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南园及其他——读申涵光《聪山诗文集》札记
2012-04-07朱文通
朱文通
(河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河北石家庄 050051)
关于南园及其他
——读申涵光《聪山诗文集》札记
朱文通
(河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河北石家庄 050051)
申涵光(1620—1677)是明末清初北方著名的诗人,他所开创的河朔诗派是清朝初年重要的文学流派之一。史学界对申涵光以及河朔诗派迄今还没有任何研究,文学史界虽然有一些研究,但是认为申涵光是一代被长期遮蔽的著名诗人。《聪山诗文集》、《永年申氏遗书》的出版,为学术界开展有关研究工作提供了极大的方便。申涵光生平事迹和主要成就以及永年申氏家族史等课题值得深入研究,申涵光与河朔诗派的基本史实更需要认真研究,比如关于该诗派主要活动场所之一南园的研究等就属于这种基础研究。
清初文学;申涵光;河朔诗派;永年申氏;南园
申涵光是明末清初北方著名的诗人,明朝末年曾经在广平府(治今永年县广府镇)组织成立著名的文学社团——观社,诗友唱和,啸傲山林,以一介布衣而开创河朔诗派,名重当世,好评如潮。正如邓汉仪在《聪山集》序中说:“今天下之诗,莫盛于河朔,而凫盟以布衣为之长。”①(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66页。王士祯更为赞许:“涵光称诗广平,开河朔诗派。”②同上书,第359、361页。虽然申涵光在清初诗界独领风骚,以北方诗坛领袖而雄视天下,但是有关研究长期以来一直处于空白状态,最初只有郭绍虞先生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一书中对申涵光有专门评述,甚至不少专家学者也不了解申涵光的生平事迹和主要成就,致使清初著名诗人申涵光长期被遮蔽,以致失载于“中国通史”、“河北通史”等有关的方面著述,诚为憾事。20世纪80年代中期,才陆续见有从文学史视角研究申涵光的论文发表③赵永纪:《申涵光与河朔诗派》,《河北学刊》,1986年第1期。,20年后申涵光及河朔诗派才陆续被写进《河北文学通史》等著作④王力平:《开创河朔诗派的申涵光》,载冯思德主编:《燕赵文艺史话·文学卷》,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2006年8月版;李延年:《“河朔诗派”主将申涵光及其诗歌创作》,载王长华主编《河北文学通史》(第2卷),北京:科学出版社,2009年11月版。,稍稍弥补了以往的缺憾。2011年4月,《聪山诗文集》、《永年申氏遗书》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文学评论界和出版界给予很大关注,并于2011年9月20日在国家图书馆召开出版新闻发布与学术研讨会,在学术界引起较大反响。笔者相信,随着《聪山诗文集》、《永年申氏遗书》的出版,申涵光被长期遮蔽的状况一定会逐渐地有所改变。《聪山诗文集》、《永年申氏遗书》作为古籍整理方面的一项重要成果,不仅为学术界提供了研究申涵光和永年申氏家族以及研究清代文学史的基本史料,而且还具有多重学术价值,对于深化明清史研究、燕赵文化与北学研究以及明清时期河北地方区域史研究等都具有重要学术价值。尤其是对于今后加强明清以来河北地方乡帮文献史料的编辑、整理和出版工作,加强明清时期直隶(今河北)地方宗族与家族史研究,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笔者谨从史学的视角,奉献读者《聪山诗文集》札记三则,期望借此引起学术界特别是史学界对申涵光及永年申氏家族研究的关注。
一、南园与申涵光氏家族别业
天启元年(1621年),申涵光的父亲申佳胤曾经将个人诗作编为《和凡草》,后又陆续刻印《公车稿》(1625年)《、小品》(1631年)等。崇祯十三年(1640年),又将所作诗歌编为《南园集》。据申涵光撰《申端愍公年谱》记载:该年,由于看不惯朝廷官员之间的相互倾轧,申佳胤主动请求并被任命为南京国子监博士。在赴任途中,顺便返乡探亲,居住达一年之久。申佳胤于该年“八月归里,角巾野服,与二三老友吟啸南园。诗有《南园集》”。①(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98页。这说明,至少在崇祯十三年南园就已经存在了,申佳胤不仅在此和朋友饮酒赋诗,而且还将个人作品直接结集命名为《南园集》。天启六年(1626年),申佳胤曾经“于郡中名宿结社,制艺之外,间作诗歌,于是诗名大震”。②同上书,第295页。申佳胤“与二三老友吟啸南园”,当系其结社之友。也就是说,南园曾经是申佳胤诗社的活动场所之一。
