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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辛亥革命时期的荆州驻防八旗

2012-04-09徐方平曾银慧

关键词:旗人八旗辛亥革命

徐方平,曾银慧

(湖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

提起辛亥革命时期的驻防八旗军队,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认为,它们已经不是当年能征惯战以保卫清王朝统治的劲旅,而是随着历史的嬗变,逐渐成为强弩之末,根本不堪一击。但是,如果我们在全面考量了全国驻防八旗军队在辛亥革命中的所作所为后,就一定不会支持这个结论了。辛亥革命中,有许多八旗军队驻防点如南京、镇江、杭州、福州、广州、成都、伊犁等不堪一击,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也有几个驻防点的八旗军队如西安、荆州等凭借一定的实力与民军鏖战、相持数月之久,力量不可小觑,这同样也是不争的事实。相比全国其他驻防八旗,荆州驻防八旗既不是一触即溃,也不是鏖战始终,而是在战与和的反复较量中负隅顽抗一月有余,最终“释械息战”、弃城而亡。鉴于这些特点,完全有必要对辛亥革命时期的荆州驻防八旗作进一步的研究,从而丰富关于辛亥革命时期驻防八旗的研究,丰富湖北地区各民族融合发展问题的研究。

一、清初八旗驻防荆州的原因和概况

众所周知,八旗军队制度与清王朝268年历史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归纳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八旗驻防军队制度是八旗军队制度在当时历史环境下的产物。其创始阶段大约在清顺治一朝。由于存在尖锐的满汉民族矛盾,出于军事弹压和巩固统治的需要,八旗军队除了驻守关外的盛京、关内的京畿地区外,中原在西安、江宁驻防,分别控御西北和东南地区。闽广云贵等边疆地区则借“三藩”之力以暂时维护统治。康熙朝发生的“三藩之乱”成为八旗驻防制度由初创到完备的拐点。有学者认为,从康熙二十年(1681)开始,八旗驻防体系逐渐形成了三个组成部分:其一为镇压内地抗清势力的直省驻防;其二是旨在对付准葛尔蒙古的长城沿线驻防;其三则是从东北到西北的边疆驻防[1]。

荆州西有巴蜀之险,北有桐柏之固,南控湘黔,东制吴越,据江汉咽喉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荆州驻防八旗在整个清朝八旗驻防体系中属于镇压内地抗清势力的直省驻防性质,其最初的设置还不是固定的。顺治十二年(1655)八月,它开始设置,其目的在于镇压湖广地区颇为活跃的反清武装。顺治十六年(1659),江宁告急,荆州旗兵在明安达理的率领下驰援,荆州的军事威慑力量遂显空虚。此后,清廷一直忽视荆州的战略地位。然而,持续时间长达8年之久的“三藩之乱”终于使清廷认识到荆州战略位置的极端重要性。当时,清军与叛军以荆州为界,划江对峙。待“三藩”平定,清廷吸取了教训,认为“荆州势处上游,滇黔巴蜀往来所必经”,故“始定驻防之制”[2]。

八旗军队正式进驻荆州始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驻防荆州的旗兵额定数为4000名,多时达5000余名。如康熙五十七年(1718)就有“甲兵五千名”。到清末,荆州旗兵约7000多名,连同官兵眷属约达20000人左右,其中蒙古族军队约占四分之一。设将军、右左副都统各1员,协领兼佐领10员,佐领46员。为防止满汉同化,清廷推行“旗汉分治”的民族统治的基本方略。满蒙旗兵到达荆州后,“驻城内东,遍迁官署民廛于城西”(《荆州府志》卷8)。又自南而北修筑了一道隔离墙,把荆州城分为东西两城:东城为满城,八旗兵民居住;西城为汉城,汉人兵民居住。旗饷由朝廷供给,从武昌库帑和宜昌榷税中支取。另有公田和牧场。自办学堂,培养国语和骑射人才。以后驻防兵丁及户口虽有变动,但基本数额相对稳定。光绪五年有“5670余户,22900余名”(《荆州府志》卷13)。至宣统末年户口和人丁略有增加,达到“6029户,人口24466 人”(《江陵县志卷12》)。

