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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籍志士与辛亥武昌首义

2012-04-02饶怀民

城市学刊 2012年3期
关键词:首义志士新军

饶怀民

1911年10月10日,湖北新军工程第八营率先打响武昌首义第一枪,3日之内,武汉三镇迅速光复。革命形势的发展比人们预想的要快得多!此时,中国同盟会的主要领导人和广大民众一样,对革命风暴的迅猛到来普遍缺乏心理准备,人们在欣喜之余不能不冷静地思考,宝善里机关遭破坏、革命党人被迫提前举义虽然是孙武配制炸药失慎而引起,具有一定的偶然性;但是偶然性寓于必然性之中,武昌首义的成功决不是从天而降的“圣果”,而是革命的主、客观条件均已成熟使然。就客观条件而言是外因,就主观条件而言是内因。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1]武昌首义之所以成功,革命党人发挥了巨大的主观能动作用是主要原因。准确地说,辛亥武昌首义是以孙中山、黄兴为轴心的中国第一个资产阶级政党同盟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长期共同奋斗的产物,特别是首义之区的湖北革命党人发扬敢为天下先的崇高革命精神,深入进行组织发动,认真做好新军的革命转化工作,慷慨赴义,出生入死,为辛亥革命作出了重大牺牲,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据有人统计,从10月10日武昌首义到11月27日汉阳失守的49天战斗中,“估计伤亡总数当在万人以上”。[2]他们为辛亥革命建树了不可磨灭的历史功勋!由于湖南与湖北在地理位置上同处大湖南北和长江中游地区,晚清末年同属湖广总督管辖范围,又同受荆楚文化的熏陶和影响,因而有着共同的文化心理习惯。两湖革命党人在从事反清革命斗争实践中,长期合作,并肩战斗,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毫无疑问,武昌首义的成功自然也记载着湘籍志士的一份劳绩。本文拟从湘籍志士与辛亥武昌首义的关系入手,对湘籍志士在首义地点的选择、首义依靠力量的找寻、促成首义之区新军向革命方向转化以及策动各省光复、巩固首义成果等四个方面进行分析,探讨湘籍志士在辛亥武昌首义前后所起的重要作用。

一、 推动长江流域革命,与鄂籍志士一道长期经营两湖地区,锁定首义地点

同当时大多数革命党人一样,孙中山、黄兴的民主革命思想形成都经历了一个由改良转向革命的心路历程。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从他们走上革命道路伊始,便将反清武装起义提上了日程。然而,究竟如何选择武装起义地点一直是困扰当时包括孙、黄在内的革命党人的一个最为棘手的问题。到最后选择武昌为突破口,革命党人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摸索过程。而湘籍志士作为一个群体,在辛亥革命的准备阶段,对于推动长江流域革命、与鄂籍志士一道长期经营两湖地区、锁定首义地点曾作过艰辛的探索。

早在同盟会成立前,在起义地点的选择上,孙、黄之间就存在分歧、并有过争论。孙中山及其兴中会主张从广东开始革命,黄兴及其华兴会则主张从长江流域起义,二人首次在日本凤乐园见面时即争论得很激烈,“黄兴主张从长江一带开始干,孙则主张从广东开始干”。[3]同盟会成立后,湘籍志士发动了萍浏醴起义,起义人员 30000多人,与清军鏖战26次,战斗匝月,清廷调动湘、鄂、赣、苏四省兵力加上地主武装团练50000多人才将这次起义镇压下去!在战场上牺牲或在“清乡”运动中惨遭杀害的无辜群众“逾万人”。萍浏醴起义可以视为黄兴推动长江流域革命思想的具体体现。对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清政府的打击是极其沉重的,因而产生了积极影响。

过去,史学界有一种观点,认为从1907年以后,黄兴已经放弃推动长江流域革命的想法;还有的论者将黄兴一生分为三个阶段,认为他前期和后期均注重长江流域革命,中期则注重东南沿海地区的革命。的确,黄兴于1908年3月27日在广东钦、廉二州和广西上思一带领导过著名的钦、廉、上思之役,并于1911年4月27日,在广州领导过悲壮的黄花岗起义,但这是否意味着黄兴改变了他从前推动长江流域革命的初衷呢?回答自然是否定的。我们认为,黄兴推动长江流域革命的思想是一以贯之的,从来没有动摇过。理由如次:

其一,在长江流域革命形势处于低潮的情况下,不可能又在此再次发动新的起义。如前所述,随着长沙起义、鄂、宁起义和萍浏醴起义相继失败,长江流域革命势力被清廷及其地方当局摧毁殆尽,上海、南京、武汉、长沙等地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清吏到处捕人,风声鹤唳,一夕数惊,著名湘籍志士或死或伤,或捕或逃;不少革命党人还在法庭上受审;有的被判处“终身监禁”,正在饱受牢狱之苦;有的在国内无法立足,被迫逃亡海外。湖北新军尚未发动起来,诚如黄兴所云:“无确有可靠之军队”,没有足够的军事实力。

