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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文化形式研究——文化产业发展中的反文化问题反思

2012-03-29柏定国

东岳论丛 2012年11期
关键词:文化产业文化发展

柏定国,周 静

(1.厦门理工学院,福建 厦门361024;2.中南大学,湖南 长沙410083)

作为国家“软实力”象征的文化产业,在信息全球化时代对于各个国家的战略地位显得越发重要,而出现在我国文化产业发展中的反文化现象不仅阻碍了我国文化产业的健康发展,而且还影响着社会的和谐稳定。当前对于反文化现象的研究很多只是停留在概念本身,抑或只是结合某一个领域来研究反文化现象,并没有从一个全面、系统的角度出发,全面分析反文化现象出现的原因以及对于民族文化传承方面的影响,更没有从一个形式化的角度去分析文化产业中的反文化现象。因此,对于文化产业中反文化的形式分析是很有必要的。

一、问题的提出

我国文化产业发展的时间不长,却在政策的大力扶持下,特别是2009年出台《文化产业振兴规划》后,文化产业俨然已经上升为具有国家战略高度的产业。但客观地与西方发达国家比较,中国文化产业不仅起步较晚,在经济总量中的占比偏低,而且民族文化传承以及价值观输出的能力也极其有限。中国文化产业面临更加复杂的问题。正如有学者提出,“近年来,某些文化项目和行为,不是更好的保护了民族文化和资源,更有效地促进文化的积累和更有利于文化传承,而是不断地破坏文化资源的传承路径,消耗文化积累,甚至颠覆民族最基本的文化价值观念,所提供的文化产品和服务的优质文化含量越来越低,文化产业走向了反文化一端。”①

经济全球化所导致的物的“媒介化”使文化产业成为了一种以创造利润为核心、以市场化运作为操作模式的产业,这就决定了文化产业的商业化本质特征。“文化产品的生产和运营完全以市场获利为法则,这种特点决定了其根本特征是商业化,与传统的文化相比,文化产业具有一种纯粹的商业性。”②“每个人都似乎是自发地按照他事先通过象征确定的水平来衡量作品的,按照为他们那种类型的所生产的群众的作品范畴来衡量作品的”③,文化产品的生产和消费被类型化了。“文化无处不在,它仿佛从上层建筑中渗透出来,又渗入并掌握了经济基础,开始对经济和日常生活体验二者进行统治。”④本作为上层建筑的文化通过标准化的机器生产所生产出来的文化产品使文化个性意义得到消解,下沉为一种物质基础,同时反过来又操控了人们的选择和自由。“人不再感受到他是自己的力量和丰富感情以及品质的拥有者,他感到自己只是一个贫乏的‘物’,依赖于自身之外的力量,他向这些外界力量投射出他生存的实质。”⑤,人发生了异化。同时批量化生产的各种文化产品和娱乐不断丧失文化内涵,进而出现反文化的现象。

文化作为一种意义的体现,有其自身发展的空间。这种空间应为一种共同的存在,即为“公共空间”。“文化立基于一社群在特殊时空中新展开的生活世界所隐含的意义体系。无论我们将该时空脉络理解为主体的意向性前后环视的复合模态,或该社群的存在可能性的展现场域,其意义体系的展现总离不开本有的历史性与其生活空间。”⑥而文化产业的发展,挤占了文化作为这种意义场域的空间,文化产业的盈利性也磨损了文化作为一种意义体系的价值,因此,文化产业发展中所体现出来的反文化现象是文化本身的所生存的意义空间被挤占后的结果,这是一种不可避免的趋势。也就是说,反文化不是特殊的存在,而是与文化相伴出现的。“我们看到文化是以活生生的形态流传于世的。他有时阻滞或停止在途中,它常常偏入歧途,这歧途就把疲惫的它引向后退,引向它救援以前已经走过的地方。”⑦反文化与文化的这种并存性和不可消解性决定了反文化存在的必然性,而研究文化产业中的反文化性也正因此才具有了积极的意义。