荆州驻防旗兵以后,基本上实现了清廷的初衷。它对于维护与巩固清王朝在荆沙地区、武汉及邻省的统治发挥了较为重要的作用。例如,康熙二十七年(1688),它参与平定了武昌裁兵之变。康熙三十九年(1700),派兵清剿了四川打箭炉蛮民的骚乱。乾嘉时期,与绿营、团练共同镇压了王聪儿领导的白莲教大起义。1854年,太平天国曾天养所部西征军连克安陆、荆门、宜昌等地,形势危急。荆州驻防将军官文(1798—1871)“遣军复之,连复宜昌、石首、华容,于是荆州稍安”。后因“武昌被围急”,官文又“遣将沿汉(水)下援”武昌[3]11712。荆州驻防佐领锡龄阿(?—1860)亦曾“率兵从战沔阳、监利、潜江、应城、汉阳、宜昌”,与太平军激战,最终维护了清廷在荆州府以及周边府县的统治。他也因此“积功累擢福州副都统”[4]11811。然而,世移时易,令人意想不到的是,1911年爆发的武昌首义,将荆州驻防八旗的历史命运推向了风口浪尖的严峻关头。

二、辛亥革命风爆下荆州驻防八旗的命运走势

自满蒙八旗军队进驻荆州以来,那里的满汉民族矛盾大部分时期处于非常尖锐的状态,这种状态不仅存在于满汉统治阶级之间,更存在于满汉民众之间,这就为以“革命排满”为直接目标的辛亥革命提供了一个非常难得的历史机遇。前已述及的“旗汉分治”方略,在一定层面上实质是清廷推行的民族压迫政策。我们不排除该政策在较长时期在某些方面对巩固清王朝的统治发挥了积极作用,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其严重的消极影响。八旗军队驻防各地的目的就是监控当地汉民和镇压反清汉民,以拱卫京城。关于此点,荆州驻防将军祥亨一语中的,驻防军队“无事则拱卫控制,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有事则敌忾同仇,收干城腹心之用”[5]。驻防旗兵饷银丰厚,将军饷银最多每年180两,另加养廉银1500两。一般的士兵依等次每年也有12到24两的饷银,外加月粮等一些实物收入,生活相对优裕。因为他们是世袭的职业军人,国家对他们十分倚重。旗兵在具有军事和经济优势的同时,还具有政治和法律上的优越地位。在法律管辖的范围界定方面,凡是事涉旗人的案件要与一般民事案件分开办理。在这些军事、经济、政治和法律等方面优势的长期影响下,不少旗兵养尊处优,骄横无礼,军纪废弛,战斗力每况愈下。而满汉之间的民族械斗和民族仇杀却愈演愈烈。从道光二十六年(1846)到光绪二十四年(1898)短短的52年里,就发生了3次规模较大的旗兵与汉民的斗殴事件,影响波及省城和京城,其查处颇为棘手,颇费周折[5]。结果,紧张的满汉关系非但没有缓解,相反更趋危险。反满复仇的《扬州十日》、《嘉定屠城记》等在社会上广为流传。许多如朱峙三那样的汉族知识分子都发出了“排满革命为吾辈天职也”的誓言[6]313。在荆州,“人心思汉非一日矣”[7]260。一旦天下有变,荆州驻防八旗必定首当其冲。

