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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洪堡的礼物》看贝娄的知识分子情怀

2012-03-31

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2年12期
关键词:萨义德洪堡贝娄

姜 杨

(连云港广播电视大学 建筑工程系,江苏 连云港 222006)

责任编辑 叶利荣 E-mail:yelirong@126.com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著名的犹太作家索尔·贝娄(1915~2005)一直被认为是知识分子的代言人。有评论家认为贝娄更多地关注“身处对文学艺术漠不关心或有敌意的社会环境中的现代艺术家的角色”,[1](P13~24)其作品有“对时代知识分子潮流的详尽认识”[2](P2)。贝娄的小说《洪堡的礼物》(以下简称《洪》),获1976年普利策奖,是一部关注知识分子命运的小说。以萨义德的知识分子论为引导,可发现这篇小说体现了贝娄强烈的知识分子情怀及其对知识分子的期待:知识分子应超越民族界限,反对敷衍趋势,担当应有之使命。

一、知识分子应超越民族界限

爱德华·W·萨义德如此定义知识分子:“在我的心目中,知识分子无疑属于弱者、无人代表者的一边,……他或她全身投注于批评意识,不愿接受简单的处方、现成的陈词滥调,或迎合讨好、与人方便地肯定权势者或传统者的说法或做法。不只是被动地不愿意,而是主动地愿意在公众场合这么说。”[3](P25)他进一步指出,知识分子应为民族和传统设限,努力超越狭隘的民族和传统文化的界限,捍卫一种超越性的普遍价值。

贝娄本人一直不愿意被称为“美国犹太作家”,“我从未意识到自己创作时是犹太人,只知道自己是索尔·贝娄,……我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出身犹太人的人——是美国人,有犹太血统——有一定的生活经验,其中一部分具有犹太的特点。”[4](P43)之所以拒绝犹太作家的标签,是因为贝娄认为:“身为作家,他所肩负的责任不是当犹太人的代言人,而是要说出普遍真理和本质。”[5](P224)犹太性的强化会贬损作品的普世价值。作为作家,贝娄从未忘记知识分子的职责,其作品“不应被视为特殊的经验世界,而是体现了现代生活的所有本质。”[4](P40)

在《洪》中,洪堡和西特林是犹太人,也是典型的贝娄式的知识分子代表。与其说小说关注两位犹太知识分子在美国社会的成败,还不如说其更关注“艺术家在一个没有文化,只重视技术的国家所遭受的悲剧性命运”。[5](P243)借查理之口,贝娄控诉了美国社会对物质主义的崇尚,对作家、诗人等的歧视。查理曾揶揄,“他们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撬开了骨架,取出了他的心脏,把它像一个小马达似的关掉,搁在一边,等收拾妥当后,又重新发动了起来。”[6](P502)相反,诗人“却不会做子宫切除术,也无法把飞船送出太阳系”,但诗人的死却能够成为“一种值得夸赞的英雄主义的体现”,[5](P234)“这个国家为它死于非命的诗人而感到自豪”。诗人洪堡的悲剧也证实了“在美国只有致力于物质世界的人才能够获胜”。[1](P18)

二、知识分子应反对敷衍趋势

除了通过批判美国社会的实用主义来反衬人们精神的荒芜、知识分子的无力,在《洪》中贝娄还着重批判了知识分子的敷衍趋势,“最不应该的就是知识分子讨好阅听大众”[3](P17)。如班达所言,当今的知识分子处境之难,主要是他们已经把自己的道德权威让给了“集体激情的组织”,但“他意识到对政府而言,把那些知识分子充当仆役是多么重要的事;把知识分子召来不是为了领导大众,而是为了巩固政府的政策”[3](P13)。透过查理的自我解嘲,贝娄对迎合大众需求,屈从于物质世界的查理表明了否定的态度。查理深知自己从未教给公众任何东西,至于给他带来名誉和金钱的剧本《冯·特伦克》,“并不是我写的原剧本。我只是提供了一匹布料,导演用它剪裁缝补了他自己的《冯·特伦克》。”查理头顶有多重荣誉光环,获普利策奖,被封为“荣誉军团”骑士,去白宫赴宴,这些头衔也是贝娄在现实生活中所拥有的。贝娄提醒知识分子对名誉、权势要保持警醒,“普利策奖是发给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崽子的,不过是对那些招摇撞骗、不学无术之辈虚张声势的宣传而已。”他本人也一直强调,艺术家“在权势面前,应该像觐见乔治三世的约翰逊博士一样,不卑不亢”;对心存幻想的艺术家,他指出,“这次晚宴上,总统几乎整个晚上都在跟大卫·洛克菲勒商谈经济方面的问题,……但是就小说的未来、美国文化的未来,总统没有跟任何人联络。”[5](P173)贝娄不愿成为总统的“文化装饰品”,他本人就曾拒绝参加林顿·约翰逊总统的宴会。这与班达的知识分子形象是吻合的:“特立独行的人,能向权势说真话的人。”[3](P17)

