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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元研究状况述评

2012-02-14

天津商业大学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铜元银元流通

梁 辰

(天津商业大学经济学院,天津300134)

1 问题的提出

近代是传统经济向现代商品经济转变的时期,经济、社会各方面矛盾都表现得比较突出。其中,货币制度的变迁就是最为显著的问题之一。从清朝中后期的奏章、上谕到民国时期的各大报纸,都可以看到货币铸行和货币制度变迁的相关内容。这一阶段货币制度的变迁中,最具根本性的是统一本位制的确立——由银钱并行本位向银本位的变迁和硬通货向信用通货(纸币)的转换。而铜元的产生与行用则是完成这些根本性转变的必然的、不可缺少的部分。

清朝伊始就重视白银的使用,在征税、兵饷、俸禄等各方面指定了银使用的比例。清代《皇朝文献通考》中讲到钱币时说:“大致从宋朝到明朝,在铜钱之外,都兼用钞为货币,本朝则开始专用白银为货币。”“乾隆帝多次下谕旨,表示出‘用银为本,用钱为末’的思想,在乾隆七年(1742年)的谕旨中强调,以后官府发放银两的地方,除了公布应该发放钱文的发放钱文外,其他应该支用银两的都要用银两支付。至于民间百姓日常使用的货币,也应该以白银为主。”[1]因此,白银在近代中国货币经济的诸多方面都占主要地位,是国际贸易与国内大宗商品贸易中使用的唯一货币。然而,在中国古、近代两千余年的历史中,铜钱一直作为流通的主要货币。即使在清朝从上到下都重视白银使用的时期,铜钱仍然占有重要的位置,是维持部分市场正常运行的重要工具。

这种银钱并行的货币体系发展于明朝中后期,它名义上要求银与钱之间较为稳定的兑换关系。而实际运行中,仍会伴随着周期性的波动。顺治元年至嘉庆十二年,是银贱钱贵的时期;嘉庆十三年至咸丰元年,则出现了银贵钱贱的情况;咸丰七年至宣统三年,又形成了银贱钱贵的局面。[2]后一次的银贱钱贵的现象,随着制钱的匮乏及其与经济发展水平的不相适应,彻底瓦解了银钱并行的货币体系。然而,银钱并行的货币体系的瓦解和新的货币制度的建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经过了机制制钱的尝试和白银与铜元并行的一段时间。由于清朝末年,铜锌价格上涨,私销严重,制钱缺乏;主辅币制度尚未确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辅币与银相权衡,铜元则应运而生,起到了承接、过渡的作用,是中国统一币制的必经之路。

另外,货币是物物交换发展到一定阶段的自然产物,自其产生就与国计民生联系紧密。相对于近代其他货币,铜元作为特殊时期的特殊货币,其铸行混乱等诸多问题比其他货币更加凸现了当时经济、社会、政治中的问题。因此,可以透过铜元来观察当时经济、社会发展的特点,分析经济运行中的根本问题。由于铜元铸行混乱在清末和民国时期是铜元所表现的最为尖锐、特殊的货币现象,时人及现代学者都比较关注,因而,在学术研究中,学者们对铜元滥铸等方面的负面作用强调很多,而甚少考虑它的积极意义。实际上,铜元首先是对制钱的一种补充,大部分为基层民众所持有,其铸行是基层民众生活消费的重要支柱,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他们对货币的需求,在近代货币史上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2 铜元研究及评议

