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马克·吐温的黑色幽默——以《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家庭对儿童成长的扭曲影响为例

李晓莉

浅析马克·吐温的黑色幽默
——以《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家庭对儿童成长的扭曲影响为例

李晓莉

20世纪60年代盛行于美国文坛的黑色幽默文学可谓历史悠久，其源头可追溯到马克·吐温时代。在其代表作《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尖刻辛酸的黑色幽默随处可见。其中，马克·吐温从家庭与儿童成长关系的角度入手，揭露社会的丑恶与道德的伪善，刻画出家庭对儿童成长的扭曲影响，堪称黑色幽默文学的经典之作。

黑色幽默；家庭；哈克；汤姆

黑色幽默，又称“病态幽默”，“绝望的喜剧”，“它不仅带有家族相似的喜剧性特征，更由于浓重的悲剧性因素的渗透而表现出某种基因变异的征兆。”[1]美国韦氏大辞典的补编《六千词》将“黑色幽默”解释为“经常用病态的、讽刺的、荒唐而可笑的情节来嘲笑人类的愚蠢。”法国的《彩色拉鲁斯词典》对“黑色幽默”的定义是“用尖刻的、辛酸的、有时甚至是绝望的笔调着重刻画人世间的荒谬。”“黑色幽默”一词最早随着法国作家安·布莱顿《黑色幽默文选》的出版而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布莱顿将其描述为一种态度、一种立场,或者说是一种独立于文学而又能体现于文学的观点。从而使‘黑色幽默’首先在法国作为一个特定的文学批评概念而引起关注。”[2]至20世纪60年代，黑色幽默文学成为风行于美国文坛的现代主义流派，与法国的荒诞派戏剧相呼应，在文学领域大放异彩。

其实，黑色幽默文学历史悠久。在美国小说界，其源头可以追溯到马克·吐温时代，当代黑色幽默作品中的许多风格题材和写作技巧都可以在他的作品中找到根源。本文将以马克·吐温的代表作《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为例，从家庭对儿童成长的扭曲影响入手，来探源马克·吐温的黑色幽默风格。

一 文章简介

“黑色幽默繁荣昌盛之时一般是社会动荡不安之日。”[3]《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正是在这种社会状况下写作而成的。19世纪下半叶，美国社会发生了剧烈变化。残酷的内战使人们从盲目乐观中清醒过来，开始面对社会的丑陋现状。长期以来激励人们不断去创造的“美国梦”似已化作乌有，美国社会进入了内里虚空，矛盾重重的“镀金时代”。马克·吐温以其敏锐的视觉洞察丑态百出的社会，并用犀利的语言刻画出了一批栩栩如生的小人物形象。此外，作家个人生活中的悲剧性变更令他忧郁失望，使其原本诙谐的风格增加了荒诞的色彩。《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即反映了19世纪中期美国社会的荒诞无稽。在这部作品中，尖刻辛酸的黑色幽默随处可见。一个胸无点墨的小流浪汉哈克与一个目不识丁的黑奴吉姆同乘木筏出逃，沿密西西比河顺流而下，途中经历了种种奇遇，呈现了一幅美国社会的全景图。此外，小说中另一重要形象汤姆也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生活在两种迥然不同的家庭环境中，哈克与汤姆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性格与处事态度。在这种无知与机智、野蛮与文明的对比中，马克·吐温猛烈抨击了美国社会的黑暗面，尽显黑色幽默的犀利与尖刻。