其二,1907年以后的几年时间内,在同盟会内部由章太炎、陶成章等人相继发动了两次倒孙风潮,他们以种种莫须有的罪名对孙中山进行肆无忌惮的攻讦,甚至要求孙中山辞去同盟会总理,另选黄兴为总理。黄兴是一个品德高尚、顾全大局的人,这段时期,他和刘揆一等人一道正在对章、陶等人做说服、劝解工作,极力维护革命队伍内部的团结,尽管他对孙中山的华南战略不无歧见,但他还是服从孙中山的华南战略,始终是拥戴和维护孙中山的领袖地位的,在党内矛盾不断升级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其三,1907年以后,不仅同盟会东京本部经济异常拮据,两次倒孙风潮均以经济问题为导火线;而且,对于黄兴来说也是他在经济上处于剧困的时期。1909年冬,为维持革命团体的开支,黄兴已经是债台高筑,简直闹到借高利贷、甚至躲债的地步。他曾在宫崎滔天家躲债竟达两个月之久。据谭人凤回忆:“余以代克强担负债务,月需百余金纳息,力不胜。”[4]谭人凤也曾于1910年在香港向黄兴索款并力陈筹备成立中部同盟会以推动长江流域革命的问题。“及晤时,克强无别意见,惟谓须有款项方可”。[4]谭在《石叟牌词》中称:“稔悉长江大势,五代六代可凭借,我因一一去与克强说,只因五金乏缺,却有一点难色。”[4]后来,黄兴想尽办法也仅筹得三百金交谭,但这点钱还“不够偿欠利息”。尽管谭人凤想过很多办法,诸如出让由宋教仁编辑、谭人凤主持译印的《比较财政学》版权、“代借官费生三折,于林肇东处抵借千金”等等,但还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因此,谭人凤发出了“金罄床头,英雄减色,钱空囊内,壮士无颜”的慨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黄兴当时经济状态如此困窘,又怎能立即在中部地区再举义旗呢?

其四,黄兴尽管在东南沿海领导过多次武装起义,但仍没有忘却继续推动长江流域革命。就在黄花岗起义之前,当黄兴筹款有了一点眉目时,便迫不及待地派遣谭人凤携款5000元赴长江流域以谋响应。谭先赴上海,向宋教仁传达黄兴指示,督促他们加紧联络,并以3000元交郑赞丞负责办理苏、浙、皖、赣等省党务。谭再赴武汉,召集居正、孙武、杨玉如等人开会商议,谭谓:“余奉黄克强同志命,察看长江革命近况,并报告紧要消息,”“南京、九江已有联络,两湖尤关重要,希望急起响应。”[5]旋出800元交居正、孙武作为湖北革命活动经费。此后,谭返长沙,约集焦达峰、曾伯兴、邹永成等开会,讨论组织革命机关、响应广州,并以700元交曾伯兴作为活动经费。黄花岗起义失败后,宋教仁、谭人凤在上海成立中部同盟会,黄兴也是极为赞许的。除黄兴而外,宋教仁和谭人凤可以说是推动长江流域革命的两位健将。他们对于武昌重要战略地位的认识在同时代革命党人中可以说是最为深刻的。宋教仁早于1902年在漳江书院读书时就谈及武昌在军事上的战略地位,他说:“今日之武昌,雄据长江及南北水陆交通枢纽,无论以全国言,以东南言,以湖广言,形势都在武昌。如一旦有英雄起事于东南,首先宜夺取武昌为根据,西因粮于蜀,南接援于湘,系湖广总督之头于肘后,北出武胜关,断黄河铁桥,然后成立新政府,徐图北伐,直捣北京 ,定可得志于天下。”[6]这席话是较早提出武昌可为首义地点的论断。嗣后,宋教仁针对古人顾景范论形势之说,提出了自己不同的见解。他在《湖北形势地理说》一文中指出:“昔顾景范之论形势也,曰:‘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吾则谓今日之形势,以天下言之,则重在武昌;以东南言之,则重在金陵。盖顾氏以为襄阳者,称天下之腰膂,中原有之,可以并东南,东南得之,亦可以图西北,故为天下之形胜;武昌者,东南得之而存,失之而亡,故为东南之形胜。而以今日之大局言,则武昌正昔日之襄阳,而金陵又正昔日之武昌。”那么,为什么武昌的战略地位如此重要呢?宋教仁认为,“自海通以来,长江门户洞辟,航路畅行,又京汉铁道纵贯中国”,武汉三镇成为“水陆交通之中心”。汉口“为武昌附属之商业地”;汉阳“为武昌附属之一大军事地”。而“武昌襟带吴、楚,东下可以制长江之命脉,西上可以杜川、湖之门户;又渡江而北,右可以扼山南之肩背,左可以捣中原之肘腋”。他列举历史上农民起义领袖朱元璋和洪秀全成败的经验教训为例说明攻占武昌的极端重要性。他说:“昔者朱元璋克武昌,遂因以荡平荆湖,混一区宇;洪秀全屡得之而不能守,终使曾、胡诸人遂成竖子之名。”[7]是故“武昌之为天下重”,自不待言也。谭人凤和宋教仁一样,亦醉心长江流域革命。1906年9月,谭因发动反清武装起义失败,在清吏的追