研究铜元及其货币制度的文献资料不外乎两类:一是对铜元本身的具体考察,二是对铜元流通中的问题及其影响的多角度深入分析。就铜元本身来说,具体的考察主要是针对铜元产生和铸造等问题;对其流通及影响的深入分析,则集中在当时铜元与白银的比价,铜元贬值引起的通货膨胀,铜元滥铸引出的中央和地方关系、地方与地方关系,铜元流通混乱对商、民的影响等方面。相关研究和论述的资料来源也有两个方面:一是来自于相关的专著和论文,如,华光普的《中国铜元目录》[3]、段洪刚的《中国铜元谱》[4]和《中国铜元分类研究》[5]、伍德华的《中国当十铜元》[6]、张培林的《中国铜元的兴衰与收藏(一)》[7]、余芹的《清末铜元危机与铜元制度的失败》[8]等,但这些著述多是从钱币史的角度撰写,对铜元的时间、数量、种类、版别考察细致,对铜元的相关经济研究却提及不多;二是来自于货币史、金融史之类的综合性著作和论文,如,杨端六的《清代货币金融史稿》[2]、石毓符的《中国货币金融史略》[9]、魏建猷的《中国近代货币史》[10]、戴铭礼的《中国货币史》[11]、千家驹、郭彦岗的《中国货币演变史》[12]和《中国货币史纲要》[13]、彭信威的《中国货币史》[14]、张家骧的《中华币制史》[15]、耿爱德的《中国货币论》[16]、吉田虎雄的《中国货币史纲》[17]、张振鹍的《清末十年间的币制》[18]、龚关的《近代天津金融业研究》[19]等。虽然综合性著作不把铜元作为重点来研究,但这些著述里面也不乏对铜元的详尽分析。

2.1 铜元产生、铸造方面的研究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李鸿章在广东仿港仙首铸铜元。至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五月,已有十七省设铜元局二十处,广铸铜元。而一种新的货币之所以会产生并在短时间内各省竞相鼓铸都有其特定的原因,与当时的社会、经济大环境密不可分。大多数学者将铜元产生的原因归为制钱的缺乏、机器技术的引进和香港钱法的影响。

张家骧通过对清末奏章的梳理展现铜元产生和各省铸造的情形,并较为详细地阐述了各省铜元局、造币厂沿革情况,对银铜铸币额数、银铜元比价、各地平市官钱局发行铜元券额数进行了统计列表。[15]耿爱德指出制钱的弱点及停铸的原因,认为在19世纪后期,各国通商,制钱已不能适应商业的发展。张之洞建立的新式造币厂,使铜元铸造成为可能。[16]戴铭礼简要叙述了铜元的始末,列有财政部南京造币厂自民国元年四月至十七年十二月铸造银铜元及销毁旧币数目表,财政部武昌造币厂历年铸造铜元数目表等,认为民国铜元混乱超过了清朝。[11]彭信威对铜元的阐述很少,认为人民之所以接受铜元,和其接受银元是同一理由,就是形制精巧,大小一致。[14]实际上,这些认识都有一定偏差。千家驹、郭彦岗认为铜元来源于港仙、制钱、大钱,是充当侵华急先锋的外国货币向内地渗透的结果,迫使清政府不得不采取新的铸币形式。铜元相关的货币制度是从封建性质向资本主义性质过渡的币制,比制钱稍有进步。[13]杨端六的著作中主要分析了清代货币金融情况,清末铜元的相关论述占的分量很小,民国的资料则一点都没有涉及。[2]他并未对铜元的产生原因作过多分析,仅阐述了制钱缺乏、铜元产生的史实,对铜元的成色、重量与种类、铸造铜元的材料、成本及余利和铜元的铸发数虽都有提及,但有欠完整和系统。魏建猷主要论述鸦片战争前后到北洋军阀时期这一段时间的货币金融史,对铜元介绍得比较详细,从制钱制度到铜元制度变迁的角度分析了铜元的产生,认为铜元是大钱的另一种形式,而不是币制史上的一大革新。[10]石毓符论述了新式铜元酝酿和铸造的经过、铜元的滥铸和贬值,并简单阐述了铜元制度混乱和铜元不断贬值的原因。[9]宋杰简单介绍了铜元几种主要的版别,认为铜元的开始发行和逐渐取代制钱的地位是我国货币发展史上的一次重大变革,铜元的出现和推广标志着中国的封建货币制度开始向资本主义货币制度过渡。[20]

关于铜元的专著,华光普的《中国铜元目录》[3]、段洪刚的《中国铜元谱》[4]和《中国铜元分类研究》[5]、伍德华的《中国当十铜元》[6]基本以图谱的形式展现铜元形制、种类,继而进一步统计铸数。《中国当十铜元》对中央政府和各省铸造的当十铜元进行了时间、铸型、成色等方面研究,但没有铜元铸造数量的统计,不能为进一步的经济研究提供条件。[6]在段洪刚的《中国铜元分类研究》中,铜元铸造的种类、成色等钱币方面的研究已非常完善,对铸造数量、流通数量也有一定程度的考察。[5]他按照不同时期、不同地区对铜元进行分类研究,涉及晚清政府时期至民国政府时期二十几个地区的铜元。另外还特别收录了早期外国在华流通铜元,有助于加深对中国铜元的理解和认识。外国铜元虽然来源不一,但都进入了中国的辅币市场,按一定比率参与流通,并对中国铜元的形制、图案等方面产生了影响。