申佳胤成立诗社十六年后,即崇祯十五年(1642年),申涵光又“集三郡名士”,成立观社,也时常在南园活动“,质疑问难,经艺行于远迩”。③同上书,第353、366页。按:明朝中叶以后,结党营社之风甚盛,申佳胤曾经于天启六年(1626年)“:与郡中名宿结社,制艺之外,兼作诗歌,于是诗名大震。”((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95页。)此后,南园频繁地直接出现在申涵光等人的诗文当中,仅申涵光自己就多次提及南园,如《春雪歌》中有“南园老梅冻不开”④同上书,第109页。句《南园社集二首》⑤同上书,第124页。《早春南园》⑥同上书,第132页。《春暮始到南园》⑦同上书,第139页。《恼郑子勉不到南园》⑧同上书,第149页。《酿黍》有“昨刈南园黍”⑨(清)申涵光《:酿黍》《,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168页。句《与郑子勉、刘竺南、卢公调、杜同德饮南园》⑩(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05页。《邀诸友南园不至》⑪同上书,第139页。《秋到南园》⑫同上书,第208页。《南园》⑬同上书,第218页。《南园省梅》⑭同上书,第224页。,等等。那么“,南园”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明清以来,冀南望族颇有几家,如柏乡魏氏,巨鹿杨氏以及永年申氏、胡氏、连氏等⑮同上书,第17页。。据《申端愍公年谱》记载,申氏家族本山西省屯留县人,明朝初年,永年申氏二世祖申庸赴山东任掖县令,途经永年“,得吉壤,因迁”“,始祖讳文美,葬于聪明山之西”。⑯为配合南水北调工程建设,河北省文物工作者对永年县申氏家族墓地经过5个月的抢救性考古发掘,共发掘明清时期古墓葬191座,出土文物787件套,为研究明清时代丧葬习俗提供了大量实物证据。申氏家族墓位于河北省永年县氵名关镇大油村南,墓地区域面积约60亩,有坟墓1 000多座,当地俗称为“申家坟”。遗物包含各类瓷器、铜钱、墓志铭、石碑等。考古专家介绍,根据墓地出土或征集得的墓志文记载,其墓主人皆为一地的士绅官宦和名士,或为知县、推官、通判,或为按察司副使、翰林院检讨或乡贡进士。“初居石碑口村,后仕宦者多,乃入郡城。”⑰(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93页。石碑口村北临氵名水,西依聪明山、明山等,土地肥沃,确系宜居之地,或为民间所谓“风水宝地”。石碑口村,后亦写作石北口村,永年县今有南石口村、北石口村,而且这两个村庄以西不远还有申庄村,当系申氏家族数百年繁衍居住之地。“凫盟家郡城”⑱同上。,申氏何时迁入广平府城(今永年县广府镇),不得而知。既然申涵光时期就已经难以考察清楚,应该是此前比较久远的事情了。进入广平府城之后,申氏家族繁衍日盛,其族人本多仕宦,后来更是兴旺发达,人才辈出。即使未宦者,亦各自发展置业,大多富裕自如。不知何故,申涵光这一支脉后来却贫弱有加。“八世阜岩公讳化,即先大父,以家贫不竟学。”⑲同上书,第294页。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先大父卒。时家贫,中外无所倚,祖母纺绩以佐饔飨,有时不继”。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申佳胤娶妻时,仍然被视为“贫子”“,诸戚皆不悦”⑳同上。。申佳胤在《赠文林郎杞县知县先考阜岩府君行状》《、陈母节疏》等文中对此也颇多所记述,如“:家徒壁立,仅能存活。”①申佳胤《:赠文林郎杞县知县先考阜岩府君行状》《,申端愍公文集》卷二,载《永年申氏遗书》,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
崇祯四年(1631年),申佳胤考中进士,转而致仕,先后任河南仪封县知县、杞县知县、太仆寺丞等,家道复兴,申涵光在地方修路、守城等事项中曾经多次捐资。后来,在申涵光的大力经营下,家业日见兴隆,但是我们一时还难以查清其家族有多少田地出租、有多少僮仆及雇工。目前,只知道申佳胤曾经在其家祖坟“东南买地二十亩,岁输正赋”。②同上。另外见诸记载的还有清政府曾经赏赐申家祀田七十亩。顺治九年(1652年),清政府出于加强统治的需要,给明清易代之际为明朝尽忠的士大夫二十四人追封谥号,赏赐田地,唯独申佳胤的死因除投井一说之外,竟然还有自缢一说,似乎有点说不清楚,导致其追谥之事颇费周折。最后,在王崇简、魏裔介、周体观等人鼎力支持之下,加之申涵光个人的积极争取,顺治十三年闰五月初二日,终于谕祭申佳胤,谥号“端愍”“,赐田十日,春奉祭祀。