三、知识分子应担当应有之使命

贝娄希望知识分子能够担当应有之使命,并对未尽职的作家发起责难。查理屈从于名誉和物质享受,忽略了一名创造性艺术家的职责。查理“靠为死人写传记赚钱糊口”,但“作家得受雇佣他的人的训练,直到他相信一切为止。读读任何一部美国伟人的自传吧,……你就会明白,他那洗过脑筋的作家们是如何忠诚地再造他的例证。”即便是轰动一时的剧本,也是查理“顺着导演兰普顿的思路,按照他的旨意和意图改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算数”。贝娄批判了查理的这种行为,认为这让查理才思枯竭,处于困顿。贝娄曾提出对现代作家的忧虑,“原来有生命力的自由撰稿人现在都……成了文化官僚或文化官僚的帮凶。”[5](P195)在获奖演说中,他直接苛责作家作为知识分子忽略了自身的使命,“知识分子的社会有许多受人敬重的观点:如关于社会、人性、阶级、政治……的见解,而作家中很少有人去思考这些观点,哪怕是最优秀的作家。”[7](P656)

萨义德认为,“知识分子的代表是在行动本身,依赖的是一种意识,一种怀疑、投注、不断献身于理性探究和道德判断的意识。”[3](P23)除了批判,贝娄也一直在行动。贝娄把自己的希望寄于查理,让查理与萨克斯特一起创办《方舟》,“这个刊物也许永远不会出版——我一直在思考着必不可少的声明和晓谕世人的真理”。现实中,贝娄在为杂志《方舟》确立宗旨时指出,“人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的现实问题上,……无暇顾及艺术、理智和秩序了,而这正是《方舟》的任务”,贝娄希望杂志能成为国际文化群体活动、说话的地方,“在这里的人都会尊重艺术、理智和秩序,这正是他们的生命;在艺术、理智和秩序出现问题,处于衰落时,他们也要敢于提出批评。”[5](P226~227)

最后,贝娄让查理选择“过另一种生活”——为艺术和艺术家做些什么。这也是贝娄希望知识分子过的生活,“作家是受人尊重的。聪明的读者对他们很有耐心,继续读他们的作品,……期待着从艺术中聆听神学、哲学、社会学和纯科学中听不到的内容。……人类在核心处为争取自由而集体斗争,个人则以丧失人性来争取灵魂的主权。作家不进入人生的核心,只是他们不愿意罢了,如果愿意的话,他们随时可以进去。”[7](P658)

[1]Allan Chavkin,Nancy Feyal Chavkin.Saul Bellow’s Martyrs &Moralists:The Role of the Writer in Modern Society[A].Eugene Hollahan.Saul Bellow and the Struggle at the Center[C].New York:AMS Press,1996.

[2]Hyland,Peter.Saul Bellow[M].London:Macmillan Education Ltd.,1992.

[3](美)爱德华·W·萨义德.知识分子论[M].单德兴,译.北京:三联书店,2002.

[4]Miller,Ruth.Saul Bellow:A Biography of Imagination[M].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87.

[5]周南翼.贝娄:20 世纪文学泰斗[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

[6](美)索尔·贝娄.洪堡的礼物[A].索尔·贝娄全集(第六卷)[C].蒲隆,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7]20世纪诺贝尔文学奖颁奖演说词[M].毛信德,等,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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