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岛事件、小泉拜鬼、媒体立场及其他

2012年的中国和世界一样极不平凡。仅就国际关系来说，钓鱼岛事件即日本政府的“国有化钓鱼岛”，前所未有地激化了本就存在的领土争议；接着便是围绕这一事件的官方、民间的不断抗议及为此而起的争论；再接着便是安倍晋三一伙“参拜”靖国神社。与官民同步，中国的媒体也理所当然地被推至前台，一时间各种媒体包括传统媒体和新媒体都纷纷聚焦，七嘴八舌、沸沸扬扬。

作为媒体人，作为媒体研究者，笔者在安倍晋三一伙“参拜”靖国神社之际，在微博上曾写下一段话。大意是:国内的重要媒体包括《文汇报》等这几天在报道安倍“参拜”靖国神社时都在用“拜鬼”这样的标题，或在参拜二字上加引号。这就对了。

“参拜”是褒义词。惜乎我们的有些媒体过于迟钝。

这条微博发出后，有好几百条转发和评论。绝大多数持支持和表示今后按此使用的态度。但是，也有几个人来和我理论，表示不服甚或不屑。其中，有的有可取之处，比如指出“参拜”不一定是褒义词。笔者据《现代汉语词典》等权威工具书作出了回复:在工具书上它是“敬词”，而敬词显然不应用于安倍、小泉等“参拜”靖国神社。而对一些诸如“靖国神社中不仅仅供奉战犯”的说法，笔者以为，要不就是书生气太足，要不就是理解力问题，因为“中日政要都明白中方反对、日方坚持‘参拜’是什么政治意义”。

而最易引发争议和讨论的，是这样一种观点，即“新闻是客观的，应当中性，媒体不应表达态度，应躲在后面报道，读者有判断力”。这是典型的“客观派”、“实录派”，典型的“新闻中立”论。事实上，这也是西方媒体颇具代表性的一个论点，是这几年在我国传播最为广泛的一种西方新闻理论。

对不对？当然其中有正确的因素，要不然，它也不会有如此影响。新闻要报道事实，新闻要客观公正，这是新闻的本质之一。根据传统新闻学理论，“新闻是新近发生事实的报道”。无事实不新闻。新闻，绝不能歪曲事实、否定事实，不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新闻，应当将事实如实告知受众。这是我们一直提倡的新闻的真实性，也是我们一直强调真实性是新闻的生命的意义所在。强调事实、真实、客观、实录，可以有效地防止虚假新闻，维护新闻“生命”的神圣和纯洁性。这些，都是毫无疑义的。

改革开放以来，新闻学界学习研究西方新闻传播理论，吸纳其理论精华，这是对的。但遗憾的是，有的人拘泥于或沉湎于一个侧面而忘记了全部，认为“中立”、“客观”、“有闻必录”便是现当代西方新闻学、传播学的全部。事实上，新闻学、传播学发展十分迅速，也日趋成熟。发展成熟的重要标志之一是出现了众多的学派，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自深研、各自成论，个个受到尊重、个个有其市场。于是，笔者在微博上写道:“西方现代新闻传播理论丰富多样，有镜子论、平台论、窗口论、集权主义理论、自由主义理论、社会责任理论等多种理论，我们应当全面了解理解，全面分析掌握。”

事实正是如此。在事关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等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即便是美国这样完全市场经济的国家的媒体，也会义无反顾地“被”承担和“自”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例如，最近一些年的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中，政府对新闻传媒提出明确报道要求甚至“组团采访”；而在诸如“9.11”这样的大事件中，美国媒体也自觉地和政府、民众一起，承担起宣扬反恐、倡导正义的责任，而对恐怖袭击现场发生的美国警方违纪的事暂且“屏蔽”，不予报道。此类案例非常之多。这里说的社会责任，用在媒体上，就是要强调相应的媒体立场。西方一些学者甚至认为，没有立场的媒体及媒体人，是不合格的。正因为如此，西方新闻传播理论才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理论——议程设置理论。这里说的“议程”不仅仅是技术的，当然是包括内容甚至是更强调内容的；这里说的“设置”，其实是在表明“媒体态度”、“媒体立场”。很难想象，国家民族出现困难的关头，媒体袖手旁观，这不仅事关媒体态度，更是关乎媒体底线。

其实媒体新闻是要靠语言文字传播的。语言学从来不是只有客观派，也不是只有“写实”一条路。语言表达首先要求准确，然后还要鲜明、生动。而鲜明、生动，就是态度，就是立场，就有强烈的倾向性，就有必须的感情色彩。新闻语言当然绝非例外。相反，因传播的要求，其更强调“准确、鲜明、生动”缺一不可。干巴巴的、枯燥无味的、死气沉沉的语言，会有传播效果吗？为此，关于“参拜”，笔者又写了这样一条微博:“语言表达要准确，同时要求鲜明、生动；媒体要客观准确报道，但要有媒体立场。假如纳粹分子宣称他们要去‘朝圣’希特勒故地，全世界的媒体肯定大都会做出有媒体立场的标题和报道来，或者做出否定性的标题，或者在‘朝圣’上打上表示否定的引号。这是确定无疑的。”

结束这篇文章前，十分感慨。感慨一，媒体人要学习，包括学习西方理论，但一定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感慨二，媒体新人多，传播西方理论者一定要全面，不要打马虎眼。感慨三，媒体人一定要学习，特别是要学习一些基本的方法论，否则，轻则闹笑话，重则误导受众，害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