此外,张培林指出了银元铸造对铜元产生的引致作用,“有感于各省督抚纷纷购置外洋机器铸造银元并得赢利,朝野一些有识之士已看出如能采用机器铸造铜元,不但可缓解钱荒,而且还能得到丰厚的利润。”他认为:“中国铜元的出现,是中国半封建半殖民地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铜元逐渐取代制钱有其必然性。首先,机器制造铜元比范铸制钱的生产效率高,成本却较低。其次,中国铜元在实质上与银元相挂钩,形态上与银元相一致,进位也较简捷。第三,中国铜元在形式上比方孔制钱造型规整,花纹细腻,大小适中,便于人们认用。”[7]姚会元、孙玲认为,铜元见证了中国从封建社会演化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过程,铜元的产生与当时清政府财政恐慌日益严重、中国资本主义工商业一定程度的发展对货币的需求量日益增大的历史环境相适应。[21]张振鹍分析了铜元的产生原因、铜元热到铜元灾的影响因素,认为铜元铸行中的丰厚利润使历来办事拖宕疲沓的封建官僚们以如此昂扬的热情投入了铜元热。地方间对铜元余利的争夺加剧了铜元的混乱,中央虽采取了整顿措施,但也是为了争夺余利,清政府整顿货币的喊声越高,法令越多,只是表明了铜元及其他货币的混乱越演越烈。[18]

这部分研究资料较为详尽,包括铜元的产生、铸造形制、数量、造币厂等。只是由于近代中国政局不稳,铜元相关形制和数量的记载较为零散,无法根据相关史料做出较准确的估计,影响了此类研究的系统性和完整性。

2.2 铜元流通方面的研究

铜元的产生和铸造虽然很重要,但如果不能进入流通,就无丝毫用处。进入流通的铜元除了担负起货币本身的职能外,还和整个经济体中的其他要素互相作用,最终影响人们的生活。梁启超在《各省滥铸铜元小史》中谈到,为解钱荒铸造铜元,开始时,国人咸乐用之。几年后,因各省竞相鼓铸,铜元价格一落千丈,殃民病国。[22]可见,铜元在开始流通时期,是颇受人民欢迎的,也为商品交换带来了方便。但由于铸造铜元余利丰厚,各省长期滥铸的结果就是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和民不聊生。

吉田虎雄重点阐述了铜元的流通状况、滥铸与跌价问题,并佐以连续的数据统计。[17]千家驹、郭彦岗对清末货币流通的比例做了一定的估计,铜元只占到5.24%,认为“铜元的流通具有明显的区域性,流通速度慢,流通量受到限制”。[13]侯厚培从铜元制度角度分析了铜元价格的变迁,阐述了民国时期铜元跌价的情形、原因及影响。[23]刘巍对近代中国的银价、汇率与进出口关系进行了分析,用实际数据和典型案例论证了白银及铜钱价格对近代经济的影响。[24]李道永、丁毅在谈到民国中期铜元时,主要指民国八年(1919年)至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认为这一时期国内铜元的混乱局面达到顶点。地区性分割使铜元的流通呈明显的区域性,市面上流通的不仅有清代的各类铜元、民国各类铜元,个别地区还流通大面额铜元,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根据地也发行有自己的铜元,日伪政权则在其控制的地区也发行铜元。铜元由紊乱走向衰落的原因可概括为:铸造铜元的目的不明确和钱法不良,有法难行,无限制地增铸。[25]张媛、王宏斌对20世纪初的北京、上海、武汉的铜元市价进行分析,大致以1919年为界,分为两个阶段:1912—1919年为第一阶段,银元与铜元的市场比价相对稳定,1917年为铜元市价最高年度,北京、上海120余枚铜元便可兑换到一枚银元,武汉的铜元市价虽稍高一些,但就本地区来说,1917年也为铜元市价最高年度;1920年以后是第二阶段,北京、上海、武汉的银元与铜元的比价开始急剧变化,八年之间,铜元市价跌了两倍多。他们认为战争能急剧改变社会对贵金属及其辅币的不同需求,从而影响金属货币之间的比价变化。[26]