二、文化产业反文化性及其特征

文化产业反文化现象的出现同文化产品的内在属性分不开。“文化产品一旦被制造出来,便会以商品或同一性产品的形式流通,在流通的同时发生自我流动和变化。”⑧而这种流动性可能是无意识的,也可能是人为创造的,但是这种流动所造成的文化产品的文化内涵的流失就是一种反文化。

1、文化的“物化”

在斯科特·拉什和西莉亚·卢瑞看来,全球文化工业时代,一度作为表征的文化开始统治经济和日常生活,文化被“物化”。文化一旦归于物质基础,就表现出一定的物的特性,原先属于物的“意像”就变成了“物质图像”,文化作为精神层面的意义已经丧失,进而出现反文化的倾向。

全球化工业时代所带来的文化工业全新的运作方式是造成这种物化的原因,相比霍克海默、阿多诺的经典文化工业时代,全球文化工业时代文化工业的运作方式不再是同一、固定和确定的,而是不断换位、转化和变形的,在这种流通中,文化对象自身就具有了动力,价值在这种流动过程中得以附加其上。这种过程,使得原来只具有意义价值的文化媒介本身具有了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媒介被物化了。电影变成了电脑游戏供人们玩乐和消遣,品牌变成了品牌环境、占领机场并改变商店、路边广告牌以及城市中心的结构;卡通人物变成了玩具收藏品和服装。《玩具总动员》的相关服饰样式、商品和玩具等周边产品的生产已经远比电影本身更加流行。

全球文化工业时代,之前只基于意义层面上的文化被“物化”,是文化产业出现反文化性的根源。这种现象是伴随文化产业的发展而出现的,是一种新的情况,有一定的特殊性,但是我国出现的文化产业的反文化性又有一定的不同,表现出一些不同的特殊性。

2、文化产业反文化性的特殊性

文化产业的反文化与文化本身内在的特点、矛盾、自我的周期性变化以及文化所具有的自我修正功能是分不开的。但是在文化产业大发展时期,新起的这种反文化与文化发展史上所研究的反文化现象有着本质区别。即文化产业的反文化性不仅仅是基于一种与主流价值观相对的立场的反文化性,反文化出现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基于文化自身内在的原因。同时,中国文化产业的反文化问题也不能完全套用法兰克福学派对于文化工业标准化、同一化的机械复制的生产方式所造成的文化产品所具有的内在精神价值的消失的观点来评价,也不能直接用斯科特·拉什和西莉亚·卢瑞的全球文化工业理论来解释。中国文化产业的反文化是一种在文化产业大发展时代,人们对于文化过度的经济诉求所导致的,经济趋利的极端化是推动反文化的主要动力。全球文化工业理论认为造成文化物化的主要原因是全球化工业时代文化产业的自身禀赋和内在逻辑,是一种内在的力量来源。而我国文化产业的反文化则更多的是独立于文化产业的外部因素主导下的结果。

西方文化产业的发展经历了“文化工业”到“全球文化工业”的累积,是一种正常的产业发展之路。而中国文化产业的发展则是伴随着政治经济体制的改革起步,随后迅速全面扩张开来的,可以说是一种“后发型”的产业发展路径。“中国文化产业在1985年以前是起步阶段,1985年到1992年之间是一个逐步扩展的过程,1992年以后则是全面扩张阶段了”⑨。短短几十年的发展历程相比美国或者欧洲文化产业上百年的成熟的发展模式有一定的差距,再加之中国文化产业发展的特殊历史背景和中国的国情,中国文化产业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同欧洲模式和美国模式有着不同。