捕下逃亡日本,他沿长江顺流东下,途径武汉时,就以深邃的政治眼光看到了武汉三镇“龟蛇斜对两山横,划分天地成南北,四战雄图自古争”的战略地位;他夜渡九江,感慨良多,“四更五鼓九江行,几多险要天生成。湖口一区,炮台三座,确是七省藩屏”。来到南京,吸引着他的不仅有优美的自然风光,更重要的是丰富的历史陈迹使他浮想联翩,这座古城曾是三国六朝建都之区;朱明王朝资以成帝业;洪秀全也在此建立过政权,抚今思昔,思绪万千,他走过的这条路线,正是当年太平天国的英雄们胜利进军的道路,更激发了他“提起刀和剑,天外去逍遥,愿结二三同志,誓洗煤山耻,杀尽羯胡妖”的凌云壮志。[4]从此他决心以全力去推动长江流域革命。然而,1907年以后革命党人领导的华南各处起义却一次又一次失败了,这使谭感到深深忧虑。他将珠江流域与长江流域城镇进行对比后认为,“如防城,广东一僻县,无城廓,亦少人家,仅有数十小店,离县署数百步外居焉。镇南关亦无可战可守之价值”,河口亦“僻壤荒区,难成大事”。[4]由此他得出结论:“长江地势擅金汤”,“中原大势在长江”。[8]随着东南沿海起义的迭次失败,特别是广州黄花岗起义失败后,使革命党人普遍感到必须改变起义地点,以免重蹈覆辙。于是,宋教仁从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出发,为推动长江流域革命,提出了著名的上、中、下三策,以取决于众议。“上策为中央革命,联络北方军队,以东三省为后援,一举而占北京,然后号令全国。如葡、土之事,此策之最善者也。中策在长江流域各省同时大举,设立政府,然后北伐。此策之次者也。下策在边隅之地,设秘密机关于外国领地,进据边隅,然后徐图进取。其地,则或东三省,或云南,或两广,此策之又次者也。佥谓上策运动稍难,下策已行之而败,且足以引起干涉,酿分裂之祸,故决采用中策”。[9]为实行“中策”之准备,进一步推动长江流域革命,1911年7月,宋教仁、谭人凤等33人在上海发起成立中部同盟会。其中湘籍志士除宋、谭二人外,尚有曾杰、李洽、梁鍪、谭君毅、陈道等7人。会议公推谭人凤为总务议长,负责召集会议,保管文书、印信等事,会后发布谭起草的《宣言》;宋教仁被推举为文事,由他亲手制订了《中部同盟会总会章程》《总务会暂行章程》《分会章程》等,会后在长江流域各省遍设分会,并指定各省分会负责人。机关既立,宋教仁等人乃筹施行之策,“以湖北居中国之中,宜首倡义。然武昌为四战之地,粮饷不济,故一俟湖北举事,即令湘、蜀同时响应,以解上游之困,而为鄂中后援”,并“拟于武昌既举之后,即派兵驻守武胜关,使敌兵不得南下,以保武汉之安宁。一面令秦、晋继起,出兵断京汉路,以分敌势。而又惧湖北一动,下流阻塞,将使运输不利也。故拟长江下游,同时于南京举事,并即封长口、海口,使敌军海军舰队孤立,而乘利应便以取之。”[9]对于中部同盟会的成立,黄兴大力支持,他在《复同盟会中部总会书》中表示:“欣悉列公热心毅力,竟能于横流之日,组织干部,力图进取,钦佩何极!迩者蜀中风云激发,人心益愤,得公等规画一切,长江上下自可联贯一气,更能力争武汉。老谋深算,虽诸葛复生,不能易也。光复之基,既肇于此,何庆如之!”[10]他在《致冯自由书》中指出:“盖鄂省军界久受压制,”“其中实蓄有反抗之潜力;而各同志尤愤外界之讥评,必欲一申素志,以洗其久不名誉之耻。似此人心愤发,倚为主动,实确有把握,诚为不可得之机会。”“今汉阳之兵器厂既归我有,则弹药不忧缺乏,武力自足与北部之兵力敌,长江下游亦驰檄可定。沿京汉铁路以北伐,势极利便。以言地利,亦足优为。”“今既有如此之实力,则以武昌为中枢,湘、粤为后劲,宁、皖、陕、蜀亦同时响应以牵制之,大事不难一举而定也。急宜乘此机会,猛勇精进,较之徒在粤谋发起者,事半功倍。”[10]并和谭人凤诗一首:“怀锥不遇粤运终,露布飞传蜀道通。吴楚英豪戈指日,江湖侠气剑如虹。能争汉上为先著,此复神州第一功。愧我年来频败北,马前趋拜敢称雄。”[10]表达了他申其素志、无限期许的喜悦心情!

湘籍志士为推动长江流域革命的思想与实践同鄂籍志士不谋而合,成为两湖志士的共同行动纲领。与湘籍志士相比,鄂籍志士虽然由于湖北当局对新军控制甚为严密,在武昌起义前没有单独领导过规模较大的反清武装起义;但是,湖北境内小规模的反清武装起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而且,他们对湘籍志士领导的长沙起义、鄂、宁起义、萍浏醴起义、长沙抢米风潮等等一直是不遗余力支持的。由于上述起义的失败,鄂籍志士受到株连,造成湖北革命团体频频解散,湖北革命党人惨遭迫害。这也使他们受到了严峻的锻炼和考验,于是,不断积蓄力量,在湖北新军中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发动工作,以便发动一次更大规模的反清武装斗争。至此,经过长期的准备,“以长江流域为主要”、以两湖地区为重点、以武昌为突破口,已经成为两湖志士的共识。

二、双管齐下,两湖志士共同促进同盟会武装起义由联络会党向运动新军的转变,找准首义的依靠力量

联络会党和策动新军作为辛亥革命的主要依靠力量,是两湖志士的重要工作。而鄂籍志士以运动新军为主,以联络会党为辅;湘籍志士则以联络会党为主,以运动新军为辅。那么,湘籍志士是如何联络会党、运动新军的呢?又是如何经历了由联络会党向运动新军的转变呢?