国制,十日,七十亩也”。③(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300页。按:申涵光所撰《刘文烈公传》提到:刘文烈“谥文烈,赐田七十亩,春秋致祭”。((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8页)又按:满语,日、晌,皆土地计量单位。由于永年没有官地“,二十八社老人等愿输价买给”,经抚院同意,“买得府城西南张寨村生员张华然地七十亩,每亩价银七两,共银四百九十两,俱系二十八社人等共同捐资。”该祭田“即日拨与申宦家收管耕种,以作春秋致祭之用。申氏之孙不得擅自典卖拨换,若有势豪强占或用价私买者以背旨论,依律治罪,仍将原地追还本主。其七十亩钱粮,世照优免例,里社不得忘行攀派差徭,永远遵守”。④《祭田帖文》《,申端愍公文集》卷首,载《永年申氏遗书》,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也就是说,免除一切赋税徭役。
申涵光家族的田产应该远远不止这些。除田产外,就文集中所见,申涵光在广平府城的家业,其堂号主要有迟山堂⑤(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3、46、374页。、怀忠堂⑥同上书,第235页。、容燕草堂⑦谷丽珍《:〈申涵光、邓汉仪、丁浴初行草书册〉浅考》《,文物春秋》,2003年第2期。、潜楼⑧(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368页、第55页。以及“荆园”(申涵光有《荆园小语》《、荆园进语》)等。当然,不排除同一居所在不同时期堂号可能有所不同,比如下面即将谈到的南园,先后数易其名,此点只好留待日后进一步考察。
此外,申涵光还在城外多处置业,如在阎村另置别业“,余自甲申乱吼,始置别业于阎村”。⑨同上书,第55页。顺治九年夏“,营西岩书舍”⑩同上书,第369页。。此亦被申涵光写入诗篇,如《吁嗟行》中有“西岩茅屋近滏口”⑪同上书,第108页。句《白敬舆、卢奉若同过西岩》⑫同上书,第115页。《饮岩村郝处士园》《饮岩村别业》⑬同上书,第130页。《避暑西岩》⑭同上书,第215页。等。“阎村”、“岩村”,当即西岩村,岩村别业当即指西岩书舍等,当在西岩村。崇祯十五年(1642年),申涵光“与刘子璇读书西岩村”⑮同上书,第366页。。申氏后人申居郧即收入《畿辅丛书》的《永年申氏遗书》的编者,著有《西岩赘语》。申涵光之弟申涵盼曾撰《西岩避暑图记》一文,其开篇即言“:西岩,村名,距郡西十余里,予家桑麻别业在焉,初以闫姓著称。凫道人谓地有悬岩之势,且将买山而隐也。”⑯申涵盼《:忠裕堂集》,载《永年申氏遗书》,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此外,申涵光还写有《省稼南岩》⑰(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92页。等,可见申涵光家族至少在南岩还有一定的田产。永年县今有西沿村、北沿村、南沿村,西岩当系现今西沿村,南岩当系现今南沿村。
另外,申涵光还在马服山另置“别业”,如申涵光在《茅屋成》中这样写到“:溪上新成屋数间,柳花蒲叶满松关。醉来白眼西窗下,卧看烟中马服山。”⑱同上书,第226页。此外,还有“马服山前有敝庐”⑲同上书,第223页。等诗句。
其他家业还有悬壶脑山居,申涵光自述于顺治十三年(1656年)“筑悬壶脑山居”,次年秋,“游悬壶脑,省山居”。①(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377、378页。悬壶脑在广羊山上,即广羊山绝顶。广羊山即今广阳山,位于沙河市西行30公里处的渡口村北,主峰海拔718米,是道教圣地之一。申涵光早年曾经和鸡泽殷岳、永年张盖隐居于此,三人号称“畿南三才子”、“广平三君”。甲申(1644年)二月,申涵光还曾率领家人在此避难,家资荡然。申涵光在诗文唱和中,多次提到广羊山和悬壶脑,如《悬壶脑谒张尚书湛虚先生》、《广羊绝顶同伯岩作》②同上书,第119、120页。等,不再一一枚举。