除了铜元流通的综合分析,还有很多学者从个别地区着手具体分析当地的铜元流通情况。黄友良述及近代四川铜元制造流通的始末,对清末、辛亥革命时期、民国初期直至民国三十八年四川境内的铜币进行了全方面的考证。[27]邓昭辉分析了湖南市钱的发行和流通情况。[28]温苏详细描述了广东省造光绪元宝与黄铜质铜元的铸造发行背景、流通情况、对当地经济的作用,同时也分析了其退出流通继而又复出的历史现象,分析了当时币制混乱的深层原因。[29]郑起东分析了北洋政权统治下通货膨胀的成因、过程及严重后果,揭露了北洋政府通过滥铸铜元,滥发公债、铜元券、变相货币等手段进行残酷掠夺,北洋政府时期政策的朝令夕改破坏了自身信用,加剧了人民同北洋军阀之间的矛盾,北洋政府最终免不了被推翻的命运。[30]赵洪宝叙述了天津铜元的铸造和流通情况,详细探讨了铜元危机带来的影响和天津官商应对此次危机的措施,认为官商应对的举措有积极的一面,也有不彻底、不成熟的一面。[31]宋美云探讨了天津商会在应对天津铜元危机中所采取的积极措施,对一些地方政府官员放任自流、听之任之的态度进行了批评。[32]龚关阐述了天津的铜元危机以及后来滥发铜元票导致的危机,对政府行为、商会应对做了详细分析,认为天津官商在应对铜元危机中所做出的积极努力还是非常重要的。[19]

吴必龙从铜元大幅度贬值、铜元信用丧失、流通滞塞、物价大幅度上升方面阐述了铜元引起的通货膨胀,并分析了铜元危机对对外贸易的影响。他认为铜元危机发生的原因有:制钱短缺、不敷周转;财政困难,新政筹款费用庞大因而追逐铜元余利;清政府对货币理论认识不清,也没有完备的货币制度。[33]张国辉在分析晚清货币制度演变的过程中,从铜元产生、铸造,特别是铜元余利方面阐述了铜元制度的演变。对几个重要的铜元铸造地区的余利数进行了统计,并指出铜元余利的主要用途。[34]郝庆元更深入、具体地分析了铜元流通对民生的影响。他对民国初年北京平民的铜元购买结构做了估计得出,购买食物的比率最高,对天津工人家庭支出调查得出,支出中使用铜元率为78.3%。他认为,铜元跌价受害最严重的是农民、小市商和工人,其中工人尤甚。[35]

关于铜元的流通问题,学者们大体上从流通的数量、价格,滥铸的情况等方面进行论述,甚至涉及到了更深入的财政、民生问题,但仍然将铜元问题的原因局限在铸造发行上,将关注点集中在对现象的陈述及初步的对比分析上。

2.3 铜元相关的货币思想、货币制度的研究

从铜元议铸开始,清政府就有意将铜元与银元、银辅币相辅而行,希望能逐渐形成十进制的主辅币制度。在是否能称为辅币的问题上意见不一,大多数学者认为铜元属于制钱体系,是对大钱的改革和延伸;也有些学者认为,铜元一直与银元相比价,附属于银本位之下。黄成认为铜元在使用中主要与银元联系,并慢慢成为银元的辅币。铜元制度是一种完全不同于旧式制钱的新型币制,是在制钱制度崩溃的基础上,吸收西方近代辅币的合理因素而建立的新型辅币制度,它有利于以七钱二分银元为本位币的近代币制的巩固,代表了一种进步向上的趋势。铜元流通中出现的危机说明,新型的近代币制的健全,必须伴随政治的革新才能成功,不打碎腐朽封建的政治统治,不打破自成体系的封建区域,任何孤立的经济型改革都将毫无出路。[36]宋佩玉认为铜元从铸造之日起,便是作为辅币来使用的,主要是依附于七钱二分银元作为辅币。七钱二分银元与当十铜元的比价,已有官方、商民认可的价格。各省所铸铜元在实际流通中并不能全国一律通用,铜元集中在九个大的沿江沿海城市,本地区市场难以容纳,供大于求,造成铜元贬值。而边远省区却铜元短缺,求大于供。于是各省有各省的行市,甚至于各城市有各城市的兑换价格,这只能使铜元制度陷于混乱。[37]

