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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们眼望上苍》看赫斯顿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

2012-03-31吴良红

长沙大学学报 2012年6期
关键词:沼泽地主义者第一人称

吴良红

(淮阴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 淮安 223002)

生态女性主义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晚期,到90年代中期开始在文学批评领域崭露头角,发展成为一支富有生命力的批评流派。生态女性主义者抨击逻各斯中心主义,试图通过瓦解父权制的二元等级观念来解决人与自然、男性与女性之间的问题。生态女性主义者瓦伦指出,“控制自然和控制女性都是在同一种体制下运作的,这个体制就是父权中心体制,推翻这个父权体制是女性运动与环保运动的基本工作。”

左拉·尼尔·赫斯顿(Zora Neale Hurston)是美国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黑人作家、民俗学家和人类学家。她共创作了4部小说,2部民间故事集,1本自传和100多篇短篇。与其他黑人作家多描写黑人在多重压迫下的悲惨生活和扭曲心理不同,赫斯顿选择描写黑人体验中积极的一面。她笔下的黑人都具有比较正常的人性,被赋予了人性的尊严和独特的精神气质,具有独特的文化传统,热切地追求对生活的体验。而这一特征也成为赫斯顿作品长期被忽视的主要原因之一。直到20世纪60年代,赫斯顿作品中黑人艺术、黑人美学的价值才被发掘出来,并对新一代黑人作家如艾丽斯·沃克、托尼·莫里森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她们眼望上苍》是赫斯顿最成功的作品,小说人物的塑造与第一人称叙事和对话形式的叙述手法深化了小说主题,探索了女主人公与自然之间的亲密关系,揭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重要性,从而体现了作者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

一 人物塑造

小说《她们眼望上苍》成功地记叙了女主人公珍妮成长的三个阶段:被动、觉醒和成熟,而珍妮成长的三个阶段又对应于她从认识自然到抛弃自然再到最终回归自然的历程,体现了女性与自然之间的紧密联系。赫斯顿正是通过这种对应关系来传递生态女性主义者所强调的自然与女性的特殊关系:女性与自然是密不可分的,二者必须联合起来才能对抗父权社会,获得赖以生存的策略。

16岁前珍妮的生活是被动的:她甚至从未想过自己的肤色,直到6岁那年一次偶然事件使她意识到自己是个黑人;她任由小朋友们取笑自己的出身;她听由自己不爱的约翰尼·泰勒亲吻自己;尽管不乐意,她还是接受祖母的安排嫁给了大出自己许多的基利克斯先生。可以说,这一时期的珍妮是懵懂、天真无知的。毋庸置疑,她不属于白人群体,而祖母的庇护和白人的帮助使她无法被黑人群体接受,成了白人与黑人之间的边缘人。虽然祖母竭尽所能为她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然而父母的缺失和忙碌的生活使她无法获得与年龄相称的自我认知能力。男性强权夺走了祖母和母亲的幸福,造就了她卑微的出身,边缘人的状态迫使她习惯于忍受一切,活在自己的懵懂世界之中。幸运的是,此时的珍妮找到了自己的亲密伙伴——自然。对珍妮来说,自然不仅是知己,自己更是自然的一部分。她听得懂树木和风的语言,“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像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而后院的那棵梨树更是她青春期的良师益友,并承担了母亲的责任,给她讲述了婚姻的奥秘。自然成了珍妮的引路人和精神慰藉,她一有空便在梨树下呆着,每每心中有疑问,珍妮也会不自觉地求助于梨树。然而,此时珍妮只是初步认识自然,并未真正与自然融为一体,自然虽给她带来一些懵懂的意识,却不能真正帮她解决问题。

根据生态女性主义者的观点,女性由于与自然天然的联系使得二者之间保持着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女性必须要认识自然的伟大力量,并与自然结成同盟,才能获取最终的胜利。珍妮的前两次婚姻体现了她不甘于命运安排,在寻求幸福和生命价值中不断尝试、不断觉醒的过程。然而不幸的是,在斗争中,珍妮没有认清受压迫的根源,逐渐抛弃了自然,放弃了自己最宝贵的精神支柱。抛弃自然成为珍妮两次与命运抗争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与基利克斯的婚姻中,珍妮与自然还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联系。干活时,“她把东西全搬到院子里一个能看得见大路的地方”,因此获得了通往外面自然世界的广阔视野。广阔的自然不仅使她忙碌时放松自己,还给她带来了改变命运的希望——乔。珍妮虽然存有抗争意识,却没能意识到与自然的联盟是她取得抗争胜利的根本保障。如果说第一次婚姻是祖母强迫她依靠男性来改变命运,与乔的婚姻则是珍妮主动把希望放在男性身上,虽然她明知“他并不代表日出、花粉和开满鲜花的树木,但他渴望遥远的地平线,渴望改变与机遇“。事实证明,乔带领珍妮在背离自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在乔积极创建新城伊顿维尔时,修路、盖房子和商店、安装路灯等现代文明彻底改变了原始的土地,随着城市规模和现代化程度的提高,珍妮如同被盘剥的自然一般渐渐失去了自我,彻底成为父权制的奴隶和牺牲品。她被限制了活动范围,被迫遮掩女性的美丽,甚至被剥夺了话语权。与第一次婚姻相比,第二次婚姻给珍妮带来了更多的不幸,她彻底失去了自我。可以说,珍妮的觉醒只是女性抗争命运的无意识的挣扎,抛弃自然这一同盟使珍妮在父权制的束缚中愈陷愈深。