1911年9月,为镇压轰轰烈烈的四川保路运动,清廷命令铁路督办大臣端方率湖北新军第31标和32标1营入川。为防范抗清斗争影响的扩大,湖广总督瑞徵先后调湖北新军赴岳州、施南、宜昌和襄阳等地驻防,开赴宜昌的是陆军第41标第1营。行前,文学社代表于武昌小朝街85号举行紧急会议,决定将计就计,待武昌义旗一举,“各地同时响应,开赴宜昌部队由唐牺支负责,届时占领荆州、宜昌”[8]79。唐牺支(1887—1924),湖南慈利人,文学社骨干,赴宜时为司务长、排长。10月13日,武昌起义消息传到宜昌。18日,经过周密策划,唐牺支以所部新军为后盾,正式宣布反正,府、县官员多从之。随后组成了以唐牺支为司令部长的湖北军政府宜昌支部。上游宜昌的光复,“陷荆州旗兵于孤立无援之困境,使鄂省无西顾之忧”[9]185。

荆州是湖北唯一的八旗驻防地,利害攸关,清廷十分重视。辛亥革命前荆州旗兵约有7000多人,武器装备十分精良。在武昌起义爆发后,原本打算驰援武汉的荆州驻防八旗因为形势的骤变而作罢。首先,清廷发布命令:“荆州将军寿耆,留京当差,以湖北左翼副都统连魁升补。”(《荆州驻防八旗志·学校》卷7)临阵换将,兵家所忌。连魁怯弱,坐失战机;其次,由荫昌和萨镇冰率领的进攻武汉的清军,惧战不进。因此,荆州旗军不敢贸然独行。

对荆州旗军而言,驰援武汉已不可能,但固守荆州以待援兵尚有一线希望。尽管连魁怯弱,但满洲正蓝旗人、左副都统恒龄,性勇毅,“于军事学颇有研究”[10]61。他自宁夏副都统调任荆州副都统后,“盛张军备,激励士兵,誓与民军一战”[11]130。其部下之任指挥官者亦多系学堂出身,其军队中最精锐者,为新军一标,颇有战斗力。恒龄对旗兵进行了较为周密的布防。以精兵2000余人“占领阵地由八岭山(距城40里)至秘师桥(距城15里)一带,炮兵阵地在八岭山南端。其步哨第一线在马山、城堤(距城30里)一带”[10]60。同时,于簘箕洼(距城5里)布防了若干骑兵。此种设防利用了优越的地理条件,八岭山之炮兵,可扫射马山、江口方面,又可侧射马山、秘师桥之前方。万城堤居高临下,又有河流作天然屏障。荆州除装备精良的旗兵外,还有巡防营、水师营等地方武装力量。

在武昌起义中,本由荆州旗兵组成的新军第30标一部被歼,大部逃匿。逃归荆州的百余人,谈虎色变,更加剧了荆州的惶恐不安。于是,连魁宣布“荆州戒严”,城门要隘,限制出入,并迅速“派委佐领广泽率常备步队左营驰赴荆门州所属之建阳驿一带,相机堵剿”[12]194。为了增加防守力量,恒龄一方面招募新兵,摊派巨款;另一方面,争取外援,致电安(陆)襄(阳)郧(阳)荆(门)兵备道满州人喜源,约定互为犄角,抗拒革命。

如前所述,“排满”是资产阶级革命派号召人民推翻清朝专制统治最有力的口号。荆州为满人聚居地,满汉民族矛盾由来已久,不可避免地成为各地起义军攻击的焦点式目标。本来,在武昌起义前,文学社就制定了光复荆州的初步计划。武昌起义后,湖北军政府立即传谕荆州旗兵“如肯归顺”,“当与汉人一律看待”,否则“大兵一到,玉石俱焚”(《民立报》,1911-10-26)。宜昌光复后,唐牺支亦以湖北军政府宜昌支部的名义传檄连魁,要其“开导贵族,率顺来归,”,如其不然,“本部统率民军,顺流东下,荆州弹丸一城,谓能抵御义师,幸免锋镝,吾知其难”[10]75。襄阳民军光复襄阳后,张国荃、李秀昂等领导的湖北军政府襄阳支部,“其气锐甚,方议下取荆州”[10]30。后来因需全力肃清内奸、土匪而作罢。武昌民军则因清兵大军压境,无力西顾。这样,克复荆州的重任就非宜昌民军莫属了。

