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江湖诗派中的宗室诗人
2012-04-02杨理论骆晓倩
杨理论 骆晓倩
(西南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715)
江湖诗派是一个由江湖游士为主体的诗人群体,即使入仕为官,亦大都沉沦下僚,郁郁失志。当我们把目光投向江湖诗派时,会发现其实在这个芜杂的团体中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宗室诗人,这不能不令人心生疑窦。身份地位悬殊,天潢贵胄何以落魄成为江湖游士?他们的诗歌创作与其他江湖诗人相比,有何共性更有何特性?带着这样的问题,笔者从入派的宗室诗人人员考辨着手,进而探讨派中宗室诗人诗歌特有的皇族意识以及入派原因。
一、派中宗室诗人考辨
学界历来对江湖诗派成员的界定都未达成一致意见。梁昆在《宋诗派别论》中将江湖诗派成员定为109人[1](116);而张宏生从社会地位、活动时间、收录情况、唱酬情况、传统看法这五条标准进行考查,初步认定江湖诗派成员为138人,其中宗室诗人13人。[2](297)笔者综合考虑两位先生的意见,爬梳整理,认为江湖诗派中的宗室诗人共有12位。现分叙如下:
赵善扛(1141-?),字文鼎,号解林居士,太宗七世孙,商王元份房。历知泰宁县、蓟州、处州。事见《夷坚丁志》、《中兴以来绝妙词选》。《全宋诗》卷二五八九收诗四首。
赵与时(1175-1231),字行之,又字德行,寓临江(今江西清江县西临江镇)。太祖十世孙,燕王德昭房。弱冠应举不第,宁宗时补官右选,理宗宝庆二年(1226)第进士,官丽水丞。著有《甲午存稿》、《宾退录》。《甲午存稿》当为作者的诗词小集,已佚。[3](前言)现存《宾退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出版的齐治平校点本为目前比较完善的本子。《全宋诗》卷二八七四收诗四首。事见《彝斋文编》卷四《从伯故丽水丞赵公墓铭》。
赵汝回(1189年-?)[4],字几道,号东阁,永嘉人(今浙江温州)。太宗八世孙,汉王房。嘉定七年(1214)进士,历忠州判官,理宗绍定四年(1231年)为会昌军使,淳祐九年(1249)监澉水镇,官终主管进奏院。有《东阁吟稿》,收于《两宋名贤小集》卷二二九。《全宋诗》卷三〇一二收诗一卷。生平略见于《两宋名贤小集》卷二二九及《江湖后集》卷七。
赵汝迕,生卒年不详,字叔午,一作叔鲁,号寒泉,乐清人。《绝妙好词笺》曰其为“商王元份八世孙,善拆第三子”[5](234),但考《宋史·宗室世系表》无此人。汝迕以诗名,嘉定(1208-1224)进士,签判处州,一作雷州。因“夜雨梧桐王子府,春风杨柳相公桥”之句遭史弥远构陷,沦落而卒。《全宋诗》卷三〇〇九收诗三首。事见《绝妙好词笺》和《浙江通志》。
赵汝绩,生卒年不详,字庶可,号山台,浚仪人,寓会稽。太宗八世孙,商王元份房。庆元初为当涂令。有《山台吟稿》,已佚,《江湖后集》辑其诗为一卷,与戴复古多唱和。《全宋诗》卷二八二一收诗一卷。事见《江湖后集》、《明一统志》。
赵汝淳,生卒年不详,字子野,号静斋,昆山人,太宗八世孙,商王元份房,开禧元年(1205)进士,历知清江县,通判临安府。《全宋诗》卷二八八九收诗十首。事见《宋诗纪事补遗》卷九十二。