相对全国范围而言,湖南是会党势力较为雄厚的地区之一。“彼年各省湘勇大半遣撤,游勇与游士散而归者数且十万”。[11]这些“游勇与游士”大批投入秘密结社,从而使湖南会党的势力更加强大。而在辛亥革命时期,会党运动已进入高峰时期。1899年,孙中山曾派毕永年与日人平山周赴湘调查过湖南哥老会的情况,通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得悉湖南有哥老会“会员约十二万”,乃至“十八省当中,殆无地不有其会员,合之约有二百万”。[8]这个数字或许有某些夸大的成分,但湖南哥老会人数众多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如何联络这批哥老会众并将其组织起来。发挥其在反清武装斗争中的作用,湘籍志士是花了很大气力的。早在唐才常领导的自立军起义时,长江流域哥老会第一代首领王四爵主(亦名王秀芳)曾率领其部众参与自立军起义,起义失败后,被叛徒刘炳出卖,不幸牺牲。由马福益承袭其位,马福益可以视为长江流域哥老会的第二代首领,马“拥众逾万人”,势力扩大至湘、鄂、赣、闽四省。黄兴、刘揆一等人成立华兴会时,另设外围组织“同仇会”,借拟联络马福益,于是便有黄、刘、马三人茶园铺会晤,从而确立了长沙起义计划。这次起义实际上是采用“或由会党发难,或由军学界发难、互为声援”的双管齐下方针。[12]嗣经反复研究,决定“省城以武备各校学生联络新旧各军为主,洪会健儿副之。外分五路响应,洪会健儿充队伍,军学界人为指挥。马君即拟派其党中谢寿祺、郭义庭组合浏阳、醴陵军队,申兰生、黄人哲组合衡州军队,游得胜、胡友堂组合常德军队,萧桂生、王玉堂组合岳州军队,邓新楚、谭菊生组合宝庆军队”。[12]公推黄兴为主帅、刘揆一、马福益为正副总指挥。但这次起义因会党泄密而归于流产,“外分五路响应”的军队并没有真正发动起来。而马福益也因受这次起义的株连于翌年春被捕牺牲。马福益的遇害,大大加深了会党徒众对清政府的愤恨,散处在萍浏醴一带的会党首领焦达峰、龚春台、冯乃古、萧克昌、姜守旦等人都是马福益的部下,“其属誓复仇,益倾向革命党,继续图大举”。[13]焦达峰、龚春台可以视为长江流域哥老会的第三代领导人,焦达峰既是同盟会员,又是哥老会首领,因而具有双重身份。萍浏醴起义实际上是长沙起义的继续和发展,萍浏醴起义在依靠力量上仍然是执行长沙起义“双管齐下”的方针,即黄兴所嘱咐的“集合会党于省城附近之萍浏醴各县,与运动成熟之军队联合”的方针。并在水陆洲会议上进行了具体分工:蒋翊武、刘岳峙、覃振、刘承烈、成邦杰、易本羲、唐支厦、文斐、向瑞彝、杨熙绩、禹灜、柳继贞、刘戣、胡典武、黄贞元、曹武、荆嗣佑、李云璈、胡国樑、葛天保,愿负运动新军责任。彭邦栋、蔡绍南、张尧卿、周治华、龚春台、刘重、周果一、李国柱、刘崧衡、黄人障、江自任、李九、李锐恒、王匡国、凌汉秋、陈显龙、陈惟一、邓玉林、瞿光炆,分任联络防营,布署会党。由此看来,在萍浏醴起义准备阶段,以刘道一为代表的同盟会还是花费很大精力、安排过相当数量的革命党人去运动军队的。讵料萍浏醴起义仓卒发难,“各处未有准备,而省城被运动之新军官佐,多有请假与出差而离省者”;刘道一“一面使同志促其急归,一面希望党军来攻长沙,先筹开城响应之策”。[12]实际上新军并没有充分发动起来,义军的主力仍然是会党,其时,会党成员包括三个组成部分:即以龚春台为首的洪江会,以姜守旦为首的洪福会,以龙人杰、廖叔宝、饶友寿、万木匠、沈益古等人为首的武教师会。龚、姜各拥众数千人;龙、廖、饶、万、沈各拥众数百人,“党众集至三万余人”,[12]其成分主要是会党成员。但这次起义还是因为敌我力量悬殊、饷源匮乏、军械短缺、洪福会与洪江会宗旨迥异、会党“嚣悍难制”等多种原因而告失败。这次起义使湖南会党势力、乃至整个长江流域的革命势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湖南的革命运动沉寂了三四年时间,直到1910年4月才发生长沙抢米风潮。这次风潮是一次下层劳动群众自发的反帝反封建斗争。由于缺乏革命党人的组织领导,参与群众主要是饥民、泥木工人,还有一部分会党群众也参加进来。这部分会党群众包括焦达峰以修铁路为名、暗中召集参加过“白莲在理教”的义和团余众、高宗怡指挥的哥老会另一支派洪天保派以及参加过萍浏醴起义的龚春台领导的洪江会和姜守旦领导的洪福会余部等等。新军不仅没有发动起来,而且还直接参与了镇压群众斗争,这也是此次风潮未能取得胜利的主要原因。湘省境内以会党为主要依靠力量的起义都失败了,那么,黄兴在东南沿海参与领导的武装起义又是怎样一番情景呢?1907年,黄兴参与领导了防城起义和镇南关起义;1908年参与领导了钦、廉、上思之役和云南河口起义。这四次起义除防城起义时有少量参加抗捐斗争的群众、河口起义时有清方变兵相继归附、钦、廉、上思之役有安南华侨青年参与外,其主要力量仍是依靠联络会党和运动新军,且以会党为主力。防城起义的具体指挥者王和顺本人是著名的广西会党首领,赴各乡组织民军,“党首梁建葵、梁少廷、刘显明等咸率众来会”。[14]二梁等人也是会党头目。镇南关起义的具体指挥者黄明堂、关人甫“向系游勇首领”,“附近游勇来投军者,不绝于道”。[14]黄兴“以钦、廉会党之勇气可用,决由克强统领镇南关及十万大山余众亲入钦州”,[14]遂有钦、廉、上思之役。河口起义中,“革命军多游勇出身,骁勇善战,出没靡常”。[14]所谓“游勇”绝大多数都参加了会党。然而,孙中山、黄兴等人领导的东南沿海起义一次又一次失败了,同盟会在总结这几次起义失败的教训时,包括孙中山在内的革命派领导人对会党性质的认识均有了明显的变化,孙改变了最初“秀才不能造反,军队不能革命”的看法,承认会党“战斗自不如正式军队”,[18]他们越来越感到“会党发难易,成功难;即成而嚣悍难制,不成则徒滋骚扰”。[5]于是,“革命起义不可专恃会党”的呼声愈来愈高,有的人甚至把运动新军当成“当时更主要的工作”。在1908年11月便爆发了熊成基领导的安庆马炮营起义,这成为新军起义的开端。革命党人实行会党为主力转移到新军为主力的战略转变,是以多次起义失败为其代价的,诚如孙中山所云:“诸役虽不成,然影响已不细,今后军队必能继起,吾人对于革命之一切失败,皆一切成功之种子也。”[15]