二 家庭对儿童成长的扭曲影响

1.家庭背景。

《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主要呈现了两种家庭模式，即哈克畸形的低产阶级家庭和汤姆体面的中产阶级家庭。作为孩子出生后接触的第一个社会实体，家庭对儿童成长与性格塑造有重要影响。其中，“家庭结构，家长素质，亲子关系对孩子成长的影响尤为关键。”[4]首先，家庭结构会影响孩子的成长状况。流浪汉哈克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病态的父爱没能给予他正常的家庭教育。由于体力及心理方面的缺陷，父亲帕普缺乏经济来源，哈克经常需要自己谋生存。与之相反，汤姆却在一个联合家庭中度过了童年生活。在这个体面的家庭里，波利姨妈负责监护侄子汤姆和细弟。这种家庭结构使得监护人拥有更大权威。波利姨妈为汤姆提供健康成长所必需的条件，致力将其培养成社会主流的中产阶级孩童。其次，家长素质也会对儿童的行为思想产生多重影响。哈克的父亲帕普是公认的社会无赖，道德败坏，性情暴戾，文化素质低下，并阻止儿子学习文化知识。这却极具讽刺意味地使哈克恰恰能远离资本主义价值观的束缚，在许多情况下按自己的意志采取措施。而汤姆的监护人波利姨妈却是一个体态优雅的中产阶级妇女，她聪慧机智，乐观开朗，以体面的言谈举止影响着汤姆的世界观与价值观。再次，亲子关系在家庭教育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哈克与父亲紧张对立的关系使他对这个社会也心存戒备，最终哈克因不忍恶父虐待，装死离开家乡。而作为汤姆的监护人，波利姨妈对汤姆则倾心关爱，为其营造融洽的家庭氛围，使得汤姆成为奉行主流社会规范的正统少年。

2.哈克与汤姆。

生活在两种迥异的家庭中，哈克与汤姆注定有诸多不同的行为表现，而马克·吐温恰是利用这一点讽刺了当时的社会风气和宗教谬说。一个没有受过教育，满口脏话，衣衫褴褛的孩童却拥有丰富的生活经验，能采取实际有效的措施来应对许多棘手情形；此外，哈克待人诚恳善良，不仅与黑奴吉姆建立了深厚友谊，甚至不忍像“公爵”、“国王”这样的恶棍受到惩罚，他对周围每一个人都心存善心，以致宁愿选择自己“下地狱”以换取朋友的自由；他远离伪善社会道德的束缚，以自己的行为标准处事，做出了很多在当时情境下正确却被社会认为不道德的事情。他以自己敏锐的目光去解读世界，解读人性，辨别是非善恶。因此，哈克才更容易在社会谋生存。

与之相反，出身于正统的中产阶级家庭，受过学校教育且举止优雅的汤姆却是一个只会照搬书本、不切实际的幻想狂。他的知识仅限于帮助他模仿书中的故事，他甚至为了迎合书中的情节而不顾生活常识。同时，汤姆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只在乎自己的计划能否实施，从不顾及他人感受，无论是对无私的波利姨妈，还是本质善良的萨利姨妈和姨夫。他未曾考虑吉姆对自由的渴望，一心只想模仿小说中的情节以求自我愉悦。另外，汤姆机械奉行社会规范，墨守陈规，努力迎合社会期望，却多次被这些规范所束缚。他是社会这个巨大压制性机器上的一轮钝齿，终将在实际社会生活中被淘汰。

三 马克·吐温的黑色幽默

1.表现手法和作品特征。

在这部小说中，家庭对儿童成长的扭曲影响体现了马克·吐温一贯的表现手法和鲜明的吐温式作品特征。截然不同的家庭塑造出两个性格迥异的少年，但这种影响却呈现病态扭曲的趋势：在粗俗低下的环境中成长的哈克却充满了善良诚恳的光芒，而受过正规教育、生长在良好家庭环境中的汤姆却充斥着自私与迂腐。“黑色幽默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以喜剧的形式来表现悲剧的内容。”[5]哈克与汤姆的性格差异正是当时社会与家庭教育的悲剧，而小说却以一种轻松幽默的口吻来体现这种荒诞。例如，汤姆把萨利姨妈家装满老鼠，绞尽脑汁为营救吉姆制造麻烦的场景令读者啼笑皆非。

黑色幽默小说的另一重要特征是“以‘反理性’的形式，背离传统小说的叙事方法，大量采用各式模仿，包括滑稽模仿、嘲弄模仿、歪曲模仿等(模仿的对象常常是文学经典、通俗小说等)形式扩展主题。”[6]这部小说中，马克·吐温建立了“小人物”式的主人公，以‘反理性’的形式进行叙述，大量着墨汤姆对传奇小说的机械模仿。这种打破逻辑常识且具嘲弄式的模仿行为尽显当时教育方式与社会风气对儿童的毒害，这也正是马克·吐温一贯的表现手法——以清新幽默的文笔、毫无雕琢的朴素语言描写幽默和讽刺，利用夸张、对比等表现手法展现黑色幽默的魅力。可以说马克·吐温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作品特征开创了美国黑色幽默小说的先河，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