对于宜昌分司令部的招降,连魁等执迷不悟。自武昌起义后,连魁曾经五次去电向清廷告急,请求拨饷和派遣援兵。在清廷四面楚歌无力援助的情形下,他竟然谋求英日两国向民军讨价还价。他们照会沙市日本领事转请宜昌英国领事,要求英领出面胁迫民军同意荆州中立自保,同意宜昌方面“停止兵队来荆”[10]74。基于共同的利益考虑,英领接受了日领的请求,对宜昌民军进行胁迫,但为宜昌民军断然拒绝。唐牺支在复英领函中尖锐指出:连魁等“仍无和平解决之实意,不过藉此敷衍,为缓兵之计耳”[10]73。为表诚意,11月初,唐牺支派宜昌归顺满官松宽、存喜前往荆州劝降,未果。此时,汉口已失,汉阳岌岌可危,“使不速取荆州,则无以固武汉”[10]60。故而,根据湖北军政府和湖南军政府的统一部署,以宜昌唐牺支所部为主力,以安(陆)襄(阳)郧(阳)荆(门)招讨使季雨霖所部和湖南西北路安抚使王正雅所部为辅,一鼓作气,合力进攻荆州。

宜昌分司令部针对旗兵重点防御荆州城西的特点,正确制定了水陆四路围攻荆州的战略部署。11月16日,宜昌民军开始向荆州进发。19日至23日,参谋胡冠南、管带邓金标和欧阳超三部协同作战,占据八岭山、万城堤,斩杀旗兵100余人。26日,民军进占梅花桥,清军被压缩在戴家湾西南山地与贝子桥一线。这时,标统喻洪启所部已攻克荆州东面的素有“小汉口”之称的沙市,受到人民的热烈欢迎。在民军支持下,当地青年涂涪垣等10多人组成沙市演说会,“听讲者每日约二万余人”,“荆州人民多半以演说会为根据”[10]134。演说起到了宣传革命、安定人心的重要作用。同时,参谋关克威已招抚荆门、当阳,形势对民军颇为有利。不久,胡、邓、欧阳三部以不到2000兵力击溃清兵5000人的反扑,斩获旗兵600余名。因西门退路已被民军抄袭,清军只得败退东门外的草市、土门一带。经过约10天的交战,旗兵已呈瓦解之势。襄阳光复后,荆襄互为犄角已不可能。荆州遂成为一座外无援兵、内无粮草的孤城,指日可下。

为了尽量减少人民的战火之灾,11月28日,唐牺支再次致书连魁,劝其“率众来归”,若负隅顽抗,则“必以昔日清政府对于嘉定、扬州之手段对付荆州”[10]78。此书固然带有种族复仇的烙印和缺点,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民军并非笼统“排满”,而是区别对待。值得注意的是,宜昌分司令部还公布了《布告荆州驻防文》、《安抚荆沙父老文》等,晓之以义,动之以情,力争旗军投降和群众支持,努力安定地方秩序。民军退守草市等地后,因缺乏攻城野炮,双方处于对峙状态。不久,参谋长张鹏飞从武汉归途中获得土炮数尊,加强了攻城火力。为彻底瓦解旗兵,唐牺支下令切断城内供给线,引起旗兵恐慌。他们开始“向城内居民从事搜索”,抢掠粮食等财物。为延缓民军攻城,旗兵又“截留汉民于西城,与之拼命”[11]134~135。至12月初,王正雅率湘军1700余人抵达沙市,民军声威更壮。相反,连魁却犹疑不决,“和则恐干朝廷失地之诛,守则又畏城亡杀戮之惨”。其部下也各执己见,人心惶惶。3日,民军捕获连魁向冯国璋求援的密使3人,知其仍欲负隅顽抗,乃于6日向荆州城发起猛攻。这时,民军又得安襄郧荆招讨使季雨霖之助,乃于9日向荆州城发起总攻。宜昌民军攻西南门,湘军攻东北门,激战10多小时,“满兵哭声展天,竟有投环自溺者”[11]136。主战派恒龄见大势已去,又为部属抱怨,遂持枪自杀。参谋长德霈、将领恩霈等也自尽身亡。