中国文化产业不仅承担着增强综合国力的重任,还要承担引领精神文明建设、维护民族文化安全的重任,即文化产业的事业性和产业性并举的重任。正是因为这样的双重任务,中国的文化产业发展首先应该是文化的发展,在发展文化产业的时候必须要负起相应的文化责任。而近年来我国的反文化现象是文化责任感的缺失所导致的文化产业整个领域不同程度的“失范”和“逾矩”,造成这种情况的外部因素则是经济化的政府、利益集团化的媒体和反意义构建的文化资本的“合谋”。

3、文化产业反文化性的基本特征

反文化是一种正面价值的减损,是一种秩序的倒退,作为一种现象,这是其本质特征。文化产业中的反文化性基于产业化的大背景下又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由于对于反文化的基本特征的研究并不多,在总结前人所做的研究之上,结合文化产业的发展实情,本文对文化产业反文化性的基本特征做一个提炼。

第一,反文化的经济性。对一切文化行为或形式表现出过度的经济诉求和极致的趋利心态,是文化产业反文化重要的特征之一。反文化的这种趋利性反映在文化产业上,并不单单是某个层次或者某个领域,它是涉及到整个产业范围、不同层次的群体现象。在我国,对于文化产业的鼓吹,很大程度上是基于经济利益的诉求,人们注重的是文化产业所能带来的GDP效益。纵观近十几年我国文化产业的“走出去”战略,无论是从立意还是具体的操作路径来看,都是基于文化产业强国的“经济霸权”思想,而不是真正的“文化强国”的思路。各级地方政府为了政绩和显著的经济增长速度,不切实际兴建一些旅游文化项目,同时又在不同程度地消耗和破坏现有的文化积累。

第二,反文化的隐蔽性。反文化存在于现实生活中,但通常披着文化的外衣,打着发展文化、创新文化的旗号,因此具有很强的隐蔽性。炙手可热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实则是打着文化的旗号,对各种传统的文化资源进行肆意的过度开发和非法开发。而在城市建设里,以建设为名破坏为实的各种样式的旧城改造,将承载历史文化的各种古迹遗址顷刻间毁于一旦,永远无法恢复。而正是这种制造出来的虚假的文化合理性正在逐步地将我们的文化推向“反文化”的序列。

第三,反文化的反社会性。反文化作为与文化相对的一种秩序,其所倡导的行为方式、价值观念、行为准则与正面文化格格不入。在文化发展的稳定期,反文化缓慢地、甚至是隐蔽地侵蚀正统文化领域;而在文化发展的转型期、冲突期,各种反文化势力则“趁乱”迅速集结、扩张,对整个社会表现出极强的破坏性。随着全球化工业时代的到来,西方社会对我们有意识地进行文化价值观念的渗透。为了追求经济效应,我们对于文化制品和文化服务不加甄别盲目引进的同时,一些不良的价值观也渗透到我们的生活当中,“好莱坞”电影所宣扬的极端英雄主义和个人主义观念对我们的主流文化是一种极大的冲击,而工业经济思维下的功利至上观念对于我国传统文化中的“重利轻义”思想也构成极大的威胁。这可能颠覆我们固有的文化价值观念,并引发社会思想的混乱而影响到社会的各个阶层,极端情况下甚至引发社会动乱。

三、文化产业的反文化形式

我国文化产业中的反文化现象的出现,主要跟文化自身、利益驱动和社会影响的作用分不开。而利益驱动则是文化产业反文化最原初的动力。针对这三个方面的因素作用,将文化产业的反文化形式进行一个分类,具体研究各种形式的特征、发生机制是非常重要的。

1、自反式的反文化

文化作为一种历史沉淀的累积物,有着特定的内质性。文化内质性是指特定各的文化区别于其他文化的重要标准,也是维持文化发展和自我完整性的重要因素。而这种内质性会随着整个文化系统的变动而做出相应调整。自反式反文化,是指造成文化走向反文化倾向的力量源于文化本身,是文化自身的特点、文化变化的周期性、文化内在逻辑结构的缺陷、矛盾,导致文化走向反文化。这种形式大致则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文化异化,二是文化断层。