2.社会价值。

小说中，马克·吐温将家庭社会对儿童的毒害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作者对现实社会不满的一种宣泄，也是黑色幽默文学典型的社会价值体现。健康的家庭本应对儿童成长产生积极作用，而家庭结构、家长素质、亲子关系方面皆具优势的汤姆家庭却将其培养为一个以自我为中心、愚昧无知的社会牺牲品；但家庭破碎、缺乏家庭教育的哈克却成长为一个富有爱心、机智灵活的弄潮儿。作为黑色幽默“反英雄”式的主人公，哈克无权无钱，不融于当时社会，但恰恰是这种在社会低层苦苦挣扎的人显示出顽强的生命力，体现了人性的善良与关爱。纵观马克·吐温的一生，随着年龄的增长，其作品中悲观主义色彩逐渐增多，而理想主义色彩随之减少，晚年时期，其理想主义成分则完全消逝。而《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的创作正值其思想转变期。马克·吐温选择社会的丑恶面来创作，揭示了对当时美国社会的无奈和价值体系的质疑：饱读书文的汤姆愚昧无知，生长在野蛮环境中的哈克却表现得更文明。通过马克·吐温的黑色幽默笔调，呈现出的不仅是一幅幅荒诞无稽令人发笑的画面，更是一幕幕在社会畸形价值体系下悲惨的社会现状。“现实问题经过‘黑色幽默’的处理，并不是变成了真正的玩笑，而是被强调到浓黑的程度，成为一种阴暗的、病态的幽默。”[7]美国所谓的文明社会恰是以这种笔调受到了绝妙讽刺。

四 结语

“马克·吐温堪称当代黑色幽默的鼻祖。”[8]他以独特的视角和新颖的语言抨击当时腐朽的社会。海明威曾赞誉“一切现代美国文学来自一本书，即马克·吐温的《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这是我们所有书中最好的。一切美国文学都来自这本书，在它之前，或在它之后，都不曾有过能与之媲美的作品。”在这部小说中，他利用家庭与儿童成长关系这一角度来揭露社会的丑恶与道德的伪善。出身于卑微家庭中的哈克更像是一个高贵的人，而生长在所谓文明家庭中的汤姆却成为一个自私傲慢的人。马克·吐温用讽刺的笔调构建了一个反常化的变型世界，刻画了家庭对儿童成长的扭曲影响，在内容上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荒诞与悲哀，堪称黑色幽默文学的经典之作。

[1][2]修倜.论黑色幽默的悖论性[J].外国文学研究,2010(5).

[3][8]周静琼.美国黑色幽默小说欣赏[M].广州:华南理工大学出版社,2006:10，64.

[4]叶立群.家庭教育学[M].福建：福建教育出版社,2000:59.

[5]西方现代主义文学[EB/OL].(2009-12-26) [2011-7-14]. http:// baike.baidu. com/view/1470286.htm?tp=6_00

[6]曾杭丽.美国黑色幽默探源[J].鸡西大学学报,2010(3).

[7]詹虎.从马克·吐温到约瑟夫·海勒——试论美国的传统幽默与黑色幽默文学[J].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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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郑英玲)

OnMarkTwain’sBlackHumor——A Case Study of the Distorted Influences of Family on Children Growth in 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

Li Xiaoli

Black humor enjoyed great popularity in 1960s. As a matter of fact, it can be traced back to the works of Mark Twain. In his masterpiece 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 this kind of black humor exists in abundance. In this novel, Mark Twain revealed the hypocrisy of the society and the morality throug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amily and the growth of children . He depicted vividly the distorted influences of family on children development in the novel, which deserves to be called a classical piece of work in black humor literature.

Black humor; Family; Huck; Tom

李晓莉，在读硕士，山东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山东·济南。研究方向：英美文学。邮政编码：250100

1672-6758(2012)02-0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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