珍妮与甜点心的第三次婚姻是建立在相互尊重、彼此相爱的基础之上的,沼泽地成为二人幸福婚姻生活的源泉。沼泽地是赫斯顿眼中原始自然的代表,“这里土地肥沃极了,因此什么都长疯了”。这里尚未受到工业文明的侵扰,一切都是淳朴、宁静、美丽的。沼泽地形成了人类与自然、男性与女性和谐共处的理想生活:白天人们在地里忙着收豆子,晚上聚在一起娱乐。这样一个和谐、生机勃勃的世界正是生态女性主义者努力追求的终极目标。在自然的启示下,珍妮迅速成长为一位成熟的女性。她彻底明白真正的爱情是没有目的性的,她响应内心的召唤,不再为男性而改变,心甘情愿地为甜点心放弃优越的物质生活,追随爱人来到沼泽地。她开始明白真正的男女平等不仅体现于相互尊重,更在于女性的独立与自主。与自然的朝夕相处使珍妮意识到自然的重要性,她平生第一次真正了解自然,彻底融入自然。为了与自然进一步亲近,她毅然脱下优雅的衣裙,换上工装裤,跟随甜点心一起下地干活。劳动的快乐使珍妮认识到自我价值所在,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幸福。

二 叙述手法

对写作手法有效合理的运用是小说获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赫斯顿在小说中主要采用第一人称叙事,第一人称“我”与其他人物的对话方式逐渐推进小说情节的发展,全方位地真实地揭示了小说的主题,同时也体现了赫斯顿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

生态女性主义者认为第一人称叙事是表现作者观点最有效的叙述视角。帕特里克·墨非指出:“……为了进行女性自然书写,必须打破男性建构的在父权制结构下的性别传统”,即通过打破主流性别结构,来表达和观察女性自己的经历,其中最有效的叙述手法就是第一人称叙事,因为这种叙述方式可以构建双重声音,从而使作者明确地表达出自己对环境的情感和关注,给读者一种不同的视角。小说中女叙述者与女主人公的双重声音给了赫斯顿有效表达自己情感的机会。双重声音展示了珍妮自我认知、自我独立的过程以及她和自然之间的关系变化,搭建了读者与小说人物之间的情感桥梁。这种叙述方式增加了小说故事的真实性,从而更好地表达了赫斯顿渴望天人合一的思想。此外,第一人称叙述一般都是回顾性的叙述,讲述过去经历的作为叙述者的叙述自我明显比正在经历过去事件的经验自我更加成熟,更加了解过去事情的真相。在叙述中,“读者经常被提醒叙述自我和经验自我的共存局面”。于是,叙述者在不同时期的想法和理解力被表现出来。小说中珍妮回到伊顿维尔,开始用第一人称讲述自己的三次婚姻经历。此时的叙述自我已经饱经沧桑,十分清楚过去经验自我失败的原因。这种判断会被叙述自我无意识地流露出来,“我”的所思所想展示了珍妮心理上逐渐成熟的过程,强调了珍妮对自然的热爱从被动无意识到主动有意识的过程。

小说主要以对话方式展示了珍妮的故事,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同时也契合了生态女性主义者人与自然、人与人和谐相处的理想。墨非认为,用对话方式有益于女性作家书写出与男性作家笔下不同的自然。著名的生态女性主义者苏珊·格里芬(Susan Griffin)在《女性与自然》中也提出: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二者无法通过任何单一的世界观来领略,而对话性的女性主义世界观却能达此目的。《她们眼望上苍》中的对话形式直接表达了女主人公珍妮的情感,用珍妮自己的语言展示了另一个不一样的自然。与西方传统文学中被压迫被剥削的自然不同,小说中的自然受到了人们的尊重。尤其在沼泽地,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是平等和谐的,是相互联系的整体。在这个远离人类文明的世外桃源,淳朴的自然之风净化了女主人公的心灵。在小说人物看来,沼泽地是他们的乐土,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跟随着时令迁徙,他们与自然唇齿相依,亲密无间。在自然灾害来临之前,他们能理解自然的种种暗示:“锯齿草开花了,飓风要来了。”由于动植物发出了种种警告,大部分人提前离开了沼泽地,从而降低了飓风带来的损伤。这种人与自然的原始关系正是赫斯顿在小说中强烈表达的主题。

[1]王诺.欧美生态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左拉·尼尔·赫斯顿.他们眼望上苍[M].王家湘,译.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

[3]Murphy,Patrick D.Literature,nature and other:Ecofeminist critiques[M].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95.

[4]Stanzel F K.A theory of narrativ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

[5]苏珊·格里芬.自然女性[M].张敏生,范代忠,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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