南园,当系申涵光氏家族别业之一,在广平府城南三里许韩家屯(今韩屯村),或以其在滏阳河以南而得名。申涵光之父申佳胤先后于天启二年(1622年)、天启五年(1625年)、崇祯元年(1628年),凡三次,“会试下第”。第三次落第后,“公自以连举进士不第,奋志下帷,筑室于滏南韩家屯,屏绝人事”。③同上书,第295页。此或为申佳胤在韩家屯置业之始。申涵光在《岵园记》中对南园的由来有比较详细的记载。他说:“韩家屯世有我申氏别业。屯去城三里许,在滏河之阴”,“先曾伯祖南滨公自宪副致仕,归就蔬园为亭榭,所谓南滨草堂也。先伯祖中丞公扩大之”,后因故废弃。“先君令杞时,别购鸡丘王氏园”,先君“诗集中数言南园,即此”。照此可以推算,申佳胤于1633—1636年任河南省杞县令,此园当购于1633—1636年间。申佳胤购此园,或为纪念曾经在此地刻苦读书,也未可知。后来,南园遭遇兵灾等,申涵光兄弟等人不断修葺,颇具规模,“总题曰‘岵园’”,并“与两弟约,此园永不分析,长房主之”。④同上书,第130页。也就是说,申涵光后来重修南园并改其名为岵园,负责日常管理。其中,“鸡丘”二字的含义,尚未得解,愿识者有以教我。申涵盼也有一篇《岵园记》:“园去郡三里许,出郭门逶迤而南”……过水南村,“纡行至园”⑤申涵盼《:忠裕堂集》,载《永年申氏遗书》,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又按:申涵光在《殷睢宁伯岩弃官北归四首》其四,也提到水南村“:茅堂高结水南村,猿鹤犹嫌近郭门。”((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217页)又按:水南村或为韩家屯之雅称,也未可知。。按此处所记,南园也是在韩家屯。后来,申涵盼又撰写《矩园读书记》,回忆和朋辈六人在矩园读书的快乐时光。文章开篇即说:“矩园即岵园也”,因为担心贪玩影响读书学习,因此“偶以矩名矩园”⑥申涵盼《:忠裕堂集》,载《永年申氏遗书》,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如此,南园则在被申涵光改名为岵园后,又被申涵盼等称为矩园。至于南园的景致,不复描述。
二、关于申涵光生卒年的公元纪年换算及享年
申涵光,字孚孟,又作符孟;一字和孟;号凫盟⑦《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在介绍《聪山集》作者申涵光时说“:复自号曰凫盟,取与符孟字音近也。”(转引自(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391页),一号聪山⑧(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前言第1页、第235页。按:申涵光“聪山”之号,当系聪明山简称之转用或借用,石碑口村附近有聪明山、明山等山多座,并无“聪山”。申涵光的父亲申佳胤曾有一首诗,名《聪山来爽》,其中有这样的诗句“:古碑零落拂苔封,勒得聪明是此峰。”《(申端愍公诗集》卷七)此诗标题中的聪山,在行文中即为聪明山。;早年曾号箕亭处士⑨路英英《:“河朔诗派”研究》,硕士学位论文,苏州:苏州大学,2006年。,晚号卧樗老人⑩(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3、379页。,世居广平府(今永年县广府镇)。生于明万历四十七年,己未冬十一月三十日⑪同上书,第294、364页。,卒于清康熙十六年,丁巳夏六月初六日⑫同上书 ,第 379、350、3588 页。,实际享年五十七半岁,或曰五十八岁,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廿六日葬于祖茔⑬同上书,第351页。。申涵光自幼饱读诗书,多次参加科举考试未中,甲申之后遂绝意科举,一度拟隐居山林,终因母老弟幼而放弃。课弟之余,朋辈邀游,诗酒为乐,顺治十八年恩贡生,晚年致力于研究杜甫诗歌和理学,所著被后人编为《聪山集》十四卷。
申涵光生卒年换算为公元纪年,应该为生于1620年1月4日,卒于1677年7月5日。目前,有关论著中关于申涵光生年换算为公元纪年,大多都有错误,有的误为1618年,有的误为1619年,其享年几乎都误为59岁,只有魏裔介在《申凫盟传》说是五十八岁①魏裔介《:兼济堂文集》,魏连科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300页。按《:聪山诗文集》附录所收《申凫盟传》一文却将“年五十八”改为“年五十九”(见《聪山诗文集》第347页),不无遗憾。,非常准确。这种现象,不仅存在于《申涵光年谱新编》(兰州大学2006年硕士论文)等论著当中,也存在于《聪山诗文集》一书的《前言》、《申端愍公年谱》和《申凫盟先生年谱》等多处。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遗憾。应该说,本书的点校者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比如书后所附《申涵光研究资料索引》中有点校者发表于《长城》2011年第2期的《明清诗人眼中的申涵光》一文,该文已经将申涵光的生年换算为1620年。然而,在点校者后来发表于《社会科学论坛》2011年第8期的《申涵光:一位久被遮蔽的文学大师》一文中,却又将申涵光的生年换算为1618年。可见,这个有点吹毛求疵的小问题,还是有必要明确一下。笔者认为,在《申端愍公年谱》、《申凫盟先生年谱》和《申涵光年谱新编》等著述中,换算失误则是一个较为严肃的问题,这样就会导致谱主一系列活动系年有误。比如,关于申涵光的享年,本为57岁半或58岁,但是实际上所有有关的著述中几乎都言为59岁,照此编写年谱记事,岂不谬误?关于申涵光的生年,有申涵光生于1618年之说,实际上就是由习惯说法申涵光享年59岁,即逝世于1677年反推而来。