对铜元制度紊乱方面的研究,魏建猷阐述了铜元制度及其演变以及铜元紊乱的原因和影响,认为铜元的铸造是作为膨胀通货的手段,丝毫没有改革货币制度的意味。对于铜元制度紊乱的原因,则归结为政治制度的腐败和经济制度的不健全。[10]余芹认为铜元产生在当时没有健全银元本位币的社会条件下,虽有其先进性,但也带有先天的缺陷。铜元铸造获利丰厚,其余利成为清末新政经费的主要来源,后因铸数甚多,价格急剧下跌。清末铜元制度的失败,在私铸、滥铸背后还隐藏着更为深刻的原因,中央和地方对余利的争夺导致中央法令不能行于地方,各省之间互分畛域使得铜元流通更加混乱,清末朝野人士认识上的误区导致铜元问题不能得到根本解决,但归根到底还是清末币制的混乱和不健全。[8]陈新余将铜元制度失利的原因概括为两方面:一为政治方面,即清政府政治腐败和中央与地方在铸造和发行铜元过程中的急功近利现象;二为货币制度本身所存在的缺陷,即晚清的银、钱并行,各种银元、钱票相互混杂流通,新式铜元承袭的仅仅是西方货币制度的形式,而其本质上仍属于制钱制度的体系,根本起不了整治货币流通秩序的影响和作用。[38]关于铜元取代制钱是我国币制史上的一大革新,刘四平、李细珠认为,虽然通货膨胀问题使铜元制度的意义大打折扣,但客观地说,行用铜元是新政的一个重要措施,铜元与银元一样也是一种新的货币,新的铜元制度取代旧的制钱制度应该也是一项币制革新的举措。因此,对于铜元制度,可以指责其具体操作实施过程中的失误与后果的危害,但难以否认其对晚清币制改革的意义。[39]翟昕认为从铜元本身来说,无论是铸造工艺还是货币图案都在当时的世界货币中属于佼佼者,是中国近代工业与悠久历史文化结合的产物,银元和铜元的诞生使中国铸币史走向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40]

近代是西方各种思想大量传入中国的时期,研究货币的学者们自然会借鉴一些新思想、新理论来分析各种货币问题。当时就有人运用劣币驱逐良币原则来解释私铸泛滥的情形,用货币数量论来分析和研究铜元跌价等问题。现当代学者也尝试运用各种分析方法对铜元现象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张国辉对清政府应对铜元危机所采取的措施给予了客观的评价,从货币理论的角度分析了清政府在币制改革中所遇到的实际问题和阻力以及清政府在货币本位问题上态度的模糊和犹疑。[34]王宏斌批判了晚清货币数量学说,认为晚清所铸造的铜元并未形成壅积之势,铜元数量的增加与铜元危机不构成必然的因果关系,铜元铸量过多只是铜元危机的原因之一,铜元的贬值是多方面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41]张媛、王宏斌认为按照马克思在《资本论》和《政治经济学批判》中反复阐述的观点,以货币数量的多少解释货币价值的变化是一种错误的古典学说。金属货币的价值与其流通领域里吸收多少金属没有多大关系。金、银、铜这类特殊的商品与一般商品一样,除了短时期内受到供求关系影响之外,它的价值必须归之于生产这些金属所花费的劳动时间和强度的变动。也就是说,贵金属的价格取决于社会必要劳动量,供求关系对其价格也有重要影响。单单使用货币数量论或货币商品论是不能穷尽说明当时铜元价格波动的。[26]在这些研究中,很少有学者意识到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本身的形式、性质问题与铜元等货币制度形、质问题之间的关系。因此,对铜元相关货币制度的分析没能究其根源,还存在着进一步研究的空间。

从铜元铸发伊始到现在,人们从未停止过对它的研究和讨论。时人多从铜元的实用和滥铸后引起的不良后果出发,议论纷纷;现代学者则从钱币历史、经济、政治的角度去分析研究,硕果累累。但终因铜元自始至终都是小额货币的表现,不足以撑起经济的重心,大多数学者没有完成对它的详尽、准确、系统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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