]8657秀山杨氏土司迫于情势,亦追随酉阳土司而降附新朝。秀山杨氏土司分散力弱更兼曾顺服大夏,明朝勉受其降而责难之,邑梅、平茶、石耶土司或“以纳土迟”而遭遇“罢土知府官”待遇。明末动荡,重庆土家族土司奋身护国,酉阳冉氏、石砫马氏和秀山杨氏等不仅“保境安民”,而且奉调“平叛”、“援辽”和“征贼”,努力维系王权国家的末世社稷。

明清鼎革,重庆土家族土司亦顺应历史大势而归附新朝。顺治十四年(1657年),清军攻合州取重庆,重庆卫属之酉阳、石砫等土司迫于大军压境而相继归附。《酉阳直隶州总志·土司志》引《四川通志》云:“酉阳宣慰使司冉奇镳于顺治十五年(1658年)归诚,仍授原职,请领宣慰司印信—颗,敕书一道,号纸一张。”[17]酉阳土司归诚清朝,引发秀山邑梅、石耶、地坝和平茶等长官司相继缴印纳土。石砫土司虽扼守险要,但秦良玉故后兵微将老,其孙马万年秉守忠诚,于顺治十六年(1659年)因“王师平蜀”亦率众投诚。《清史稿·土司传二》“四川·川东道重庆镇辖”记载:石砫土司于“顺治十六年,祥麟子万年归附,仍授宣慰使职。”[18]10427中央政府忙于应对政局动荡,并未及时颁给石砫土司印信并明其归属。《马氏家乘》记载:“康熙十九年,颁及石柱宣慰使司印信,节制九溪十八峒、施州卫大田所,外禁山川,仍听川督巡抚节制,不得生事边疆,至今故敕腾黄犹存。”[15]332

根据人类学关于中国古代政治框架及民族关系的“三圈”理论,元明清等朝的各族土司既在核心圈——历代统治者及统治阶层,又处于外圈——类似于当代的少数民族,随国家认同观念不断强化而对国家统一、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民族团结和文化繁荣作出过重大贡献。重庆土家族酉阳冉氏、秀山杨氏和石砫马氏、陈氏和冉氏等由于历史渊源、文教引导和职位诱惑等原因而表现出极强的国家意识,认同封建王朝代表的国家正统,成为中央政府在民族地区的政治代表,有力维护了土司时期重庆土家族地区的政治稳定,促进了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巩固了民族团结和繁荣的大局,成中华民族“多元一体”进程不应或缺的部分。为维持统治利益,重庆土家族土司认同新朝代表的国家正统,通过政治归附以延续土司职位和自身在民族地区的合法统治地位,既有因国势强盛而积极向化,亦在朝代更迭时认同强势政权。值此社会大和谐、经济大发展、文化大繁荣和民族大团结的历史时刻,研究重庆土家族土司的国家认同对深入探讨土家族及民族地区的国家认同、民族认同和军事制度具有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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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55

A

1004-941(2012)04-0005-05

2012-06-10

国家社科基金资助项目“乌江流域历代土司的国家认同研究“成果之一(批准号:10XMZ013);重庆市社科联资助项目“乌江流域土司制度与社会控制研究”成果之一(批准号:2008-XW11)

彭福荣(1974-),重庆涪陵人,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古代文学、地域文化。

责任编辑:谢娅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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