其实,申涵光生年换算为公元纪年当系1620年,来新夏先生早在1983年就已经明确指出来了。来新夏先生在《近三百年人物年谱知见录》一书《申凫盟先生年谱》条目下指出“:谱主申涵光,字孚孟,号凫盟,直隶永年人,明万历四十七年(一六二○年)生(谱主生于是年十一月三十日,应为一六二○年一月四日),清康熙十六年(一六七七年)卒,年五十九岁。”②来新夏《:近三百年人物年谱知见录》,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5页。近年,来新夏先生又修订了该书,在《申凫盟先生年谱》条目下增加“:杨殿《:中国历代年谱总录》著录。著谱主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生。新夏按:谱主生于明万历四十七年十一月三十日,应为公元1620年1月4日。”③来新夏《:近三百年人物年谱知见录》(增订本),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63页。这固然是非常精到的,但是《近三百年人物年谱知见录》(增订本)关于申涵光的享年仍然确定为59岁,显然是沿袭旧说未改。
三、关于《聪山集》的书名及卷数
2011年4月,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聪山诗文集》收入《聪山诗选》八卷和《聪山集》三卷,《聪山诗文集》《聪山诗选》《聪山集》之命名,皆当系由申涵光曾经号“聪山”而来。《聪山诗选》八卷,原为《聪山诗集》八卷,《聪山诗文集》将《聪山诗集》改名为《聪山诗选》。在内容没有实际增删的情况下,书名还是不改为好。又《聪山集》三卷,旧载多言为“《文集》四卷”,如魏裔介《申凫盟传》言申涵光“所著有《聪山诗集》八卷、《文集》四卷”等书④魏裔介《:兼济堂文集》,魏连科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301页。按《:聪山诗文集》还有多处提到这一点,可以参见该书第350页、第357页、第360页、第362页等处。。此外,应该指出的是,还有一个十四卷本的《聪山集》,实际上类似申涵光“全集”,即清朝纂修《四库全书》时,直隶总督的采进本。因此,如果使用《聪山集》这个书名,最好注明卷数,以示版本有别。
“三卷”一说,最早出自《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该书在介绍《聪山集》十四卷(直隶总督采进本)各卷构成时是这样说的:“是编首列年谱、传志一卷,次文三卷、诗八卷,附《荆园小语》一卷,《荆园进语》一卷,皆所作语录也。”⑤转引自(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391页。按:“首列年谱、传志一卷”,符合前人编辑文集单列“卷首”的惯例,这样“提要”将“文集”由“四卷”改为“三卷”,《聪山集》各卷总数,仍然是十四卷。也就是说,编者实际上暗中删除了一卷。即《聪山集》十四卷(直隶总督采进本)没有收入《说杜》这一卷。
直隶总督采进本为什么要删除《说杜》呢?清朝统治者出于政治需要,后来大力提倡杜甫的诗歌,文学界出现空前的尊杜热潮。在这种情况下,《说杜》一书因为对杜诗批评较多,因而逐渐遭受冷落。后来《四库全书》的编者为避“时讳”,遂摒弃不用。编者为了凑足十四卷,遂将申涵光的“年谱”、“传志”作为一卷,这样就把删节一事掩盖起来了。没有想到竟然因此直接导致《说杜》一书的散佚⑥孙微《:〈说杜〉辑佚》,(清)申涵光《:聪山诗文集》,邓子平、李世琦点校,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337页。。这正是清代纂修《四库全书》遭后人诟病之处,也是《四库全书》编者常用的手法,比如《四库全书》文渊阁本在收入《兼济堂文集》时,就将康熙五十年龙江书院刊本第二十卷“年谱”删去,又将十九卷析为二卷,亦足二十卷之数。一增“年谱”,一减“年谱”,《四库全书》的编者在增删的处理上可谓游刃有余了。在这种情况下,后人不明就里,遂沿用“次文三卷”一说,实际上其文应该是四卷。