首先,文化异化。

文化的核心因素是人,文化的异化其实就是人的异化。黑格尔曾深刻指出:“‘文化’传统……通过一切变化的因而过去了的东西,结成一条神圣的链子,把前代的创获给我们保存下来,并传给我们。但这种传统并不是仅仅是一个管家婆,只是把她所接受过来的忠实地保存着,然后毫不改变地保持着并传给后代。它也不像自然的过程那样,在它的形态和形式的无限变化与活动里,仍然永远保持其原始的规律,没有进步。这种传统并不是一尊不动的石像,而是生命洋溢的,有如一道洪流,离开源头愈远,它就膨胀得愈大。”⑩这表明文化也是有生命的,有自身发展的变化周期和规律。很多时候,文化无视这种变化的周期性或者这种变化周期性一时不能适应事物进一步发展的需要,为了能继续存在,就有可能以另一种形式呈现或者直接消亡,从而出现文化的异化。

文化异化还有可能对人自身造成破坏。由于在文化的内部系统中,会自动产生促使文化发展变化的因子(即“文化变量”),当文化异化导致文化自身进入“僵持状态”时,常常使文化主体对良性的异质文化的内涵和价值产生排斥性,从而使所在的文化价值系统不能得到及时的修正,丧失了自我修正的机会,进而导致趋向进步和发展的各种机制反而转化为限制自身生存和发展的自反力量。

其次,文化断层。

文化作为一种秩序的集合,它的发展既是连续的又间断的。即文化具有延续性,同时也有面临文化断层的一面。所谓文化断层是基于文化发展中的各种变体之间,过去和现在,“应然”和“已然”之间所出现的差距和断裂。文化断层是文化延续性和间断性的矛盾统一体。在某种程度上说,正是文化断层的出现,让文化产业出现反文化现象。

文化的延续性所形成的文化积累为人们提供了应对各种情况的行为准则和规律,这些行为准则和规律以固有的形式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转。这是文化延续性积极意义的一面。但是也正是由于这种文化延续性所形成的固定的准则和规律,带有某种确定性和不易变更性。当这种行为准则和规律在面对不断变化的现实环境时,确定性和不易变更性所产生的自我封闭性就会同新环境要求的新观念和新准则发生碰撞和冲突。“有些文化行为,如果走向极端,就会使一个特定社会生存机会减少……要么固守这些习俗,最终和这些习俗同归于尽,要么使这些习俗被取代,使人能继续生存下去”[11],为了使社会能正常运转下去,新出现的文化观念和行为必然会对旧的观念和行为进行“合理的裁剪和改造”。这种改造如果是合理的,就会继续引领社会的发展,如果不合理的话便会产生消极的后果并阻碍文化和社会的继续发展,更为严重的是这种阻碍所造就的文化的“应然”状态和“已然”状态的不对应,这种“已然”相对于“应然”而言,就是一种文化的落后即文化发展的反文化性。

同时,文化的间断也会导致反文化的发生。文化是对过去事实和规律的记载,这些事实和规律为人们当下的生活提供参照。但是,当社会发展出现新情况时,现有的准则和规律由于自身的延续性的局限,无法应对新环境下的变化,现有的文化就会被抛弃,“当文化显得对满足我们的需要无能为力,对我们的问题应而不答,使我们的热情备受怀疑,使我们的自我认同含含糊糊的时候,它也许会被一脚踢开——或者说,深受这种变化感染的那些人将会做出极大的努力来抛弃”[12]。旧的文化秩序被抛弃,新的文化秩序又未建立起来,这样就会出现文化空白,这种空白如果没有及时补上,各种反文化现象和因子就会乘虚而入,为反文化的滋生创造机会。