赵汝鐩,(1172-1246),字明翁,号野谷,袁州(今江西宜春)人。太宗八世孙,商王元份房,宁宗嘉泰二年(1202)进士,授馆职,嘉定中分司镇江管榷,颇有政绩。今传有《野谷诗稿》,有汲古阁本、读画斋本。《四库全书》著录的马裕家藏本,亦是传钞本。今国内犹著录清钞本近十部。[6](1494)《全宋诗》卷二八六四收诗六卷。事见《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二《刑部赵郎中墓志铭》。
赵希亻丙(1166-1237),字寅父,号野云,无锡人,太祖九世孙,燕王房。弱冠入仕,补承信郎,转保义郎,换从事郎,榷衢州酤,因政绩改临安府排岸。沉迷诗酒,身世落魄。《全宋诗》卷二八〇五收诗四首、一句。事见《北磵集》卷一〇《赵野云墓志铭》。
赵希木路,生卒年不详,字谊父,太祖九世孙,燕王房。理宗宝庆间诗名颇著,与李龏相唱和,李龏对其非常推崇。有《抱拙小稿》一卷,今有《两宋名贤小集》、《南宋群贤小集》、《汲古阁景钞南宋六十家小集》本。《全宋诗》卷二八〇四收诗一卷。事见《两宋名贤小集》卷三一九。
赵庚夫,(1173-1219),字仲白,号山中,魏王八世孙,颍川郡王房。举进士不第,故平生以诗为志业。曾辟为嘉兴府海盐县酒务府公王舍人,因得罪势家而被罢。著有《周易注》、《老子注》、《山中客语》、《青裳集》。《直斋书录解题》卷二著录其《山中集》一卷,由刘克庄择其诗百篇而成,已佚。[7](609-610)《全宋诗》卷二八七三收诗二十二首。事见《后村大全集》卷一四八《赵仲白墓志铭》、清乾隆《福建通志》卷五一。
赵崇嶓(1198-1255),字汉宗,自号白云山人,开封人,居南丰(今江西南丰),太宗九世孙,商王元份房。嘉定十六年(1223)进士,为石城令时,平定盗贼,改淳安县。上疏极论储嗣末定及中人专横,官至大宗正丞。为人清俊洒落,富有文采,工书法,有《白云小稿》,已佚,仅《江湖后集》收有诗五十四首。《全宋诗》卷三一七一收诗一卷。事见包恢《敝帚稿略》卷七《祭赵宗丞文》。
赵崇鉘,生卒年不详,字符治,开封人,为都昌令。张宏生先生认为他是太祖九世孙[2](307),但根据宋宗室世系排行的规则,“崇”字辈应为太宗九世孙。然《宋史·宗室世系表》无此人,待考。《江湖小集》卷六六、《两宋名贤小集》收其《鸥渚微吟》一卷。《千顷堂书目》著录《鸥渚微吟》一卷。《全宋诗》卷三一七二收诗一卷。事见《两宋名贤小集》卷二九二。
需要说明的是,四灵之首的赵师秀与江湖诗派的关系颇深,“江湖派中有一部分作家与四灵颇有渊源,因此,两者有时很难截然分开。”[8](452)故而,有学者甚至认为赵师秀属于江湖诗派。[2](307)不过,笔者还是认为四灵是江湖诗派的先导而不入流派。因此,上述考订不包含赵师秀。
二、派中宗室诗人的创作
江湖诗派中的宗室诗人,在诗歌题材、审美趣味等方面与其它江湖诗人存有共性。如诗歌都具有忧国忧民的情怀,并呈现出纤巧之美、表达真率之情等。限于篇幅,本文不打算讨论这些共性,而将重点放在两者之异上。
宋代的宗室由太祖、太宗、廷美这三系繁衍的所有子孙组成。即使到了熙宁二年(1069),宋神宗对宗室制度进行改革,对宗室中袒免亲以下的远属不再赐名,授官,但仍然把他们的名字登录在属籍中:
圣王之于其族,上杀下杀,而殚于六世,所以明亲疏之异也。亲道虽尽,犹且记其源流,百世不紊,所以著世系之同也。亲疏异,则恩礼不得不异;世系同,则图籍不得不同,二者并行而不相悖,亲亲之义备矣。《礼》:“四世缌麻,服之穷也。五世袒免,杀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庶姓别于上,而戚单于下,婚姻可以通乎?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百世而婚姻不通,周道然也。”郑注:“系之弗别,谓若今宗室属籍。”盖据汉宗正岁上名籍,与《礼经》合。又户令,皇帝祖庙虽毁,其子孙皆于宗正寺附籍,自外悉依百姓,惟每年总户口帐送宗正寺。此则户令之文,又与古制合也。以此言之,远近之恩固宜有差降,而谱牒之记不可以不存。况朝廷厘改皇族授官之制,而袒免外亲统宗袭爵、进预科选、迁官给俸、事事优异,悉不与外官匹庶同法,则属虽疏而恩礼不偏。若图籍湮落,则无以审其所从,而为久远之证。所有祖宗非袒免亲,欲乞依旧修写入《仙源积庆图》、《宗藩庆绪录》。其在外者,委宗正寺逐年取索附籍。[9](卷212,5153-5154)
由上可知,宋廷之所以将五世以外的宗室疏属仍然登录在谱籍中,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对礼制的尊崇和遵守,“亲亲之义备矣”;二是因为疏属仍然享有一些特权,所谓“统宗袭爵、进预科选、迁官给俸、事事优异,悉不与外官匹庶同法”。如不将这些疏属宗室登入谱籍,皇室内部的特权利益就失去了分配的依据。而宋廷的这一措施也在客观上强化了疏属宗室对皇室的归属感,使他们对自己的身份认同有了制度上的保证。故而,宗室在立身处世方面,首先在意识上就有别于一般士大夫。例如,魏王廷美八世孙赵彦端从世系上说已是宗室远支,但他却对国家有着强烈的责任感。他曾对宋孝宗说:“臣宗室也,与国家尤共休戚,言敢不尽?”[10](卷21《直宝文阁赵公墓志铭》)赵彦端这句话颇具代表性,表明宗室士大夫认为自己与一般士大夫相比,对国家的兴亡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国即是家,家即是国,家与国本是一体的。宋代的士大夫具有强烈的入世精神,“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他们奉行不悖的宗旨。但他们一般只是从臣子的角度观照社会民生,而宗室士大夫却兼具臣和亲的双重身份,更可能从“家天下”的角度体察国家的脉搏。他们对时政民瘼的关心最根本的出发点还是他们的皇族身份。
从上述宗室诗人的世系考查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些宗室诗人大都是太祖、太宗的八、九世孙,均为疏属宗室。虽然他们在诗作中很少表达对这种特殊身份直接的认同感,然而,血浓于水,世代的久远和岁月的汗漫并不能抹煞皇族血统赋予他们的身份与责任。在他们的诗作中,他们对恢复北方均有着强烈的参与和行动意识:愿马革裹尸,恢复河山。下面以赵汝鐩的一首诗歌为例:
洞庭吞天天无风,月印一镜星涵空。波心千丈光五色,渔人啧啧疑垂虹。睨而视之寂不见,举网下罩追遗踪。须臾雷轰怒涛吼,鼓荡六合雰溟濛。所得非鱼亦非龙,炯然三尺贯当中。肉销骨立精气融,铿鍧其声韬其锋。越砥稍稍加磨礲,壮士见之肝胆雄。雷焕已死不可起,有谁解识斗间气。人疑龙泉或太阿,万古凡剑空一洗。倚楼西北望边城,连月亘天烽火明。隐忧枕上思请缨,夜半跃鞘床头鸣。梦中见告若有神,吾价岂但直百金,吾勇岂但敌一人。知君素有击檝中流心,誓当助君报国万里清边尘。[11](卷2《古剑歌》)