如果说熊成基领导的安庆马炮营起义是革命小团体岳王会具体领导的话,那么1910年2月由黄兴参与策动、由倪映典具体领导的广州新军起义以及1911年4月由黄兴领导的黄花岗起义则是以新军为其主力的。当然,以新军为主力并不是说完全放弃联络会党,而只是说明革命党人的依靠力量的重点由会党已经转移到了新军。

过去,史学界有一种观点,认为1908年以前资产阶级革命派的工作重点是会党,此后便转移到了新军,会党工作就此沉寂下来,这种看法也是值得商榷的。我们认为,1908年以后的革命党人既加强了新军工作,也没有完全放弃联络会党,武装起义的主力多数是革命化的新军,但有的起义仍然是会党。即便是发动新军起义时也没有忘记联络会党,因为新军中的会党成员占的比例较大,因此革命党人运动新军也往往是利用会党作为渠道而渗透进去的。响应熊成基起义的广州保亚会运动就是这样一个典型例子。1908年在广州成立的保亚会是谭馥、葛谦、罗澍苍、曾传范、黎萼等湘籍志士运动广州巡防营中的会党而设立的。保亚会采用唐才常庚子自立军起事散发“富有票”的方法,在广州巡防营士兵中散发“保亚票”,作为会员证。可是,不幸的是鄂人严国丰不慎失落保亚票一张,水师提督李准派兵逮捕严国丰、葛谦、谭馥等人,使这次由革命党人策动的清巡防营士兵起义归于流产,严、葛当即就义,谭于翌年亦被捕殉难。

1910年由黄兴参与领导的广州新军起义虽以倪映典策动的新军为主力,但还是没有放弃联络会党,据亲与参加筹备起义的张禄村回忆:“在同盟会南方支部的指导和支持下,赵声、朱执信、倪映典、张禄村、胡毅生、陈炯明、莫纪彭和黄侠毅等人,在一次小型会议上分配了工作任务。倪映典担任新军各营联络工作,张禄村担任巡防新军联系工作,胡毅生担任农村会党联系工作,而由赵声总其成。”[16]即使1911年黄兴亲自领导的广州黄花岗起义,“前新军之头目为之主盟,巡防、会党皆有”。[14]会党徒众和新军士兵的血肉之躯奠定了革命党人胜利的基础。

在清政府及其地方当局的残酷镇压下,孙中山、黄兴等人领导的10多次反清武装起义虽然一次次失败了,但是,他们虽败犹荣。这些失败的起义打击了敌人,加速了统治集团内部的分化瓦解;也教育了人民,使人们从惨烈的失败中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同时,也积累了经验教训,促进了同盟会战略方针的转变,使同盟会主要领导人开始从依靠会党为主力转移到依靠新军为主力,从而找准了首义依靠力量,武昌首义以新军为主力就不足为奇了。

三、屡仆屡起,积极参与鄂籍志士的组织发动,共同促进首义之区新军向革命方向转化

相对全国而言,湖北革命党人在组织革命团体方面显得异常活跃。在辛亥革命准备阶段他们先后组织的比较大的革命团体有武昌花园山机关、科学补习所、日知会、军队同盟会、群治学社、振武学社、共进会、文学社等等。毫无疑问,在湖北革命团体的演变中,鄂籍志士起了关键性的主导作用;但湘籍志士群体的参与则是湖北革命团体屡仆屡起的重要原因之一,两湖志士通过这些革命团体在新军中开展工作,共同促成了湖北新军向革命方向转化。

1903年5月,以吴禄贞为首创设的武昌花园山机关可视为湖北最早的革命团体。湘人胡瑛是积极参与者之一。胡瑛持黄兴介绍函得识吴禄贞,为宣传武昌花园山机关革命宗旨,胡瑛亲自入伍,在湖北武昌工程营当兵。他曾“日说士兵,散发《猛回头》、《孙逸仙》、《黄帝魂》、《革命军》等书,常于饭后集操场,讲有关系之故事激励之。瑛少年英挺,善词说,闻者莫不感动”。[17]

1904年春,花园山机关因吴禄贞调离而无形解散。同年2月,华兴会成立后,黄兴派宋教仁、胡瑛设立华兴会湖北支部,以“结纳同志,运动武阳夏三镇新军”。[12]同年7月,以鄂籍志士吕大森为所长的科学补习所成立,胡瑛为总干事,宋教仁任文书,湘籍志士参加者9人,除胡、宋外,尚有易本羲、欧阳振声、唐碧、刘彦、曾唯、唐支厦、辜天保等人。“所中无庸工,惟宋教仁、易本羲为众效劳。”宋、易、胡等人为“所中办事极忙者”。[18]适其时,所中经费拮据,胡瑛曾派“易本羲回湘运动经费”,以解燃眉之急。为响应长沙起义,“联系黄克强一致行动,宋教仁专事往来湘、鄂”。[19]起义前夕,胡瑛曾从武昌到过长沙,且携带在科学补习所印就的30万张军用票,预备供起义之用。长沙起义因谋泄而流产,科学补习所受株连而被迫解散。宋教仁因此被开除武昌文普通学堂学籍。

1906年2月,以鄂籍志士刘静庵为总干事的日知会成立。湘人辜天保为干事,胡瑛为“日知会主要分子”。[20]在鄂的湘籍士兵及学生除胡、辜二人外,参加日知会者尚有刘复基、宋锡全、龚霞初、郑子瑜、成邦杰、钟遐龄、欧阳泽垠等10余人。日知会采用大规模集会讲演和大量翻印各种革命书报等方式广泛开展民主革命宣传,传播民主革命思想。每逢星期日都要进行集会演讲,其内容“多根据孟子与王船山、黄宗羲诸家之说,阐发民族、民权思想”。[18]同时,他们还组织大量翻印《警世钟》、《猛回头》诸书,送给士兵阅览,“各兵士每每读到《猛回头》、《警世钟》诸书,则奉为至宝,秘藏不露,思想言论,渐渐改良”。[18]萍浏醴起义爆发后,同盟会派遣具有同盟会和日知会双重身份的胡瑛赴汉联络日知会会员,得到会员响应,遂相约集议于汉阳伯牙台,商讨进行方略,因奸人郭尧阶告密,使胡瑛等9人被捕系狱,酿成震动一时的“日知会案”,胡瑛被判处“永远监禁”;易本羲因积劳成疾,“吐血数升”;[18]成邦杰等人幸免于难。日知会因此停止活动。