2、利益驱动式的反文化

文化产业出现反文化性的原初要害是一种利益的驱动,这种利益或是出于政治、或是出于经济的考虑,也有可能只是出于个人的考虑。利益驱动的主体则主要是经济化的政府、利益集团化的媒体、反意义构建的文化资本和社会力量。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利益驱动式的反文化不仅出现在文化产业的某一领域、某个特定的层次,而是一种全方位、自上而下的失衡。

第一,利益化政府推动的反文化。

利益驱动的反文化是指一些地方政府在经济发展的冲动和压力下一味地追求文化的经济性而忽视了文化的价值意义而引起反文化。市场经济体制确立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地渗透到文化产业的发展领域,以至于一些地方政府在发展文化产业时产生各种文化投机心理,彰显出经济自觉性的极致膨胀和文化自觉性的相对滞后。这些乱象的产生就是典型的功利主义驱动下导致的文化悖反。这种过分强调和倚重文化所带来的经济利益的价值取向,必然会导致社会问题和各种反文化现象。

在地方政府对经济自觉极致推崇的前提下,各种打着发展、繁荣社会主义文化的产业项目都是变相地在谋取经济利益最大化。这些都不同程度地降低了文化产业的文化品格,造成了文化产业社会责任感的缺失。以经济利益为原初发展动力的文化产业发展思路和模式将导致文化建设的扭曲。而以经济价值取代文化价值、忽视文化带给人的精神追求,将促使文化失去自我只能依附于经济之身成为其获利的工具和借口。各种功利化、庸俗化的文化在经济利益的掩护下大肆泛滥,这既是对文化产业的破坏也是对文化的反动。

第二,文化资本暴利“掘金”的反文化。

布迪厄认为,“文化资本在形式上表现为一种具体的文化资源但从本质上说却是人类劳动成果和文化成果的积累,并且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发挥着与金钱和经济资本相同的作用。”[13]文化资本是一种跟文化及文化活动有关的有形和无形的资产的综合。这种资产不同于一般的实体性经济中的资产概念,并非一个实体性概念,文化资本的增值是通过自身内在的文化价值转化为经济和社会效益所产生的价值增值。基于文化对社会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和辐射力,文化资本的增值有时要远远大于其它资本所产生的效益。当经济和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时候,经济资本所能带来的资本增值达到极限值时,社会要持续进一步地发展,就必须依靠文化资本的推动。

全球工业化时代所造成的媒介的物化,为文化资本的增值提供了一个更加广阔的平台。文化资本进入市场后,遵循的是资本的逻辑,其内在的资本逻辑消解掉了其文化逻辑,其本质是反意义构建。具体地说,这种全新的资本运作方式加速了资本逻辑对文化逻辑的取代,资本将文化变成了纯粹的物,使文化艺术产品的生产和经营商也舍弃了其应该承担的文化责任。这种反意义构建的文化资本在文化产业的大发展时代,借助各种新的资本运作方式更加广泛和深入地消解文化的意义价值,从而使文化产业的发展偏离文化的轨道,走向反文化的道路。

3、反叛社会式的反文化

全球文化工业发展对社会发展的一个致命的威胁就是将文化“下沉”为一种物质基础,文化作为上层建筑的意义和价值坚守已经被文化工业的持续发展不断地颠覆,文化产业越发展,就越走向反文化。从文化产业反文化的影响来看,文化产业的反文化可以分为价值多元化反文化和价值颠覆型反文化。

第一,价值多元化反文化。

“文化价值表现为文化的肯定或否定意向,代表着一定的基本旨趣。”[14]价值多元化的反文化是指文化发展趋向反文化性的内在动力来自于文化价值本身的多重指向性。价值观念的多重指向并非直接促成反文化的出现,因为价值观念的多元化发展是价值观念发展的必然趋势,而人们在对于各种观念的取舍之时并非就想到了这种取舍将给文化价值观带来的后果。价值多元化的反文化是因为人们在价值取舍时由于对某一种价值的“取”所导致的对另一种价值的“舍”所引起的。这种选择所造成的对一些原本优秀的文化遗产和传统被疏忽,造成文化内涵的减损,这种文化上的损失相对于民族文化基本价值观念的传承和保护来讲就是一种反动。这种反文化形式可以说是一种无意识状态下产生的。