主战派既亡,连魁失去防守依靠,旗兵要求出降的呼声日高。连魁和右副都统松鹤见大势已去,乃再请比利时传教士马修德(中文名)与民军重开和议。12月13日,民军代表李桂林等4人和旗兵代表长龄等4人,外加日本领事、英国税务司及有关人员28人,在南门外红十字会商订和议条款六条,“释械息战”(《东方杂志》,1911年第10期)。旗兵交出武器,民军保障旗人生命财产安全。17日,民军进城。连魁、松鹤持印信恭立道左。此后两人由司令部发给护照,让他们安全北归。次日,唐牺支自宜昌到荆州,设荆宜司令部于道署,并奉黎元洪之命驻荆州办理善后。王正雅部驻满城,设本部于将军署,解散旗营残部。至此,存在了256年(1655—1911)的荆州驻防八旗终于淹没在辛亥革命的洪流中,标志着清朝八旗军队在湖北的覆灭。

三、荆州驻防八旗覆灭的社会影响

荆州驻防八旗的覆灭,从根本上改变了荆旗兵民及其后裔的社会生活,有利于荆沙满族的自身发展和湖北地区的民族融合,有利于辛亥革命的持续发展,影响深远。

第一,改变了荆沙旗人的经济、政治生活和其他方面境况。经济上,光复后的荆州,百废待举,但最突出的是旗人的生计问题。他们旗饷停发,又无谋生之技能。人数众达20000多的旗人生计若不尽快解决,必将影响满、蒙与汉族的关系,危及地方治安,违背辛亥革命之共和大义。对此,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甚为关注,多次去电唐牺支及沙市商会:“荆州八旗多无生计……希设法周济。”[13]694他指派胡鄂公和张盘为专使赴荆办理旗人善后事宜。唐牺支发给贫困旗人恩饷六个月,成立荆旗善后局,创办平民工厂,帮助旗人筹划生计。1912年,善后局又“拆卖东西界城,筹措资金,发给1500多名贫困旗人每人三十元,资遣到通山、通城及鄂东一带务农”[14]151。但是,他们因为不会劳作,又与汉民关系恶化,故大部返回荆沙。这部分人中,男子多沦为人力车夫、鞋匠,女子多到沙市做保姆、佣工。据有关方面调查,1919年以后,“绝大多数居住在湖北的满族,都是荆州驻防旗人的后裔”[2]。受此影响,满汉不通婚的禁令也遭废止。这样,经过革命的痛苦“裂变”,先前旗人“赖饷而食”的腐朽寄生生活发生重大转变,开始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有利于满族自身的发展。从长远看推进了湖北地区民族融合的步伐,深刻体现了辛亥革命改造清末腐朽八旗制度的历史功绩。

政治上,荆州旗人先前也享有统治民族的许多特权。清末行预备立宪,中央设资政院,各省设咨议局。湖北咨议局首届议员83名,荆旗约24466人,不经选举,竟设专额议员3名,以玉海、金麟、庚芳充任。而江陵县汉人在宣统末年约有“594355名”,是荆旗人数的近30倍,却只有2个名额,由胡瑞霖、吴楚材充任[15]354~357。咨议局本为清廷装点门面的所谓民意机构,但即使在这种极其有限的平等民主中,旗人仍享有特权。用人方面也是如此。总督瑞徵用人,“纯徇私见,不问其学术如何,资格深浅、只要是在旗者,例得拔擢升迁”。因此,荆州旗人铁忠、恒龄得以重用,由荆旗组成的第30标将士俱得升迁,而汉人最优秀学兵毕业后,“仍回原营充当兵士,而无一升级者”[16]132。辛亥革命后在军政府支持下组织的湖北省临时议会、正式议会,因“排满”之风尚盛,旗人无一当选。相反,旗人在革命后相当一段时期里,备受歧视,甚至连工作也找不到。这是“排满”所带来的消极后果之一。尽管资产阶级革命党领导人一再宣称并以法律形式肯定了“五族共和”的民族平等政策,但在实践中却一时难于贯彻执行。这种局面到后来才逐渐有所改变。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才真正实现了各族人民平等享有各种民主权利的目标。