1908年7月,以鄂籍志士任重远为总干事的军队同盟会成立。这是在湖北新军内部组团的开始,该会是湖北新军士兵中第一个独立的资产阶级革命团体。湘籍志士杨王鹏、钟畸、章裕昆、唐牺支、孙昌福、黄驾白、单道康、廖湘芸、李抱良等数十人入会。该会制定了“从兵士入手,另筑基础”的方针,为革命党人运动新军找到了方向。“鄂中军人,以久蒙压抑,突有组织,顿成蒸蒸气象。”[17]由于军队同盟会急于在武昌大举事泄,导致军队同盟会组织暴露,仅存数月,该组织遂改组为群治学社。

1908年12月,群治学社成立,议定“暂设庶务一人,维持社务进行”,“并推定钟畸同志为本社庶务”。[17]嗣因钟畸奉调入南京,社务由李抱良继任。湘籍志士入会者除钟畸、李抱良外,尚有杨王鹏、刘复基、何海鸣、廖湘芸、刘星澂、唐牺支、章裕昆、黄驾白、单道康、孙昌福、龚霞初、黄孝霖、李慕尧等10多人。群治学社对发展会员有严格要求,凡要求入会者必须得有3人以上之介绍,经过学社严格考查,确认与该社宗旨相合、且愿遵守一切规章制度者,方可吸收为会员。群治学社将主要精力用于在士兵中发展会员。并明确规定:“本社同志介绍新同志入社,不得介绍官佐,以防不虞。”[17]1909年6月,湖北新军第四十一标士兵杨王鹏考升司书,与当时的队官潘康时交谊甚笃,杨破例介绍其入社,该标也就成为群治学社的机关部。当时,“新军有部队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四十一、四十二标等六标,每标几乎都有‘群治学社’社员”。[17]群治学社接办《商务报》作为机关报,由何海鸣等人任撰述,刘复基任会计兼发行。该报发行渠道通过军队完成,读者群则以下层士兵为主。1910年 4月,长沙发生抢米风潮,群治学社决定于4月24日响应,嗣因准备活动被清吏侦知,鄂督瑞澂下令在军中严查,幸亏李抱良事先将“该社文件、册据密藏,未被搜索”。[21]群治学社解体。

1910年9月,振武学社成立。会议推“举杨王鹏为社长,李抱良文书兼庶务”。据统计,参加振武学社的湘籍志士有:胡瑛、唐牺支、孙昌福、章裕昆、张文选、黄驾白、黄依僧、单道康、杨王鹏、廖湘芸、刘复基、刘星澂、蒋翊武、钟畸、李抱良、何海鸣、李鑫、钟倬宾、李慕尧、方震东、李达武、侯源英、沈岳支等多达23人。刘复基利用自己当兵的有利条件,在士兵中发展组织,刘还协助杨、李“主持日常工作,社中事务不论大小,均与他商议决定”。[22]蒋翊武则“利用星期假日,约集各标营代表二十余人在蛇山抱冰堂开一秘密会,制定标营队排各代表负责公约、规程,重新制定简单口号以为志,以是部勒完整,进行益猛”。[23]组织系统的完备是社团发展成熟的重要标志。尽管如此,但还是被反动军官嗅出蛛丝马迹,黎元洪随即撤消杨王鹏司书职务,将李抱良等人重责开除。杨、李二人相继离鄂,刘复基和蒋翊武继续支撑社务,正是刘、蒋二人在极为艰窘的处境下支撑,振武学社停滞不久,文学社又开始酝酿。

1911年1月,文学社成立,蒋翊武担任社长。湘籍志士单道康、李慕尧、廖湘芸、孙昌福、雷洪、章裕昆、龚霞初、唐牺支、胡瑛、何海鸣等人纷纷加入。文学社中的主要干部,“除詹大悲等少数人外,几乎都是湖南人”。[24]受广州黄花岗起义失败的影响,文学社常会难以召开,刘复基主动担负起秘密联络的责任。他甚至“请假出营,潜居阅马场文昌阁,每日往各营探问,借以沟通消息。其军界以外士绅,具有资望而非绝对反对革命者,尧澂多往谒之”。[25]除刘复基外,身为标代表的雷洪、孙昌福等人也积极开展宣传和联络活动。这批湘籍志士“任事勇敢,坚忍而又富于团结性,故会务日见扩展”。[26]文学社很快发展到3000多人。文学社以《大江报》为机关报。詹大悲任总经理兼主笔,何海鸣副之。《大江报》以新军士兵为读者对象,“对于旗籍官佐或平日虐待士兵者,靡不尽情抨击”。[27]该报创刊后,胡瑛撰文披露英国水手击毙吴一狗事件,引起强烈反响。“刘复基常为该报撰文,披露新军军官克扣军饷等不合舆情的现象。”[22]迫使清朝地方当局对这些军官进行惩罚,深受广大士兵喜爱。1911年7月,何海鸣因在《大江报》上发表《亡国者和平也》,遭清吏逮捕,广大士兵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刘复基反复告诫同志,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定要加倍小心,静候消息,届时统一行动,这对促进革命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不仅文学社的湘籍志士工作颇具成效;武昌另一团体共进会的湘籍志士也不甘示弱。先是1907年8月,共进会在日本东京成立,原以联合内地会党,策动长江流域革命。1908年11月,清光绪帝和西太后相继病死,共进会发起人分头回国,在川、鄂、湘、赣等省设立分会。1909年4月,焦达峰和孙武等人在汉口设立共进会总部,并在武昌设立分部,从此,共进会的活动中心转入湖北,工作重心也由联络会党转向运动新军,湖南的共进会分会与湖北的共进会已经融为一体,湘籍志士陆续加入共进会者除发起人焦达峰之外,尚有:孙昌福、张文选、侯源英、傅树勋、雷洪、杨晋康、钟剑秋、黄小山、覃振、涂耀枢、陈作新、潘鼎新、罗定雄、周海珊、刘肯堂、周鸿飞、邹永成、谢介僧、刘承烈、谭二式、李文岳、钟厚星、黄荣、焦达人、熊毅,共计27人。焦达峰虽然分配到湖南联络会党,但他也一直关注湖北新军的革命活动,他和“杨晋康同志等数次来鄂,交流经验,彼此报告情况”。[28]黄花岗起义失败后,为促进两湖地区的革命运动,湘籍共进会员邹永成、谢介僧同赴武汉,他们和孙武等人一道共建两湖革命机构,并与焦达峰等人一致决定:“如果湖南先起事湖北就要响应,湖北先起事湖南也要立即响应。”[29]为筹措共进会的活动经费,焦达峰曾想过很多办法,诸如说服乡商刘肯堂等人将贩卖布匹所得款项悉数捐出、并在湖北达城庙设计“三盗金菩萨”等等,成为辛亥革命史上的一段佳话。