《古剑歌》前有作者小序:“洞庭湖渔人得古剑于网中,张倅得之,以遗余。时开禧丁卯春,馆于岳阳楼,边事方急。”“开禧丁卯春”即南宋开禧三年(1207)年春。开禧二年(1206)五月,权相韩佗胄奏请宁宗下诏伐金,史称“开禧北伐”。虽然此次北伐最终以嘉定元年(1208)九月签订的屈辱性合约——“嘉定和议”而告终,但是,在北伐的过程中,广大爱国志士对这次恢复北方失地的军事行动寄予厚望,希望能一雪国耻,重振国威。赵汝鐩的这首《古剑歌》就集中反映了这种恢复之志。全诗笔力雄健,托物寓意,极尽铺陈之能事。首先,诗人描绘出古剑“出世”时自然界非同寻常的表现:雷鸣电闪,巨浪滔天,预示着这是一柄超凡入圣的宝剑。接着,诗人从正面和侧面描写古剑的光采。最后,诗人笔锋一转,以古剑托梦的故事切入时事,借古剑之口抒发自己希望请缨杀敌、报国平胡的豪情壮志。
赵汝鐩还有《荆门行》、赵汝绩也有《忆昔》等,表达情感与此类似。与宗室诗人相比,其他江湖诗人虽然也有很多忧国忧民的诗作,但他们的情感指向却有所不同。以刘克庄为例,他反映对金战争的诗歌主要采取了批判的角度,如他的《戊辰即事》:“诗人安得有青衫,今岁和戎百万缣。从此西湖休插柳,剩栽桑树养吴蚕。”[12](卷1《戊辰即事》)刘诗少有抒发投笔从戎、收复国土的豪情壮志之作。
南宋的江湖诗人大多是谒客,他们奔走权贵,以诗为介,谋取资财。[13]如戴复古,在江湖诗人中也称得上是名家,他也不得不“以诗游诸公间”,“以诗为生涯而成家”[14](卷20,840)。方回在《瀛奎律髓》中谈到江湖诗人的行谒之风:
庆元、嘉定以来,乃有诗人为谒客者,龙洲刘过改之之徒不一人,石屏亦其一也。相率成风,至不务举子业,干求一二要路之书为介,谓之“阔匾”,副以诗篇,动获数千缗,以至万缗。如壶山宋谦父自逊,一谒贾似道,获楮币二十万缗以造华居是也。钱塘、湖山,此曹什伯为群。[14](卷20,840)
然而,当笔者考察江湖诗派中的宗室诗人的作品时,发现他们没有任何干谒诗。他们均能清高自守,悠游卒岁。赵汝绩在贫穷中发现了生活的简单之美:“适爱贫居好,全怜鸥鹭乡。布衾魂梦稳,蔬食齿牙香。”[15](卷2821《贫居》,33622)赵汝鐩通过自嘲消解了贫穷:“嗟我骨相穷,不受富贵逐。”[11](卷3《偶成》)他们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贫穷,并用诗情去化解,这在江湖诗人中颇为特出。究其原因,主要有二:其一,他们大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不必为了糊口而行谒。南宋政府对这些宗室疏属在科举、选官、生活方面有一定的照顾。如宗室参加科举,录取率远远高于一般士人,“有司考试之法至严密也,而独优于宗室子”[16](卷13《合格取应宗子时信等四十二人授官第一名补承节郎余补承信郎》)。从上述对宗室诗人的生平考定可知,十二位诗人中有七人考中进士,另外有五人都曾出仕。虽然官都不显,但维持基本的生活应该还是可以的。其二,作为天潢贵胄,血统的高贵使他们耻于行谒。虽然南宋时,谒客已经成为一个阶层,但在传统士大夫的眼中,干谒求财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如江万里《<懒真小集>序》云:“诗本高人逸士为之,使王公大人,见为屈膝者,而近所见类猥甚,不能于科举者必曰诗,往往持以走谒门户,是反屈膝于王公大人。”[17](卷15)江湖诗派中的宗室诗人,虽为疏属,但他们对皇族的归属感和宗室的身份认同还是比较强烈的。而在同时及后代的诗评家眼中,宗室的血统也永远是他们拥有的最显著的标记。如刘克庄为赵汝鐩、赵庚夫作的墓志铭中首先就提到他们的宗室身份:“公讳汝鐩,字明翁,濮安懿王七世孙”[12](卷152《刑部赵郎中墓志铭》);“仲白讳庚夫,宗室,颍川郡王之后”[12](卷148《赵仲白墓志铭》)。故而,他们的社会身份也要求他们不同于一般的江湖诗人。在清贫中砥砺志气,诗意生存是他们惟一的选择。