又按:《说杜》一书完成于康熙六年(1667年),当年就由申涵光的妹夫路泽农刊刻于吴门(苏州)静思堂。后来,此书曾经计划重印,并请魏裔介作序。魏裔介在《申凫盟传》中曾说,申涵光所作“《进语》一卷、《说杜》一卷,此二卷有余序”。①魏裔介:《兼济堂文集》,魏连科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301页。此书初刻时,书中应该没有魏裔介的序言。二人相识于顺治九年(1652年),次年魏裔介曾经给《聪山诗集》作序,详细叙述二人交往过程,没有提及给《说杜》作序一事,自然不是魏裔介的疏忽,而是当时还没有请魏裔介为《说杜》作序。
《说杜》一书出版三十年后,还有人引用该书,也有可能此后不久该书就散佚了。因为魏裔介所作《说杜》序,在魏裔介《兼济堂文集》于康熙五十年出版时,没有收入。很可能是《兼济堂文集》在编辑时,没有找到《说杜》一书,因而失载。或许是《说杜》因故就没有重印,因而即使《说杜》一书没有散佚,如果魏裔介没有留底稿,也无法找到《说杜》的序言。再者,在当时社会比较安定的情况下,仅仅经过不到五十年,该书即使未重印,应该也不会散佚,《说杜》散佚应该在《四库全书》编纂之后。
笔者认为,申涵光的布衣风范和绅士风度,申佳胤追谥事件所反映明清易代之际士人心态的转变,以及申涵光著述版本、流传等,都值得深入研究。而观社与河朔诗派、永年申氏家族史等课题的研究,尤为重要。总之,永年申氏家族值得研究的课题很多,《聪山诗文集》、《永年申氏遗书》的出版,必将有力地促进有关研究工作向纵深发展。
About the South Park and others——Notes on Reading Shen Hanguang’sCong Shan Poetry Collection
ZHU Wentong
(Institute of history,Hebei Provincial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Shijiazhuang,Hebei 050051,China)
Shen Hanguang(1620—1677)was a famous north poet of the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period.The Heshuo School he founded was one of the important literary schools of Qing Dynasty.Little has been studied so far of Shen Hanguang and the Heshuo School by the historians.Although there has been some study in the literary circles,it is believed Shen Hanguang is a famous poet having long been veiled.The publication ofCong Shan Poetry Collectionand The Remaining Documents of Shen Family in Yongnian Countyprovides a great convenience for the academic circle to carry out the research work.Shen Hanguang’s life story and the main achievements and Yongnian Shenshi family history topic are worthy of in-depth study.The basic historical facts of Shen Hanguang and his poetry need a more careful study,such as the study of South Park,one of the main activity places of the school,belongs to this kind.
literature in early Qing Dynasty;Shen Hanguang;Heshuo Poetry School;Shen family in Yongnian;the South Park
I209.99
A
1008-469X(2012)01-0040-06
2011-12-28
朱文通(1964-),男,河北沧县人,研究员,河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河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邯郸学院赵文化研究中心兼职教授,主要从事近代华北区域社会史研究、李大钊研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