随着革命形势的飞速发展,湖北革命团体文学社与共进会合并已经迫在眉睫。在合并过程中,湘籍志士谭人凤、刘复基、龚霞初等人均起过重要作用。1911年4月13日,刘复基和杨玉如等在“龚霞初寓商联络之策”,[21]但由于两团体之间存在门户之见,未能取得圆满结果。对此,刘复基苦口婆心地做说服工作,力促两团体合并。同年 5月初,两团体举行第一次联席会议,初步达成合并意向。7月22日,两团体举行第二次联席会议,会上,刘复基认为,“全体同志群策群力,挺险以赴,再不要存在门户之见”。[30]蒋翊武亦表示:“我是文学社的社长,现在团体界限既经化除,本人正社长名义,愿即时取消,以党人资格同大家共同努力。”[30]经过两湖志士不懈努力,两团体最终得以联合,并共同领导了武昌首义。

由于蒋翊武在湖北新军中扎实开展工作,深受湖北革命党人和新军中广大士兵的热爱和拥戴,武昌首义前他被推举为临时总司令,孙武试制炸药失慎爆炸后,起义提前举行,他鼓励大家说:“再无别法,只有前干,或可死中求生。”[5]于是,他便以临时总司令名义起草了“十条十款”命令,派人分途传达至各标营。虽然武昌首义发生时,蒋翊武被迫乔装潜逃出城,但武昌首义基本上是按照他设计的方案实施的。因此,他后来在反袁斗争中牺牲,被孙中山尊称为“开国元勋”。黄兴因发动一系列反清武装起义,特别是他参与领导和指挥广州黄花岗起义的赫赫战功使他的威名播于海内外,武昌首义后,虽然由于种种原因使他姗姗来迟,但他一到武汉便领导了阳夏之战,担当起了战时总司令的重任。

黄兴的到来,扭转了战争颓势,鼓舞了民军士气,使敌军望风丧胆。“军士闻黄司令来,精神为之一振、即清军震兴盛名,常私语曰:‘是曾在广东欲杀张都督(鸣歧)者,乃真将军也。’亦群相戒备。”[5]黄兴从10月28日抵汉到11月27日离汉,血战将近一个月时间,虽然阳夏战争最终还是失败了,但这场战争给敌军以重创,为革命派赢得了宝贵时间,推动了全国各省光复,保全了武昌,为南北议和创造了条件,诚如冯自由所云:“其后汉阳虽以势孤失守,然克强固已血战逾月,心力交瘁,原非战之罪也。”[23]黄兴离汉后,众推谭人凤担任武昌防御使兼北面招讨使。此时,谭虽然年过半百,但他仍见危受命,老当益壮,他抱着“与武昌城共存亡”的决心,辛勤工作,他“昼出洪山,夜归武昌,防御诸事,渐有头绪,人民亦安堵矣”,[4]从而保全了武昌危城!章太炎曾对谭人凤保卫武昌的功绩给予论评,他说:“其平生功状,如黄花岗败后,奋迹江湖,以成武汉倡义之端;汉阳既陷,支柱会城,令全国不至瓦解。皆可铭之鼎彝,以垂后嗣。”[4]这种评价应当说是比较公允的。

四、率先响应武昌首义,派遣湘军援鄂,策动各省光复,巩固首义成果。

武昌首义成功的消息迟至第三天即10月12日才由湖北同盟会代表胡燮槐兼程来到长沙联络,方才证实这一可靠消息。[31]焦达峰立即前往浏阳通知洪江会众准备进入省城;同时派遣同盟会员陈作新加紧联络长沙新军,侍机起义,尽快响应。