文化教育上,荆旗覆灭后,它原先举办的各类学校一律停办,准许其子弟报考民国各类学校。但后来因为大部分旗人生活困难,无钱上学读书;同时,在军阀统治的动荡年代,即使旗人有条件上学也遭到种种歧视。在荆州,到1949年,满蒙民族从过去教育普及率最高的民族,一变为文盲最多的民族。

第二,在一定程度上支援了省城辛亥革命和南京临时政府的持续发展。荆沙辛亥革命是湖北辛亥革命的重要组成部分,前者成功后,它在军事上解除了荆州八旗军队“挥戈而东”对武汉构成的潜在威胁,在财政上支援了武昌革命军政府的发展。例如,革命后的荆宜司令部曾向武昌援助“现银25000余两,现洋20000元,铜元23000串”[17]358。此外,在南京临时政府组织的北伐军事行动中,荆宜司令部在唐牺支领导下,选择其部属中精兵良将组成北伐第一军,由董学超率领参加北伐。在荆沙革命军的积极影响和支持下,各地革命军“取道荆州北上者,络绎于途”,气势非凡[11]137。

第三,荆州驻防八旗的覆灭彰显了湖北革命党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忠勇品质。当时,荆旗军力在全国八旗驻防军队中是较强的,但面对民军的勇猛攻势无法有更多的作为。如果说武昌首义彰显的是湖北革命党人“敢为天下先”的首创精神,那么,荆沙辛亥革命则彰显的是湖北革命党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忠勇品质。辛亥革命后的武汉,呈现出“谋事者不拘资格,商务又繁荣”的“真新气象”[7]270,形成了诸如“在革”即指参加共进会的老同志、“推倒”即倾覆清政府等“近时流行语”[7]272。在荆州,民军进攻虽然一再受挫,但仍然奋勇当先,组织100多人的敢死队突破了旗军的万城堤防线。当湘鄂民军与八旗军队激战之时,人心向背已见分晓:“人民之心理必欲得而甘心,尚何迁徙逃避之有?[10]134”因此,不管是首创精神,还是忠勇品质,都是百年辛亥革命留给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值得弘扬光大。

[1] 奕纬.清代八旗驻防制度研究评介[J].历史档案,1996,(3).

[2] 潘洪钢.辛亥革命与荆州驻防八旗[J].满族研究,1992,(2).

[3] 赵尔巽,等.清史稿:38 册[M].北京:中华书局,1977.

[4] 赵尔巽,等.清史稿:39 册[M].北京:中华书局,1977.

[5] 潘洪钢.清代驻防八旗的民族关系问题研究[J].江汉论坛,2005,(2).

[6] 朱峙山.朱峙山日记:连载之二[M]//辛亥革命史丛刊:第11辑.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

[7] 朱峙山.朱峙山日记:连载之三[M]//辛亥革命史丛刊:第12辑.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5.

[8] 皮明庥.辛亥武昌首义史事志[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

[9] 湖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湖北省志·大事记[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0.

[10]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湖北省暨武汉市委员会,等.武昌起义档案资料选编:中[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2.

[11] 湖北省博物馆.武昌起义档案资料续编[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91.

[12]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一[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79.

[13] 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纪念馆,湖北省政协文史委员会.湖北军政府文献资料汇编[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86.

[14] 傅恒祺.荆沙满族的今昔[M]//湖北省志资料选编:二.武汉:湖北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1983.

[15] 吴剑杰.湖北咨议局文献资料汇编[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1.

[16] 辛亥革命史丛刊编辑组.辛亥革命史丛刊:三[M].北京:中华书局,1981.

[17] 贺觉非,冯天瑜.辛亥武昌首义史[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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