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与辑录体目录学的创立
2012-04-08邓芳
邓 芳
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与辑录体目录学的创立
邓 芳
辑录体目录学的产生发展和最终的定名,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在这一过程中,马端临及其巨著《文献通考·经籍考》作用功不可没。通过对马端临学术思想及其作品特点的研究,以便更好更全面的理解、利用、研究辑录体目录学。
辑录体目录学;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
众所周知,目录学是“研究目录的形成和发展,探讨目录工作一般规律的专门学科,是目录实践活动的理论概括和总结”。[1]余嘉锡先生曾从目录的结构及其所发挥的作用着眼,将其区分为三类:“一曰部类之后有小序,书名之下有解题者;二曰有小序而无解题者;三曰小序解体并无,只著书名者。”[2]其中的第一类目录就称提要目录或是解题目录。要了解这一类目录的性质特点,就要先了解“解题”和“提要”的含义。
“解题”是“提要”的又一名称,也被称为叙录、书录,是目录学史上我国最早创制的一种体制,它的作用在于考察作者生平事迹,揭示图书的主旨和学术价值,为读者阅读和学习提供便利,更为重要的是这种体制对后世的目录学及其他学术领域的研究也起到重要推动作用。所谓解题目录,就是具备这类体制内容的目录书。解题目录由于所选题材和撰写手法的不同,从体例上来看又被分为叙录体、传录体、辑录体。由此可知,与叙录体、传录体一样,辑录体目录也是目录学中解题目录的主要方式之一。要了解辑录体目录的概念,就要先了解其产生和发展的过程。
谈及辑录体目录的产生和发展,就不得不提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部佛典目录《出三藏记集》。
《出三藏记集》的作者僧祐生活于齐、梁间,他的《出三藏记集》是凭借定林寺典藏的各类经藏,以道安《综理众经目录》(又称《道安录》、《安录》)为基础所编纂的,而该书成为目前所知存世最早的佛典目录。在编撰过程中,僧祐将多种体裁运用于创作中,以经录为主,另用前序、后记、列传加以辅助和补充,极大地增强了目录功能。为了使读者了解佛典流传的过程和大意以及译经的源流,他做了在中国目录学史上具有开创意义的创新之举,即用前序、后记代替常用的解题和提要,故后人又简称为《僧祐录》《祐录》。
僧祐在书序中提到:“一撰缘记,二诠名录,三总经序,四述列传。缘记撰,则原始之本克昭;名录全,则年代之目不坠;经序总,则胜集之时足征;列传述,则伊人之风可见。并钻析内经,研镜外籍,参以前识,验以旧闻。”[3]其中的“缘记”记录佛经和译经的起源;“名录”记录历代出经名目,不以经之内容分类,而以时代撰人为序;“列传”记载译经人的传记;“经序”则是各经前传及后记。
《出三藏记集》中的“总经序”和“述列传”,集录了佛典的书序,其后的《杂录》收录了佛教论文总集的篇目,还让目录兼具了索引功能。使读者虽然未读原书,观其序也可以了解书的宗旨和内容大要。
继僧祐之后的学者马端临发展了这一“总经序”的方法,从而创立出新的提要编辑体例——辑录体,编撰出参考价值很高的专科目录而被后世推崇,朱彝尊《经义考》、章学诚《史籍考》以及谢启昆的《小学考》均为仿其编例,并由此最终发展成为辑录体的解题目录。
马端临是宋末元初一位伟大的史学家,其父为南宋后期宰相马廷鸾。他生于公元1254年,卒于公元1324年,字贵与,号竹州,饶州乐平( 今江西乐平县)人。南宋灭亡之后,马端临曾先后出任慈湖书院、柯山书院山长、教授等职,最后终于台州儒学教授。历时二十余年著成《文献通考》。该书中《经籍考》部分与郑樵的《通志·艺文略》以及王应麟的《玉海·艺文》一同成为我国影响深远的三部目录学巨著,极大的影响到了对后来的学术发展。余嘉锡先生对此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古者目录家之书,论学术之源流者,自撰叙录而已,未尝移录他人之序跋也。……至宋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始全采前人之书,自为之说者甚少。”[2]
《文献通考》共三百四十八卷,是中国中世纪仅见的历史巨著,也是中国古典文献学史上辑录体解题书目的首出名著,《文献通考》依据杜佑《通典》八门扩展而成。并补《通典》内容止于天宝年间的缺憾,做到于天宝前更为详细,天宝后为之续补,形成上古至宋末的政治、经济、文化通史。在《文献通考·抄白》中指出了马端临的写作目的:“知前代之典章,识当时之提要,以所见闻,著成一书,名曰《文献通考》”。[4](考一一)其中《经籍考》列第十九,计七十六卷。亦按经史子集四部编排。在四部及每部所分的子目内,都是先以汉、隋、唐、宋四代艺文志列其目。由于当时宋史尚未完成,所以宋四代艺文志指宋代三朝、两朝、四朝和中兴四朝国史艺文志。然后节引四代史志的大小序为经籍考的大小序。著录“存于近世而可考”的图书,并尽录《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二家提要外,兼引了四代艺文志、《崇文总目》、《通志·艺文略》、各史、列传、各书的序跋及文集、语录等所有相关资料,如他在《文献通考·自序》中指出的:“今所录:先以四代史志列其目。其存于近世而可考者,则采诸家书目所评,并旁搜文传、文集、杂说、诗话,凡议论所及,可以纪其著作之本末,考其流传之真伪,订其文理之纯驳者,则具载焉。俾揽之者如入群玉之府而阅木天之藏,不持有其书者稍加开穷即可以洞究旨趣;虽无其书者,味滋品题,亦可粗窥端倪,盖殚见洽闻之一也。”[4](考八)
“辑录体目录”这个概念的最终形成,是由王重民先生在其著作《中国目录学史论丛》中命定的:“不由自己编写,而去钞辑序跋、史传、笔记和有关的目录资料以起提要作用”的编写方式,“拟称之为辑录体”,[5]并称于叙录体解题、传录体解题之间,给予很高的评价。简言之,辑录体目录的概念即为:“广泛辑录与一书相关的资料来揭示图书内容和进行评论的一种解题目录。”[6]它主要辑录的资料有:序、跋、题记、历代目录的叙录、注释、列传中的记载,方法为基本引用原文,个别地方加按语。由此可知,它的用途广泛,后世学者大多采用这种体例行式对目录书做辑佚、考证、拾补工作。