第二,价值颠覆型反文化。

斯拉沃热·齐泽克借用游戏的例子说明了两种死亡。“一种死亡是失去生命;第二种死亡会失去整个游戏。”[15]同游戏一样,文化的第二次死亡,就是文化作为符号意义的死亡。价值颠覆性反文化与价值多元化反文化的出现有类似的地方,都同全球化时代下的各种信息和价值观念的交互冲击分不开。价值多元化反文化的出现从某种程度上说并不是人们刻意为之,而是取舍过程本身所造成的文化损失。价值颠覆性型反文化则是人们刻意为之的结果,人们基于政治、经济或其他利益目的对文化产业的发展进行各种反文化意义的渗透,这种渗透将直接消解文化作为上层建筑的意义,甚至颠覆人们对是非曲直的基本判断以及人性,这种反文化发展带给民族和整个社会的打击是致命的。

价值颠覆性型反文化的出现更多的是社会组织和利益团体基于利益合谋下的产物。一些不良的社会组织和利益集团基于个人的私利,突破道德和伦理底线,对文化资源和产品进行改造。这不仅是对我们已有的文化成果和积累的一种破坏,更为严重的是它颠覆了人们的价值观念,对整个社会基本的是非观念形成了强烈的冲击,造成了文化作为意义层面的死亡。

四、本文结论

近年来随着我国文化产业的迅猛发展及其自身所面临的结构转型和升级的压力,反文化问题渐渐变得突出并成为阻碍文化产业健康发展的绊脚石。在我国,文化产业反文化现象所引起的文化格调的降低和歪曲的文化价值观所带来的对文化积累和传承的破坏是巨大的。而反文化倾向所带来的对民族最基本的价值观念的颠覆的作用是整个文化产业发展最为重大的损失。

文化产业的反文化形式,主要包括自反式反文化、利益驱动式反文化和反叛社会式反文化三种。当反文化已经在文化产业中出现时,如何应对并把其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是当务之急。无论从政府治理的加强和政策法规制定的完善,还是从文化产业发展模式的创新探索,以及文化产业学科建设、价值评估体系的重构,我们都应当努力地使文化产业发展向着更加合理、科学的方向发展。

[注释]

①柏定国:《论文化产业发展中的“反文化性”》,《东岳论丛》,2011年第3期。

②霍克海默,阿多诺:《启蒙辩证法》,重庆:重庆出版社,1990年版,第115页。

③马尔库塞:《单面人》,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外国哲学研究室编:《法兰克福学派论著选辑》(上卷),第537页。

④⑧斯科特·拉什,西莉亚·卢瑞:《全球文化工业:物的媒介化》,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版,第6页,第7页。

⑤E·弗洛姆:《健全的社会》,孙凯祥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98页。

⑥沈清松:《历史性、文化空间与文化产业》,《深圳大学学报》,2003年第3期。

⑦李丽:《缺失的文化维度》,《长安大学学报》,2004年第3期。

⑨陈立旭:《当代中国文化产业发展历程审视》,《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2003年第3期。

⑩黑格尔:《哲学史演讲录》(第1卷),贺麟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8页。

[11]C.恩博,M.恩博:《文化的变异》,杜彬彬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43页。

[12]弥尔顿·英格尔:《乱世的希望与危险》,高丙中译,台北桂冠图书公司,1995年版,第82页。

[13]皮埃尔·布迪厄:《资本的形式》,薛晓源,曹荣湘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年版,第134页。

[14]孙美堂:《文化价值论》,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85页。

[15]斯拉沃热·齐泽克:《意识形态崇高客体》,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2年版,第1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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