10月13日,陈作新在作民译社邀集新军代表安定超等主要骨干20余人开会讨论响应武昌首义相关事宜。14日,又迁至玉皇殿继续开会。按照两湖志士事先约定,即“湖北先发动,湖南在十日以内必须响应;湖南先发动,湖北在十日以内必须响应”。[29]上述天会议决定:10月20日,在长沙由新军发动响应武昌首义,会党配合。嗣因准备不周,推迟至10月22日起义。22日上午,焦达峰率炮队攻小吴门;陈作新率步兵攻湘春门;彭友胜率队由北门进城,占领荷花池军装局;安定超率队由小吴门进城,占领咨议局;李金山率炮队由小吴门进城,径往军装局取出枪械弹药,分发各营备用。焦、陈督率各部合攻巡抚部院,杀巡防营统领黄忠浩等反动官吏。“布政使署、官钱局、电报局等处均先后占领,长沙遂为我有”。[32]当日晚,湖南宣告独立,举焦达峰、陈作新为湖南军政府正、副都督。湖南成为继武昌首义之后第一个响应的省份,从而解除了湖北后顾之忧。诚如邹鲁所云:“两湖地势密接,湖南之向背,实系武昌之安危,湖南独立,则武昌无后顾忧矣。”[32]湖南军政府成立后,当日即致电湖北军政府,电云:“黄帝四千六百零九年九月初一日,湖南全省人民宣告独立,公推焦达峰、陈作新为正、副都督。特此电闻。湘军政府全体叩。”[33]湖北军政府即据以转电上海及各省,并传示各军、各炮台、各府、州、县机关。当时汉口前线民军,因清军纷纷南下,败退至滠河以南,听到湖南光复的消息,士气大振,立刻进占第三铁桥,武汉各界无不欢喜雀跃,清吏则闻风丧胆。

湖南军政府成立以后,先后派遣王隆中率领的独立第一协五个营、甘兴典率领的第二师第三协四个营、刘玉堂率领的第一师第二协四个营和刘耀武率领的独立第九标三个营投入武汉前线作战,这四批援鄂军共计16个营,总兵力超过8000人。[34]湖湘子弟在前线餐风露宿,忍饥挨饿,浴血奋战,不惜牺牲,表现出对清朝封建专制的无比愤恨和对革命事业的无限忠诚,协统刘玉堂和敢死队长徐鸿斌在前线英勇杀敌殉难,其他官佐、士兵“死伤约千人”。[35]这批援鄂湘军参战,稳定了武汉战局,巩固了新生的湖北革命政权。10月30日,蔡锷在云南昆明发动“重九”起义 ,这次起义是除首义的湖北之外,独立各省革命党人组织的省城起义中战斗最为激烈、付出代价也是最巨大的一次,经过一个晚上又一个上午的血战,终于大获全胜。11月1日,成立云南军政府,蔡锷出任都督。11月3日,陈其美发动上海起义,攻打江南制造总局受挫被俘,李燮和下令组织敢死队,冲锋陷阵,营救陈其美出险,在场将士闻陈其美被俘,相顾愕然,令下,众有难色,李燮和即作阵前演说:“今日之事,乃拿破仑所谓最后十五分钟者,大局存亡在诸君一勇怯间耳。无已,燮和请为诸君先登。”[36]言毕,手握炸弹先行,在场将士咸受鼓舞,感奋相随。经过连夜苦战,清政府在上海的最后一个反动堡垒江南制造总局终于被攻克。11月4日,上海胜利光复。诸军推李燮和为临时总司令,移驻江南制造总局。李燮和除担任临时总司令外,还先后担任过吴淞军政分府水陆军总司令、光复军总司令、援鄂联军总司令、光复军北伐总司令、长江水师总司令等六个总司令职衔,以军功论,李燮和似应出任上海军政府都督,但由于革命党人内部发生争夺都督风波,李燮和以大局为重,只好让位陈其美,他本人退守吴淞,被举为吴淞军政分府都督。[37]后来,李燮和又参与江浙联军攻克南京,厥功甚伟。11月7日,经过湘籍革命党人反复做工作,广西宣布独立,改巡抚衙门为军政府、咨议局为议院、桂军为国民军,以原清广西巡抚沈秉堃为都督。福建新军即陆军第十镇由旧时驻闽湘军扩建而成,士兵多属湘籍,且多哥老会众,湘籍同盟会员彭寿松在福州创设军警特别同盟会,彭任正会长,他利用乡谊和哥老会的关系,先在新军和巡警士兵中动员,进而在中、下级军官中发展组织,至10月下旬,“军警全部加入矣”。[38]福建新军第十镇统制孙道仁颇具革命思想,遂由彭寿松介绍加入同盟会,经彭、孙等人密商,决定11月9日起义,当天拂晓,义军开始进攻,经过一天战斗,福州全城光复。11日,成立福建军政府,孙道仁被推举为都督。在山东光复过程中,烟台曾是同盟会北方支部所在地,在革命与反革命殊死搏斗的关键时刻,烟台革命党人胁制当地驻军管带,于12月12日晚举事,次日据有全城。于是在烟台组织军政府,由孙中山委任胡瑛为烟台都督。在甘肃光复过程中,黄钺领导了秦州(今天水)起义,很快占领州城,宣布秦州独立,黄钺出任甘肃临时政府都督。以上担任都督者凡七人,都是湖南人。超过全国各省军政府都督总数的三分之一。此外,新疆光复是刘先俊领导的,他率先在迪化(今乌鲁木齐)起义,由于敌我力量对比悬殊,迪化起义遂告失败,刘先俊等多人被捕遇害,刘先俊成为辛亥革命时期牺牲在西北边陲的著名英烈。贵州光复是以张百麟为首的自治学社和陆军小学、新军士兵共同发动的,贵州军政府成立时,众推张百麟为都督,张固辞未就,改任枢密院院长,掌管军政、民政事宜。刘先俊和张百麟也都是湖南人。

湘籍志士率先响应武昌起义,派遣湘军援鄂,策动各省光复,使清政府穷于应付,很快陷入灭顶之灾,从而有力地巩固了武昌首义的成果,稳定了新生的湖北革命政权,并为南京临时政府的成立准备了重要条件。孙中山在《临时大总统宣言书》中无比欣慰地说:“夫中国专制政治之毒,至二百余年来而滋甚,一旦以国民之力踣而去之,起事不过数旬,光复已十余行省,自有历史以来,成功未有如是之速也。”[39]辛亥革命之所以成功“有如是之速”,固然是全国各省区、各民族人民共同奋斗的结果,但毫无疑问在辛亥革命史的册页上也记载着湘籍志士一份特殊的劳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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