论及辑录体目录的优点,以《文献通考·经籍考》为例:
首先,保存书目,留存古籍原貌。如李焘序跋,虽原书已亡,但被马端临所采录其中的三十三篇得以保存。另外古籍经过多人传写,多次传刻,甚至改编删节,于是同一书而文字、详略都有不同,使读者无所适从。而序、跋往往说明作者生平、时代背景、学术思想、著书经过、全书宗旨,使得古籍原貌得以最大程度的保存。
第二,博采众说,指示阅读门径。通过辑录体集中说与一本著作之下的特点,读者只需一篇解题便可了解各家对于该著作的论述,即使各时代背景不同的人为同一部著作写提要, 或为同一学术流别写小序也可一览无余。历史是一个不断上升发展的过程, 各个时代背景不同的人撰述的提要或小序的观点也异彩纷呈,辑录体能使读者从不同的角度和侧面去了解该著作,打破了只看一家之言的局限。马端临著录《史记》时就征引了多达六人的论述。
第三,校勘辑佚,订证版本异同。马端临在其著作中引用的文献都来源于宋末元初刻本,因此具有很高的校勘价值。比如其中的有些著作可能在流传过程中亡佚, 但其中被《经籍考》辑录的部分却得以保存下来。如前文提到的李焘著作就可以通过《经籍考》来校勘和辑佚。对此姚名达评价为:“凡各种学术之渊源,各书内容之梗概,览此一篇而各说具备。虽多引成文, 无甚新解;然征文考献者, 利莫大焉。较诸郑樵之仅列书目者, 有用多矣。”[7]
第四,评论其书,便于读者研究。辑录体使有关的材料汇集于一编的特点,以及对所著录书籍成书的前后始末、特点内容、流传情形等等,都进行了详细说明,此举为读者研究某一专题以及参考某一书籍的相关材料都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在《经籍考》卷192史部著录《新唐书》的内容中,谈及《新唐书》的撰著始末,便是通过征引了晁公武、陈振孙、宋祁、高似孙和周氏的话,清晰明了,十分有利于读者的研究理解。
第五,取材可信,参考价值丰富。在取材上,马端临着重在史志目录和公私藏书目录取材。他在《自序》中说“采摭诸书以成之者也,凡叙事,则本之经史而参之以历代会要、以及百家传记之书,信而有证者从之,乖异传疑着不录。”[4](考三)将《崇文总目》和四种国史艺文志的评释都第一格编排,晁、陈二家的解题以及相关撰人传志、原书的序跋、笔记、语录、诗话、文集之中的议论则低两格编排。除晁、陈二家的解题之外,还将高似孙的《子略》以及周氏《涉笔》等一些专科目录也加以引用,有些地方还按有马端临的按语,虽不撰解题,却成为一部目录学资料最丰富的参考目录。
总之,辑录体目录学从萌芽到成长直至定名,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而马端临及其巨著《文献通考·经籍考》堪称是这一发展历程不能忽视的重要组成。马端临承袭了杜佑、郑樵的史学思想。同时他又发展了僧祐著作中“总经序”的优点,特别注重辑录“诸家书目所评”还有其他书中与之有关的论述,从而形成别具特色的目录学解题方法,为古典文献提要学扩充了容量,深化了内涵,强化了功能,到补史艺文志和地方艺文志大大发展起来之后,尤其在清代,该方法又为更多人所采用和推崇,形成了一批优秀的辑录体目录著作。最终由王重民先生定名为辑录体目录学,成为了目录学中一门不容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古典文献学史上占据重要的地位,利于读者更好的理解、应用和研究。
[1]王俊杰.中国古典文献学概论[M].山东:齐鲁书社,2006:135
[2]余嘉锡.目录学发微[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4,80.
[3](南梁)僧祐.出三藏记集序[A].彭斐章,谢灼华,乔好勤.目录学资料汇编[C].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86:196.
[4](元)马端临.文献通考[M].北京:中华书局,2003(重印).
[5]王重民.中国目录学史论丛[C].北京:中华书局,1984:80.
[6]来新夏.古典目录学[M].北京:中华书局,1991:20.
[7]姚明达.中国目录学史[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4: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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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宋瑞斌)
MaDuanlin’sWenxianTongkao--JingjikaoandtheCreationofCompiledBibliography
Deng Fang
The birth, development and final naming of compiled bibliography went through a long time in China, and MaDuanlin and his masterpiece Wenxian Tongkao--Jingjikao played a great role in the process. The purpose of study to Ma Duanlin’s academic thoughts and works is to make us to have a better and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of the compiled bibliography and to make great efforts to use the useful tool.
compiled bibliography; Ma Duanlin; WenxianTongkao--Jingjikao
邓芳,硕士,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四川·南充。邮政编码:637002
1672-6758(2012)01-0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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