宗室诗人本是天族成员,怎么会与民间的江湖诗派发生密切的联系呢?他们与戴复古、刘克庄的交游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戴复古是江湖诗派中的一流诗人,刘克庄是江湖诗派的领袖。戴复古和赵与时交好,有《怀赵德行》、《寄赵德行》;与赵汝绩私交也不错,有《题赵庶可山台》、《寄山台赵庶可二首》;还有《赵端行杜子野游虎丘有诗仆因思旧与赵子野同宿唱和留题》,怀念赵汝淳。刘克庄和赵汝淳亦交谊颇深,有《赵静斋诗稿后叙》、《赵卿遗稿》;与赵汝鐩关系也不错,有《赵明翁诗稿》、《<野谷集>序》、《刑部赵郎中墓志铭》;赵庚夫去世后,他有《挽赵仲白二首》、《赵仲白墓志铭》;还有揄扬赵孟坚的《题赵子固诗卷》。其中,刘克庄与赵汝谈交谊最深,唱和诗歌也最多,有《和赵南塘离支五绝》、《和南塘食荔叹》、《挽南塘赵尚书》、《追用南塘韵题尹刚中潜斋》、《昔陈北山赵南塘二老各有观物十咏茟力高妙暮年偶効颦为之韵险不复和也》、《又和南塘十首》、《梦南塘一首》、《怀旧》等。
戴复古与宗室诗人的交往诗文不多,主要是诗酒之交,但诗派领袖刘克庄不同。刘克庄曾与赵师秀同入诗社,“余年甫三十一,同时社友,如赵紫芝、仲白、翁灵舒、孙季蕃、高九万”[12](卷109《二戴诗卷》),又先后为赵汝淳、赵汝鐩的诗稿作序,为赵汝淳(按:刘克庄《赵静斋诗稿后叙》中云:“余志静斋赵公之墓”。“静斋赵公”即赵汝淳。然《后村先生大全集》中并未见此墓志铭,疑已散佚,待考)、赵汝鐩、赵庚夫写墓志铭,他与宗室诗人的缘分可谓不浅。他对赵师秀、赵汝鐩的诗歌评价颇高。他评价赵师秀说:“夺到斯人处,词林亦可悲。世间空有字,天下便无诗。”[12](卷3《哭赵紫芝》)又说赵汝鐩“兼众体而又遍行吴楚百粤之地,眼力既高,笔力益放,卷中歌行跌宕顿挫,剸蛟缚虎手也。”[12](卷94《<野谷集>序》)虽然这些评价有夸大之嫌,但他对宗室诗人的奖掖之功却是不可抹煞的。另外,他也是当时从宗室身份考虑这些江湖诗客的第一人。如在《题赵子固诗卷》中,刘克庄说:“紫芝仲白俱仙去,晚秀唯君擅士林。”紫芝即赵师秀,仲白是赵庚夫,而赵子固指赵孟坚。他将赵孟坚看作继赵师秀、赵庚夫以后比较优秀的宗室诗人。江湖诗派是一个松散的诗歌流派,这一点在宗室诗人身上表现得也较为明显。这十多位宗室诗人虽然生活的年代相近,但他们相互之间的交往较少。而刘克庄就成了联系宗室诗人的一个纽带。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在戴复古,特别是刘克庄的介引下,宗室诗人才逐渐与江湖诗派发生联系,并产生了赵汝鐩这样较有影响的诗人。
综上所述,宗室诗人出现在江湖诗派之中,一方面表明了江湖诗派在南宋中后期诗坛上影响深远,一方面也反映出当时的疏属宗室虽然仍具有一些特殊性,但在生活、交游的很多方面都与一般士大夫相差无几了。正如美国学者贾志扬所说:“宗室与其它社会集团——精英和平民——之间的界限开始变得更加模糊和多元化。”[18](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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